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丹,祁 芳,朱 琳,李 硕,李 亚,许 明*,张 泓*
1.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2.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8;3.湖南中医药大学湘杏学院湘阴校区,湖南 岳阳 414615;4.长沙市中心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4
膝骨关节炎(knee osteoarthritis, KOA)是临床常见的退行性关节病变,以关节疼痛、僵硬、肿胀为主要症状,继而引起活动受限及运动能力下降[1]。 本体感觉直接参与维持膝关节稳定、调控运动协调和保持正常步态,而50%以上KOA 患者中后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本体感觉减退,导致运动功能下降,且此方面的治疗并未得到重视,极大阻碍了KOA 患者的康复进程,增加了患者跌倒的风险,严重影响生活质量[2]。
目前,KOA 临床诊疗指南强烈推荐电针疗法[3]。已有研究证实,电针疗法在降低炎性反应、缓解疼痛、软骨修复及改善关节功能等方面疗效满意[4]。 但其能否对关节本体感觉产生积极作用,继而提升膝关节稳定性、提高运动能力,尚缺乏全面系统的研究报道。 近年来,全身振动训练(whole body vibration training, WBVT)作为一种新兴且安全高效的治疗方式应用于KOA,对改善患者关节骨性结构、激活下肢肌肉、增强运动控制均有较为明显的优势[5]。 基于此,本研究通过观察电针联合WBVT 对中度KOA患者本体感觉和运动功能的影响,旨在为KOA 临床治疗提供科学依据和探寻优化方案。 现报道如下。
选取2022 年3 月至2023 年3 月中南大学湘雅医院中西医结合科、疼痛科收治的80 例KOA 患者,根据就诊顺序,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分为电针组和联合组,每组40 例。 两组患者性别、年龄、病程、Kellgren-Lawrence 影像分级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在治疗过程中,电针组因中途针刺不耐受及病情变化脱落3 例,联合组因无法坚持训练脱落2 例,脱落病人均未纳入统计,最终共计75 例患者(电针组37 例、联合组38 例)完成治疗。 详见表1。
表1 两组患者一般资料对比
1.2.1 诊断标准 KOA 的诊断标准参照中华医学会骨科学分会《骨关节诊治指南》(2018 年版)[6]。(1)近1 个月内反复膝关节疼痛;(2)X 线片(站立位或负重位)示关节间隙变窄、软骨下骨硬化和(或)囊性变、关节边缘骨赘形成;(3)年龄≥50 岁;(4)晨僵时间≤30 min;(5)活动时有骨摩擦音(感)。 满足诊断标准(1)和(2)(3)(4)(5)中的任意2 条,即可诊断为KOA。 病情程度依据骨性关节炎严重性指数(index of severity for osteoarthritis, ISOA) 及Kellgren-Lawrence 影像分级[7]。
1.2.2 纳入标准 (1)符合上述诊断标准;(2)年龄55~75 岁, 性别不限;(3)X 线显示符合Kellgren-Lawrence 影像分级Ⅱ~Ⅲ级改变,5 分≤ISOA 评分<8 分,KOA 属中度病变;(4)自愿参与本研究,依从性好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2.3 排除标准 (1) 诊断不符合中度KOA 的患者;(2)膝关节合并严重骨质疏松、结核、肿瘤等其他疾患者;(3)对针刺恐惧或有电针禁忌证的患者;(4)合并重要脏器功能损伤无法完成训练者,或有精神疾病、认知障碍难以配合者。
1.2.4 病例剔除和脱落标准 (1)治疗过程中出现电针不耐受或不良反应而无法完成试验者;(2)病情加重需要采取其他疗法患者;(3)因个人原因自行退出试验者。
两组患者均进行常规的健康教育、体重管理、日常运动指导等,治疗均由经验丰富的针灸医师和康复治疗师完成。
1.3.1 电针组 患者取仰卧位,患侧膝关节屈曲,予以适当大小的棉枕垫于腘窝部。 取穴为血海、梁丘、鹤顶、膝阳关、内膝眼、外膝眼、阴陵泉、阳陵泉、足三里,常规皮肤消毒后,选用1.5 寸(0.3 mm×40 mm)华佗牌一次性针灸针(苏州医疗用品厂有限公司)直刺,深度为1~1.2 寸,均以局部酸胀得气为度;再选取血海与梁丘、鹤顶与膝阳关、足三里与阳陵泉、内膝眼与外膝眼各为一组,接通电针仪,选用疏密波,频率为10/100 Hz,强度以患者舒适为宜,留针30 min。
1.3.2 联合组 在电针组治疗的基础上加用WBVT。采用Wellengang 谐振治疗仪(德国SVG 公司),设定振动频率为20 Hz、振幅为2 mm。 患者脱鞋站立在振动平台上,脚尖向前,双足间距与肩同宽,双手抓紧仪器扶手。 膝关节屈曲30°/60°,膝盖不能超过脚尖,膝关节不内扣。 按顺序完成屈膝30°站立、60°半蹲姿势控制、60°~30°慢速伸膝运动3 组动作。每组动作分段间歇训练5 min,每次总训练时间约15 min。治疗师全程在旁保护和观察患者反应,避免意外情况发生。
1.3.3 疗程 以上治疗每天1 次,每周5 次,周六、周日休息,总疗程为4 周。
入组患者在治疗前和疗程完成后,均由未参与分组和治疗的康复医师及治疗师采用以下指标评估疗效。
1.4.1 膝关节功能和运动能力评估 (1)膝关节功能评估:采用Lysholm 膝关节功能评估量表对跛行、支撑、交锁、不稳定、疼痛、肿胀、爬楼梯、下蹲等项目评分,满分100 分,分值与膝关节功能呈正比[8]。 (2)功能性步行能力评估:采用“起立-行走”计时测试(time"up and go" test, TUGT)评估治疗前后功能性步行能力,记录患者完成“起立—行走3 m—转身—走回—坐下”的所需时间,重复3 次取平均值,TUGT时间越短代表步行功能越好[9]。
1.4.2 膝关节本体感觉及平衡能力评估 (1)膝关节位置觉、运动觉测试:患者带眼罩、耳塞,屏蔽视觉和听觉干扰。采用Biodex-system4 等速训练仪(美国BODEX 公司)进行测试,选用本体感觉-主动角度重现/被动运动阈值方案,分别计算出主动角度重现测试值(active angel repositioning, AAR)及被动运动阈值测量值(threshold to detection of passive movement, TDPM),AAR 越小表示膝关节位置觉越好,TDPM 越小表示膝关节运动觉越好。(2)膝关节运动控制及平衡能力评估:运用Pro-Kin 平衡系统(型号:PK 254P,意大利Tecnobody 公司)测试,由4 条轴线将平衡板分为8 个相同区域,顺时针方向依次为A1-A8。 患者按屏幕提示通过膝关节屈伸控制平板运动,依次完成前后、左右、圆圈轨迹描记训练。记录测试执行时间(test time execution, TTE)及多轴平均轨迹误差(average trace error, ATE),均测试3次取平均值。 用时越少,误差越小,说明膝关节运动时的敏捷度和控制能力越好。
采用SPSS 26.0 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 所有计量资料以“±s”表示,组内前后比较,先作正态性检验,根据正态性检验结果采用配对t 检验或配对秩和检验;组间比较,呈正态分布且方差齐时,用两样本t 检验,方差不齐时,用成组秩和检验。 计数资料以“例(%)”表示,采用卡方检验。 均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治疗前,两组患者Lysholm 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治疗后,两组患者Lysholm 评分均较治疗前升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联合组治疗后Lysholm 评分高于电针组(P<0.05)。详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Lysholm 评分比较(分,±s)
表2 两组患者Lysholm 评分比较(分,±s)
注:与治疗前比较,#P<0.05;与电针组比较,*P<0.05。
n组别电针组联合组37 38治疗前36.25±4.16 35.48±3.79治疗后63.72±4.58#75.61±5.34#*
治疗前,两组患者TUGT 时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两组患者TUGT 时间均明显低于治疗前(P<0.05);且联合组的TUGT 时间低于电针组(P<0.05)。 详见表3。
表3 两组患者TUGT 时间比较(s,±s)
表3 两组患者TUGT 时间比较(s,±s)
注:与治疗前比较,#P<0.05;与电针组比较,*P<0.05。
组别电针组联合组n 37 38治疗前21.67±3.54 20.94±3.83治疗后15.14±2.37#10.56±2.69#*
治疗前,两组患者AAR、TDPM 角度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治疗后,两组患者AAR、TDPM 均小于治疗前(P<0.05);且联合组的AAR、TDPM 小于电针组(P<0.05)。 详见表4。
表4 两组患者AAR、TDPM 比较[(°),±s]
表4 两组患者AAR、TDPM 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0.05;与电针组比较,*P<0.05。
TDPM治疗前 治疗后电针组联合组组别 n AAR治疗前 治疗后37 38 9.32±2.46 8.96±2.31 7.63±1.54#5.87±1.39#*7.82±2.57 7.96±2.43 5.97±1.81#4.34±1.62#*
治疗前,两组患者TTE、ATE 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治疗后,两组患者TTE、ATE 均低于治疗前(P<0.05);且联合组的TTE、ATE 低于电针组(P<0.05)。 详见表5。
表5 两组患者各轴向TTE、ATE 比较(±s)
表5 两组患者各轴向TTE、ATE 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0.05;与电针组比较,*P<0.05。
ATE/%治疗前 治疗后电针组联合组组别 n TTE/s治疗前 治疗后37 38 41.75±9.76 42.34±10.21 32.18±9.44#25.67±8.52#*40.63±9.02 39.57±8.31 31.36±8.16#23.21±7.98#*
目前,KOA 康复疗法的重点多集中在镇痛消肿、营养软骨、规范运动锻炼等方面,而对本体感觉的研究相对偏少[10]。膝关节本体感觉由关节囊、韧带、肌肉和肌腱等软组织中的本体感受器发出的信号整合而成,主要作用为感知关节静态空间位置、运动状态和方向以及协调运动姿势,对维持膝关节运动的平衡稳定和姿势协调至关重要[11]。 有研究表明,KOA患者本体感觉损伤程度与病情和病程呈正相关,中后期尤为明显[12]。 KOA 中后期由于关节结构性失衡、膝周软组织尤其是肌梭和腱器官受损严重,加之患者肌力减退、肌腱萎缩、韧带松弛及皮肤感觉减弱,造成本体感受器数量减少或被破坏,感觉信息接收效能低下,传导速率下降,从而导致膝关节的神经-肌肉反馈信号减弱[13]。 上述因素又会引起膝关节平衡稳定性及运动控制力减退,诱发异常的运动姿势和步态模式,关节生物力线改变,促使关节软骨加速退变,进一步加重KOA 病情,形成恶性循环[14]。 综上所述,通过强化本体感觉功能达到改善KOA 患者关节稳定功能及运动能力的目的理论上可行,颇具研究价值。
KOA 归属于中医学“痹病”“筋证”等范畴。 《素问·痿论》载“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表明筋的作用是约束和稳定骨关节,调控全身运动。 针刺治疗KOA 之类的筋病大多选用局部腧穴,遵循“针向病所”和“气至病所”的原则和思路[15]。 本研究采用电针疗法,通过针刺皮肤、肌肉及韧带等周围感受器,产生酸麻胀痛重多样化针感,再配合低频脉冲直流电刺激,形成大量多重感觉信号传入,可提高神经末梢的兴奋度和本体感受器的灵敏性[16]。 电针具有疏经通络、行气活血、濡养筋脉、通利关节之功,不仅能改善膝周组织的微循环和营养状况,也可一定程度消除局部炎症介质,减轻伤害性刺激,从而促进本体感受器的修复,重建受损的感觉传导通路,提升本体感觉功能[17-18]。
WBVT 是一种借助振动平台,利用机械振动和抗阻负荷作用于人体,且无创、无痛、安全度和依从性都较高的物理疗法[19]。研究证实,WBVT 在治疗KOA过程中,以正旋波振动刺激对骨骼肌、韧带及关节腔进行节律性的压力冲击,由此产生的神经冲动传入中枢,诱发牵张反射,引起高水平的肌肉纤维收缩,促使肌梭活化,增强本体感受器对关节位置觉、运动觉和振动觉等信息的募集和传递[20-21]。 此外,在低频率振动基础上结合不同屈膝角度蹲起和重心转移的主动训练,既能增强深层肌群的肌力和弹性势能的储存能力,提升肌腱顺应性,又可提高神经中枢对膝周软组织细小变化的敏感性,促进肌肉的协调性和反应能力,进而改善膝关节的本体感觉和运动控制[22-23]。
良好的日常运动能力是KOA 患者回归生活和社交的必备条件。 TUGT 包括站立、行走、转身和坐下4 个动作,涉及体位感知、速度控制、姿势调整等运动的最基本要素,能客观反映患者简易运动的功能性和灵活性。 膝关节稳定平衡能力是站立和步行的基础。 而本体感觉通过对肌肉和韧带进行反馈式调节,促进各肌肉之间相互协作,是运动姿势平稳和动作协调精确的重要保障。有研究显示,由本体感觉缺损引起的膝关节控制能力和平衡稳定性下降是导致KOA 患者运动功能障碍的关键因素[24]。 因此,本研究从本体感觉角度治疗KOA,创新运用等速训练仪和PK 254P 平衡测试系统整体评估膝关节本体感觉和平衡稳定性,结合TUGT 和Lysholm 量表,综合体现本体感觉、平衡能力与膝关节运动功能之间的密切联系,较为细致全面地反映各组疗效。
本研究结果显示,两组患者治疗后Lysholm 评分提高,TUGT 时间降低,AAR、TDPM 减小,TTE、ATE减少,较治疗前均有不同程度改善(P<0.05);联合组在提高膝关节本体感觉和平衡能力、功能性步行能力以及膝关节功能方面的疗效,均明显优于电针组(P<0.05)。以上结果提示,在电针基础上结合WBVT的优势可能在于增加多维度的感觉输入,并与运动训练相互整合,在激活更多本体感受器、促进本体感觉信号传输的同时,增强膝周肌肉力量和控制力,达到双重效果。 电针联合WBVT 对改善KOA 患者本体感觉及运动功能的整体疗效显著,且都属无毒副作用的健康疗法,值得临床推广应用。 但本研究尚属初步探索,样本量有限,后续将进行深层次的协同作用机制研究,以期为临床治疗KOA 提供新思路和更优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