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惜的事物,小说中的“我”和毕强也是。说到底,他们都是在高速发展时代运转中的普通人,并怀揣着自己的希望。
故事以“谋杀鹦鹉”一个点展开讲述,主谋是一个有权势的老板,杀手是“我”和邹周,被害对象是哑巴毕强的鹦鹉。老板为什么会委托“杀手”去杀掉鹦鹉呢?谋杀鹦鹉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存在的,甚至有些荒诞。老板委托“杀手”去“谋杀”或“破坏”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精神寄托,并要求用相机记录对方看到“寄托”被伤害时的痛苦瞬间,这一瞬间则能带给老板无尽的快感。这是什么心理状态呢?我想人在很空虚的状态下,会带着猎奇的心理去寻求生活中带给自己的刺激,以此满足自我。毕强的鹦鹉死了,按照老板的逻辑、生活的体验,他可能会伤心、会哭,但是对于毕强而言的,是一种解脱,他是愉悦的。这是值得思考的事情——关于对待父权或者长辈给予的压力和寄托,或者说是自我捆绑,不愿向前的一种精神压力。
为什么选择“我”去动手,“我”又为何答应,因为“我”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在同学聚会上喝得一塌糊涂,酒后乱言吐出了长期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刚好遇到正在物色“杀手”的邹周,他认为“我”是最佳人选。“我”其实也是代表同毕强一类的人,长期浸泡在苦水里,没有挣脱、发泄或者改变的机会,去谋杀恰好是一个用苦难覆盖、抑制或说是企图消解自己苦难的过程。我想通过这个表达过程,解剖人性之隐恶,人性之复杂。
关于地点和人物的选择都定在我自己生活的城市,一座在时代进程中不断更新变化的沿江四线老城,在城市进程的洪流里,有些职业(比如修自行车)都慢慢走向边缘化,那在边缘人的心理状态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哑巴毕强的命运也在文中交代了,他原本是一个活泼调皮的男孩子,因为意外不幸致哑。他与父亲都是城市变迁的见证者和经历者,自己的遭遇、母亲的离世、父亲坎坷的一生,他与父亲的相处模式、他的工作选择等等,其实都是城市变迁中的一个缩影。他们的经历有很多人的影子。从“我”的亡子、爬树摘葡萄的少年毕强、青年毕强、中年的我、到老年的父亲,其实是一个生命的历程。有喜悦、也有悲伤,有顺意、也有无奈。那位神秘的老板像是不可逾越的、隐形的时代洪流和权势,站在至高的视角,操控和目睹发生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了哑巴毕强这个年轻人作为故事的推动线索,想尽可能地描述城市边缘人物的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
“我”和毕强像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没有交集,其实都是同类人。我们之间很相似,都有无法割舍的回忆,亦或者说人人都有无法碰触的隐私地带,而有时候打破这些愁苦的回憶,需要一定的手段,比如谋杀鹦鹉这件事情。鹦鹉对于毕强而言,是残留对亡父最后的思念,而斩断这份思念,无论被迫与否,都是逼着自己向生活的前方看去,而亡子最后的遗物对于“我”来说,也在谋杀完鹦鹉后得以处理,并看向未来。“我”、邹周和毕强之间有很多不同,比如说就工作而言,“我”是一个不够稳定的人,工作不尽如意、中年又丧子、基本没什么朋友。邹周也是,做“杀手”中介、做些小生意,人也是漂泊不定,他的经历也像我一样不愿意真实吐露。相比之下,毕强其实更为稳定、纯净,他坚守着冷清的生意、照顾卧床的父亲、还有后来的那只鹦鹉,好像他的生命里就是只有这些。
故事很简单,人物也不多,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平凡。人的一生很短暂,却又时常会发生很多无奈、失意的事情,不能逆转,亦不能改变。我想通过这个故事表达边缘人物的生存状态,虽然有时会有波折,但还是很有希望。就像是哑巴毕强心中那个蝴蝶,暗潮涌动、充满希望,“我”、毕强、邹周,对于未来,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世界的运行不会以人的意志而转移,人也不会轻易被打败,江水也不会倒流,以前的日子也回不去,得继续向前,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追求生活的过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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