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研究——基于WSR方法论

杨 杨，宋 晗

（上海海洋大学 海洋文化与法律学院，上海 201306）

一、问题的提出

休闲渔业是以渔业生产为载体，通过资源优化配置，将休闲娱乐、观赏旅游、生态建设、文化传承、科学普及、餐饮美食等与渔业有机结合，实现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一种渔业产业形态[1]。作为新兴渔业产业，休闲渔业既符合传统渔业转型升级的要求，又能满足人民群众高层次的休闲消费需求，且于2011年被农业农村部（原农业部）正式纳入渔业发展规划。“十二五”以来，休闲渔业呈现发展加快、内容丰富、产业融合、领域拓展的态势，规模和效益双提升，成为渔业产业融合发展和绿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2010—2018年，中国休闲渔业产值年均增长率是渔业经济总产值年均增长率的2.06倍[2]。2019年，中国休闲渔业产值达943.18亿元，同比增长12.34%[3]。农业农村部发布的《2020年渔业渔政工作要点》指出，“十四五”期间，要“大力推进渔业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和“加强休闲渔业模式的总结和推介”[4]。随着旅游业的不断发展，渔旅融合下的休闲渔业发展速度急剧加快，景区超载经营、旅游污染物超标排放等行为，对自然资源体系和生态环境系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面临严峻挑战。

从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的已有研究来看，国际上主要从区域多尺度性、跨学科交叉的角度出发，关注休闲渔业发展过程中的资源与环境等的可持续发展问题[5-8]，现阶段又多集中于休闲渔业渔获物的释放行为和相关管理模式、休闲渔业活动中生物与环境的响应、休闲渔业的保护性开发与管理模式等问题的研究[9]。国内则较多集中于对休闲渔业发展水平和经济质量的评价。例如：董楠楠和蔡林从技术投入和经济效益的角度切入，评价了宁波市的休闲渔业经济发展水平[10]；张广海等从科技创新角度出发，对休闲渔业经济发展水平进行了分析[11]。赵奇蕾和陈新军从发展现状和发展趋势两个方面来评价休闲渔业发展水平，分析了中国休闲渔业发展的整体水平和区域差异[12]；彭燕和黄琦珊基于休闲渔业构成元素的多元性，构建休闲渔业发展综合评价的指标体系，揭示了鄱阳湖地区各县市休闲渔业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13]；姜启军和彭乐威从经济、社会、产业和支撑四个方面着手，构建了休闲渔业产业化发展潜力评价指标体系，对长江经济带休闲渔业产业化发展潜力进行了评价[14]；平瑛和赵怡慈以供给侧为视角，构建休闲渔业发展影响因素模型，得出创新资源是影响休闲渔业发展的最重要因素的结论[15]。

而在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构建上，相关研究多以系统思想为指导，以资源、环境、经济、社会等因素为框架，构建各产业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16-17][18]878-880[19]61-69。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评价，既包含资源利用、资源存量、环境治理等正向指标[20]1371-1378[21]52-54[22]，也包含资源破坏程度、环境污染程度等负向指标[19]61-69，从而考察生态承载力中的资源环境状况[23]；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评价，主要从经济规模、经济结构[20]1371-1378、产业基础[21]52-54、经济增长[24]117-121等方面进行评价；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评价，主要从居民社会保障[19]61-69、生活质量[21]52-54、人口增长、文化素质等方面进行评价[18]878-880[24]117-121[25]。

综上可知，休闲渔业发展测度研究较为丰富，从经济质量角度开展的研究居多；而在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构建上，相关研究倾向从物质和技术层面着手，缺少对人文因素的考量。因此，笔者拟在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基于物理-事理-人理（WSR）方法论来构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以期丰富中国休闲渔业发展水平测度体系，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提供相关理论支撑。

二、基于WSR方法论构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休闲渔业是一个涉及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产业经济和社会文化等多方面的复杂系统，其可持续发展的实质是休闲渔业在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和环境等方面的最优协调。WSR方法论是系统方法论科学家顾基发和朱志昌提出的解决复杂系统问题的重要方法之一，其核心思想是物质世界、系统组织、人三者的动态统一，实践准则是懂物理、明事理、通人理[26-27]。WSR方法论通过较多考虑“事”与“人”之间的关联因素，从而弥补在解决实际问题中重视物和技术而忽视人文因素的缺陷，该方法论现已被广泛应用于多个研究领域[28]。例如：张蓓和刘人怀运用WSR方法论，构建了都市农业旅游的可持续发展理论框架[29]；金占勇等基于WSR方法论，构建了智慧校园可持续发展综合评价体系[30]；张峰等基于WSR理论，构建了分析工业用水效率的模型[31]；张鸿雁等运用WSR方法论，分析和构建了沿海地区环境污染治理评价的要素和指标[32]。

笔者拟以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为研究目标，基于WSR方法论，结合休闲渔业渔旅融合的特点，参考相关文献并结合有关专家的意见，从资源环境、产业经济和社会文化三个维度来构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WSR方法论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一）资源环境子系统（物理）

“物理”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是指研究对象本身所具有的最基本的属性，主要解决“是什么”的问题[33]。评价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需要考虑资源禀赋丰富程度和环境承载力大小。结合“事物本理”思想，笔者选取休闲渔业生态环境和休闲渔业资源两个维度来考察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

休闲渔业生态环境，是指空气、陆地和水域等综合环境质量的优良状态，生态环境质量对休闲渔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其重点是考察环境污染的治理水平。因此，笔者选取空气环境质量优良天数、人均公园绿地面积、工业固体废弃物综合利用率、污水处理率、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休闲区域噪声作为考察休闲渔业生态环境的主要指标。

休闲渔业资源保护，是指与休闲渔业相关的资源占有比例，该比例大小体现着休闲渔业资源的禀赋丰富程度，与休闲渔业资源保护水平具有正相关影响，因此，笔者选取休闲垂钓面积、水产养殖面积、生态水域保护区面积、休闲渔业景区面积、生态环境示范区面积作为考察休闲渔业资源可持续的主要指标。

（二）产业经济子系统（事理）

“事理”是指事物的机理，其本质思想是“怎么做”。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是在不破坏资源、环境可持续的前提下实现产业经济效益的最大化，而产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则体现在产业规模的扩大和产业基础的夯实上，结合“事理即做事”的思想，笔者选取休闲渔业经济规模和休闲渔业产业基础两个维度来考察休闲渔业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

休闲渔业经济规模，是指休闲渔业带来的区域社会需求和供给两方面产生的经济总量。休闲渔业资源需要休闲渔业相关企业构成的产业链转化为经济成果，因此，笔者选取休闲渔业收入、休闲渔业接待人数、休闲渔业景点数量、星级饭店数量和旅行社数量5个指标来考察休闲渔业经济规模。

休闲渔业产业基础，是指为休闲渔业发展提供发展动力和条件的相关设施和产业经济基础。休闲渔业产业发展相关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决定生产效率，区域产业经济基础决定产业投入产出值，共同影响产业经济效益。因此，笔者选择人均GDP、休闲渔业总产值、互联网宽带覆盖率、第三产业在GDP中的占比、休闲渔业企业数量、休闲区码头数量、公路密度7个指标来考察休闲渔业产业基础。

（三）社会文化子系统（人理）

“人理”是指做人的道理，主要回答“应当怎样做”和“最好怎么做”的问题。人的作用突出表现在处理“事”与“物”中的利益观和价值观上，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处，遵循自然规律地改造自然，WSR方法论中的“人理”体现的正是这一核心价值观。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注重改变传统发展观念中的不足，始终秉承可持续发展理念，而可持续发展是一种较高层次的发展需求。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人只有在满足较低层次需求后才会向更高层次需求发展，当前休闲渔业发展尚处于满足区域基本物质文化需要的阶段，推动休闲渔业进入可持续发展阶段，需要减少区域居民因生存需求破坏自然发展规律、过度开发环境和资源的概率，故需改善休闲渔业发展地区居民的生活质量，加强其对可持续发展观念的认知和理解，从意识形态层面影响其对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的行动，因此，笔者选取区域社会福利和区域文化素质两个维度来考察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

休闲渔业区域社会福利，是指为改善休闲渔业发展地区社会成员生活质量，而为其提供包括物质支持和服务支持在内的福利性社会支持。因此，笔者选取渔区人均社会保障财政支出、渔民人均纯收入、渔民人均居住面积、渔区人均文娱消费支出占比、渔区居民从事休闲渔业者占比5个指标来考察休闲渔业区域社会福利。

休闲渔业区域文化素质，是指一个地区居民的文化认知水平和文化发展能力。这也是推动产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动力因素。提升区域文化素质，有助于深化居民对可持续发展理念的理解和代际发展，转变居民消费模式，加速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和升级。因此，笔者选取休闲渔业节事数量、渔文化景点数量、大专以上受教育率、教育经费在财政预算中的占比、渔区人均文化教育支出5个指标来考察休闲渔业区域文化素质。

三、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权重确定

客观赋权法和主观赋权法是两种较为常见的权重确定方法。客观赋权法的优点是依据数据本身特征赋权，避免了人为赋权的主观性；主观赋权法的优点则是结合行业专家经验来反映实际情况。为了使指标权重兼具主观信息和客观信息，笔者采用层次分析法（AHP）与熵值法相结合的综合信息熵模型法（IEM）来确定指标权重。AHP是一种主观赋权法，通过构建结构层次模型、建立判断矩阵、进行权重计算、实行一致性检验等步骤，可以对复杂决策目标问题求解；熵值法是一种利用已有的客观数据，得到评价指标权重的客观赋权法，因此有力保障了综合评价的客观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AHP主观性过强的缺点。

（一）AHP指标赋权

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中准则层、子准则层的权重运用AHP确定。以留置调查表的形式邀请来自休闲渔业、渔业环境保护与治理、产业经济和旅游等领域的专家打分，采用Saaty提出的九标度法[34]，确定两因子相对重要性标度，如表1所示。

表1 两因子相对重要性标度

笔者共发放专家问卷23份，收回问卷19份，去除未通过有效性检验的问卷2份，得到有效问卷共计17份。其后，运用Yaahp软件计算出各准则层的相对权重，从而得到四个判断矩阵，如表2～表5所示，各判断矩阵一致性比率 CR<0.1，说明判断矩阵均具有良好的一致性。

表3 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判断矩阵

表4 休闲渔业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判断矩阵

表5 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判断矩阵

（二）熵值法指标赋权

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指标层的权重，运用熵值法来确定。为了保证指标数据的可得性和完整性，笔者选取2013—2018年舟山市休闲渔业相关数据作为赋权对象，数据来源于《舟山市统计年鉴》《舟山市统计公报》《浙江省渔业经济统计料》以及政府相关文件和文献统计资料。首先，采用极差归一化公式（式1和式2）对正向指标和负向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然后，对指标数据进行非负平移计算熵值；最后，根据所得熵值计算指标权重，如表6所示。

表6 基于熵值法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权重

正向指标：

负向指标：

式中：H为处理化后指标值；Hi为第i个原始指标值；Hmin为指标分级中的最小值；Hmax为指标分级中的最大值。

（三）IEM指标赋权

根据熵值法得出的指标层权重（由表6可知）和AHP所获得的准则层权重（如表7所示），运用IEM确定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体系主客观组合权重。首先，运用IEM模型（式（3））将熵值法确定的各指标层权重分别与其所属的子准层的权重进行组合赋权，得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层的IEM组合权重；然后，根据指标层的组合权重，逐层计算各准则层的综合权重；最终，得出IEM赋权下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体系的权重分布，如表8所示。

表7 基于AHP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准则层权重

表8 基于IEM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

IEM模型公式为

式中：Wm为AHP确定的第m个子准则层权重；Wn为熵值法确定的指标层的第n个指标权重；Wj为AHP-熵值法确定的指标层的第j个指标权重。

四、结论、建议与讨论

（一）结论

笔者以WSR方法论为核心分析并构建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运用AHP和熵值法相结合的方式确定指标权重，得出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指标准则层权重大小分别为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0.543）>休闲渔业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0.238）>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0.220）。从权重分布上来看，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对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影响最大，说明当前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中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环境保护之间矛盾较为突出。可能的原因是，长期只关注休闲渔业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模式已对资源环境产生了较大的压力。因此，改变以牺牲资源与环境为代价换取休闲渔业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的发展模式，实现资源环境、产业经济、社会文化协调发展是实现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二）建议

根据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休闲渔业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三大子系统指标权重分布情况，笔者从优化休闲渔业系统结构角度提出改善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现状的建议如下：

对于休闲渔业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应加大资源保护力度，提高环境治理水平。区域污染治理水平和资源保护面积是影响休闲渔业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可结合区域休闲渔业的资源环境现状，从提高污染治理水平、增强环境承载力、扩大休闲渔业资源的保护范围等角度出发，寻找适宜的资源环境保护思路，促进生态系统良性循环。

对于休闲渔业产业经济可持续发展，应完善相关产业基础，提高休闲渔业产业占比。互联网宽带覆盖率、第三产业在GDP中的占比、休闲渔业企业数量、休闲区码头数量等指标对夯实休闲渔业产业基础的作用更为突出，因此，应更多关注相关基础设施的建设，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吸引更多优质企业入驻，打造精品休闲渔业基地，以此增强休闲渔业区域竞争力，扩大休闲渔业经济规模。

对于休闲渔业社会文化可持续发展，应提高当地的区域社会福利和区域文化素质。区域社会福利方面，可着重从增加财政社会保障支出、改善渔民居住条件等方面入手；区域文化素质方面，地方财政对教育的投入力度影响区域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普及和理解程度，因此，应增加教育经费投入，加强区域可持续发展相关教育，提高区域整体文化素质，从思想上改变当地居民的发展观念。

（三）讨论

在休闲渔业评价指标构建上，已有相关研究多是从物质和技术层面构建休闲渔业相关评价指标体系，但纯粹的定量化和数学模型化方法难以解决相关的社会实际问题，从“物理”和“事理”角度出发进行科学和客观的评价，主要适用于处理结构较好的系统问题，而对于社会因素、主观性较强的非结构问题，仅从客观的物质和技术角度评价显然是不够的。首先，应认识到自然规律的认知局限性；其次，在项目评价中从个体利益角度出发来考虑和解决问题，会涉及诸多利益相关者当前和未来的利益；最后，一些问题涉及的学科较多，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拥有不同学科背景的专业人才开展交叉研究，这也需要发挥“人理”的沟通和协调作用，所以，休闲渔业相关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也需加强对人文因素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