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娅·温德尔的诗

（陈晓园 /译）

朱莉娅·温德尔

[月桂树]

我是清晨枝丫蔓延的烛台，

夜的华丽吊灯。

微风拂过

我伸出无数的手臂

让发丝和骨头摇曳。

天裂了缝

嘎吱一声，雨水倾盆

一段旅程的起点

也是归途

我呼吸万物

吐纳英华

无人知晓

我的痛苦，静止的岁月

叶脉从树心延展

思绪疯长

堆积。苦恼着

无法冲破

这庸常的天空

一个画架占据了

褐色山坡，

借了那日清晨，

蘸了笔墨

等待一个图景

勾勒我的真相

一群鸟飞来

栖息在我那松香味包裹的

家，当夜晚

徐徐降临，允我

飞扬

随春日回暖

但，此刻

让风和我合力敲出

我的名字

划过三月泛白的天空

我用密码在清晨

寻觅契机，以度余生

注：希腊神语中“达佛涅（Daphne）”，本意是月桂树，或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据传，她曾发誓像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一样永葆童真，但苦于阿波罗的追求，无奈求助众神后被变成了一株月桂树。

[离 婚]

从公路望去，那里腾起一股浓烟

顺着烟雾，我们来到一所小学

这里围满了母亲和儿子

我们站在外围，祈祷

似乎否认眼前的一切

就能扑灭

冲天火焰，又好似期待着某样

熟悉的物件——

一个笔盒或文件夹——会从火里

蹦出来，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好转

我们看着浓烟吞噬火焰

弥漫一月坚硬的天空。

约翰在我身旁，默默无言

当我们转身离去，屋顶塌陷

空留四方石墙。

拖着脚步，我们往汽车走去，

他用一个十岁男孩的智慧说，“瞧，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接下来

几周，他重复着这句话，带着虔诚

带着多年来沉默的讶异。他的话

验证了。那晚，他坐在那读书

壁炉的烈火燃烧，他注视着

父亲，没有眼泪

当这个与自己样貌相似的男人从书架最上层，

拿下行李

抱了抱他的儿子

删除他在惠勒街的所有过往

旋即转身、离去，

儿子越过男人的肩头，

只是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