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帆, 张 倩, 陈 靖
(1.华东理工大学 商学院,上海 200237; 2.上海外国语大学 国际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083)
随着环境问题日益严峻,消费者在选购产品时会更关注产品的绿色程度。环保以及环境可持续发展都对产品的绿色创新提出更高的要求。绿色产品创新主要是指采用新技术、新理念以实现资源的高效利用和污染的有效降低,同时获得相应的经济绩效。引入跨国企业的绿色创新产品,可推动本土企业加大创新投入。如在2020年,3M跨国公司进行绿色产品创新推出了新型环保光学产品,这促使中国本土企业道成光学加速产品研发,提高产品环保度。
绿色产品关税政策是影响跨国企业绿色产品创新决策的重要因素。政府通过降低绿色产品关税让国外绿色产品进入本土市场,以市场竞争促进本土企业加速绿色产品创新。2016年,上海宣布降低新能源汽车关键部件进口关税至6%后,上海联合汽车电子有限公司推测因降税可节约成本近400万元,进一步激励了企业引进消化新能源汽车关键技术,促进国内新能源汽车发展。政府还可以通过提高关税的方式阻止国外非绿色产品进入,防止其进行价格竞争阻碍本国企业开展绿色产品创新,这也促使跨国企业为进入海外市场而投入绿色产品创新。如2021年,欧盟宣布为应对全球环境问题将在未来征收碳关税,这一政策的颁布导致中国铝材出口企业不得不加快绿色创新步伐,以保持国际竞争力。
从以上案例中可发现政府的关税政策会影响跨国企业和本土企业的绿色产品创新决策。因此,政府如何利用关税政策调节本土市场上绿色创新投入和竞争强度,以确保国内环境和经济双重效益是一个亟待研究的问题。
具体来说该问题分为两个层次,首先是在一定的关税政策下企业的微观决策行为,即跨国企业与本土企业如何进行绿色产品创新决策和产量决策,探讨市场敏感度以及产品可替代性对企业决策会产生怎样影响?在明确企业决策行为以及关税调节作用的基础上,进而研究政府分别以市场总体绿色度和社会福利最大化下,关税政策有何不同?
下面本文将从一下三个方面对文献进行梳理和综述分析。
关于绿色产品竞争和绿色产品创新方面,ZHU和HE[1]研究了多种结构供应链下绿色产品的绿色度和价格竞争,并且还扩展了对称和非对称供应链的对比。周艳菊等[2]探讨了消费者环保意识及产品绿色度等因素对绿色产品需求的影响,研究了不同的联合研发契约对利润的影响。WONG[3]考察了绿色产品创新和绿色工艺创新对绿色产品竞争优势和成功概率的影响。曹裕和刘子豪[4]在信息不对称背景下,对处于竞争环境下的三级绿色供应链在非合作和合作博弈模式中实施绿色管理的可行性进行分析。刘会燕和戢守峰[5]研究了存在消费者绿色偏好的供应链竞争,针对由制造商和零售商构成的两条竞争型供应链中不同情况的最优价格和最优绿色度。曹柬等[6]探讨了绿色产品创新的博弈行为,并提出了绿色产品创新者具有先动优势,且企业间的博弈能够推动消费者福利的升高。但这些文献未考虑竞争企业是本土企业和跨国企业时市场的均衡结构。
政府政策方面,LIU等[7]研究了面对政府政策,跨国公司与本土企业基于社会责任的竞争。NIU等[8]研究了竞争的跨国公司和本土制造商,面对不同的税收政策和质量溢出风险,如何选择采购地域,同时分析了政府不同目标导向下的政策设计。LI和LI[9]研究了政府绿色产品补贴对普通产品和绿色产品的竞争影响,并且分析了政府补贴政策对社会福利的作用。XU等[10]研究了跨国企业在面临本土企业竞争时,是否要将制造和采购外包给合约制造商。NIU等[11]探讨了企业国内或国际采购的决策问题,分析了供应链中不同决策方的采购策略偏好,揭示了政府鼓励企业跨境采购条件。刘名武等[12]研究了在关税与政府对制造商的生产成本补贴和绿色投入成本补贴的双重政策下跨国绿色供应链决策问题。
经济全球化使得国家之间的经济交流更频繁,全球供应链结构日益复杂。LIU和SONG[13]在半集中化供应链结构下,研究了跨国供应链的决策协调问题;KIM和PARK[14]考虑了税收问题下全球供应链跨区域销售和生产问题。
综上所述,目前较少有文献考虑这三个主题之间的交互关联。本文将首先解决两个企业竞争环境下的绿色产品创新决策问题;其次,考虑政府在不同目标下的关税决策,分析关税对两企业的创新决策的影响。
本土企业的目标是最大化其利润,因此利润函数为:
(1)
当跨国企业进入国内市场时,政府会对其产品征收关税,每单位产品征收关税t。所以利润函数为:
(2)
在这个博弈中,政府、本土企业和跨国企业构成一个二级供应链,建立政府与企业之间的三阶段博弈模型:首先,政府制定关税t;其次,本土企业和跨国企业各自进行绿色产品创新,并决定其各自产品的绿色度β1,β2;最后,企业决定各自将要投入市场的产量q1,q2。
情景1低市场敏感度
(3)
(4)
对所求最优决策值分析,得到定理1。
定理1揭示了关税和两个企业绿色产品创新决策之间的关系,可以发现当市场处于低绿色敏感度时,随着关税的增加,跨国企业减少对绿色创新的投入研发,且产量减少。这促使本土企业愿意提高研发投入,比如在2007年,我国宣布对部分高耗能、高污染产品加征5%~10%关税。政策颁布后,我国相关企业加快绿色研发,降低耗能,减少污染排放。但当市场的绿色敏感程度越高时,即使要付出高关税成本,跨国企业能从市场上获得的利润反而要比不进入国内市场高,所以他更愿意提高产品绿色度,增加绿色产品产量。这与背景中欧盟征收碳关税事例含义一致,也显示了关税政策对于跨国企业绿色产品创新的引导作用。接着分析两个企业绿色度关系,可得到:
引理1同样也说明了在市场敏感度越低,产品绿色可替代性越高的情况下,跨国公司不愿意进行绿色创新,因为在高替代的风险下,跨国企业还要承担关税成本,企业自然不愿意投入研发。而在这种情况下,本土企业来自竞争对手的威胁减弱,更愿意投入研发,提高绿色度,增加产品产量。
情景2高市场敏感度
(5)
同时,最优的产量决策为:
(6)
从定理2及图1可,市场敏感度越大时,关税越高,跨国企业选择降低绿色产品创新程度,同时减少产品产量。对于本土企业,随着关税的降低,本土企业产品绿色度在下降,但产量却在本土企业与跨国企业的绿色可替代系数较小时,会随着t的增大而减小。当绿色可替代系数越大时,本土企业反而愿意提高产量。
图1 高市场敏感度下关税t对企业决策影响
首先分析了政府关税管制对企业绿色产品创新和产量决策的影响,接下来将探讨政府的关税决策。本文认为政府较为关心的两个目标是:(a)最大化市场中的产品绿色度;(b)最大化社会福利。
当政府衡量政策的实施效果时,大多数是从整个的市场产品考虑,所以本文在考虑当政府以环境保护为首要目标时,设定其决策目标为最大化市场上总体产品绿色度,类似XIONG等[15]的研究,市场总体绿色度用两个企业所生产产品的绿色度与产量的乘积和来表示。
在低市场敏感度下,政府的目标函数为:
G1=β1q1+β2q2
(7)
对决策变量t求导,发现其二阶导数恒大于0,一阶导数为0的点是t1,
政府的目标函数为
G2=β1q1+β2q2
(8)
虽然式(7)和式(8)形式一致,但需代入不同情境下的值。分析发现G2的二阶导数恒大于0,在一阶导数为0的点为
定理3当政府以最大化产品绿色度为目标时
当政府以整个市场绿色度最大化为目标时,市场对绿色产品越敏感,两企业更愿意投入绿色创新研发。在这种背景下,若政府对跨国企业征收高关税,那跨国企业会不愿意进入国内市场。绿色敏感度越大时,政府制定的关税越低,这样不仅能够吸引跨国企业加入本土市场,也更刺激本土企业创新研发绿色产品。如KONG等[16]的报告显示,消费者越关注环境,就越愿意在购买产品时为了产品的绿色属性支付高价格,同时TANG和ZHOU[17]认为,随着绿色产品越来越受欢迎,企业的生产运营会受到来自政府政策等多方的压力,其目标从经济目标转变为在经济最大化的同时实现绿色创新目标。
由以上描述可以得到政府以社会福利最大化为目标时,政府的目标函数为:
SW1=π1+tq2+CS
(9)
以上函数一阶导为0的点为t3。
政府以社会福利最大化为目标,自然更关心本土企业的利润,在低绿色敏感度市场下,消费者对绿色产品的需求较低,若只有本土企业的绿色产品,是可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但当跨国企业参与竞争,会降低本土企业的利润,这时政府征收关税,一方面可以抑制本土企业和跨国企业的竞争,二是增加税收收入。当市场敏感度上升后,随着市场对绿色产品的需求增加,两个企业都能满足市场需求,利润上升,这时政府应该实施零关税。
同时,本文发现在低市场敏感度下,政府反而会实施关税政策,如图2所示。在两个企业的绿色可替代系数一定下,政府关税随着b的增加先缓慢增大,继而到高市场敏感度后关税急剧上升;在市场敏感度一定时,随着绿色可替代系数增加,关税也在增加。
图2 低绿色敏感度市场下政府决策(a=1)
在高市场敏感度内的社会福利表达式为:
SW2=π1+tq2+CS
(10)
同样的,对SW2求导,其关于t的二阶导数恒小于0,因此一阶导数为0的点是在高绿色敏感度市场中政府的最优决策值。综上所述,可得到定理5。
从定理5和图3可以看出,在高绿色敏感度市场下,市场越敏感,政府的关税越高。而产品绿色可替代系数越大,政府关税也越大。由于政府以社会福利为目标,该目标不包括跨国企业的利润,当市场对产品的绿色度越敏感,政府就会出台相应的关税政策减弱两企业的竞争,使得跨国企业的成本升高,增加本土企业利润和消费者剩余。如在2019年,欧盟为保护本土绿色电动自行车企业的销量,对进口的电动自行车征收18.8%至79.3%的关税。
图3 高绿色敏感度市场下政府决策分析(a=1)
图4 低敏感市场下政府关税对市场敏感度及产品的绿色可替代性影响
本文利用数学模型研究了政府关税政策下跨国企业和本土企业关于绿色产品创新的问题。同时还探讨了政府在以市场绿色度最大化和以社会福利最大化为目标时,制定的关税政策异同。首先本文研究了存在关税情况下,跨国企业和本土企业的绿色创新决策和产量决策,对两个企业而言,市场敏感度越低时,本土企业更具有激励进行绿色创新且扩大产量,跨国企业受关税影响,不愿意绿色创新,但当市场敏感度越高,即使其承担的关税成本升高,跨国企业反而会愿意绿色创新,扩大生产,与本土企业竞争。其次,模型描述了政府关税管制对企业决策的影响。通过计算分析,可以发现,在不同的目标下,政府制定的税收政策是不同的,甚至是在相同目标下不一样的市场环境,都会导致政府政策变化。在以绿色度为目标时,政府会在高市场敏感度下实施零关税政策,吸引跨国企业进入国内生产。而以社会福利最大化时,政府更多的是关心本土企业的表现,就算市场对绿色产品有着高敏感性,政府也不会实施零关税,因为政府需要用关税抑制或减弱企业竞争,使得社会福利最大化。本文关注的是政府关税管制和本土企业、跨国企业的绿色创新决策之间的影响。未来的研究方向可以考虑政府实行绿色补贴政策对企业产生的影响;本文的模型中未考虑市场不确定性,可以考虑一个具有市场不确定性和信息不对称的扩展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