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油画作品的艺术特点探析

摘 要：塞尚是印象派到立体主义画派之间的重要画家，是后印象派的代表人物，他为后来的现代艺术流派开了先河，被称为“现代艺术之父”。塞尚对艺术的创新使得西方绘画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可见他是位极具创新性的艺术家，他的一生都致力于创造一个充满秩序感的主观世界。基于此，以塞尚所处的时代背景为切入点，从静物作品中的秩序感、风景作品中的秩序感以及人物作品中的秩序感三个方面分析塞尚油画作品的艺术特色，进而阐述塞尚带来的影响，旨在了解塞尚的艺术理念。

关键词：塞尚；油画；艺术变形；几何造型；戏剧感

一、塞尚所处的时代背景

（一）照相机的出现

19世纪照相机的诞生使西方一些以纪实为目的的传统绘画失去了意义，也使得西方的艺术家开始重新探索绘画的本质和目的，以及新的艺术道路。总体来说，照相机的发明对西方绘画的影响是积极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促使绘画的题材从神转变为人，照相机更是促使绘画从对客观世界的真实再现转变为主观表现。在这个时期，科学领域还发现了七色光，因此出现了大批开始研究色彩的艺术家，印象派也在此时出现。到印象派后期，艺术家们便不再以学习传统的绘画艺术为唯一目的。

（二）印象主义的盛行

塞尚所处的时代是印象主义盛行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发现了七色光，同时作为那个时代西方艺术中心的法国掀起了印象主义的运动思潮。在油画方面，艺术家追求光影的瞬息变化，使色彩的运用得到了极大的解放，沿海城市的海上风景也激发着艺术家们的创作热情。印象派是将科学的色彩理论运用于绘画，再现客观事物，例如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莫奈的《日出·印象》等作品。

二、塞尚油画作品的艺术特色

塞尚以色彩造型、艺术变形、几何造型改变了人们传统的艺术观念，着重表现物体的内在结构与重量感。他在作品中创造了新的秩序，使观者的眼睛会不自觉跟随艺术家设计好的路线来回跳跃。塞尚创造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绘画空间，从根本上为后来的艺术家提供了新的方向，突破了西方绘画穷途末路的困境。塞尚一直以来都想抛开现实中的世界，凭借内心感受创造一个绘画中的世界，他本人更是专注于物体的稳定性与画面结构的秩序感，对色彩和明暗展开深入分析，开始用几何色块来概括物体，用色彩的冷暖来造型。

塞尚认为“线是不存在的，明暗也不存在，只存在色彩之间的对比”，同时他的作品大都是对自己艺术思想的体现，表现出结实的几何形体感，忽略物体的质感及造型的准确性，强调厚重、沉稳的体积感，关注物体之间的整体和谐。

（一）静物作品中的秩序感

塞尚静物作品中的物体表现不再往质感上发展，而是注重发掘画面构成的新秩序，使物体有生命感。塞尚早期对于戏剧的迷恋也使静物作品中拥有了秩序性，画面中的各个物体各司其职，组成一个有生命力的组合，仿佛是准备了许久才登上舞台。

塞尚的静物画选材与其他艺术家不同，没有用精美的器物与花卉来展现奢靡生活，而是更倾向于水果（苹果、柠檬、橙子等）和一些经久耐用的器物（罐子、盘子、高脚杯等）。塞尚力图在器物之间寻找它们的联系，在物体边缘寻找环境色的影响，他认为夏尔丹是第一个开始注意到这一变化的画家。

1.构图中的秩序感

塞尚静物作品中的秩序感首先体现在构图上。他接受对象与画面的极端平行，如将桌子放在画面的中心，可以从正面加以观看，从而与画面相平行。另外，他常在中心线上放置物品，例如抽屉把手、盛樱桃的盘子、大水壶等。如他的作品《有瓜叶菊的静物》中就将抽屉把手、盘子和罐子放在了画面的中心线上。桌子使用垂直线，桌子腿、花盆的侧面线条以及背景的椅子是错落开的平行线。罐子上的勺子直指背景的椅子，形成稳定的三角形构图，具有冲突性。画面中的另一冲突点则在左边的桌角与后边的画框，为使画面平衡，使左边桌布垂下。画布上的两个大三角突出了物体间的冲突性，在稳定中体现重力与对抗。

2.色调中的秩序感

塞尚热衷于用具有细微色调变化的笔触来呈现光与影，通过色彩来表现物体的凹凸。其作品中不表现环境色，而是着重用固有色表达物体的结构，力图使物体停留，传达出物体的永恒性。

在塞尚成熟时期的作品《高脚果盘》中，背景是亮部，桌子与背景空间的连接处为暗部，这样使得观者的注意力由背景的亮面转向了果盘。盘子里的果子挤成一团，桌面上还有四个堆叠在一起，紧紧依靠，不可分割，好似若拿出其中一个果子，那么旁边的果子随时分崩离析。在这里，我们可以看见上下堆叠在一起的果子的轮廓线近乎平行，果子的暗部旁边一定是另一个果子的亮部，而且四个果子的灰度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在衬托着最高处那个最亮的果子。这种方法叫反衬法，即用暗部衬托亮部，用亮部衬托暗部。塞尚一直致力于探索平面之间的关系，他力求用块面、几何形状来概括物体，以求达到画面物体后缩的效果。笔触则采用小的平行的笔觸，根据物体结构的走向进行形状描绘。

塞尚已经意识到色彩是形式的一部分，其用色彩的变化来呼应与画布平行的各个面，用色彩来暗示空间感，用色造型，形色结合。

3.线条的秩序性

塞尚的油画作品一般以蓝灰色线条勾勒轮廓，轮廓线与平行的阴影线形成对比。这种线条使得我们的眼睛随画面物体走势移动，在不自觉中聚焦到画面的中心点，同时又具有节奏感。在塞尚的作品中，他还会刻意弱化背景空间中这种线条的存在，使其与主体物的轮廓线不冲突，这也使得整个物体上的线条更加多样。线条根据形体的转折而后缩，就好像他画的已经不是线，而是面，或者说是从边缘转过去的一系列的面。塞尚用这样的方式来实现在二维画面中对物体立体感的表现。

塞尚的静物作品是庄严的、有力的，且著名评论家罗杰·弗莱评论塞尚的静物作品能唤起丰富的情绪。

（二）风景作品中的秩序感

塞尚风景画中关注的是构图和颜色，对于同一风景，以不同的角度去观察。1866年，塞尚给爱弥尔·左拉的信中写了这样一段话：“在描绘户外的场景时现场那些图像对比强烈，而风景则瑰丽迷人。我看到一些壮观的景象，因此我下定决心，今后只画室外的景物。”

1.母题色彩的调整

在塞尚众多的风景画中，以圣维克多山为题材的作品最能代表他的风格。塞尚对自然母题的选择极具个人性，夏皮罗曾说：“塞尚对风景位置的选择是一种生动的和个人的选择；那是一个能满足他与世界之疏离、静观关系需要的空间，因此他的景观才异乎寻常地静谧——那是对欲望的真正悬搁。”19世纪80年代，塞尚对圣维克多山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他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笔触来表现对圣维克多山的痴迷。他总是能抓住它两到三个形式结构要素，忽略那些具有显著特征的点，即抓住几个明显相关的几何结构来组织大框架。在自然母题中他表现得更为轻松，更多使用感受性的习惯，不仅形状是我们熟悉的几何形，颜色也不是在自然中随意寻找，而是蕴含着自然物象在空间中色调变化的暗示。塞尚经常说：“色彩丰富到一定程度，形也就成了。”塞尚成熟时期的作品中，多用色彩序列来代替传统的色差过渡，将色彩序列视为后缩的平面效果。

2.表现自然的结构

塞尚在1866年10月致愛弥尔·左拉的信中表示：“前辈大师们过去所画的户外景物都被表现得含糊不清，它们给我的感觉都是不真实的，首先是不具备大自然所提供的原来面貌。”于是，他放弃了由布鲁乃莱斯基引入绘画领域的线性透视法，尝试在自然界中寻找物体的内在结构。在他的风景作品中，大部分画面与画布平行，没有遵循透视关系，强调在自然的表象之下发掘自然的内在几何结构，加以总结提炼并体现在绘画当中。在他的画中，其多用色块与色块之间的关系对比来突出内在结构。作品的色彩关系与黑白灰是脱离不开的，即使没有光和色彩，物体的内在结构也是永恒不变的。

（三）人物作品中的秩序感

塞尚曾说：“用圆柱体、球体和圆锥体来表现物体，把一切都放进透视域，每边配一个器物或者一个平面，都朝向一个中心点。”他的意思是将所有的物体都当作几何体，掌握物体的大体，然后分配每个器物的亮灰暗面。弗莱认为塞尚身上有一种感受性，因为塞尚认为“线条与形象的逼真并不重要，轮廓与边线并不是清晰可辨的，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有颜色的……你把颜色着上去，图形就能显现出来。色调的准确既能表现光，也能表现物体的形，颜料越是协调，图形就越是明晰”。

1.强烈的对比关系

塞尚的人物画背景具有装饰性，而装饰性在这里体现为强烈的对比，如明与暗的对比、平面与立体的对比、垂直与倾斜的对比、凹与凸的对比、开放与收缩的对比等。在他于1879—1882年创作的《自画像》中，人物的额头与脸部就体现着这样的对比：用亮色突出受光面，并在丰富的色彩变化中找到能统一物体亮面的颜色；额头的颜色更加丰富，笔触根据额头的形状排布；两只眼睛也有开放和收缩的对比，一只眼睛坚定敏感，另一只眼睛则迟钝后缩。在画人物时，他像画苹果一样，将人物的脸分出了明确的亮、灰、暗关系。线条则是用于分割人物与背景。他的线条变化也很微妙，有的线条附着于人物，有的线条附着于背景。线条用于使人物从背景中突出出来，而且线条不会强于人物形象。笔触的走向永远是服从于物体外部的形状，也就是他的笔触、色彩服从于他的人物形式。这些都体现了塞尚将人物形象放到第一位，其他形式语言都服务于人物形象，所有绘画语言的表现都不能超过人物形象。这种关系更是秩序性的体现。

2.人物服从于场景

从塞尚于1890—1892年创作的《玩纸牌者》中可以看到他的构图已经极度精简，不仅桌子平行于画面，他还将两边人物放置在中轴线的对称处。画家为使画面更生动，使左侧的椅子靠背更倾斜，并且在画面右上方增加幕布，使画面更具戏剧感。画面左后方的人物与右边的幕布以及烟斗形成平衡，也使人物之间的关系形成一个大三角，打破构图的低迷。这幅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是戴面具的，人物服从于场景。每个人的状态都是神秘的，人与人之间没有眼神和动作的交流，每个人都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把不同角度的人拼凑在一起，完成了这样的戏剧场景形式。这里的人物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戏剧中的角色都有自己的使命，是对纸牌屋人的一种形象的概括。

三、塞尚带来的影响

后印象派认为绘画不能是单纯模仿客观世界，而是要更多地表现画家对客观世界的主观感受，追求心目中永恒的形体和坚实的结构，创造出重量感、体积感、稳定性和宏伟感，最后达到简单化和几何化的效果。他们主张不面对实物，提倡综合和象征的美学原则。从塞尚开始，物体就完全脱离了客观再现的传统。

塞尚带来的影响有以下几点：第一，在印象派的基础上保留了对色彩的研究，试图用主观视角表现主观世界，将西方绘画由再现转变为表现。第二，在塞尚的启发下，绘画形式的多样性得到发展，各种形式的绘画作品涌现，同时绘画的组成要素——线条、笔触等被独立欣赏。第三，用色彩对比来表现物体，其反透视、反传统、多重视点等创新性的尝试也影响了后来的马蒂斯等人。

塞尚为后来者提供了新思路，立体主义的毕加索受到他对物象的体面研究的影响，追求几何形体的美，追求形式的排列组合所产生的美感。野兽派、达达主义、抽象主义、未来主义等画派也从塞尚这里得到灵感。

四、结语

如果说雷诺阿、德加、莫奈这些印象派画家是将运动着的事物暂时定格到画布中，那塞尚就是探索物体永恒不变的形式。在作品中，他追求的是物体永恒不变的结构，在这些结构里，每个部分都为结构而服务，担负着每个部分的责任，遵守着画家塞尚制定的秩序，画中的线条、色块、笔触等也都为表现结构而服务。塞尚认为，只有结构是永恒不变的。塞尚的这种理念也使西方绘画不再走再现的老路，开始思考绘画的更多表达，为现代绘画百花齐放的局面奠定了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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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芳，山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术学（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