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的货币体系已在眼前

沈联涛

借助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各国央行一直忙于擘画和试点新货币和金融体系的运作模式。图/视觉中国

ChatGPT被誉为可能彻底改变日常运营、提高生产力并引领世界步入新时代的技术突破。

同时，始于金融科技或金融服务数字化的一系列技术创新（包括区块链和网络货币的出现），正在毫无疑义地逐渐改变金融业的图景。央行行长们在疲于应对复杂难解的数字货币时，逐渐意识到新的货币体系已如箭在弦，即将成为现实。

新的货币体系会是什么样子？

国际清算银行（BIS）事实上是央行的央行，或者至少是中央銀行用于国际结算的大部分存款的持有者。它的真正功能是担任中央银行家分析和讨论新出现的挑战和问题的知识中心。它的年度报告集中体现着主流央行行长们对世界经济的权威观点，但近年来，该报告在引领人们的思考方向，去关注货币数字化对央行角色的影响。从去年的年度报告开始，国际清算银行开始聚焦三大议题：货币和通胀趋势，包括利率工具（涉及实体经济和金融业）；前述因素对金融稳定的影响；以及技术将怎样改变金融格局。

央行行长们居于高度集中、自上而下运行的中心化金融体系顶端。中央银行要管理法定货币（由国家创造的货币），在这一体制下，国家通过借贷创造货币，而根据法律规定，主权货币是最终用来偿还任何债务的货币。使用美元的交易，占外汇交易总额的80%，占全球贸易计价的一半，这意味着大部分外汇最终是通过纽约联储的账簿结算的。美国欠世界其他国家16万亿美元的净外汇，因此美联储增加或减少货币的能力，赋予其全球影响力。

总体情况是，自2007年以来，通过量化宽松（或资产负债表扩张），央行以资产负债表规模为表征的影响力已翻了一番，从占全球金融资产不到4%，增至9%。央行行长们掌管着债务型银行，目前这些银行占全球金融资产的一半，而非银行金融机构（主要是基金管理公司且主要以股权为基础）占据了另一半。2008年金融危机后，金融稳定委员会成立，负责维护全球系统性金融稳定，而央行官员则不断试图对非银行金融机构进行监督。资产管理者和政治家不愿赋予央行行长太多权力，个中缘由就在于央行行长不是选举产生的，而是被任命的官员。

抗衡中心化金融的力量是去中心化金融，其存在形式是自下而上的非正规金融。社会下层的人们大多没有银行账户，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得融资，尤其是银行和股权融资。

所谓的金融就是在信息和金钱方面连接数十亿客户的网络。数字金融可以通过削弱注重高端客户、服务昂贵且在某些情况下具有掠夺性的传统金融中介机构，为数十亿没有银行账户或银行存款屈指可数的人们提供支持。使用互联网和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金融不仅可以与传统的中心化金融竞争，而且可以避开官方监管。按这样的趋势，随着私人货币取代法定货币，国家和央行可能会失去对金融系统的控制。

出于阻挠创新发展的忧虑，各国央行一度在监管网络货币方面犹豫不决，此后则放任网络货币的市值膨胀至2万亿美元，从而成为一支威胁法定货币权力的力量。这迫使各国央行构思，利用央行数字货币打造一个数字金融世界，而央行数字货币（实即央行）仍能在该金融网络中掌控大局。

借助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各国央行一直忙于擘画和试点新货币和金融体系的运作模式。心理上的突破是，认识到金钱不能仅看作传统上的价值单位、支付手段，它还是一种价值储存手段。数字货币实际上是一种代币，一种标准化的信息模块，它不仅包含数据，还遵循相应规则，即该代币可以作为一种价值进行交换。金钱已经从一块金子（硬币）转变为一块数字模块，不仅包含信息，还包含着一定的价值。

货币是一种代币，因为它包含了人们愿意交易的所有信息（价值）。货币可以转化为复杂的工具，例如证券，那么可否将所有这些信息和它们被“打包”的规则，都通过标准代币进行交易，以及通过全球“统一账本”进行交换？那么这个全球统一账本实际上就成了技术平台，一切交易都通过央行数字货币进行结算！如此一来，央行将再次掌控全球数字金融体系，也将控制全球证券市场（目前由非银行金融机构主导）。

设计和执行都极为复杂，这意味着大多数人将搞不懂其如何运作。但它预示着将建立起一个值得信赖、透明、高效和有韧性的金融体系，能避免欺诈并能保障官方监督。前述报告建议，这种基础设施可由私营部门建造，但以央行数字货币作为基础代币。实际上，央行数字货币是数字货币和金融新世界的基石。请注意，像ChatGPT这样的技术工具，几乎没有被提及，因为人工智能不过是数字涅槃之旅中的另一个工具。

聪明，但也才华横溢。老大哥真正掌控了数字金融，只是他现在的名字是央行行长。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国际清算银行年度报告的第三章是必读内容，其中概述了新货币体系的基础架构。

无论如何，请注意这个领域，你的（金钱）未来取决于它。

（翻译：臧博；编辑：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