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媛媛
盛产毛竹的孤峰多出制伞世家,鼎盛时期从事制伞的达千人以上,尤以郑家制伞最为出名。如今,村里世代传承制伞老手艺的,也只剩下了郑家。郑国民是家族手艺的第六代继承者,也是省级非遗泾县油布伞制作技艺传承人。
53 岁的郑国民性格开朗,风趣幽默。要是不注意到他那粗糙的双手,往往很难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和“老手艺人”联系在一起。
郑家祖上都以制伞为生,郑国民从小耳濡目染,在父辈们日日制伞的环境中长大。1987 年,17岁的郑国民正式进入孤峰雨伞厂学习制伞技艺。
“小时候,父母做伞时总叫我帮忙,让我没了节假日,所以那时我对做伞恨得要命。但是后来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再想想老一辈对我的期待,就咬牙挺过来了。大概是日久生情吧,渐渐地对伞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郑国民边说边凝视着手中的伞,目光里有挥之不去的浓情。
那时,油布伞市场受到了俗称“洋伞”的尼龙伞的猛烈冲击,产销量锐减。曾经繁盛的孤峰制伞景象开始走下坡路,油布伞厂倒闭的倒闭,转产的转产,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全县乃至全省专业制作油布伞的厂家只剩下孤峰雨伞厂一家。
传统手工制伞技艺面临生存和失传的危险。郑家从清朝末年开始就以制伞为业,家里老一辈制伞的在当地都是叫得出名号的,百年传承下来,怎能说不做就不做?
想到这,郑国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1991年,21 岁的郑国民已经接替父亲在孤峰雨伞厂当了两年厂长。在油布伞市场“江河日下”的情况下,他“逆流而上”,自筹资金创办了泾县国民油布伞厂,“创业初期,日子真是熬着过的。”他说。
从传统的文学教学模式和文学分析手段来看,这是一份非常详备的教学资料,老师教学和学生的备考都可从中受益。但是,如果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这样的“套餐模式”,学生“吃”的次数多了,就不免会有些厌烦。这样的教学内容太过局限于《药》的文本,不仅学生的阅读范围局促,而且限制了学生的思维视界,容易让学生形成小说赏析的定式和惰性,造成思维方式上的墨守陈规,使学生少有开放性的视野和发散性的思考,也很少有可能读出小说的新意来。
市场不景气,逼着郑国民不断进行产品创新。“外来洋伞轻便时尚,油布伞比较笨重,但最大的好处是坚固耐用。”传统制作技艺不能丢,但品种及伞面材质可以创新。他的第一个重要创新就是制作大型太阳伞。
郑国民不辞辛苦在市场上搞调研,当时正值改革开放的黄金期,小商贩日渐增多,他便看准了这个机会,推出超大尺寸的摊位伞。没想到,坚固耐用、携带方便的摊位伞大受欢迎。
大型太阳伞帮助国民油布伞厂活了下来,而工艺伞则让郑国民看到了未来。“随着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大众对伞的要求也提高了,除了实用还要美观。”在郑国民看来,工艺伞与其说是雨具,不如说是艺术品。相比以实用为主的普通油布伞,工艺伞布面图案精美,伞面材料精致,伞骨更为精细,技法上还加入了复杂的绕线和穿花工艺。郑国民积极开发相对高端的工艺伞市场,制作出精美的工艺伞,或出口,或用作影视拍摄,或作为工艺收藏,在东南亚地区打开了市场。
因为郑国民的坚守,这门濒临失传的制伞手艺重新焕发出生机。2017 年,泾县油布伞制作技艺被列入第五批安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郑国民的产品也远销日本、韩国、美国和欧洲多国,并逐渐在网络和摄影圈火了起来。《中国影像志》节目称赞郑国民“为世界各地的人们展现独特而又亮丽的中国元素、中国风景”。
一把古朴怀旧的油布伞,集合了濒临失传的手工艺、文人墨客之书画和富有中国文化元素的典雅造型,散发着精致到骨子里的美。而它的传统制作技艺,更被誉为“中国民间伞艺的活化石”。
“这样一把伞看起来简单,但是手续十分烦琐,就算是有经验的师傅,制作一把伞也起码要一个礼拜的时间。”郑国民说,油布伞和油纸伞主要差别在于伞面的用料,一个选用布料,一个选用纸张,制作工艺是相通的。无论油布伞还是油纸伞,都需要经过12 道大工序、几十道小工序,而这每一道工序,都靠纯手工完成。
不仅制作过程烦琐,而且许多还是细致活,不下功夫很难做好。就拿熬油来说,油布伞之所以防雨,重点就在于刷了熟桐油,而这个桐油的熬制过程,需随天气、季节、温度、湿度变化不断做细微调整。郑国民说:“熬油是制伞的核心程序,油熬嫩了,伞晒不干;熬老了,又容易煳锅报废。熬油大概需要2 小时,因为这个过程中变化多,所以经验很重要,待油温升到260℃,可以拉出细细的白丝,就算熬成了,整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
在工艺伞得到市场认可后,郑国民敏锐地意识到,具有丰富文化底蕴与审美内涵的传统工艺将会迎来春天,他开始潜心琢磨传统工艺的守正和创新。一次,一位客户在跟郑国民聊天时感叹:“伞的整体效果很好,但还是不够富丽堂皇,如果工艺能更精细一点就好了。”这句无心之言一下子启发了郑国民——是啊,现在我们的工艺伞用的只是“半堂穿花”工艺,当然不够富丽堂皇,如果能用上“满堂穿花”,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在古代,满堂穿花工艺只有皇室贵族才能使用,民间通用的只是半堂穿花,也因此郑国民过去只在一些图片上见识过满堂穿花工艺。“我虽然不会,可我们祖上也做过满堂穿花,现在如果不把它找回来,可能真的就失传了!”郑国民心里升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想到这里,他立刻行动起来。他找到厂里资历最深的几位老师傅讨教绕线和穿花工艺,可是师傅们回忆起的都比较零散。于是他又去博物馆查找资料,然而对于这种传统工艺,书籍中留下的文字资料非常有限。郑国民只好边做边悟,从相关图片和师傅们的零碎记忆中寻找突破。
“我就是要反复尝试,做到极致!”经过三四年的钻研和实验,郑国民逐渐实现了在一根伞骨上打孔数从13 个到21 个的技术飞跃,并用5 种颜色的彩线进行不同搭配,在伞骨之间做3000 针的穿梭……郑国民终于把满堂穿花技艺找回来了!“现在,普通老百姓用的油布伞上也能用上这道精致的工艺了。”郑国民开心地说。
随着孤峰油布伞重新进入大众视野,郑国民开始思考如何让油布伞适应时代的需求。为了做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伞面,郑国民尝试着研发了樱花伞,但其中手绘樱花这道制作工序很难,稍微有点瑕疵,整把伞就会报废。于是他找到美院的专家多次讨教,终于顺利完成了樱花伞的制作。随后,郑国民又克服重重难关,精心设计制作了保健伞——在一两个毫米的微小误差之间反复调整打磨,终于将伞柄和剑鞘巧妙地合二为一,完美融入了可以拿来强身健体的健身剑。
就是在这样追求极致的精细制作和打磨中,每一把油布伞拥有了制伞人心手相传、代代不绝的温度,呈现出精致到骨子里的美感。它所传承的,不只是一种技艺,更是一种温度和情怀。这是钢丝尼龙伞永远无法给予我们的。
“做一把伞工序虽繁,必不敢省物力、人力。”这是郑家祖上传下来的训条。36 年制伞,郑国民一直把这句话谨记在心。这句古训不仅是一代又一代制伞人需要恪守的行业规则和人生信条,更是油布伞得以传承千年再次焕发光彩的缘由,那就是只有将一颗匠心融入其中,才能够制作出一把好伞。
透过油纸伞,人们能领略到一份现代浮躁世界中难得的淡泊宁静。郑国民感叹:“以前我做伞是为了糊口,但越做就越喜爱,现在我只想把伞做得更好、更精美。其实,制伞就如同做人,它们的共通之处就是:做伞要做得经久耐用一点,做人要老实本分一点。”
郑国民的语气平和而坚定,令人肃然起敬。的确,制伞需要恒心、耐心、细心,做人又何尝不是?
多年来,通过郑国民的努力,油布伞厂不断推陈出新,产品在国内外获得了极高的知名度和口碑,也为国民油布伞厂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赢得了一席之地。孤峰油布伞制作技艺也逐渐“起死回生”,作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郑国民不仅成了全国制伞委员会委员,还被任命为国家油布伞行业标准的主要起草人之一。
2015 年,有位日本客商找到郑国民,想出高价买断油布伞的核心技术。郑国民一听,断然拒绝了,“产品可以卖给你,但技艺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再多钱也不卖!”随着孤峰油布伞的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提高,很多人建议郑国民将作坊式生产变成机器量产,郑国民还是摇头,“油布伞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纯手工制作和各种传统工艺,我们不能为了追求利润而忘了非遗的本色和初心。”
随着现代科技的日新月异,很多传统手工艺已日渐式微,甚至有些已失传。虽然为了更好地传承发展手工技艺,国家已采取了一系列保护措施,但谈到制伞手艺的传承时,郑国民的语气依然带有一丝担忧:“现在厂子里会做伞的匠人只有十几个,且年龄都超过了五十岁,后继乏人啊……”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这门传统技艺,郑国民于2017 年3 月建成了非遗泾县油布伞展览馆和研学基地。2018 年该基地还成为县级旅游扶贫帮扶单位,吸引周边残疾人、贫困户就业。2019 年,郑国民又成了泾县昌桥乡中心小学和孤峰学校的非遗文化辅导员,多次为学生们演示传统手工制伞技艺,讲授悠久的伞文化。
郑国民的事迹被中央和地方媒体多次报道,他的努力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2018 年,郑国民受邀参加故宫博物院大型文化项目《宫囍·龙凤呈祥》的制作。2019 年,郑国民的三件油布伞作品被中国伞博物馆收藏。随后,他的作品又被世界技能博物馆收藏。
近几年,微信朋友圈等社交软件和网站被孤峰油布伞“刷屏”。这件藏在皖南小村落里的手工艺品凭借巨大的伞面和绚丽的色彩惊艳四座,突然走红,吸引了无数海内外摄影爱好者慕名而来,国民油布伞厂也在摄影圈里名声大噪。
如今,国民油布伞厂已成为中国摄影家协会指定的“中国·泾县最佳摄影点”,越来越多的游客到孤峰探访油布伞的古老制作技艺。郑国民说,自己的愿望是将传统油布伞文化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让我们的子孙和世人看到中华文化的风姿。愿他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