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 广
往事如烟。随着时光的流逝,大部分记忆都已随风而逝,唯有那座小屋,带着淡淡的惆怅,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是一座低矮的小屋。四墙用泥坯垒砌而成,主梁和次梁则是用木棍和荆条支撑起来的,白灰和碎石混凝成了屋顶。这座小屋是父母用瘦弱的肩膀盖起来的,有了小屋,我才有了依恋的源头。
初春的小屋,阳光穿过淡淡的雾霭,为它润上一层柔柔的金黄。夕阳里,袅袅炊烟会从小屋高高的烟囱上飘逸而出,像一条清薄的溪流流向天空。此时的我,与三四个娃儿一起在小屋的院子里玩捉迷藏或者比谁爬树快。玩累了,我们便会躺在草丛里,仰望天空,让目光追随流云任意徜徉。
夏天的小屋,是纳凉的好地方。屋外的树荫像一把大伞把小屋遮蔽着,躺在手编的摇篮里,瓜果成熟过程中的各种香味会不经意地渗透你的每一个毛孔。这时候,母亲便会利用闲暇时间,给我们讲各种美丽的传说。每当母亲讲完一个故事,我幼小的心灵便会陷入无限的遐想。
秋天,小屋周围的枣树、山楂树、苹果树、柿树结出丰硕的果实,果子成熟的季节,那沉甸甸的枝丫低垂着头,好像在向小屋致敬。此刻,我们这些娃儿会沿着梯子爬上树枝或屋顶,用钩子摘取那些鲜美的果子。立秋之后,母亲会把收回来的庄稼晾晒在院子里。红彤彤的高粱、金灿灿的豆荚、黄澄澄的苞米……把小院、小屋装点得五颜六色,像穿上节日的盛装。
隆冬,当北风漫起,想要包围小屋的时候,摇得窗棂和门板咣当咣当地响,母亲准会用厚牛皮纸、塑料布之类的东西把小屋的窗户、门板等缝隙处糊得严严实实,然后在小屋中间生起一团火,给我们取暖。等到黄昏,雪花将村庄变得银白、丰润,我会在院子里把自己玩成一个雪人才肯罢休。
小屋是我梦想的起点。到了要远行的那一天,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伢子,你长大了,应该到外面去看看了。”父亲一手提着我绿色的背包,一手向前推着我,直至小屋消失在我噙着眼泪的视野里。
离开了小屋的怀抱,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我走进部队这所大学校,接受历练,不断成长。军训繁忙、军号嘹亮,那时的我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回到小屋,但每当我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和克服不了的困难时,就会想起远方的小屋,想起父母亲那期盼的眼神,于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心底油然而生。之后,我考入军校,并先后升任排长、指导员、营教导员……
如今,我已转业到地方,成为自然资源系统的一名干部。面对多彩的人生和复杂的社会万象,老家那座小屋依然是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和汲取力量源泉的地方。只是,在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背景下,那座小屋已不可避免地被列为拆迁改造的对象。但不管如何变化,小屋都将一直完整地珍存在我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