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创造型领导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组织创新支持和创新型组织文化的链式中介作用

徐艳贞 黄茂勇

［摘 要］ 幼儿园园长的创造型领导特质是驱动幼儿园教师实施创新性教学变革的重要动能。为探讨创造型园长与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关系以及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与创新型组织文化在二者之间的中介作用，本研究对广东省536名幼儿园教师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园长创造型领导与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显著正向相关，但在整体结构模型中的直接影响路径不显著，其对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驱动作用需要借助中介情境机制产生由内向外扩散的涟漪效应；创新型组织文化是园长创造型领导效能发挥的关键驱动因素；园长创造型领导通过组织创新支持和创新型组织文化的序列中介作用发挥创新扩散效应。相对重要性分析结果表明，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和组织创新支持是提升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两大核心因素，园长创造型的管理者特质贡献度次之，园长创造型的工作者特质贡献度最低。为提高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水平，建议推动园长领导范式由科层型向创造型转变，发挥其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核心圈层的涟漪效应；提升幼儿园创新支持力度，强化幼儿教师创新教学动机；营造创新、活力与宽松的组织文化，提升幼儿教师创新素养。

［关键词］ 园长创造型领导；创新教学表现；组织创新支持；创新型组织文化

一、问题提出

创新型人才的培养不仅是当今时代人才培养的重中之重，也是实现人才强国这一远景目标的根本途径。而学前教育作为终身教育的起点，幼儿在这个阶段学到的知识、经验对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有研究指出，幼儿期尤其是4～5岁是幼儿创造力发展的关键期，[1]因此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就成了培养创新型人才、推动学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不仅有助于发掘幼儿的兴趣和潜能，同时可以培养幼儿的创新人格，促进其创造力的发展。[2]此外，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也是自身专业发展的有效途径。教师作為一种极富创造性的职业，[3]只有在其专业发展过程中不断更新知识储备，突破思维定势，掌握新的教育教学理念和方法，才能在教学实践中感悟到职业的内在价值，[4]从而逐步迈向高层次专业发展。但是当前幼儿园教师的创新精神和理念较为欠缺，普遍存在着重复和机械地模仿他人的教学经验和模式的行为，[5]这不仅阻碍了幼儿的创新思维和个性发展，又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幼儿园教师的专业成长和学前教育质量的提升。[6][7]因此，促进幼儿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水平提升是当前我国学前教育亟待关注的重要话题。

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是指教师以培养学生的创新素质为目标，在教学过程中就教学理念、教学组织模式、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进行探索和变革，创造性地完成教学任务的行为。[8]通过对以往相关研究的回顾，发现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聚焦于教师的个体特征对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如人格特质、[9]动机[10]和效能感[11]等因素的影响；另一方面则关注外部工作特征对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如工作强度、[12]领导支持[13]和组织氛围[14]等。其中校长的领导方式是影响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重要因素。[15]有研究指出，创新型的领导者不仅能够为教师的创新教学提供支持，还有助于培育教师创新教学的认知方式和行为表现。[16]创造型领导是指领导者凭借其创造性思维，使用创造型管理策略和技术，为下属营造有利于创新的组织环境，激发员工创造性解决问题，并最终达到组织目标的过程，[17]主要包括“创造型工作者”和“创造型管理者”两个维度。[18]创造型工作者维度是指领导者在工作情境中，能够发现问题，反思质疑原有的观点和假设，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等；创造型管理者则指领导者在管理过程中，采用新颖的方式设定目标、支持、反馈、实施管理等，以此来帮助下属实现他们新的想法。[19]上述两类领导特质均有助于激发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鉴于此，本研究将采用实证研究的方式，探讨幼儿园园长创造型领导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探讨组织支持和组织文化在该影响过程中的多重中介作用，以期为幼儿园教师的专业发展和学前教育质量的提升提供理论和实践依据。

创造型领导力理论认为组织成员的创新表现主要取决于领导者对创新的关注以及其所营造的有助于创新的组织环境。[20][21]作为一种关注创新的领导风格，创造型领导喜欢挑战和冒险，会采用新鲜有趣的方式鼓励下属对工作情境进行重新思考，受到领导者的鼓舞后，下属更倾向于采用新的工作方法解决工作中的问题。[22]已有研究发现，创造型的校长在学校内部提倡新理念和新方法，能充分调动教师创新教学的工作热情，激发教师高层次的创新教学行为。[23][24]而如果校长采用保守、固化的科层型管理方式，过度强调领导者的个人权威与等级服从，则会降低教师的积极性与自主探索力，阻碍其创新性教学表现的生成。[25]因此，本研究认为创造型领导是驱动教师创新行为的重要因素。本研究提出假设H1：园长创造型领导（创造型的工作者、创造型的管理者）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行为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幼儿园教师作为教师队伍中收入最低的专业人员之一，[26]常常面临着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相对紧缺的工作资源，[27]这种“高强度、低支持”的工作模式，容易使教师固守“保住职位”的传统工作模式，[28]教学创新的探索性行为亦会相应减少。资源保存理论（Conservation of Resource Theory）认为，当个体在工作中面临物质、情感或心理等资源损耗时，此时组织的支持能有效弥补这种损耗。[29]同时根据社会互惠理论的观点，当领导为员工提供较高水平的创新支持时，能提升员工回馈组织的责任感，并推进员工与组织的交互作用，员工的创新动机就会被激发到最高水平。[30]以往研究证实，组织创新支持不仅可以为员工提供必要的工作资源，同时有助于激发员工的创新行为。[31][32]因此，学校的支持服务体系对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有显著的积极影响。[33][34]幼儿园园长为教师提供的创新支持有助于激发教师的职场活力，从而使幼儿园教师保持较强的创新工作动机。[35]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2：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在园长创造型领导和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间起中介作用。

哈灵顿（Harrington）[36]的“生态系统”理论指出，个体的创新行为离不开群体为其创造的良好生态环境，创新型的环境氛围是激发和维持个体创新行为表现的内生动力。学校的组织文化作为一种重要的组织环境，对教师的创新教学也具有积极的影响。[37]以往研究表明，校长对教师专业发展影响的大小，主要取决于其对促进积极学校文化氛围的影响程度。在积极的学校氛围中，校长对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有较高的期待，那么这种高期待就会有效地推动教师持续改进教学行为，创造性地完成教学任务。[38]当校长为教师营造充满支持性、包容性的创新文化氛围时，就可以减少教师创新性教学的不安全感和顾虑，教师就更愿意努力寻求教学行为的创新转变。[39]为实现教师创新教学水平的提升，创新型的组织文化必须受到重视。由此可以看出具有创造型领导力的园长有助于营造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进而提升幼儿教师队伍的创新素养。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3：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在园长创造型领导与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行为中起中介作用。

埃弗雷特·罗杰斯（E.M.Rogers）创新扩散理论提出组织领导的创新和变革在向社会推广和扩散的过程中需要借助一定的途径和社会网络。[40]在学校场域中，马修·克利福德（Matthew Clifford）提出的校长领导“涟漪效应”理论[41]认为校长领导力所产生的影响具有层次性和渗透性，校长领导力行为的质量会对其直接作用的变量“学校环境”和“学校条件”产生影响，而直接作用的变量又会间接影响“教师质量”，从而使校长领导行为的影响力以层层叠加的形式传递下去，如同打在水中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因此，创造型领导不仅可以直接激发员工的创新意愿和创新性工作表现，又可以通过提供组织的创新支持和整体的创新型文化等方式形塑员工行为。[42][43]幼儿园园长作为“领导行为”的核心，当其给予教师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的创新支持程度越高，团队的组织创新文化氛围也将随之提升，[44]进而对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产生长期、稳定的影响，[45]个体就更加愿意主动寻找实现教学目标的新思路和新方法。基于此，园长创造型领导既可以通过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来促进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也可以在全面支持幼儿教师创新的情境下塑造一种创新型的幼儿园文化，进而促进幼儿园教师的创新行为发生。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4：组织创新支持与创新型组织文化在园长创造型领导和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间具有链式中介作用。

综上，本研究的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取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从广州、深圳、佛山、东莞、珠海5个城市选取幼儿园作为研究对象，取样对象分为两类三层。首先按照幼儿园的属性选择样本幼儿园共计30所，其中公办园18所、民办园12所。取样时同时按照幼儿园的等级选取省一级园10所、市一级园11所、区一级及未定级园9所，平衡各级别幼儿园的分布。随后，本研究从样本幼儿园中依据被试学历、教龄和身份等因素抽取被试，被试涉及主班教师、配班教师、保育员以及少数机动老师，研究对象均为幼儿园全职在岗教职工，保证了样本的代表性。本研究共发放调查问卷600份，收回578份，得有效问卷536份，有效回收率为89.333%。研究对象的基本信息见表1。

（二）研究工具

1. 创新教学表现量表。

本研究采用余舜基在我国教育情境中编制的教师创新教学表现问卷来测量幼儿园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创新性表现程度。量表共包括“我会采用新的教学方法来实现教学目标”“我常使用新方法来提升教学效果”等6个条目。[46]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5分分别代表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该问卷适用于学校一般情境中教师创新性教学的测量，得分越高表明该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采用新颖且有效的教学方式实现其教学目标的程度越高。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9，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的主要拟合指数χ2/df为3.240，CFI、TLI、SRMR和RMSEA分別为0.982、0.986、0.016、0.065，尽管拟合指标χ2/df不太理想，但问卷整体的拟合指标可以接受，适用于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程度的测量。

2. 创造型领导量表。

秦秀丽认为幼儿园园长的创新实践不仅体现在其作为管理者角色中的探索和对下属创新的鼓励，还体现在其作为一线教育管理工作者的理念创新和敢为人先。[47]这与温利群等学者创造型领导力的概念与内涵一致。[48]因此，本研究采用温利群等学者开发的创造型领导量表对幼儿园园长的创造型领导力进行测量。[49]问卷包括创造型工作者和创造型管理者两个维度，每个维度6个条目，共12个条目。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5分分别代表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说明园长越具有创造型领导特质。此外，考虑到幼儿园的组织环境，本研究参照曾练平等学者的做法，[50]对问卷条目进行了修订，以适用于幼儿园园长的测量，如将“领导工作经验丰富，掌握该领域核心理论与管理知识”改为“幼儿园园长经验丰富，掌握了幼儿教育领域的核心理论和幼儿园管理知识”，将“领导会学习新的管理理念和管理方式”改为“幼儿园领导会学习和应用新的幼儿园管理思想和管理方式”。原始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30，创造型的工作者、创造型的管理者两个子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916、0.942。

本研究中，修订后的园长创造型领导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57，两个子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916、0.933，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的主要拟合指数χ2/df为4.860，CFI、TLI、SRMR和RMSEA分别为0.964、0.955、0.031、0.085，虽然问卷的部分拟合指数（χ2/df）不理想，但问卷整体的拟合情况可以接受，表明量表具有高度的内部一致性，具有良好的可靠性和有效性，适用于测量幼儿园园长的创造型领导风格。

3. 组织创新支持量表。

本研究采用余舜基开发的学校创新支持量表，[51]衡量教师所处的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情况。量表共包括“即使新的教学计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学校主管仍然会支持我执行新的想法”等4个测量指标，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5分分别代表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明教师感知到的所在学校创新支持的水平越高。为了适用于幼儿园创新支持的测量，本研究结合幼儿园的组织环境并参照以往研究的做法对问卷进行了修订，[52]将原始问卷条目中的“学校主管”改为“幼儿园领导”。修订后问卷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表明主要的拟合指标χ2/df、CFI、TLI、SRMR和RMSEA分别为2.211、0.992、0.981、0.009、0.034，各项拟合指标良好，问卷具有良好的内容结构效度。此外，本研究中，组织创新支持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3，说明量表内部一致性较好，修订后的问卷适用于测量幼儿园的组织创新支持程度。

4. 创新型组织文化量表。

本研究采用郑文渊开发的学校创新型组织文化问卷对幼儿园的创新型组织文化进行测量。[53]量表共包括“我所在学校会营造出有利于教学创新的氛围”和“学校能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而作出相应的改变”等6个测量指标，原始问卷Cronbach’s α系数为0.879，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5分分别代表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明教师感知到的创新型组织文化程度越高。结合幼儿园的组织特点以及研究的具体目的，本研究结合以往研究的做法将原始问卷条目中的“学校”改为“幼儿园”，[54]以适用于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的测量。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表明修订后问卷主要的拟合指标χ2/df、CFI、TLI、SRMR和RMSEA分别为2.376、0.983、0.972、0.019、0.074，各项拟合指标良好，问卷具有良好的内容结构效度，并且本研究中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0，表明该测量工具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修订后的问卷可用于幼儿园的创新型组织文化的测量。

（三）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控制未测量的潜在方法因子（ULMC）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CMV）。梁（Liang）、[55]汤丹丹与温忠麟[56]等学者建议PLS？鄄SEM可以建立ULMC模型检验CMV。哈曼（Harman）单因子法受各测量特质α系数的影响较为严重，当α系数介于0.970至0.990时，共同方法变异仅10%时就会被检出CMV严重；而当α系数介于0.770至0.800时，共同方法变异需达90%才有可能被检出。[57]因此，学者们普遍认为，哈曼法检验力不足，而ULMC模型法则比哈曼法具有更准确的检出能力。在建构的PLS？鄄ULMC模型中，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测量指标4因实质因子载荷高于1，须予以删除后再进行CMV分析。[58]检验结果显示，各测量指标的实质解释变异量平均值为0.719，而共同方法变异量的平均值仅为0.016，两者的比值达43.785 ∶ 1，方法变异的程度较低。根据梁（Liang）的建议，本研究应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四）测量模型信效度检验

本研究各变量所采用测量工具均为反映型指标。根据福内尔（Fornell）和拉克（Larcker）的建议，PLS？鄄SEM反映型测量模型信效度评价通常包括信度、收敛效度和区别效度三个指标。[59]本研究5个测量模型的组合信度介于0.877至0.954间，均大于0.7，说明各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收敛效度的检验结果见表2，各测量指标的因子载荷介于0.763至0.906间，各变量平均抽取变异量介于0.641至0.776间，高于0.6的评价标准，表明各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

（五）数据处理

为了探索所建构的理论模型和研究假设的适切性，本研究采用偏最小二乘结构方程模型（PLS？鄄SEM）进行数据分析，使用smartPLS 3.2.8软件处理和分析数据。秦（Chin）与纽斯蒂德（Newsted）提出，相比基于协方差矩阵的结构方程方法（CB？鄄SEM），PLS？鄄SEM在處理探索性复杂模型和单维测量指标方面具有良好的检定能力，同时，数据分析不受样本量和数据正态分布的影响，具有明显的优势。[60]本研究采用的研究工具中，既有单维量表，亦有多维量表，同时，所要探究的理论模型亦属探索性质，因此，适宜采用PLS？鄄SEM进行数据分析。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结构模型解释力与拟合优度检验

（二）假设检验与中介效应分析

进一步利用Bootstrap法（5 000次）进行影响路径参数的显著性检验，数据分析结果如表4和图2所示。直接影响路径参数估计结果表明，园长创造型领导的两个分维度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路径系数均未达显著水准（t=1.109，P＞0.05），95%置信区间包括0，H1（a、b）的研究假设均无法得到支持。这表明园长的创造型领导特质在直接促进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方面的作用较为有限，需要深入探究其间的传导机制。检视结构模型中的其他直接影响路径发现，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β=0.211，P＜0.01）具有正向促进作用，H2a的路径假设获得支持。H3a关于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研究假设也得到支持，影响系数为β=0.461（P＜0.001），表明良好的创新型组织文化能影响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

简单中介路径参数估计结果表明，研究假设H2b-c和H3b-c的中介路径假设均得到支持。园长创造型的工作者、创造型的管理者特质均可通过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的中介作用正向影响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中介路径系数分别为β=0.050（P＜0.01）、β=0.116（P＜0.01），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H2b-c成立。同时，园长创造型的管理者（β=0.147，P＜0.001）、创造型的工作者（β=0.114，P＜0.001）特质也可通过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的建构间接促进教师创新教学表现，95%置信区间未经过0点，说明H3b-c的中介影响路径假设也成立。

链式中介路径检验结果表明，研究假设H4成立。H4a“创造型的工作者→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创新教学表现”的链式影响路径系数β=0.040（P＜0.001），95%置信区间为[0.021，0.064]，未经过0点，链式中介影响机制成立。H4b“创造型的管理者→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创新教学表现”的链式中介路径系数β=0.092（P＜0.001），95%置信区间均为正，不包括0，假设亦成立。研究结果表明，虽然园长创造型领导特质在直接提升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水平方面的能力相对有限，但却可以通过提供组织创新支持和缔造创新型组织文化间接提升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水平，其中的复杂影响机制必须引起关注与重视。

为深入探究何种因素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更具推动作用，本研究采用“相对重要性”（Relative Importance，RI）分析法，[61]衡量影响因素模型内不同外生潜变量对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相对重要程度。四个外生潜变量的相对重要性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相对重要性依序为“创新型组织文化＞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创造型的管理者＞创造型的工作者”。就幼儿园组织层面因素而言，园所创新型组织文化的重要性大于组织创新支持；就园长两种创造型领导特质而言，创造型管理者特质的重要性大于创造型工作者特质。

四、讨论

（一）园长创造型领导对幼儿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影响

本研究发现，园长的创造型领导特质对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直接影响不显著，园长的创造型领导风格通过营造组织文化和提供组织支持的方式间接影响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学界关于校长领导行为对教师创新教学表现影响关系的研究因视角的不同，研究结果也存在差异：认知加工取向的相关研究通常认为创造型领导行为与教师个体创新工作行为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且领导者通过形塑员工价值观、提升员工组织认同、促进员工心理安全等方式促进员工的创新工作表现。[62][63]而环境氛围取向的研究认为领导行为与员工创新工作表现之间不必然存在直接关系，需要在具体的工作环境中通过建立鼓励创新的工作氛围，来发挥领导对教师工作行为的影响。[64]本研究与环境氛围学派的研究结果较为一致，认为创造型园长所具有的勇于挑战和冒险的内隐品质，在具体领导过程中较难为一线幼儿园教师所感知，因此，对于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行为的直接推动作用较为有限。但是具有创造型领导特质的园长，会通过鼓励教师创新与冒险、提升教师认同感与归属感、强化教师间互动与信任、降低教师工作压力等措施，整体营造有利于开展创新型教学的组织支持氛围和创新型组织文化，从而激励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

上述研究结果也符合克利福德提出的校长领导“涟漪效应”理论，[65]该理论强调校长的领导范式变革与转型对教师教学表现和学生学习表现的影响并非线性传递关系，而是表现为以校长“领导行为”为核心，由核心圈层向边缘圈层逐层扩散的动态涟漪效应。研究结果说明园长创造型领导的效能发挥具有广泛的情境依赖性，园长领导行为需借助幼儿园组织文化、组织支持、组织氛围和幼儿园物理条件等因素对教师创新教学工作行为实施“叠加影响”。可见，园长作为幼儿园发展和组织建设的核心，[66]其所具有的领导力高低程度直接決定着涟漪扩散的效应，越具备创造型特质的园长，其所形成的推动教师创新的涟漪也就会越大，就越具备推动教师实施创新教学的动能。

（二）组织创新支持与创新型组织文化的单独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表明，组织创新支持、创新型组织文化在园长创造型领导两个维度影响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过程中存在中介效应，而且在构建的整体结构模型中，组织创新支持与创新型组织文化均能直接正向预测教师创新教学表现。首先，创新型组织文化的中介效应量的占比要大于组织创新支持，且相对重要性分析结果也表明，创新型组织文化的RI系数高于组织创新支持，在以园长创造型领导为核心的涟漪效应模型中，最靠近核心圈层的因子是幼儿园创新型组织文化，说明在整体结构模型中，创新型组织文化是最具驱动力的中介变量。领导者通过缔造具有创新活力、敢于冒险、追求教学改革、积极适应环境的创新型组织文化，有助于幼儿园内部形成追求创新的集体行动，驱动幼儿园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采取创新策略。而传统的科层型组织文化通常表现为固化的管理思想、严格的“等级制度”以及流于形式的改革，使得教师因畏惧创新所蕴含的风险而日渐倦怠，[67]这会阻碍其创新教学工作表现的产生。幼儿园的创新型组织文化是一个组织内在精神和外在表现的综合，因此，当幼儿园的文化鼓励创新时，也给幼儿园教师释放了一种安全的信号，有助于提升其心理安全感，这就使得幼儿园教师更容易摆脱固有的教学惯例，思考新的教学方法和教学策略，形成创新教学表现。因此，为了激发一线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行为，园长须先致力于重构有利于教师创新的内部文化，组织文化的创新与再造是园长领导效能发挥的核心因素。

其次，研究发现园长创造型领导两个维度均可通过组织创新支持影响教师创新教学表现。这与已有研究结果较为一致，幼儿园需要通过提供组织创新支持，园长的领导范式变革才能对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产生显著正向影响。[68]虽然这一中介路径的影响效应的占比及组织创新支持的RI值均低于创新型组织文化，但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对创新型组织文化和创新教学表现均具有直接预测作用，因而不可忽视幼儿园创新支持对教师教学创新表现的影响。权变领导理论认为，同类领导行为在不同组织情境中会产生不一样的领导结果，组织环境与组织氛围在领导行为与员工创新行为之间起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因此，通过设立创新激励制度、教学创新期待与目标、提供创新过程指导与监督等措施为幼儿园提供组织创新支持，有利于建立教师创新教学的内外部交互的组织支持框架。

（三）组织创新支持与创新型组织文化的链式中介作用

本研究发现，园长创造型领导的两个维度可以通过组织创新支持和创新型组织文化的链式中介作用影响教师创新教学表现。这表明园长创造型领导特质不仅可以通过组织创新支持和创新型组织文化的简单中介路径影响幼儿教师创新教学表现，还可以通过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进而推动形成创新型组织文化后，提升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这说明“领导范式变革”核心圈层的创新扩散需要借助多维情境性介导机制，为处于边缘圈层的“教师创新行为”提供支持氛围与文化引领养分，激发一线幼儿园教师开展创新教学。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和创新型组织文化两大组织情境性因素，是园长创造型领导发挥扩散效应的重要推动力量。

在本研究建構的园长创造型领导涟漪效应模型中，园长的创造型工作者特质与创造型管理者特质对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的直接驱动作用虽然较为有限，但借助复杂的情境机制则可以达到创造型领导行为的创新扩散效应。因此，具备创造型特质的园长一方面需要不断加强对幼儿园治理理念和管理方法的理论学习，另一方面要善于在复杂的园所治理情境中为一线教师的创新行为设计良好的支持制度、激励策略、沟通渠道、反馈与评价机制等，以良好的组织创新支持并推动幼儿园建构具有冒险精神、有活力、敢探索的创新型组织文化，从而促进幼儿园教师不断提升教学品质，增进教学成效，更好地实现创新教学目标。

五、教育建议

（一）推动园长领导范式由科层型向创造型转变，发挥其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核心圈层的涟漪效应

美国著名的管理学家E.戴尔认为，“真正的管理人员永远是一个创新者”。幼儿园园长作为一所幼儿园的管理者和领导者，其创造型领导的特质是推动幼儿教师实施创新教学的动能。首先，从园长自身来看，随着学前教育的不断深入发展，幼儿园的规模迅速扩大，数量激增，园所之间的竞争也日益加剧，幼儿园园长必须具有较强的创新意识，一改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科层型领导风格，不断学习新的办园理念和管理策略，逐步形成具有创造型的领导特质，去引领教师的创新发展，在激烈的竞争中保持核心竞争力。另外，当前园长的创造型领导素质在其整体素质中发展相对缓慢。[69]为此，政府应该加大对幼儿园园长的培训力度，并在相关培训中增加领导素质和创新理念的课程比重，增强园长的创新意识，提升创新能力，并把创造型领导特质作为幼儿园园长培养和选拔的重要指标，最大程度发挥其对幼儿园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涟漪效应。

（二）提升幼儿园创新支持力度，强化幼儿教师创新教学动机

幼儿园组织创新支持是形成创新型组织文化、促进幼儿教师创新教学表现的重要条件。宾内维斯（Binnewies）等人认为，在得到校长与同事的引导、支持的前提下，教师在创意教学方面可以进一步发展。[70]为了更好地强化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动机，可以从三个方面进行改善。第一，加大资金投入，为教师的创新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物质支持。改善创新工作条件，丰富幼儿园的教学资源，及时更新信息化的教学媒体，有足够的预算支持教师创新教学方案。第二，加强对幼儿园教师的精神支持，关注教师的个性特征，尊重他们自身发展的需要，对幼儿园教师的创新教学行为寄予较高的期望并且相信教师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达到教学目标。在教学方面，鼓励教师用新的视角和新的思维方式来解决教学问题，打破固化模式的束缚，大胆进行教育教学方法或行为的革新。同时要乐于倾听教师的新想法、新观点，肯定并积极推动新建议的实施和执行。第三，构建“幼儿园、家长和社会”多元的支持体系，通过多主体的联动运作，形成创新支持的合力，从而为幼儿教师创新教学行为的发展提供更为坚实的保障。

（三）营造创新、有活力、宽松的组织文化，提升幼儿园教师的创新素养

本研究结果表明，只有幼儿园营造创新型的组织文化氛围，园长的领导范式变革才能对教师的创新教学表现产生显著正向影响。为营造创新、有活力、宽松的组织文化，园长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第一，园长应该明确幼儿园的组织发展目标，使教师认识到创新教学行为对自身专业发展和人才培养的重要价值，形成一种内化于心的创新理念，愿意参与富有挑战性的教学活动，体验创新教学带来的成就感与职业幸福感。第二，在幼儿园内部营造一种公平、公正、民主的环境，建立平等友好的人际关系，鼓励和支持幼儿园教师参与幼儿园的创新管理工作，强化教师参与创新教学的主体意识，激发教师教学的创新性与创造力。第三，提供一种支持教师大胆创新和适当冒险的文化氛围，消除教师在心理上的顾虑，接受教师的错误和创新的失败，使教师敢于在教学实践中打破传统，进行创新教学的尝试。第四，在外部适应上，随着教育教学改革的不断深入，幼儿园领导应引导幼儿园教师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鼓励创新，在幼儿园内部形成一种共同面对教育教学改革和克服危机的应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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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Principals’ Creative Leadership on Kindergarten Teachers’ Cre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Test Based on Chain Mediating Effect Model

XU Yanzhen， HUANG Maoyong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65 China）

Abstract： The creative leadership ability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is an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for kindergarten teachers to implement innovative teaching reforms. 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reative leadership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and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as well as the mediating role of kindergarten 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 support and innovative organizational culture between the two variables. This study conducted a survey of 536 kindergarten teachers in Guangdong Province， and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creative leadership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the teachers in this kindergarten. However， in the overall structural model， its direct impact path is not significant. The creative leadership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has an impact on the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through mediating variables， resulting in a ripple effect that spreads from the inside out. The creative leadership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exerts innovation diffusion effects through the sequential mediation of 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 support and innovative organizational culture. The results of the relative importance analysis indicate that innovative organizational culture and kindergarten innovation support are the two core factors that enhance the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with the principals’ creative managerial traits contributing the next most and the principals’ creative worker traits contributing the least. To improve the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this study suggests that： firstly， it is necessary to promote the paradigm shift from bureaucracy to creation and unleash its ripple effect on the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secondly， enhance the support for innovation in kindergartens and stimulate the motivation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to innovate teaching； thirdly， create an innovative， dynamic， and relaxed organizational culture to catalyze the innovative literacy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Key words： creative leadership of kindergarten principals， innovative teaching performance， 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 support， innovative organizational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