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研究

宋昌耀,殷婷婷,李国平

(1.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 旅游科学学院,北京 100024;2.北京大学 首都发展研究院,北京 100871)

一、引言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是以北京和张家口奥运场馆所在区县为核心,以连接两地的高铁、高速沿线两侧区县为重要组成部分的区域。2021年1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河北实地考察北京冬奥会筹办情况,主持召开北京冬奥会筹办工作汇报会,强调“加快建设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标志着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已经上升到京津冀协同发展国家战略层面。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概念始于2015年北京与张家口联合获得2022年冬奥会举办权后,张家口提出“发挥冰雪资源优势,打造辐射华北3亿多人的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随后2016年被纳入《京津冀旅游协同发展行动计划(2016—2018年)》京北生态(冰雪)旅游圈的建设内容中。自此以来,京张两地从顶层设计、规划决策、营销宣传、基础设施等角度出发,致力于将其打造成为一条推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新标杆和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带。产业发展是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基础,是促进区域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自冬奥周期以来,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在基础设施建设、特色产业培育等方面取得一系列进展。然而,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仍存在产业开发同质、产业协作水平低、产业融合深度和广度不足、产业发展对区域协同的带动能力有限等问题,亟待开展深入研究、破解发展障碍。

加快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为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和冬奥遗产再利用注入了新内涵、新动力[1]。经济带是跨区域产业协同发展的重要形态和政策工具。作为在劳动地域分工基础上形成的不同层次和各具特色的带状地域经济单元,经济带是依托一定的交通运输干线、地理位置、自然环境等并以其为发展轴,以轴上经济发达的一个和几个大城市作为核心,发挥经济集聚和辐射功能,联结带动周围不同等级规模城市的经济发展,由此形成点状密集、面状辐射、线状延伸的生产、流通一体化的带状经济区域或经济走廊。经济带的核心是产业发展,经济带内的产业集群、产业融合、产业转型升级是备受关注的重点[2],因而从产业融合视角研究经济带内新兴业态的培育、多种产业的协作发展以及产业融合引致的竞争力提升具有重要意义。具体到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学者们一方面聚焦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资源利用和产品转化方面的研究,如王灵恩等[3]详细剖析了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资源空间分布特征与产品转化路径;吴必虎等[4]从农牧交错视角下总结了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沉积及其旅游活化策略。另一方面,相关研究围绕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话题展开,李国平等[5]和宋瑞等[6]则分别从冬奥背景下和游客需求分析下提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建设思路。蒋依依等[7]从体制机制、顶层设计、发展格局和政策设计等方面提出了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建设路径。王兆红等[8]分析了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战略。

从研究现状来看,经济带产业研究尤其是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相关研究中,发展资源梳理研究较多、产业业态研究较少,单一产业研究较多、多产业融合研究较少,本地视角研究多、区域协同发展视角研究少。为此,本文通过获取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微观企业数据,分析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布局的时空特征,利用区位商和耦合协调度模型测度和分析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程度,深入剖析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及成因,从而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高质量发展提出政策建议,对于纵深推动京津冀协同发展、欠发达地区绿水青山和转化为金山银山提供参考和借鉴。

二、理论机理

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是幸福产业,是人民群众收入水平提升后的富裕产业和休闲产业。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具有相似的发展基因,产业间的关联性和互补性为三类产业融合协调发展提供了良好基础。一方面,文化产业是体育产业和旅游产业的精神引领和内在养分,为体育产业和旅游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带来长期吸引力和重大驱动力;体育产业是与体育运动相关的生产经营活动的总和,经营性体育产业为地区文化氛围营造、品牌传播和旅游要素升级提供坚实基础;旅游产业为文化产业和体育产业提供更加广阔的消费市场。总之,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相互促进、相互支撑,天然具有融合性。另一方面,为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技术、市场和人力资本的加持下,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之间的融合深度和广度不断延伸,持续催生新的业态和经济增长点(见图1)。

图1 体育—文化—旅游产业融合业态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是以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为优势产业和特色产业的经济带。地理邻近和产业关联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奠定了基础。与传统制造业相比,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在邻近性和关联性上具有特殊性。在空间邻近性方面,由于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仅有部分业态对土地面积和区位有诉求,多数业态尤其是新兴业态更多产生于经济发达地区,加之信息技术“时空压缩”影响导致空间邻近性并不如制造业凸显。在产业关联性方面,由于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都是面向消费者的服务业,投入产出关联较少而市场关联较多,也进一步导致空间选址主要集中在市场潜力大的核心地区。这些特征直接导致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在空间分布的非均衡性和产业联系上的市场指向性。

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北京冬奥会、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等国家战略、赛事不仅对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的空间融合提出要求,也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产业发展方向提供了明确思路。尽管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并不仅仅局限于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但这三类产业具备良好的发展条件和突出优势。在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过程中,体育产业和文化产业为区域塑造品牌和传播声誉,旅游产业通过串联体育和文化旅游资源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发展新的融合业态。在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培育建设与融合发展过程中形成具有一流影响力的体育文化旅游带,成为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新引擎。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区域与数据

本文以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体育总局联合印发的《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规划》中对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所包含区域的划分为依据,以区(县)为基本单元,确立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以北京市西城区、东城区、朝阳区、海淀区、延庆区、石景山区、昌平区7个市辖区和张家口市桥东区、宣化区、涿鹿县、桥西区、怀来县、万全区、下花园区、张北县、崇礼区、赤城县等10个区(县)为重点区域,北京市和张家口市的其他区县是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拓展区域。

本文通过在“企查查”上的新兴行业分类中选取旅游、体育和文化产业,并且在行业的细分类别中选取与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相关的企业。查询并选择与旅游相关的企业细分为景区服务、酒店民宿、旅游产品、旅游出行、旅游电商、旅游金融、旅游媒体、旅游信息化、向导服务和预订平台共10类企业;与体育相关的企业主要细分为体育场馆、体育媒体、体育培训、体育赛事、体育运动、电子竞技和健身共7类企业;这些企业数据主要包含企业名称、注册资本、成立日期、所属省份、企业类型、所属行业和经营范围等信息。数据获取截至2022年3月,在删除重复数据、剔除相关度低的企业后,最终分别获得4 519家、3 364家、6 505家旅游企业、体育企业和文化企业的数据。基于百度地图获取这些企业的经纬度信息,将企业地理坐标转化成空间点数据,并对研究区行政区划图以及铁路、国道和省道进行矢量化作为空间分析的基础。

(二)研究方法

1.区位商。区位商可以判断并识别区域内产业的优势程度,能精确地反映出地理要素的空间分布、主导产业的专业化程度、主导产业的作用及其变化特点。常用测度区位商的指标有产量、产值、企业数目、就业人数、固定资产等[9],由于文化、体育、旅游产业区县级别的产值和就业人数等数据难以获取,本研究选用企业数目作为区位商的计算指标。参考冯卫红[10]的研究,通过下式计算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区位商:

上式中,eij表示i产业在区域j的企业数量;ej表示区域j中三个产业的企业数量;Ei表示整个区域内产业i的企业数量;E表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中三个产业的企业总数。

2.耦合协调模型。本研究使用耦合协调模型对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17个区(县)内体育、文化和旅游三大产业的融合状况进行量化分析,通过构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三大产业融合发展的指标体系,计算耦合协调度发展水平,据此判断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三大产业是否协调发展。

本文结合相关研究成果,构建了体育、文化、旅游三大产业发展水平的综合评价体系和评价指标(见表1)。参考学者姚冰等[11]对体育、文化和旅游三大产业耦合发展程度的测度,采用下式测度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中各区(县)内三大产业的耦合协调程度:

表1 体育、文化和旅游三产业发展水平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T=α1u1+α2u2+α3u3

其中,C代表着产业耦合度;T代表着产业综合协调度;D代表着产业耦合协调度。α1、α2、α3为特定系数,根据姚冰等[11]的观点,体育产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具有同等重要性,因此α1、α2、α3均取值1/3。

四、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发展特征

(一)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布局的时空特征

1.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布局时空分析。自从2015年北京联合张家口成功申办2022 年冬季奥运会以来,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范围内企业数量开始极速增长(见图2),大量相关企业在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范围内加快集聚,逐渐形成多处面向京津冀乃至全国的体育、文化和旅游三位一体的特色产业集聚区。

图2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旅游企业数量

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的空间分布态势表现为沿交通线集聚效应显著,同一种产业具有多种分布形态,表现出点、面、带3种形态相结合的特征(见图3)。

图3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相关企业空间分布

第一,旅游产业主要呈点状、面状和带状的空间特征。一是在北京市东城区、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丰台区、石景山区呈面状分布,形成一个旅游企业的超级集聚核心;二是沿着京张高铁线在北京市的昌平区、延庆区、张家口市的桥西区、宣化区、下花园区和怀来县形成了多个聚集节点;三是在崇礼区、赤城县和北京市延庆区的东北地区呈现小规模散点分布。此外,将密度分布集聚区分为3个等级,高密集区主要有两个中心,分别是北京市中心和张家口桥西区中心;次密集区主要沿京张高铁分布,构成旅游企业集聚分布的主轴线;低密集区的旅游企业分布则较为分散,主要在赤城县、延庆区东北部。

第二,体育产业首先在北京市东城区、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石景山区、昌平区、延庆区和张家口市桥西区、崇礼区、赤城县等区县的中心形成集聚区,少部分企业沿京张高铁分别形成以延庆区、怀来县、宣化区为核心的小范围集聚节点。就分布密度来看,北京和张家口的中心集聚区的体育企业分布密度较高,集聚节点的企业密度分布则相对较低。

第三,文化产业在三类产业的数量占比中最高,其空间分布相对更加集聚,基本集中在北京市东城区、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石景山区、昌平区和延庆区等地区,少部分企业沿京张高铁呈点状分布。

综合而言,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分布呈现以下特征。第一,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主要沿交通干线分布。高速铁路、交通站点和基础服务对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分布具有较强的吸引作用。交通经济学理论认为,交通基础设施改善带来的运输成本降低和可达性提高可以吸引邻近高层次产业的集聚,并产生集聚经济。京张高铁的开通,让两地通行时间缩短至1小时,张家口真正实现了与北京的同城化发展。京张高铁的运行不仅可以促进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生产和消费的共享,吸引企业集聚发展,还可以通过减少通勤距离或提高可达性来改善劳动力集中,进而促使企业选择沿线分布。第二,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在空间分布上与区域经济增长极呈现出关联性和一致性。京张两地的经济增长极拥有完善的产业发展基础配套设施、稳定的客源、发达的交通网络以及强大的经济势能,促使各种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的集聚发展。如京张体育文化旅游企业大部分都集中在北京市东城区、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石景山区,其既是三种企业的集聚区,同时也是消费客源的主要来源地。第三,体育文化旅游产业的空间分布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息息相关。京张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95%以上都分布在各区(县)的中心,即经济发达的地区。实际上,这与京张各区(县)的经济基础、自然和文化资源分布、制度和技术优势等相关,这些差异性和分布的不均衡性导致各区(县)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制度创新能力、人力资源的多寡和技术发展阶段等因素进一步强化了京张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布局的空间特性。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集聚具有叠加效应,越是经济发达、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集聚的地区,企业间的协作与关联共生性越强;经济基础薄弱的地区,企业数量不仅较少,而且缺少协作的机会,合作网络和创新机会的减少也使得这些企业自我创生、自我演化能力低下。

2.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分布量化分析。本研究通过区位商法来测度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17个区(县)内体育、文化、旅游产业主导程度,以此判断三大产业中各产业在各区(县)的产业规模和地位。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17个区(县)旅游文化体育产业区位商测算结果如表2所示,研究将测算结果进一步可视化。旅游产业区位商方面,除北京市朝阳区、海淀区、石景山区和昌平区以外,其余区县的旅游产业区位商均大于1,说明对于这些区县而言,旅游产业是其优势产业。其中,张家口涿鹿县的旅游产业区位商高达3.09,具有明显的集聚优势和专业优势,其余万全区、张北县、下花园区、宣化区的旅游产业区位商均大于2.5,旅游产业发展优势突出。体育产业区位商方面,崇礼区的体育产业区位商最高(2.73),说明体育产业在该区的专业化程度和空间集聚性最高。海淀区、石景山区、昌平区、延庆区和赤城县这5个区(县)的体育产业相较于文化和旅游产业来说也具优势,集聚规模也相对更好。文化产业区位商方面,朝阳区、海淀区、石景山区这3个区(县)的文化产业发展相对于体育和旅游产业发展更具优势,专业化生产水平更高,更具规模效应。另外,下花园区与赤城县的文化企业数量为0,涿鹿县的体育企业数量为0,说明上述区(县)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的发展尚未起步,更不具集聚效应,仍待开发与建设。整体而言,旅游产业的集聚优势和专业化程度在张家口市的10个区(县)表现较好,北京市文化产业的集聚规模和专业发展优于张家口市的文化产业,体育产业区域发展不均衡性显著。

表2 17个区(县)旅游、文化和体育产业区位商测算结果

(二)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特征

1.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项目分析。京张两地不仅在文化上一脉相承,在体育上联办冬奥,在旅游产业上互补融合,再加上京张高铁和京礼铁路相继开通,让两地通行时间缩短至1小时,张家口真正实现了与北京的同城化发展。逐步完善的公共服务、交通网络和庞大的客源为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和发展支撑。为建设高质量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加快推动京张地区体育文化旅游产业的联动融合发展,京张两地不断推进体育文化旅游重点项目建设,积极实践促进区域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创新举措。

在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过程中,实施了一批重点项目,建设了一批产业基地,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在相互融合过程中逐渐演化出以下七种业态:单一“体育”业态、单一“文化”业态、单一“旅游”业态、“体育+文化”业态、“体育+旅游”业态、“文化+旅游”业态、“体育+文化+旅游”业态。具体而言,在体育和文化产业的融合发展上,京张两地联合举办了京张大众滑雪交流赛和延庆海坨冰雪徒步大会,发挥冰雪文化和徒步文化的精神引领作用;在体育和旅游产业融合发展上,京张两地以延庆和崇礼为核心,以京张高铁为主要发展轴线,建设了崇礼冰雪运动旅游度假区,开发了魅力京张、冬奥抢先看——北京延庆、张家口崇礼三日游等体育旅游项目;在文化和旅游产业的融合发展上,大境门长城国家文化公园、风之谷天路自然艺术公园、下花园区“蝶恋花”文旅小镇等文旅项目相继落地;在三产共同融合发展的建设上,京张两地着力打造以冰雪竞技、体育健身、文化研学、旅游休闲,康养度假等为重点的产业园区和发展基地。京张两地依据丰富的文体旅资源,以建设高质量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为目标,努力打好“旅游+”“体育+”“文化+”的组合拳,积极推动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深度融合,助力产业功能效益转型升级(见表3)。

表3 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项目

2.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量化分析。为了更直观反映17区县三大产业耦合协调发展状况,研究对体育产业、旅游产业和文化产业的耦合协调发展等级进行划分,将17个区(县)分为极度失调[0,0.1)、严重失调[0.1,0.2)、中度失调[0.2,0.3)、轻度失调[0.3,0.4)、濒临失调[0.4,0.5)、勉强协调[0.5,0.6)、初级协调[0.6,0.7)、中级协调[0.7,0.8)、良好协调[0.8,0.9)、优质协调[0.9,1.0]共十个等级。

耦合协调度计算结果如表4所示。总体而言,目前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各区(县)内体育、文化、旅游产业的协调发展状况较差,约76.5%的区(县)处于产业失调状态,仅有23.5%的区(县)处于协调状态。其中,仅有1个区(县)处于中度协调、2个区(县)处于轻度协调、1个区(县)处于勉强协调状态,尚未有区(县)的产业协调发展达到良好协调或优质协调水平。具体来看,朝阳区三大产业协调发展在17个区(县)中表现最好,耦合协调度大于0.7,处于中度协调状态;其次,西城区与海淀区的耦合协调度D值在0.64左右,处于初级协调状态;昌平区的耦合协调度D值在0.52左右,处于勉强协调状态。剩余多数区(县)处于失调状态,其中桥东区、宣化区和东城区皆处于轻度失调状态;张北县和石景山区较前三者表现更差,处于中度失调状态;最后,有8个区(县)的产业失调情况较为严重,分别为延庆区、桥西区、下花园区、万全区、崇礼区、怀来县、涿鹿县、赤城县,其产业耦合协调发展状态皆处于严重失调和极度失调状态。

表4 耦合协调度计算结果

五、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及成因

(一)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分析

尽管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发展呈现出一定程度上的集聚发展和融合发展态势,但仍存在一定问题。

1.产业融合深度、广度不够。一方面,产业融合的区域间差异较大,北京市产业集聚及产业融合现象突出,张家口市及京张高铁沿线有零星的产业集聚及产业融合现象,但尚未形成“一带、三轴、三核、多节点、多片区”的产业融合空间发展布局,“核心—边缘”的结构状态突出,核心区融合效应强而边缘区融合效应弱。另一方面,体育、文化、旅游三产融合大多是浮于表面的三者相加,尚未全面实现相互渗透、交互融合,尚未形成产业融合综合体系。

2.产业融合存在偏向性。体育、文化和旅游三类产业融合中,旅游与体育产业融合占主导地位,而文化产业参与较少。尤其京张两地借携手共办冬奥会大力发展冰雪运动与冰雪旅游,以“冰雪+”为契机将体育产业与旅游产业融合推向一个新高潮。相比之下,文化产业在三产融合中的参与较少,导致三产融合的比例失衡,这将进一步影响三产融合的可持续发展。

3.产业融合质量不高。占主导的冰雪产业发展层次较低、产业链尚不完善,经营能力缺乏可持续性[5]。以技术装备(运动装备和场地装备)产业等为代表的上游产业的制造业企业数目较少,价值创造和辐射带动能力薄弱,难以为下游或关联产业提供足够的发展支撑;以食、住、行、游、购、娱等旅游接待服务为主的下游产业融入体育产业和文化产业的路径较为单一,复合产业和新业态的创新发展不足,难以为三产融合发展提供坚实的市场空间支撑,导致产业融合的整体性效应不显著,尚未形成规模效应。

(二)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成因

1.区域融合障碍。第一,行政区划和行政等级差异导致京张两地政治经济地位不平等。北京市属于中央直接管辖的直辖市,而张家口市是属河北省管辖的地级市,张家口市和北京市属于不同的行政区划。同时,北京市作为大国首都,是国家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科技创新中心,享受着更多国家政策、权利、资源偏向,这使得北京市和张家口市在协同发展的过程中难以平等协商。此外,各行政主体的不同价值取向和职责边界导致行政壁垒障碍,在两地协同建设过程中职责分配、利益分配等方面难以达到平衡。第二,由于京张两地基础发展水平本身存在巨大差异,导致发展过程中的诉求不同。一方面,北京市经济发展相对发达,在体育、文化、旅游融合发展过程中更注重附属属性及其能带来的社会效益。另一方面,公共服务建设水平和公共服务供给差异大。张家口市目前仍致力于保证居民的基础公共服务供给,文化、旅游等休闲性公共服务往往在基础公共服务得以保障后才进行建设落实。第三,区域间利益难以协调。京张两地协同发展过程中各区(县)发展地位的核心——边缘结构作用突出。北京市作为超大城市的“虹吸”效应强,导致两地协同发展中仍以张家口市对北京市的单向依赖为主,张家口市看重北京市的扶贫功能,而北京市所能从京张协同发展中获得的利益还未明显突出。

2.市场融合障碍。第一,市场需求有限且存在区域间差异。一方面,目前三类产业融合以冰雪产业为主导,但冰雪旅游和冰雪运动普及率还很低,距离“三亿人上冰雪”有很大差距,市场需求有限;另一方面,京张两地自身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导致市场需求不同。北京市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居民可支配收入更高,生活质量更高,对于文化、体育、旅游的诉求更加强烈;相反,张家口市是全国特大城市周边贫困程度相当严重的地区,对于文化、旅游、体育等休闲娱乐需求就相对较弱。第二,旅游企业、体育企业、文化企业之间的诉求不同,导致各产业目标市场有所差异。对于体育、文化企业而言,希望通过旅游带来更多外来游客,纵深化本地市场的同时拓宽外地市场;对于旅游企业而言,则希望以文化、体育吸引更多游客,带来更多旅游收益,促进旅游经济发展。相较而言,体育、文化企业注重本地市场普及,而旅游企业更加关注开拓外地市场。

3.部门诉求差异。三大产业融合过程中存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体育局、发改委等部门间的诉求冲突。尽管文化和旅游部门合并使文旅融合有序推进,但文旅部与体育局之间的工作重点仍存在较大差异。从国家体育总局的近期工作文件中可以得出其近期工作重点集中于推进大众体育,加快完善建设公共体育设施,偏向于保障公共体育服务的基本功能,仍旨在实现体育事业的普及性和公益性。国家体育总局在三产融合中更关注如何利用文旅产业延长体育产业产业链,获得更大的经济社会效益。相比之下,文化和旅游部近期工作重点更聚焦提升旅游服务的品质、推进文化旅游高质量发展。文旅部从三产融合中主要想通过体育赋能加大对文化旅游产品开发,丰富文化旅游产品供给。

4.资源分布差异。一方面,从资源禀赋来看,体育、文化、旅游各类资源占比不均,旅游资源点远远低于文化资源和体育资源[3],根本原因可能是对京张两地历史文化内涵的挖掘不够深入,导致对京张地区文化、旅游资源的认识与开发程度不够,对于资源的整合利用程度较低,实际上京张地区地处农牧交错带,本身蕴含着更多样的体育文化沉积[4]。另一方面,从资源的空间分布来看,北京市体育、文化、旅游三者的融合资源点明显多于张家口市且聚集度更高,而张家口市各类资源点虽沿主要沿交通干线分布但仍比较零星且集聚度较低,这将导致产业融合的区域不均衡。

5.思想认识不足。一方面,加快建设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尽管各部门在中央决策的引领下已给予了足够关注,但游客方对于建设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思想认识尚未达到一致高度。游客对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中的游客需求并不强烈,游客对于该带建设认识、关注度不高[6]。另一方面,各部门、各主体对于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在思想上尚未达到高度协同。体育、文化、旅游三产高质量融合涉及非市场化思维与市场化思维更好契合的问题。

此外,产业融合结构性失衡的问题可能源于京张两地过于紧抓携手共办冬奥会的契机,在产业融合发展过程中缺少了对可持续发展理念的考虑,即冬奥会过后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如何做到持续发展。不仅要能够以“冰雪+”发展好冬季文化旅游,还需要思考旅游活动的季节性问题,比如非冬季如何保持强有力的经营能力。

6.支撑体系落后。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的支撑体系尚不完善且存在较大的区域间差异。相较于北京市,张家口市的人才、资本、技术等支撑资源较为薄弱,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产业融合的区域不均衡性。此外,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过程中规章制度缺失,导致三大产业在融合发展过程中随意性较大,容易进入无序化的境地,进一步形成三产融合中的体制机制障碍,同时在规划、建设、标准、利益分配等方面较易出现矛盾。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工商注册数据和实地调研访谈,深入分析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旅游产业的时空演化与融合特征,重点分析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及成因。研究发现,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布局均呈现点状、面状和带状的空间特征,资源禀赋、交通干线、经济发展是影响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分布的重要因素。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程度较低的原因包括区域融合障碍、市场融合障碍、部门诉求差异、资源分布差异、思想认识不足以及支撑体系落后。

面对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产业融合发展的现状、问题及障碍,本文提出以下建议,旨在助力实现“体育牵引、文化赋能、旅游带动”的体育—文化—旅游产业融合发展。

第一,发展思路方面,一是在理念模式上,建设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不应只抓住冬奥会作为发展契机,更应以实现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的永续发展为目标或宗旨,探索政策创新,促进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国际化发展[12]。在发展冰雪运动和冰雪旅游的同时,应该充分培育形成其他体育文化旅游融合发展的新业态,如草原运动与旅游、军事运动与旅游、长城文化与旅游、葡萄酒文化与旅游等。二是在产业选择上,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上不止要重点推进体育、文化、旅游三大产业间融合发展,同时要注重三大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如大数据产业、新能源产业、高新技术产业等。三是在支撑体系上,一方面要加强交通线的串联作用,如充分利用京张高铁的作用与优势,另一方面要完善体制机制建设,保障体育、文化、旅游三产融合的有序进行。四是在空间支撑上,对于张家口市来说,要加强基本公共服务建设,通过政策积极吸引北京市的人才、资本、技术等资源向张家口市流动。对于北京市来说,在以疏解北京市非首都功能为核心的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引领下,发挥大城市引领带动作用的同时,将其他功能、资源向张家口市疏解。

第二,发展路径方面,一是对于产业耦合协调较高地区(朝阳区、海淀区、西城区、昌平区),仍需多措并举进一步推进产业融合与协调发展,努力实现良好协调和优质协调发展。如培育更多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体育、文化和旅游企业,建设产业融合示范园区,提高对于产业融合、创意创新的关注度,为其他区(县)做好地区标杆,充分发挥示范效应。二是对于产业耦合轻微失调地区(桥东区、宣化区、东城区、张北县、石景山区),应充分利用冬奥热潮将更多的流量与目光引入本地,发挥旅游产业的“领头羊”作用,利用旅游产业反哺体育与文化产业,同时引导企业投资进入,进一步整合区域资源,推动产业协调发展。三是对于产业耦合严重失调地区(延庆区、桥西区、下花园区、万全区、崇礼区、怀来县、涿鹿县、赤城县),需要夯实三大产业的发展基础,推进各项基础设施建设,为产业融合发展奠定基础。政府应提供必要的财政政策支持,通过设立相关产业基金、引导基金等形式,引导社会资本进入,以政府和市场双主体推动三大产业协调发展。

第三,融合模式方面,一是体育文化旅游产业内部融合的创新模式。以促进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优势产业和目标产业集聚为目标,积极推动体育、文化和旅游产业内部细分业态融合,具体可以通过组织流程再造模式、科技赋能模式、数字营销模式等创新模式,实现体育文化旅游产业内部融合的模式创新。二是体育文化旅游产业间融合的创新模式。挖掘体育文化旅游产业特点,探索基于“场景文化化—活动体育化—消费旅游化”的产业分工,形成“以文化为中心层、体育为形式层、旅游为延伸层”的产业间融合模式,具体可以通过产品共建模式、市场互动模式、品牌节事模式等创新模式推动实现体育文化旅游产业间的模式创新。三是体育文化旅游产业与其他产业融合的创新模式。以非首都功能疏解为抓手,以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优势产业为基础,重点研究体育文化旅游产业与装备制造、大数据、无人机等产业的融合,构建体育文化旅游产业外部融合业态体系,分析其潜在招商目录。具体可以通过空间外溢模式、空间分工模式、服务共享模式等创新模式,进一步推动体育文化旅游产业与其他产业的模式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