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
《断崖旅馆》是一个爱情小说。“我”来到这个旅馆,是因“我”对婚姻和情感失望,想要暂时逃避现实生活的黯淡。断崖旅馆具有一点理想主义色彩,像一道光,能给“我”慰藉。“我”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看见了过去与未来,也看见了过去与现在的交汇点。小说与现实世界有时像是两个平行世界,可以由此进入另一个维度;有时又像是梦境,不可触摸。但在这篇有关婚姻的小说里,我想写的是婚姻里的那点光,或者说是现实生活中的那点光。
“我”的婚姻与“我”和阿卡的故事,是用交叉線来写的,一种交叉又零碎的片段,比如“我”在房间与阿卡相处时,就联想到“我”与丈夫在房间时的场景。这样的场景转换在小说中多次出现,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我”内心敏感又细腻,也符合“我”的性格特征。我也相信这种转换让小说多了层次感,甚至带一点跳跃感。
当代小说依然属于现代主义小说的范畴,现代主义小说与传统小说的很大区别在于,不会再像后者那样宏大的叙事,而是琐碎的叙事,人物也不再是简单的善人恶人。《断崖旅馆》这篇小说的叙事可以说是琐碎的,也正是这种日常的琐碎推动着故事的进展。“我”和阿卡,很难概括为好人或坏人,他们都有离经叛道的一面,对抗伦理道德的一面,但内心又是柔软的。譬如阿卡,他尽管爱上了一个旅客,但并没有和妻子离婚,在妻子面前依然保持着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尽着丈夫的义务。在面对“我”时,他也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了爱。
我拥有与世界决裂的勇气,但我也会不时对自己发出疑问,仅仅是决裂吗?小说中“我”与恋人阿卡也都拥有与世界决裂的勇气,但“我”和阿卡在断崖旅馆的重逢,其实是写和解,我们与对方和解,也与现实和解,与世界和解。一如我在小说最后写的那句:“我想,我们都会抛掉曾经热爱的”,事实上这看似决裂之中隐含着的是和解的深意。
与世界和解的能力,是我现在这个阶段,也是在以后,需要思考的。我要问自己,该如何找那点光?那点光不是闭上眼睛假装有光,明明周围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撕裂,毁灭,是勇气,甚至是一种理想主义,但文学终究要能带来点希望。这点光不仅是让自己走下去,也能让别人走下去。哪怕仅靠着那一点微弱的光,也能不被黑暗吞噬。我在《断崖旅馆》中找到了那点光。在所有人的现实处境中,只能靠忍耐找到那点光,就像福克纳在《坟墓的闯入者》里写的那样:“一个人或者一个种族如果是出色的,总能承受其历史并生存下来,甚至不需要逃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