毛豆
“张爷爷,您这儿有什么吃的吗?“松子儿摸着瘪瘪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
“天都黑了,你还没吃饭?”张爷爷惊讶地问。
“妈妈今天做了萝卜汤,我不太喜欢……”松子儿支支吾吾。
“萝卜汤可是‘奮气汤呀,喝完力量无穷。”张爷爷笑眯眯地说。
“这又是个什么故事?”松子儿问。
听,张爷爷的故事又开始了——
那年冬天,我被分配到林场抬木头,我觉得这个工作很新奇。第一天上岗,我愉快地拿起工具,与大家一起‘嗨哟嗨哟地抬着,感觉还没干够就下班了。第二天收工,我觉得肩腿有点酸。第三天可惨喽,清早醒来就浑身酸痛,床都起不来。不去又不行!我只好咬牙到岗,结果没干多久就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呼出的哈气变成白雾,我的脸上、肩上很快就挂满了白霜。第四天,我抬木头上台阶时就像在上刑——台阶很陡,肩上不能歇劲,脚下的步调得与大家一致。迈错一步,沉重的木头就可能会把别人压坏。我怕连累大家,使出吃奶的劲儿挺着,精神上的紧张让我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午休时,我浑身无力、两腿打颤,人软得像根面条。
我再也不觉得这个工作新奇了,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大字——难!我开始打退堂鼓,可转念一想,别人能干的活我为什么不能干?我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熬到了下班,酸麻疼痛一起向我袭来,脖子以下仿佛全都不属于我。我一点一点地挪向宿舍,看到床却连躺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忙活了半天,我终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开饭的钟声响了,我真不想去吃饭,可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我慢吞吞地挪下床,龇牙咧嘴地捧起饭缸,拖拖拉拉地出门,一步三晃地向打饭地点走去。我扭秧歌般的走路姿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有几个人不但捂嘴偷笑,还小声议论,这让我无比难堪。
我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扭”到了打饭地点,看到了当天的伙食——萝卜汤配黑面馒头。汤稀得能照见人影,没有一点油花,馒头也硬得让人难以下咽。想着还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很长时间,我沮丧极了。
来自河南的老班长察觉到我不对劲,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张,虽然这里又苦又荒凉,但你要相信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挽起袖子加油干,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一定会被打造成最广阔的天地,我们在这里一定能大有作为!”老班长的话里仿佛藏着一股力量,我默默端起了萝卜汤。“你别小看这萝卜汤,”老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可是北大荒有名的‘奋气汤!喝了它,保你平心静气,万事不愁。”老班长的口音把“顺气汤”变成了“奋气汤”。我在这一顿顿“奋气汤”中,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渐渐有了在困难面前站起来的勇气。再沉的木头也难不倒我了,我还成了喊“抬木号子”的人,不但能根据环境、情绪即兴编排号子的内容,还能在距离较远、台阶较高时,增加号子的长度,掐好时间让大家“放下”。如今那“抬木号子”依然不时在我脑海中回响:“弯腰挂上钩哇,腰杆挺起来呀,迈步向前走喽,我们要齐心呀,抬起大木头哇……”
“张爷爷,您的‘抬木号子喊得真地道,听着就让人充满力量。”松子儿拍手说道。
“地道的‘抬木号子可离不开那一顿顿‘奋气汤,你要不要回家再尝尝?”张爷爷摸着松子儿的头问。
“好,我现在就回家尝尝。张爷爷,明天见!”松子儿拉开张爷爷的家门,向自己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