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雄
这火 孤零零燃烧着
与周围的田垄如此不协调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添薪
火苗把阴郁的冬天舔出一个窟窿
似乎是要去云层外面找回太阳
古老的牌坊和屋檐
烘烤之下 黝黑的边沿
釉质的光芒 仿佛青春时光
在这座山和那座山之间重逢
田垦上的萝卜比牙齿洁白许多
火焰之外 冷静的时空里
谁在大声发言 谁比鸟儿还要深入
抵达了火要表达的词义
它呼啦啦的节奏分明是灿烂的问候
为你打开了寂静山村 它如火一般的血性
秋天 睡在米仓里的午后
任何欲望都变得可有可无
怀抱的温暖在一场大梦中
季节有了声音 日子有了知音
那是植物呈现的姿势 迷倒了
醉汉一样的我和我的影子
金黄的小米 绸缎的质地
盖着崩塌的青春 一种流逝
是米的夜漏 穿过了身体的黑夜
伸手就可以抓紧的甜蜜
突然隐入了尘烟深处
粮食的光芒让身体里外通透
想象的屋檐下风正吹着旧对联
浮起的流年碎语竟然都是乡音
在迷糊中仿佛被时间灌了碗米汤
呃 在秋天的午后 我还是看到了
岁月桂冠上的这片黄 小米的黄
总以为是空穴来风
又恰如春夜喜雨
在乡下 常常被药香熏醒
然后辨识自己的经络如何
搭在大自然的脉搏上
跳得比朝阳还蓬勃
动得比夕阳还震撼
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就在这起死回生的刹那
我知道自己死过多回
但每一次都恍如隔世
看着自己的新生越来越陌生
躯壳之外,好好闻着百草
来自季节深处的浓香
春夜 有人在桥上挂电话
她抬着头望星空
好像对话的人住在天上
星光落在光秃的枣树枝丫上
远处的车声人声被山挡住
古老的桥身有腐木的气息
站在上面的青春分量
照亮了一部分的沉默与黑暗
麻木的视觉在此时苏醒
生动的风吹过发髻上的花
仿佛那香 也从电波里
传过去了
想想深夜里看到
无病呻吟这句话
榕树就结果了
一直以为惠风和畅
虬髯在赤身上拂风弄月
一生潇洒的榕树
故乡一样的存在
四季常青
华盖葳蕤
就是空心了也是
岁月在里面捉迷藏
可一句话它就老了
老到它开始思考
一开始思考
就结果了
金黄色的果实
难道是追赶秋天的泪滴
还是自己留给自己的
星星点点的记忆
一只火鸡突然出现在路中间
那感觉就像你用密码
解开来自内心的所有好奇
一片森林就在后面
芭蕉还挂着花心在树上
一切都刚刚好
遇到了一只火鸡
魔幻的色彩跟感恩没有关系
此刻 诧异是谁引来的火鸡
它怪异的神态 笨拙的脚步
踩着这高山流水轰鸣如鼓
真是活见鬼了 怎么会是火鸡
出现在我们面前 而不是
一行白鹭上青天
抑或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再怎么说 也该是遇到
我们习惯的锦鸡或土鸡
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
火鸡已经走进了那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