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雨水里的春天

梁永利

在石的系列，碰硬的功夫少有用场

明知金条已不足赤，给珍贵下定义

试出的品色仅是一种安慰

你内心坚固，可能储存过黑汗

硅岩蜕变的过程，我想到淬火的钢

和合成的金。我不相信

试水的石，磨去棱角，一生如卵

试金？或许会当成人群中的游戏

因为，矿砂中淘漉出的金子

只需一束寒光

春风从哪醉起？有首歌唱，在脸上

错错错，风不会醉

张老头爱看油菜花，心头哪个美

比花粉过敏还好

王大哥爱钓鱼，小鱼儿冒个泡

他笑一个，吓跑了大鱼，他乐乐

李姨爱学孙子跳舞，在广场

一老一小找春天在哪里

他们知道春风吹落绿叶

然后春风跑进空调房

诗人相聚的晚上，碰杯喝两口

想起油菜花，钓鱼，跳舞的话题

搞个同题诗吧，春风醉

写着写着，词语太熟，我不想醉

我关闭了窗户，虚光弱弱地进来

晨雾未散，一群鸟赶集似的

啄食老态的酸果

有一两声是尖厉的

落在肩上。当然，我不必为它负担

惊悚，抗拒，偶尔破坏的寂静

我吃着燕麦，大豆与牛奶的醇香

四处扩散。那尖厉的，落在肩上的

鸟声，像刚来不久的邻居

是什么样子？不及细想

看见遛鸟的人路过

一直模仿鸣叫，我顺便抖一抖肩膀

用来比喻一款爱，明显是轻了

与抚摸相同，心头的位置更重要

我是歌者，心窗糊上粗糙的月光

试问春风在哪？耳边闪过的热气

发自麦克风。忘怀的你，衣袂掀开的你

录制完天涯回响

多道浪迹浮现肤肌

肤肌上的疙瘩排列有序

渗透止痒的泪滴

呼呼，窗外的桃花落七落八

我微喘的气力还在诗笺荡漾

夜将消逝，哪一句才是你的吹拂

一瓢雨水里的春天，躺在草尖

它比起雨絲，细长的绿像是发病了

竹叶己青，它的根部从赤地开始

无法掩饰坚硬

爆裂的力，渴饮河床。它患的是干咳

布谷与小黄鹂已叫出几声清冷

有谁发现铁轮机失去一万亩山地的安静

唯有它！春天，怜惜喘息的小鱼

让晨风中的腥味，送给吹笛的人

送给一瓢雨水，滤净昨夜身体里的积液

（选自《岁月》2022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