钙离子通道在肺动脉高压发病机制中作用的研究进展

2023-09-26 19:20周能王敏张洁靳海霞李艳褚衍彪
山东医药 2023年25期
关键词:离子通道重塑肺动脉

周能,王敏,张洁,靳海霞,李艳,褚衍彪

1 潍坊医学院研究生院,山东潍坊261000;2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人民医院检验科;3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研究生院;4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中心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

肺动脉高压(PAH)是一组以不受控制的肺血管重塑、持续的血管收缩和原位血栓形成为特征的临床综合征,由于肺血管重塑引起肺循环血流动力学改变,最终可导致右心衰竭甚至死亡[1]。PAH的发病机制至今仍不完全清楚,但越来越多研究表明,Ca2+、K+、Na+等离子通道在PAH的发病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许多血管活性物质、炎症介质、转录因子等通过调节离子通道活性调控细胞内外离子浓度,从而调节血管收缩和细胞增殖、迁移、凋亡等。在第六届世界肺动脉高压大会上,有学者建议将“对钙通道阻滞剂(CCB)长期有效的肺高血压列入第一大类PAH中”[2],这一建议在2022年ESC/ERS指南中被采纳[3]。钙稳态是维持细胞正常生理功能的基础。参与致病机制的各种信号通路通常以Ca2+作为中介或改变目标来调节细胞功能,如增殖、迁移、凋亡等。本文结合文献就电压门控钙通道(VGCC)、钙库操纵性钙通道(SOCC)、受体操纵性钙通道(ROCC)、牵拉激活离子通道(SAC)中的Piezo1、N-甲基-D-天冬氨酸受体(NMDAR)在PAH发病机制中作用的研究进展作一综述。

1.GCC在PAH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VGCC是由α1、α2δ、β、γ四个亚基组成的膜蛋白复合体。根据钙离子电流门控特性不同,VGCC可分为L、T、N、P/Q、R五型;按照电压激活特性不同,VGCC可分为高电压激活型(HVA)和低电压激活型(LVA);根据α1亚基的基因型不同,VGCC又可分为Cav1、Cav2、Cav3三大家族。VGCC是细胞表面的一类重要信号转换器,可将膜电势转变成细胞内Ca2+瞬态,从而参与血管收缩及细胞增殖和迁移等生物学过程。VGCC具有与电压相关的3种不同状态:静息状态、激活状态和失活状态。去极化时,VGCC迅速由静息状态转变为激活状态,然后快速失活,经过一段时间复极化再恢复至静息状态[4]。

肺动脉平滑肌细胞(PASMCs)存在HVA、LVA两种VGCC,目前研究较多的是HVA。HVA是细胞内外Ca2+交换的主要通道,可长期维持激活状态并形成内向电流。而Cav1.2通道是调节血管平滑肌收缩的HVA离子通道,在膜去极化时Ca2+通过激活Cav1.2通道引起一系列生理过程[5]。在缺氧诱导的PAH模型中发现,缺氧可促进Cav1.2、Cav3.1、Cav3.2蛋白表达,从而导致肺动脉平滑肌收缩[6-7]。在LVA中,主要是Cav3.1、Cav3.2通道参与PAH的发生、发展。在慢性缺氧诱导的PAH动物模型中,抑制Cav3.1蛋白表达可有效阻止PAH进展[7]。有研究报道,LVA中Cav3.1、Cav3.2蛋白可参与PASMCs增殖[8],而LVA阻滞剂则可阻滞细胞周期并抑制PASMCs增殖[9]。此外,LVA还能参与激活与PASMCs增殖和凋亡相关的激酶,如蛋白磷酸酶2A、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1/2、蛋白激酶B(Akt)等[8-9]。

2.OCC在PAH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SOCC最早由PUTNEY于1986年发现并提出,是非兴奋细胞上Ca2+内流的主要途径,以钙释放激活钙离子流最为典型[10]。SOCC广泛分布于哺乳动物细胞中,可通过调节细胞内Ca2+浓度参与新生血管形成以及血管收缩和重塑等病理生理过程。SOCC由基质相互作用分子(STIM)和Oria蛋白复合体、瞬时受体Ⅰ型电位通道(TRPC1)及微囊蛋白1三部分组成。STIM是一种定位于内质网膜上的单次跨膜蛋白,由跨膜结构域、管腔结构域及细胞质结构域构成,分为STIM1、STIM2两种亚型。STIM的主要功能是监测细胞内Ca2+浓度[11]。在钙库操纵性钙内流(SOCE)过程中,STIM能够激活Orai和TRPC1。当处于失活状态时,STIM分散在内质网(ER)中,Orai分散在质膜中。而当G蛋白偶联受体激活磷脂酶C(PLC)时,PLC将磷酸化磷脂酰肌醇4,5-二磷酸分解为二酰甘油(DAG)和肌醇1,4,5-三磷酸(IP3),IP3作用于ER的相应靶点IP3受体,从而触发ER中Ca2+释放,导致ER中储存的Ca2+浓度降低。此时,STIM1作为Ca2+传感器,感知ER中Ca2+耗竭,迅速聚集于ER和质膜之间并与Orai和TRPC1作用触发SOCE[10]。

促进TRPC1蛋白表达能够显著增强SOCE。SOCC可通过Orai1将TRPC1转移至质膜,然后STIM1与TRPC1相互作用触发Gq/PLC相关信号通路调节Ca2+浓度[12]。有研究表明,在低压、慢性缺氧条件下形成的PAH模型大鼠远端肺动脉组织STIM1表达升高,而在大鼠PASMCs中敲低STIM1则可抑制缺氧诱导的PASMCs过度增殖[13]。但是,也有研究得出了不同的结论。WANG等[14]研究发现,将大鼠暴露于10% O2下,其PASMCs中STIM1表达无明显变化,而Orai1/2表达增加。在特发性PAH患者PASMCs中STIM2表达明显升高,PASMCs中STIM2过表达可增强SOCE并促进PASMCs增殖[15]。FERNANDEZ等[16]研究同样发现,PASMCs中STIM2、Orai2表达升高和SOCE增强,最终促进PASMCs由收缩型向增殖型转变。这些研究表明STIM/Orai/TRPC在PAH的发生、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但不同研究对象或干预条件可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3.OCC在PAH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ROCC又称配体门控钙通道,对相应的配体敏感。配体与受体结合可导致受体构型改变,介导受体操纵性钙内流(ROCE),从而使ROCC开放。ROCE和SOCE均能直接响应细胞外信号而被激活。但与SOCE不同,ROCE不依靠细胞内储存的Ca2+释放。细胞外配体对膜受体(如G蛋白偶联受体和受体酪氨酸激酶)的刺激可导致PLC激活,产生DAG,而DAG可激活ROCC,从而导致Ca2+内流并增加细胞内Ca2+浓度。

TRPC3/6/7可参与ROCE过程。特发性PAH患者PASMCs中TRPC1、TRPC3、TRPC5、TRPC6蛋白表达显著升高[17]。在慢性缺氧诱导的PAH模型小鼠中,TRPC1、TRPC6基因缺失可抑制PAH进展[18]。低氧能够通过Notch蛋白转录调控TRPC6引起SOCE,最终介导Ca2+浓度改变[19]。近期研究发现,慢性缺氧还可通过上调CasR-TRPC1/6信号通路促进PASMCs增殖[20]。BMP2可通过抑制TRPC1、TRPC4和TRPC6蛋白表达而抑制SOCE并导致基础Ca2+浓度降低,从而抑制细胞的增殖和迁移[21]。WANG等[22]研究发现,在低氧条件下PASMCs中HIF-1α表达上调,并通过上调BMP4表达增加大鼠PASMCs中TRPC1、TRPC6表达,从而促进SOCE并导致基础Ca2+浓度升高,继而促进肺血管重塑。在大鼠PASMCs中敲减HIF-1α,由缺氧引起的Orai2升高会减弱[14]。而在肺动脉内皮细胞(PAECs)中,TNF-α诱导的TRPC1表达增加可导致内皮屏障功能障碍[23]。FANTOZZI等[24]在人PAECs中发现,慢性缺氧诱导的TRPC4表达增加可导致胞质中Ca2+浓度升高,诱导活化蛋白1结合活性增加,促进活化蛋白1应答基因合成增加,从而引起肺血管内皮细胞异常增殖和血管重塑。

4.iezo1在PAH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Piezos是一类机械敏感性离子通道,分为Piezo1和Piezo2,分别由PIEZO1和PIEZO2基因编码。当细胞膜张力改变时,Piezos蛋白发生可逆形变,驱动Piezos通道开放,对Na+、K+、Ca2+、Mg2+等阳离子全部渗透,但更偏向渗透Ca2+[25]。

既往研究表明,血管平滑肌细胞中Piezo1激活增强导致的细胞质Ca2+浓度增加,会对高血压期间血管直径和壁厚产生影响[26],提示Piezo1可在动脉平滑肌细胞中表达并参与高血压血管重构。Piezo2主要表达于神经元,与本体感觉有关,其在肺动脉内的研究仍在探索之中。在慢性缺氧诱导的PAH模型大鼠肺动脉中,SAC阻滞及Gd3+/GsMTx4(Piezo1非选择性抑制剂)均可显著抑制肌源性血管收缩[27],提示Piezo1作为SAC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参与肺血管舒缩功能的调节。为了验证Piezo1在肺循环中的作用,LHOMME等[28]在肺动脉内皮细胞中发现,牵张激活的Piezo1通道可通过增加内皮细胞Ca2+浓度、促进NO生成增加,从而促进肺动脉舒张。近期有研究在特发性PAH患者和PAH模型动物的PAECs中发现,Piezo1 mRNA和蛋白表达上调,并且在内皮细胞中Piezo1上调有助于通过增加Akt和mTOR的磷酸化或激活Akt/mTOR信号通路来上调Notch配体Jag1/2和Dll4表达,从而促进PAH的发生、发展[29]。然而,LHOMME等[28]在慢性缺氧诱导的PAH模型小鼠中发现,内皮细胞特异性敲除Piezo1在PAH的发病机制中具有可有可无的作用。上述研究虽然能够验证常氧和慢性缺氧小鼠肺动脉Piezo1的表达差异,但并未明确Piezo1在PASMCs和PAECs中的特定表达模式。有研究发现,特发性PAH患者Piezo1的激活可引起细胞内Ca2+释放并促进PASMCs过度增殖。Piezo1蛋白表达上调与PASMCs的收缩表型向增殖表型转变以及肺血管重塑的关系密切[30]。随后CHEN等[31]探究了剪切应力相关的PAH模型大鼠中Piezo1的功能,并得出了PASMCs中Piezo1蛋白表达上调与Yes相关蛋白/TEA结构域转录因子4直接相关的结论,同时还发现Piezo1蛋白表达上调与RelA/p65的转录调节和肺部炎症有关。虽然Piezo1的激活可通过增加钙离子信号传导诱导PASMCs收缩,但在PAECs中Piezo1的激活增加了与超极化和Akt/eNOS信号通路相关的Ca2+浓度,这可能有助于肺血管舒张[32]。

5.MDAR在PAH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谷氨酸受体在中枢神经系统中广泛分布,不同亚基分布在不同器官中。谷氨酸受体主要分为离子型受体和代谢型受体,NMDAR是最主要的离子型受体。NMDAR是一种由NMDAR1、NMDAR2、NMDAR3亚基组成的异四聚体复合物,其结构包括细胞外配体结合结构域和跨膜离子通道[33]。NMDAR是一种受配体和电压双重门控的离子通道。NMDAR激活可导致选择性阳离子通道打开,引起Na+、Ca2+内流和K+外流。虽然大多数谷氨酸受体是选择性阳离子通道,但很少能渗透Ca2+,而NMDAR对Ca2+具有高度渗透性,其渗透性约为Na+的10倍[34]。

过去十年的研究表明,NMDAR亦可在非中枢神经系统中表达,尤其是心血管系统[35]。肺血管重塑可能由血管细胞的代谢重编程驱动,以增加谷氨酰胺分解和谷氨酸生成。而NMDAR是PASMCs和PAECs上的离子通道受体[36]。有研究表明,NMDAR可增加主动脉平滑肌细胞[35]、恶性肿瘤细胞[37]的增殖和迁移。但NMDAR在PAH中的作用尚不完全清楚。DUMAS等[36]研究报道,NMDAR的强制性亚单位NMDAR1在PAH患者肺动脉内过度表达和过度激活,并通过增加PASMCs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PDGF)依赖性增殖促进动脉重塑;此外,在PAH动物模型中,在PASMCs中靶向敲除NMDAR或抑制NMDAR均能改善其临床结局。有研究发现,PAH患者肺动脉NMDAR2B表达降低,并且PDGF受体β在PDGF刺激下激活Src家族激酶、瞬时磷酸化NMDAR2B,最终导致磷酸化NMDAR2B向质膜表面运输和表达,从而发挥抗增殖和抗迁移作用[38]。这些研究表明NMDAR在PAH发病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但仍需更多的研究来进一步佐证。

综上所述,PAH是一组以不受控制的肺血管重塑、持续的血管收缩和原位血栓形成为特征的临床综合征,其发病机制仍不完全清楚,但越来越多研究认为离子通道在其发病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尤其是VGCC、SOCC、ROCC、Piezo1、NMDAR等钙离子通道。这些钙离子通道对细胞内钙稳态至关重要,不仅可通过Ca2+浓度改变引起肺血管收缩,还可通过不同信号通路引起肺血管重塑,从而参与PAH的发生、发展。但钙离子通道在PAH中的具体作用机制仍需进一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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