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连接世界,但也做分隔(下)

2023-09-15 11:21撰文凌婕
电子竞技 2023年4期
关键词:战队电子竞技游戏

撰文|凌婕

编辑|石翔

引语:

全球范围之内的电子竞技活动,因为不同的语言和社区文化,总给人一种以偏概全的状态。这个内容是在疫情期间开始、疫情接近结束的时候完成的。从不同国家和地区位出发,《电子竞技》杂志的专职撰稿人凌婕描绘了不同的电竞世界:一个是以欧洲为中心的精英化电竞世界,一个是环太平洋地区构成的大众化电竞世界,这两个世界以不同的路径寻找电竞的未来,有彼此交汇的时刻,也有偶尔的分歧,更多的时候只是按照不同的项目和赛事分别向前。

为此我们把整个内容划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泛欧洲地区,重点写了英国、法国和德国三个西欧国家,瑞典和丹麦两个北欧国家,以及延续欧洲电竞发展理念,注重选手保障、教育、研究和产业基础,探索长线产业发展思维的乌克兰和沙特。

二是环太平洋地区,重点写了把电竞推给本国相对低收入人群的美国、日本和韩国,在移动互联网红利之下迅速发展、希望借助电竞打造国家形象的部分东南亚地区国家,以及和中国类似的、具备一定产业基础和人口红利但缺乏货币化手段的越南、巴西和阿根廷。后者的土地上,电竞在民众中的风靡程度往往不低,净值却不高,产业相对寡头化,可持续性风险很高。

三是在这个范围之外,由于不同的原因限制,电竞并没有快速发展,可仍然具备很强潜力的南亚、中亚和非洲国家。

电子竞技在当今世界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会如何影响全球青年文化的交流和演进,我们可能无法马上给出答案,但通过全球不同区位的扫描,我们仍然可以获得一些新的信息和思考。

北太平洋电竞用来弥合不平等

编者: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日韩都是坚定的同盟,他们在国际舞台是步调一致,日韩受到美国文化的影响深远,也彼此笃信。电竞的起源和美国有莫大的关联,但率先推动电竞工业化发展的无疑是韩国。沿着韩国、美国到日本,我们能看到在不同时间线上都是给年轻人准备的“奶嘴乐”,更多有戾气的年轻人和他们那激烈的情绪被收纳到电竞里,不管是用国家意志推动,还是文化工业,又或者资本市场,最终都会被当初埋下的情绪所反噬。

2017 年开始摇摇欲坠的韩国电竞,2022 年同样跳不出怪圈的美国电竞,以及如今正在走向同样的模式,但本土青少年体育更成熟的日本,将来可能也挣不脱这样的命运。韩国和美国在电竞历史上都取得过辉煌的成就,相信在日本,有了无畏契约的基础,也不会太远。当电竞里夹杂了过多的极端民族主义、试图跨越阶层的造梦和被人群渲染起来的盲动情绪之后,风险也就随之几何级地增加。

在更短的时间周期里,我们看到电竞给韩国带来的帮助,以及像拳头这样的公司成功俘获大量没有收入的学生和社会底层劳动者,制造出空前的电竞氛围。当时间线拉长,我们则会看到,即使是在金融工具最为成熟的美国,华尔街也救不了LCS 和FaZe Clan。在韩国和美国,最初被计划拿来弥合阶层问题、消化底层社会情绪的工具,如今看上去却成了积累极端情绪的温床。电竞群体的素质与这些发达国家的社会共识无法弥合,这极大降低了这些国家电竞的可持续发展性。

韩国

电竞起点和终点

在全世界范围内,谈及电竞,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们都会提起韩国,因为他们有Boxer、有Jaedong、有Faker。韩国把电视转播在电竞里的意义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可最终,韩国电竞仍然只能成为厂商的附庸。

1 韩国电竞的面貌

新冠疫情大流行前,在statista 研究部的调查中,韩国电子竞技产业的市场规模持续增长。而在2020 年,其市场规模开始出现下滑,从上一年的1398 亿韩元降到1204 亿韩元,又在2021 年降到1048 亿韩元。

根据2021 年初在韩国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韩国游戏玩家平均每周会花3 个小时在电视上观看传统体育比赛,而他们平均每周会花3.4 小时在直播平台观看其他人玩游戏。过去一年,韩国最热门的电竞平台是YouTube(83.9%)。它远远甩开了第二名Twitch TV(26%)、第三名Naver(24.3%)、第四名Afreeca TV(22.4%)和第五名Cable TV(21.1%)。

尼尔森收集的数据表明,47%的韩国电竞迷都是通过朋友或家人介绍才了解电子竞技。当前韩国最受关注的电竞项目分别是英雄联盟、守望先锋和PUBG。

韩国电竞迷关注英雄联盟和守望先锋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成绩,他们是这两个项目的佼佼者。而他们关注PUBG 的原因则会不同,一方面因为PUBG 是韩国比赛奖金最多的电竞项目,另一方面是PUBG 作为本土游戏的天然优势。

statista 发布的报告显示,在韩国的电竞和游戏迷中,有36%的人年龄在18 至29 岁之间,有60%的人有大学学历,近一半的人持有中间派政治观点。仅有4%的韩国电竞和游戏迷会认为自己是LGBTQ+社区的一部分,这是远低于印度(16%)以及美国(12%)的。

虽然电子竞技仍是以男性为主的市场,但女性电竞爱好者的增长已呈显著趋势。各机构所发布的电竞爱好者男女比例数据都不太一样,只是以此来进行国家排名,其所得出的次序会大差不差。

在Newzoo 发布的数据中,2019 年全球女性电竞爱好者的占比是22%。当具体到国家和地区,先说欧美,英国的女性电竞爱好者占比为25%,是略高于平均水平的,而美国却是低于平均水平的,其女性电竞爱好者占比仅17%。反观东亚,中国的女性电竞爱好者占比达到30%,韩国则是这份数据排名的第一,其女性电竞爱好者占比高达32%。

我们常说韩国电竞粉丝是狂热的,甚至是激进的,但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最高的女性电子竞技爱好者占比,可以说是韩国电竞的重要特征。

这里还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点:韩国是老龄化非常严重的国家,韩国人口已经连续三年出现自然减少。

一个面对面采访和线上问卷结合的调查显示,在4462 位年龄在10 至65 岁之间的受访者里,有84%的人表示自己玩过手机游戏,有54.2%的人表示自己玩过电脑游戏,有17.9%的人表示自己玩过游戏主机。

这里是说游戏,而非电竞,电脑游戏依然是韩国电竞的主导。不过手机游戏在所有年龄段都很流行,虽然对于手机游戏的兴趣确实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但2022 年韩国老年群体在手机游戏玩家里的占比达到惊人的30%。

韩国的老年移动电竞会是一个可以观察的对象。

2 大戏

韩国电竞似乎是被讲到烂的话题了,大家总会从20世纪后期说起,什么网络基础设施迅速发展、什么职业联赛建立、什么开拓性报道……

最终大家都会讲到韩国电子竞技协会(Korea e-Sports Association,简称KeSPA)以及“协会+战队+频道”的KeSPA 体系,不过这个体系显得太过古早了,应该说出新的大戏了。

大家都说隶属于文化体育观光部(Ministry of Culture,Sports and Tourism)的KeSPA 是韩国电子竞技产业发展的关键角色。可它到底有多大权力?它的权力从哪里来?被谁掌控?

2011 年,《电子竞技》杂志曾采访了KeSPA 企划部总经理金哲学,当时他说KeSPA 主要有两个部门,一个负责选手、裁判的管理和监督,一个负责宣传推广和赛事合作。

这两个部门上还有两个没有隶属关系的、相对独立的部门,一个是认证委员会,一个是理事会。前者负责认证赛事、项目和职业选手。后者则是由大企业组成,负责赞助比赛,并且组织俱乐部聘用和管理职业选手。他们可以自己决定资金流向和具体使用,如有新的公司要加入KeSPA,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才行。

如今在KeSPA 官网,我们只能看到KeSPA 秘书处的三个部门及其工作内容:项目发展部负责KeSPA 杯、LCK 学院系列赛、军人竞赛、电子竞技设施等;业务团队负责LCK 挑战者联盟、LCK 代理商、中日韩比赛、大学联赛等;对外合作团队负责公共关系、总统杯、电子竞技名人堂、市道分会等。

十几年过去,甚至说自KeSPA 成立以来,它的内部始终如一团迷雾,领导层与整体架构并不透明。一些难得泄露出来的消息都是多年前的,不过仍然能透过这些消息依稀窥见迷雾后的模样。

早年有KeSPA 员工透露,整个协会只有二十几位正式工和五六位合同工,他们没有太多的权限,一旦国会削减预算,他们就只能卑微地向电竞俱乐部和游戏公司乞求合作,根本不可能管理和命令这些组织。

当年韩国五大财阀CJ、大韩航空、三星、SK 和KT都有代表在KeSPA。SK 一度占据领导位置,以其为中心任免KeSPA 要职,比如旗下SKT 的组长成了KeSPA代理秘书长、次长成了KeSPA 企划支援组长,但SK 派系的表现并不好。

2010 年,KeSPA 内部出现了CJ、KT、SK 三个派系的斗争,CJ 和KT 都觊觎会长的位置,同时存在着“只想要SK 从KeSPA 消失”的反SK 联盟。那段时间,KeSPA 内部对SK 失去信任,直到2013 年,SK 在英雄联盟大举投入,才有不少人重新跟它站到一起。

2013 年1 月24 日,国会议员全秉宪被选为KeSPA会长,这是第一次一位政客而非与几个大企业关联的人被选为会长。KeSPA 也希望通过全秉宪的政治关系来扩大电子竞技产业的影响力。

现在很难说全秉宪的领导为KeSPA 乃至韩国电竞带来了什么,毕竟这位全会长曾备受赞誉,后来这些赞誉来源很大程度都被认为是他在滥用国会议员的权力。不过比起国会没人的日子,有人撑腰的KeSPA 在那几年能够过得很好。需要知道,韩国游戏评级委员会与女性家庭部、滑冰联合会、媒体评级委员会、通信标准委员会都是韩国“不可说”的组织。

2014 年,韩国国会伦理咨询委员会对国会议员兼任有所争议,全秉宪只能担任KeSPA 名誉会长。两年后,国会议员任期届满,全秉宪又回到KeSPA 会长的位置上。2017 年,他辞去会长一职,就任青瓦台政务首席秘书长。

这出戏的转折发生在2017 年11 月,三名KeSPA成员被指控收受乐天家庭购物的贿赂,涉案金额高达近27万美元。那时全秉宪在公开声明中表示自己与此次受贿案件完全无关。而在2019 年,他因利用KeSPA 收受价值数亿韩元的贿赂而被判以7 年有期徒刑,因滥用职权和贪污公款而再被判处1 年6 个月,累计有期徒刑8 年半时间。

韩国检方称,在任KeSPA 会长期间,全秉宪与秘书串通拿到GS SHOP、KT 以及乐天等公司累计超过5.5亿韩元贿赂。升任政务首席秘书长后,全秉宪继续利用职权和影响力以不合规范的方式向KeSPA 拨款20 亿韩元。在被调查时,全秉宪还试图将罪状嫁祸给秘书。

除了贿赂罪外,全秉宪在任KeSPA 会长期间,用虚假工资、子女出差等多种方式,吞占KeSPA 的1.57 亿韩元资产,并在2014 年参加选举过程中,从电竞赛事媒体收取额外的资金。

对于全秉宪的腐败案件,有韩国媒体猜测它与青瓦台的权力斗争有关,但在这里并不谈它如何颠覆韩国政坛,而是说它如何动摇了韩国电竞。2018 年雅加达亚运会临近,这把火一直烧到了韩国体育委员会,韩国国内的舆论压力使韩国体育委员会认为KeSPA 是个麻烦的团体。一些地方政府也对KeSPA 表示不信任,比起电子竞技,他们更愿意支持其他赛事落地。

这个案件让大公司退出KeSPA 之心愈发坚定。其实早在CJ 与厂商拳头韩国(Riot Games Korea,简称RGK)爆发商标权争议时,这种退意就产生了。在OGN与厂商暴雪的争议中,KeSPA 站了OGN,这次KeSPA却选择站了RGK,不承认CJ 对LCK 商标权的任何主张,最终使CJ 决定与KeSPA 断绝关系。后来三星、大韩航空也离场了,向KeSPA 投钱最多的大企业只剩SK 和KT。

在全秉宪之后,就任KeSPA 新任会长的是金英万,他曾从2000 年开始担任了五年的首任会长,当时还不叫KeSPA 而是叫21 世纪职业游戏协会(21cPGA)。在金英万带领下,KeSPA 在2019 年宣布了三项计划:重新加入韩国奥委会、实施运动员注册制度、实施协会学院项目。我们会发现,韩国的电竞产业可持续发展规划并不早于大部分致力于发展电竞的国家。

3 困局

韩国人最喜欢的运动当属棒球,韩国职业棒球联盟(KBO)是韩国最受欢迎的体育联盟,其次是足球,接着还有高尔夫、游泳等传统体育项目,电子竞技其实排不到那么前面。但在2020 年,韩国体育协会公布的100 周年纪念照上,电竞选手Faker 占据了一个非常醒目的位置。

根据2022 年在韩国进行的一项调查,32.8%的职业电竞选手年龄在19 岁或以下,年龄在20 至21 岁之间的选手占比29.6%,年龄在22 至24 岁之间的选手占比26.4%,只有11.2%的人年龄在25 岁或以上。虽然我们会看到像Faker 这样27 岁的电竞选手仍在赛场上,但这个赛场已经被洗了好几遍了,年轻选手源源不断。

在研究韩国电竞时,一些学者会说韩国电竞崛起,一是取决于网络设施与设备的普及,二是根植于社会阶层结构的不平等。由于负担不起家教或补习班的费用,很多家庭的孩子有着足够的空闲时间,PC Bangs(韩国PC 游戏厅)成为主要休闲场所。关于成为电竞选手,我们往往强调天赋。但他们会说,比起天赋,这里可能强调努力,如果你真的努力就会成功,能明显感受到社会主流价值观中,对机会、职业或说金钱的渴望。

韩国有16 家专注于电子竞技的学院,并且毕业生数量不断增长。然而,即使是在电子竞技行业如此发达的韩国,这些电竞学院毕业生的就业率也不高,他们仍然很难在这个行业里立足。

2020 年韩国文化内容振兴院的调查显示,超过60%的职业电子竞技选手对在海外比赛感兴趣,其中72%的选手更喜欢选择中国。这份调查也显示,有66%的电竞教练对海外执教感兴趣,其中71%的教练更喜欢选择中国。

不少选手退役后被转化为教练,把自己的知识、经验以及模式带到国外,甚至会带来让同胞成为教练组成员和本队选手的额外需求。

韩国主要在两个项目里对外输出教练和选手,一个是守望先锋,一个是英雄联盟。截至2022 年9 月,有42名韩国人在海外担任守望先锋教练,另有35 人担任英雄联盟教练,共有367 名韩国选手为海外战队效力。

这可以看作韩国电竞对外输出,得以扩大韩国电子竞技产业的影响力。

但在全球资本的冲击下,留住顶尖选手的成本变得很高,导致韩国本土俱乐部和战队的运营压力极大。整个韩国电子竞技产业的大部分预算都是花在俱乐部和战队上。

从100 周年的纪念照就能看出,随着新的亚运周期到来,电子竞技还是被韩国体育协会重新接纳。电子竞技能够作为单一项目团体选拔奥运会、亚运会等国家代表选手,只是从2021 年亚运会选手和教练的选拔上看,KeSPA还是充满麻烦。

目前,KeSPA 被诟病的地方还有,在国际电竞组织建立的过程中,它让韩国电竞丧失先机。有人提出,韩国电竞需要借助以精英为中心的电子竞技商业模式、区域联盟系统以及战略机遇来克服韩国电子竞技生态系统的地缘政治限制。

韩国早就具备第一个条件,而韩国体育促进基金会、韩国文化内容振兴院等都注意到了快速发展的东南亚电竞,在2019 年韩国-东盟特别峰会后,他们就试图探索合作机会。

即将到来的杭州亚运会,不知道韩国电竞是否能够在国际舞台中展露出更高的自我价值。

美国

彼岸的彼岸

美国可以说是电子竞技的诞生之地,想要成为“奶嘴乐”,却不是很有竞争力的“奶嘴”。

1 美国电竞的面貌

六十年前,大洋彼岸的美国,两个学生开发出来第一款双人交互的游戏,拉开了电子竞技发展的帷幕。

六十年后,这里有28%的受访者对电子竞技有一定程度的兴趣,其中有19%的人属于普通粉丝、有9%的人属于狂热粉丝。

进一步观察,有26%的男性受访者属于普通粉丝,有15%的男性受访者属于狂热粉丝;有12%的女性受访者属于普通粉丝,有3%的女性受访者属于狂热粉丝。从上面就可以大概看出美国电竞粉丝的男女占比。美国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电竞观众是男性,过去一年内观看或参加过电竞比赛的成年人只有32%为女性。

美国电竞和游戏迷的年龄分布却相对均衡,18 岁至29 岁间的人和30 岁至39 岁间的人都占36%,有19%的人年龄在40 岁至49 岁间,有9%的人年龄在50 岁至64 岁间。

电竞和游戏迷会比普通游戏玩家更可能观看橄榄球等传统体育项目比赛,他们还会比普通游戏玩家更倾向于右倾的政治观点。也不奇怪了,毕竟美国体育界为共和党送出的政治献金要比民主党多出很多。

有意思的是,在处处小心“政治正确”的美国,12%的电竞和游戏迷认为自己是LGBTQ+社区的一部分,这个数据是比印度(16%)来得低的。

拿美国电竞和游戏迷的受教育水平再次跟印度做比较,对比会更加强烈:美国电竞和游戏迷有35%的人只是接受进修教育,只有48%的人拥有大学学历,而印度电竞和游戏迷有82%的人拥有大学学历。这也许说明了,尽管同样热爱电竞和游戏,但两类群体却可能有不同的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

2022 年,美国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分别是英雄联盟、使命召唤、Apex 英雄、任天堂全明星大乱斗、FIFA 和CS∶GO。排第一的英雄联盟的受欢迎程度自不必多说——这年的数据可能受到英雄联盟S12 全球总决赛在美国举办的影响——排第二的使命召唤可能是国内玩家和观众会比较陌生的。

2021 年美国收入最高的电竞选手是使命召唤项目的aBeZy,第二名Simp、第三名Cellium 和第四名Arcitys同样来自使命召唤项目,四人甩开了第五名、来自绝地求生项目的Hwinn。

我们通常会认为电竞的主战场在流媒体平台。现在国内的年轻人很少会打开电视,当然,除了过年被迫坐在客厅听亲戚唠嗑的时候,因此很容易忽略这一大众传媒媒介。

尽管美国的趋势也是如此,但需要稍提一句,在广播电视逐渐衰弱的当下,仍有80%的美国人有看电视的习惯,并且平均时间有三个小时。

2 版权和投资

作为2022 年美国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英雄联盟的美国本土职业联赛LCS却是十分惨淡,无论是竞技表现上,还是收视数据上。2023 年上半年,纽约时报写了一篇谈及电竞摇摇欲坠的文章,实际上它描述的是北美电竞的摇摇欲坠。

虽然有近70%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是游戏玩家,但在许多电竞项目的比赛中,真正顶尖的美国电竞选手很少,美国战队的竞技表现落后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例如英雄联盟十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美国战队赢得总决赛冠军,这不仅会使投资流失,还会让玩家和观众失去热情。

明明是四大赛区之一,LCS 的收视数据甚至会不及外卡。与2022 年春季赛的开局成绩相比,LCS 2023 年春季赛的开局还要更糟糕,把比赛从周末移至工作日的决定让观众感到不满,观看时数、高峰观众数和平均观众数分别下降了18.6%、12.6%和12%。

虽然可以说是因为这次Riot Games Twitch 和LoL Esports YouTube 都没有播出LCS 比赛,但过去这几个频道对收视数据的贡献本来就微乎其微。

不可否认,美国的电竞俱乐部起到了带头作用,提高选手薪水,改善生活和训练的场所,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工作,支撑电竞赛事可持续发展的是其青训体系,这一方面美国仍在追赶。

大多美国电竞俱乐部并不把培养当地人才当重点,他们用来缩小差距的方法是从其他国家和地区引进选手,这已成为一种被广泛采用的策略。

美国大学电竞倒是蓬勃发展,不少主流媒体围绕着它们进行大肆宣传,不过关注点通常是在奖学金和校园电竞竞技场上,始终没有一支足够优秀的战队或一个足够杰出的选手脱颖而出。

有人把竞技表现得惨淡归因于文化差异,首先是在寻找潜在的人才时,美国电竞俱乐部通常会引用游戏统计数据和过去的表现,很少会考虑整体态度、性格特征以及接受反馈和指导的意愿。

其次便是在美国媒体的叙事中,职业电竞并不是一个真正值得尊敬的职业,电竞明星也称不上是真正的明星。真正的明星是什么样的?那是他们会在传统体育里看到的。

尽管是电子竞技的诞生之地,但美国政府基本无视这个行业,只会有城市层面的建设电子竞技场馆的举措。反倒是美国军方会跟ESL、Dreamhack 合作,希望吸引更多年轻人参军,不过招致外界的声讨。

直到2013 年,美国政府才正式承认电子竞技选手为职业运动员,使职业电竞选手有了申请P-1A 签证的正式资格。这是针对于来美参加国际赛事的个人运动员(或者团队的一员)签发的临时签证。

积极促成此事是英雄联盟的游戏厂商、正准备举办S3 全球总决赛的拳头游戏。

这里用不着说什么电竞协会,这里就是游戏厂商的地盘。2022 年最受关注的五大电竞比赛,除了Mobile Legends∶Bang Bang 是由中国游戏厂商沐瞳科技开发,其他四个均属美国游戏厂商。

在美国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有使命召唤、守望先锋、炉石传说、魔兽争霸等游戏的开发者动视暴雪,有英雄联盟和无畏契约的开发者拳头游戏,还有FIFA 的开发者EA;再往北的华盛顿州,有DOTA2 和CS∶GO 的开发者Valve;穿过整个美国,抵达东南部大西洋沿岸的北卡罗来纳州,有堡垒之夜的开发者Epic Games。

游戏厂商拥有这些游戏,它们控制着游戏授权和转播权,乃至游戏本身的机制,能够直接影响游戏内的策略和改变电竞战队的命运。

在Esports Charts 发布的2022 年全球最受关注的十大俱乐部里,FaZe Clan 正是美国俱乐部,T1、Gen.G Esports 和G2 Esports 的背后也有美国资本。

而在福布斯发布的2022 年全球最有价值的十大电竞俱乐部里,前五名TSM、100 Thieves、Team Liquid、FaZe Clan、Cloud9 和第九名NRG 均是美国俱乐部,加上明显有美国资本在内的G2 Esports、Fnatic、Gen.G Esports 和T1,能一下看出美国资本在电竞领域的强势。

在电子竞技中,美国如此重要的原因,一是版权,二是投资。

3 从TSM 窥见

人们不喜欢和他一起工作,他就像一个恶霸……”

2021 年11 月,电竞选手Doublelift 在直播中猛烈抨击前东家TSM 及其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Reginald。几天后,Doublelift 透露自己收到TSM 的律师函,声称他违反合同,欠俱乐部40 多万美元。

接下来陆续有TSM 前员工表示Reginald 辱骂了他们或是见到Reginald 辱骂了别人。随着雪球越滚越大,2022 年1 月,拳头游戏开始调查Reginald 在工作场所的不当行为。

LCS 做出处罚,罚金高达75000 美元,要求Reginald 必须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敏感性训练和主管人员的培训,并且在拳头游戏的官方体系中接受为期两年的考察期。

TSM 自己的内部调查结果却是Reginald 没有任何违法行为。这不是什么小俱乐部,而是美国最成功的电竞俱乐部之一,不久前被福布斯估值5.4 亿美元。

这里有人满为患的风险资本家和臃肿的钱包,看起来应该是最成熟、最规范的地方,却有选手被教练骗走钱、员工与抑郁症斗争,并且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电竞协会往往讲些美好的事情,成立于2018 年的美国电子竞技协会直白地说,自己的成立是出于对现状的失望。

它说到的现状包括美国电竞发展的无节制和不可持续的投资、电子竞技已经成为地缘政治的工具、敌对大国社会经济和文化的霸权以及对自由、公平、公正价值观的背离等等,就像枝头一个香甜的苹果早已从内部腐烂。

“辅助这个位置要求不多,可能关系比较好吧。”

一位进过美国职业圈子的学生在采访中跟我们谈起自己去看三级联赛的经历。LCS 算是一级联赛,Academy算是次级联赛,大学联赛或者高中联赛可以称为三级联赛。他查了一下台上战队的辅助选手,惊讶于这人只有钻石三的水平,身边的朋友见怪不怪地这样说道。

后来,他注意到,这里很多职业选手都是通过人际关系给自己找工作,不管有没有打出成绩,加入二队或者三队,年薪能有五万美金以上,养活自己也没有问题,能一直处于混下去的一个状态。队内有一定的关系的人,比如跟经理人很亲、跟教练很亲、跟打得最好的大哥关系很好,还会有一些优待与特权。

美国应该说是电竞的彼岸,这里拥有大家渴求的一切,包括雄厚的战队、企业品牌的支持、主流媒体的报道、高校科研的投入……然而,美国电竞也有自己向往的境界吧。

日本

解绑之路

前面讲到美国是游戏厂商的地盘,日本也差不多,任天堂、索尼、卡普空、世嘉等都来自日本,可以说是游戏世界的领导者之一,但在电竞世界里,它似乎没有多少存在感。

1 日本电竞的面貌

早在韩国人举办世界电子竞技大赛(WCG)前的1990 年,日本人就举办了任天堂世锦赛,只是没有冠以电竞之名。

三十年后,日本电竞观众的估值只有690 万人,但在Newzoo 的报道里,日本其实有着6760 万游戏玩家。

根据statista 发布的《目标群体:日本电竞和游戏迷》,日本电竞和游戏迷有74%的人为男性,年龄在18 岁至29 岁之间的人为38%,但年龄在40 岁至64 岁的人也占了三分之一。

所有收入阶层都有电竞和游戏迷,占比几乎一致,高收入阶层为34%,中等收入阶层为33%,低收入阶层为34%。超过一半的日本电竞和游戏迷会说,如果能够获得免费内容,他们并不介意广告。

在他们中,有17%的人只接受了中等教育,受到大学教育、进修教育以及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的人分别为46%、26%和9%。较高比例的电竞和游戏迷认为教育是一个当前需要解决的问题。

日本电竞和游戏迷玩游戏的首选是智能手机,其次便是游戏主机,平板、台式电脑和常规笔记本电脑都要排在它的后面,这大概是日本最不一样的地方,也是日本电竞声量不大的重要原因。

2022 年,在每月至少玩一次消费类游戏(主机或PC游戏)、智能手机游戏或离线游戏(如纸牌游戏或棋盘游戏)的日本受访者中,最常被提及的电竞项目是Apex 英雄(97%)、街头霸王系列(97%)和堡垒之夜(93%),接下来还有Puyo-Puyo 系列(59%)、任天堂明星大乱斗(42%)、无畏契约(35%)、实况足球系列(31%)、荒野行动(29%)、实况力量棒球系列(29%)和铁拳系列(27%),大多都是国内玩家和观众会比较陌生的。

在日本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15 至19 岁男性只有27%的人表示完全了解电子竞技,可所有年龄段的大部分受访者都听说过电子竞技:15 岁至19 岁为56%,20 岁至29 岁为55%,30 岁至39 岁为56%,40 岁至49 岁为60%,50 岁至59 岁为72%,60 岁至69 岁为65%(每个年龄段的受访者均为100 人)。

15 岁至19 岁女性也只有12%的人表示完全了解电子竞技,各年龄段听说过电子竞技的人同样占大部分,并且占比几乎在一样的范围内。

不过线上调查采访了10052 位日本人,问他们是否想尝试与电子竞技相关的东西,有85.1%的人表示不想尝试任何与电子竞技有关的东西,仅4.7%的人希望在电视上观看电竞比赛以及1%出头的人愿意在某个场地观看电竞比赛。

2 束缚

直接说日本在电竞世界没有存在感是不严谨的,因为日本在格斗电竞赛事中存在感十足,甚至能说是独孤求败。日本全国各地会举办街机和游戏主机的格斗游戏比赛,最有名的便是曾经的斗剧,梅原大吾、井上凉太、谷口肇等一众日本选手享誉全球,推动了格斗电竞的发展。

过去很长时间里,街机和游戏主机都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霸占着日本游戏市场。在许多日本人眼中,电脑只是用来办公的机器。现在的主流电竞比赛却是电脑游戏的比赛,使日本空有庞大的游戏玩家群体,却对本国电子竞技产业发展毫无帮助。

一篇庆应义塾大学的论文把电子竞技生态比作三脚凳,认为组织者(包括政府、非政府组织、游戏公司和专业活动组织等)、玩家和媒体(包括媒体、品牌和广告商等)是这个生态的三条腿。

这篇论文提到,与手机游戏市场和主机游戏市场相比,日本的电脑游戏市场相当小。电脑游戏用户少导致职业选手匮乏,又导致比赛规模受限,最终是赞助商、观众和比赛组织者的匮乏。

各大游戏公司专注于主机游戏,很少关注电脑游戏市场,尽管近年来电竞声势越来越大,但这些游戏公司始终没有意识到从游戏中发展出了一种新型的、跟传统体育有相似之处的娱乐方式。

一边是游戏行业本身就只当游戏是游戏,另一边是受到这种行业观念影响的媒体和包括政府在内的其他组织者就直接把电竞视为游戏的一部分,即游戏公司的一种营销活动。

《版权法》将电子竞技保护为“电影作品”或“计算机编程作品”,向更多观众播放游戏屏幕、在互联网上分发游戏屏幕以及将其录制为二次分发都会引发版权侵权问题。《日本刑法》禁止赌博,玩家交参赛费参加电竞比赛并从参赛费中获得奖金会构成赌博。《娱乐业控制和改进法案》规定娱乐设施的营业时间、营业地点和成人娱乐业务的准入规定,在组织电竞比赛或运营电竞设施时,设置游戏机和收取游戏费用可能会受到监管(营业执照和禁止提供奖品等)。

对日本电竞发展影响最大的法案当属《反对不合理的保费和误导性的陈述》。为了保护消费者,“以奖金吸引消费者购买商品”被定义为不提倡行为,游戏厂商投资电竞比赛也被视为以奖金吸引消费者购买游戏本体或在游戏内消费,因此总奖金不得超过10 万日元(折合人民币5150 元)。

尽管日本消费者厅回应,下载游戏免费且游戏内的收费项目不会对竞技胜负产生影响,难以起到促销的效果,就不属于该条例的范畴,但它总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判罚。当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电竞比赛奖金动辄上百万,日本电竞比赛的奖金始终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长期以来的行业观念和法律监管使日本电竞市场增长缓慢,就像被束缚住了一样,步履维艰。

3 元年

2022 年4 月14 日东京时间凌晨四点,超过十万人在日本直播平台以及转播台收看了日本战队ZETA DIVISION 与巴西战队Ninjas in Pyjamas 的比赛。双方先是1∶1 战平,决胜局分数来到8∶12,Ninjas in Pyjamas 只要再取1 分就能奠定胜局。

“一定可以赢的!”

在雷克雅未克大师赛的舞台上,当日本选手Laz 对他的队友喊出这句话后,ZETA DIVISION 真的一分分地追回来,连追五分,日本电竞社区将此称为“漫画主角般的逆袭”。

“不愧是最烂赛区”“不如把名额让给其他赛区”“日本又来当垫脚石了”,这是日本电竞社区经常会面对的外界评论。当ZETA DIVISION 赢下了比赛,创造了历史,成为本次大师赛的季军,被视为亚洲FPS 的骄傲,无畏契约的日本玩家和观众数量迅速增加。

虽然前面说到日本电脑游戏市场相当小,但它从未消亡,甚至逐渐增长了。2021 年日本电脑游戏市场价值8.68亿美元,几乎是2018 年的两倍,这可能受到汇率剧烈波动的影响,但在这一年有1600 万日本玩家在电脑上玩游戏,远高于2015 年的1100 万。

在英雄联盟S11 全球总决赛上,日本战队DFM 首次晋级小组赛,取得了日本电竞在该项目的最好成绩。这支过往没有进过正赛的战队有着多达21家赞助商,涵盖快消、服饰、3C、通信、航空、地产等多个领域,甚至胜过那些冠军战队,可以看出日本品牌对整个电竞市场的热情。

我们会说2018 年中国电竞的“元年”,日本电竞的“元年”也应该是2018 年。

2018 年2 月,在计算机娱乐协会(CESA)的领导下,日本电子竞技协会(JeSPA)、日本网络游戏协会(JOGA)和日本电子竞技联合会(JeSF)三家合并,日本电子竞技联盟(JeSU)成立,负责日本职业电竞的管理和许可。这背后可能也有日本奥林匹克委员会(JOC)的推动,如果电竞想要参与东京奥运会,它建议各电子竞技团体团结起来。

JeSU 成立后的一大举措是建立职业电竞选手认定制度,让特定的职业电竞选手从“消费者”的法律定位中排除,绕过《反对不合理的保费和误导性的陈述》,以得到更多的比赛奖金。

它制定了电子竞技职业许可规则,认证符合特定条件的专业人士,例如在JeSU 批准的电子竞技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而电子竞技比赛想要受到批准,比赛组织者须遵循JeSU 制定的另一规则。最早得到JeSU 批准的一批项目有实况足球、街头霸王、铁拳、怪物弹珠和智龙迷城。

2021 年,PUBG Mobile 联赛总奖金为270 万美元,成为日本电竞历史上金额最高的奖池。同年年底举行的影之诗世界大赛更是打破了日本电竞历史上的最高奖金纪录,总奖金为250 万美元,冠军可以拿走130 万美元。

影之诗世界大赛冠军kakip 一跃成为日本奖金收入最高的电竞选手——被评选为“世界十大游戏玩家”的梅原大吾在同张榜单中排第12 位,只能说生不逢时——截至目前,奖金收入前十的电竞选手来自五个项目,影之诗、街头霸王、炉石传说、皇室战争和PUBG Mobile。

也是2021 年,索尼与RTS 共同收购了全球最大规模的格斗电竞赛事Evolution Championship Series(简称EVO);Apex 英雄的流行吸引美国电竞组织TSM 把业务扩展至日本;总部位于英国的电竞组织Fnatic 对彩虹六号在日本市场的表现感兴趣,将其视为亚太扩展的一步。

日本政府开始将电子竞技作为振兴地区经济的手段,通过与电子竞技产业参与者密切合作,日本经济产业省的目标是到2025 年实现每年价值2850 亿日元的经济效益。同时,日本政府也希望将电子竞技作为提高全国不同能力人群社会参与度的手段,例如残疾人和老年人。

值得注意的是,老年电竞正成为日本电竞的一大发展策略,毕竟这是一个老龄化相当严重的国家,65 岁以上人口比重接近30%。老年人有充足的时间去发展爱好,电脑和游戏机不仅能带来乐趣,也可能达到预防阿尔茨海默病的效果。

捆绑日本电竞的绳索看起来被解开了些许,但前方依然困难重重。

正是因为职业电竞选手认定制度,JeSU 备受争议。在它的许可制度里,玩家必须先取得认证才能打破10 万日元的奖金上限。有位玩家拿了冠军本应得到500 万日元奖金,可JeSU 要求这位玩家须通过认证成为职业选手,否则不支付奖金。

JeSU 表示许可制度是根据日本消费者事务厅的建议创建的,但有媒体称这个想法是由JeSU 提出的,只是被日本消费者事务厅接受了。JeSU 的正式会员多是游戏公司,有索尼、Arc System Works、万代南梦宫、Dentsu、Shogakkan、史克威尔艾尼克斯、微软日本、腾讯日本等,其主要控制者据说是世嘉、卡普空、科乐美三方。日本电竞社区一直担心许可制度会是游戏公司用来绑架玩家利益的强制性要求。

从成立至今,JeSU 的活动效果并不乐观,过多资源被倾斜到主机游戏的比赛上。作为游戏公司主导的电竞联盟,JeSU 本身可能就只想推广他们的游戏,从而吃到日本电竞市场的第一波红利。JeSU 内部逐渐出现分歧,一派希望推广以主机游戏为主的电子竞技活动,另一派希望发展当前主流的电子竞技活动。

只能说日本电竞终究不是解绑就能轻松上路的。

西太平洋乘风而起,造梦而生

编者:东南亚国家参与电竞的时间并不算晚,差不多15 年前,就开始有第一批欧美留学背景的年轻人开始组织小的电竞圈子,除了政治环境相对稳定的越南之外,这个圈子持续了很久都没有做大。在新加坡城、吉隆坡、雅加达和马尼拉,这样的社区彼此交流得非常频繁,就像在欧洲一样,其实国别的界限很小,像Mineski 这样的电竞公司,同时在这几个城市都有分公司。

大概从2008 年到2018 年,这十年之间,东南亚的电竞都是如此,即完全的小圈子,亚文化社区,一些在欧美读书之后回来年轻人的特有娱乐方式,因为当他们想要寻找更多玩伴或者同好的时候就会发现,更广泛的东南亚青年还挣扎在温饱线上,需要打两份工才能好好的生活,无论是PC Games 还是Video Games 都是非常奢侈的选择。

从2019 年开始,Mobile Legends: Bang Bang 和Free Fire 同时登上全球电竞峰值观众排行的榜单。Mobile Legends 排在第七,峰值观众是648069 人;一年之后,这个数字变成了1387047 人;再过一年这个数字变成了3191404 人。到了2023 年,半年过去之后,Mobile Legends 仍然占据榜首,一骑绝尘,峰值观众已经突破了420 万。这背后主要的观众就是来自于印尼语、马来语和菲律宾语的观众群体。

依托过去五年移动互联网和廉价智能手机在当地的发展势头,东南亚电竞一下子迎来了被全体青年关注的不同境况。如果说RiotGames 是在发达国家做低净值电竞用户的典范,那么沐瞳和Gerana 则是Riot 的降级版本,主打的就是发展中国家内高覆盖低净值的电竞用户。

菲律宾&印尼

印尼vs 菲律宾,另一版本的“中韩对抗”

东南亚被视为人口总数超过北美自由贸易区及欧盟、处于高速成长期的全球第三大市场,仅次于中国、印度。而在电竞里,东南亚同样是近两年来发展增速最快的地区。

此前讲到的欧洲国家,电竞发展各有特点,其实是同一文化孕育出来的,但在东南亚地区,电竞发展乍看差不多,细看却有不同的文化基础。这次就从对抗最为激烈的两个东南亚国家说起。

1 印尼vs 菲律宾

2022 年5 月20 日,越南河内国家会议中心,这个举办过亚太经合组织论坛首脑会议的场馆,正在举行第31届东南亚运动会电竞项目Mobile Legends∶Bang Bang决赛,菲律宾队对阵印度尼西亚队,仿佛回到新冠疫情大流行前。

2019 年的第30 届东南亚运动会,这两个国家的队伍就曾在电竞项目Mobile Legends∶Bang Bang 决赛相遇,最终菲律宾队夺冠。又一次面对印度尼西亚队,菲律宾队捍卫住了自己在这一项目的统治地位。

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有八个电竞大项,英雄联盟、穿越火线、FIFA Online 4、PUBG Mobile、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Arena of Valor、Free Fire 以及Mobile Legends∶Bang Bang,移动电竞就占了五个。

2022 年东南亚运动会电竞项目比赛,这场印尼vs 菲律宾的决赛拥有最高的收视率,峰值观众达到221.7 万人(来自Esports Charts,不包括中国大陆直播平台数据)。作为区域赛事,它压过绝大部分全球赛事,包括英雄联盟2022 季中冠军赛决赛的219.4 万峰值观众以及CS∶GO安特卫普Major 决赛的211.3 万峰值观众。

截至2022 年8 月,能够在收视率上战胜它的只有两个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的自家比赛。一个Mobile Legends∶Bang Bang 职业联赛MPL 印度尼西亚赛区第9 赛季的比赛,峰值观众达到284.5 万;一个是2022 年Mobile Legends∶Bang Bang 东南亚杯的比赛,峰值观众达到280 万,那场比赛即是印度尼西亚战队RRQ Hoshi 对阵菲律宾战队RSG Philippines,同样是菲律宾战队取胜。

“我们最直接的竞争对手是印尼市场。”Mobile Legends∶Bang Bang 菲律宾电竞负责人Logan 在采访中对我们说,“菲律宾战队与印尼战队的关系挺好的,但在社区里,对立情绪还是很明显的。”

而在举办2022 年东南亚杯的马来西亚,Mobile Legends∶Bang Bang 新加坡及马来西亚电竞负责人浩正有着别样的感触,他会用“crazy”来形容两边的支持者,这是他一直希望能够在自己赛区做到的。

2 “茉莉”与“茉莉”

一个无用但有趣的小知识:印度尼西亚的国花是茉莉,菲律宾的国花也是茉莉。

印度尼西亚的人口有2.7 亿,是世界第四的人口大国。在东南亚各国中,跻身发达国家的新加坡自然是人均GDP 最高的,但从GDP 总量来看,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印度尼西亚是东南亚第一经济体。

虽然印度尼西亚的职业电竞选手人数在东南亚只能排到第二,拥有最多职业电竞选手的东南亚国家是泰国,但它举办了东南亚最多的电竞赛事。

因此,在中国大陆直播平台数据不计入的情况下,MPL 印尼赛区的比赛能够拥有最高的收视率并不奇怪,Statista 发布的2021 年电子竞技收入数据里,东南亚收入最高的国家为印度尼西亚(2150 万美元)也不奇怪。

这里说的电子竞技收入是指任何提供冠军头衔或奖金的专业与半专业游戏比赛(锦标赛或联赛)的赞助与广告、商品与票务、媒体版权等细分市场产生的收入,不包括业余比赛与非组织竞技游戏的流媒体收入、视频游戏的数字销售与实体销售、电竞相关数字工具的收入以及在线赌博与电竞投注的收入。

让人感到意外的应该是排在印度尼西亚后面的菲律宾(1020 万美元)。

菲律宾的人口有1.08 亿,世界排名十三,东南亚排名第二,可在过去很长时间里,菲律宾的经济并不出众,直到近五年——2017 年,菲律宾的GDP 总量在东南亚排第五,到了2020 年,它就已经跃居第三——根据世界银行2022 年第一季度统计,菲律宾是东南亚GDP 增速表现最好的国家,同比增速达到了8.3%。

在印度尼西亚,现有超过5000 万人口玩电竞游戏。对470 名16-41 岁印度尼西亚人的抽样调查显示,印尼的电竞社区主要集中在首都雅加达,其次是泗水(仅次于雅加达的印尼第二大城市)与棉兰(印尼第三大城市),年龄层为26-37 岁。

印度尼西亚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分别是Mobile Legends∶Bang Bang、Free Fire 与PUBG Mobile——全都是手机游戏,因为手机可以廉价购买而PC 与游戏机不行,这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多数东南亚国家中。

当然,他们也不是对PC 游戏就完全没有兴趣,仍有对实况足球、DOTA2 与CS∶GO 的热爱——模拟体育、MOBA、FPS,简直雨露均沾。

Mobile Legends∶Bang Bang 是印尼电竞市场无可争议的第一,2020 年有66%的印尼受访者表示知道这款由中国公司沐瞳科技研发并发行的游戏。Mobile Legends∶Bang Bang 印度尼西亚电竞负责人Dylan 会说:“我们在做本土化的时候,第一点便是‘accessibility’,让玩家能玩起这个游戏,第二个点才是让游戏贴近市场,例如把印尼当地的英雄传说融入到游戏里。”

这里存在社会的分层:Mobile Legends∶Bang Bang占据最大份额,PUBG Mobile走向相对上流的社会,Free Fire 进入最底层的市场——印度尼西亚的智能手机用户数量在全球排名第四,仅次于中国、印度和美国,与总人口排名一样,但并非所有印尼人都能买得起高端手机或者一手的货。

对设备要求更高的PUBG Mobile 会是那些生活宽裕的人或者主播们的选择。Free Fire 能够在最底层流行开来则得益于相对较小的内存,哪怕是低端或者二手、三手设备也能提供游戏流畅性。印度尼西亚的Free Fire 用户有45%的人年龄在18-24 岁,而在其他国家,占比最大的这部分用户往往是25-34 岁的人。

在菲律宾,现有超过4300 万活跃游戏玩家,自2017 年来每年稳步增长12.9%——这一数据来自2021年YCP Solidiance 发布的白皮书《下一个层次:菲律宾电子竞技的兴起》——这样的渗透率是比印度尼西亚更高的。

2022 年Rakuten Insight 的一项调查还显示,80%的菲律宾受访者表示他们玩过网络游戏,46%的菲律宾受访者表示每天都玩网络游戏。

与印度尼西亚相同,菲律宾也是手机游戏的天下,大部分比赛是移动电竞比赛,可能有一点不同的是,他们会比印尼人更青睐于MOBA 项目。

尽管VALORANT 激发了他们对于FPS 的兴趣,但移动端的Mobile Legends∶Bang Bang、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 乃至PC 端的英雄联盟、DOTA2 才是他们的最爱。

3 不同土壤

关于东南亚电竞,国内的电竞爱好者很难忘记雅加达,也就是印度尼西亚的首都,2018 年电子竞技在此登上亚运会的舞台。在雅加达亚运会两年后,印度尼西亚青年和体育部以及印度尼西亚国家体育委员会(KONI)正式承认电子竞技为体育运动。

欧洲各国只能自己先建个电竞协会,然后铆足了劲去争取体育委员会的接纳,而作为印度尼西亚最权威的体育管理机构KONI直接成立了电子竞技执行委员会 (PBESI),由国家情报局局长Budi Gunawan 担任主席,旨在举办电竞比赛和培养电竞选手。电竞说不上特例,KONI 里有一堆欧洲人不认为是体育的东西,比如航空运动、漂流、舞狮、桥牌等等。

而菲律宾电子竞技被总统办公室下属的菲律宾运动会和娱乐委员会(PGAB)正式承认为体育运动早在2017 年。2020 年,菲律宾电子竞技组织(PeSO)成为菲律宾奥委会(POC)的准成员。作为官方的国家体育协会 (NSA)与该国电子竞技的管理机构,PeSO 的主要任务包括组织活动并颁布跟电竞相关的规则、促进菲律宾电竞的推广以及国家队选手与教练的招募。

印尼国花“茉莉”的品种与菲律宾国花“茉莉”的品种是相同的,都指Jasminum sambac,可底下生长的土壤终究不同,这能从七年前一度导致两国关系出现小紧张的玛丽·简·维洛索一案看出来。

菲律宾人玛丽·简·维洛索因贩毒罪在印度尼西亚被判死刑,引发了国际社会对印度尼西亚死刑和禁毒法的关注。

印度尼西亚有相当严厉的禁毒法,此前就有不少外国人因贩毒在印度尼西亚被处决,而菲律宾是一个没有死刑的国家——不是说菲律宾就一直没有死刑,1987 年它成为第一个废除死刑的国家,由于犯罪率飙升,反反复复地恢复死刑、废除死刑又恢复死刑,2006 年再次废除死刑。

从商务部发布的《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2021版)》能够看出这两个国家的宗教民俗差异:菲律宾人有79.5% 民众信仰罗马天主教,而印度尼西亚则有约87%民族信仰伊斯兰教,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Mobile Legends∶Bang Bang 菲律宾电竞负责人Logan谈到当地社区时说:“菲律宾的女性用户会更多一点,更open 一点。”

在印度尼西亚,电竞爱好者习惯于使用DuniaGames来查看电竞资讯、习惯于使用Youtube Gaming 来观看电竞内容。Mobile Legends∶Bang Bang 印尼电竞负责人Dylan 还提到了另外一种方式,除了YouTube,MPL会跟印尼当地的连锁影院合作,观众能在比赛日去电影院花二三十块钱买票观看直播,就像看一场电影。

在Dylan 的描述中,印尼观众以战队粉丝为主,而非以选手粉丝为主,他们通常会有明确支持的队伍,这意味着每个印尼电竞俱乐部都需要去建立自己的社区、自己的粉丝群体。不过在他们看来,这种模式并不陌生。

印度尼西亚最受欢迎的传统体育项目,一个是羽毛球,一个是足球。尽管印尼足球的成绩并不够好——中国足球的世界排名78,印尼足球的世界排名155,印尼球迷会在世预赛直接打出“看印尼比赛不如去买大米”的标语——但他们依然对足球爱得深沉。在印尼足球的文化里,每个足球俱乐部的球迷群体应该有自己的歌曲、自己的口号。

不同于印尼人对足球的热爱,菲律宾人更爱篮球——超过75%的菲律宾人是篮球迷,三分之一的人打过篮球,可以说篮球是菲律宾的国球。比起YouTube,菲律宾的电竞爱好者更习惯于使用Facebook,2020 年有80%的菲律宾受访者都知道该平台。对此Logan 却是有些忧虑的:“我们的社区是围绕Facebook 建立的,但我觉得它不是特别适合各种信息讨论。”

4 初级阶段

2019 年的第30 届东南亚运动会上,菲律宾队斩获电子竞技项目的3 块金牌,分别来自DOTA2、星际争霸II 以及Mobile Legends:Bang Bang。今年的第31届东南亚运动会上,菲律宾队有着2 块金牌,分别来自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女子组)以及Mobile Legends∶Bang Bang。

Mobile Legends∶Bang Bang 无疑是菲律宾的优势项目。菲律宾战队Bren Esports 是第二届全球冠军赛(M2)的冠军,菲律宾战队Blacklist International 是第三届全球冠军赛(M3)的冠军——目前三届全球冠军赛,印度尼西亚一冠,菲律宾两冠。然而,不少战队对于电竞的认知还停留在“靠比赛奖金获利”的程度——在中国及电竞发展成熟的其他国家,这已经被证明是很难走通的。

MPL 印尼赛区能够看到来自菲律宾的选手,而MPL菲律宾赛区为清一色的菲律宾人。这件事情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方面是对外输出的赛区向来拥有更强的竞技实力,另一方面是一个赛区经济体系发展似乎高于另一赛区。

Logan 讲起在菲律宾办电竞比赛的经验教训:他们最开始设定的比赛时间是下午一两点,甚至中午十二点就开始了,后来发现菲律宾电竞观众更倾向于比较晚的时间或干脆是晚上。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是东南亚交通堵塞最严重的城市——大概不用加上“之一”——人们总是需要预留更多的时间给交通。

“说实话,菲律宾的办赛费用不算低,可真正落地后,它跟国内的差距还是挺明显。”Logan 道,“从甲方或者游戏厂商那里接触到的任务后,对于大部分的事情,国内执行团队是能够自己来做决策的,但在菲律宾,所有东西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决策,他们就只是照着执行。”

随着游戏出海,国内专业的电竞赛事执行公司也开始走出国门,走向这个电竞发展增速最快的地区,比如2022 年7 月英雄体育VSPN 在马来西亚落地的电竞制作中心正式投入使用,主要服务东南亚地区电竞赛事。

采访英雄体育VSPN 全球事业群总裁王晨帆的时候,我们问起这一地区电竞发展的特点。除了偏爱于移动电竞以及复杂的文化环境,王晨帆认为这里的商业化变现仍处在一个比较初级的阶段,人们把电竞看成休闲娱乐,粉丝的消费能力与消费意愿还没有跟上。

“东南亚各国的大部分电竞俱乐部都是以本国选手为主,外援是比较罕见的。不同国家会有自己的优势项目,国家对抗向来是一个重要主题,能使电竞比赛更有看点。”他说,“过去几年,中国电竞的一大主题便是中韩对抗,东南亚同样会有。”

一边是大体量的优势,一边是高渗透的优势,在印尼vs 菲律宾上,我们能依稀看到“中韩对抗”的影子,不过是东南亚版本、移动电竞版本。

新加坡&马来西亚

新马一水间

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电竞项目比赛上,马来西亚队只有三枚铜牌,分别来自FIFA Online 4、Arena of Valor、PUBG Mobile(团队赛),而新加坡队有三枚铜牌再加一枚银牌,分别来自League of Legends、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男子组)、Mobile Legends∶Bang Bang 以 及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女子组)。

前者是奖牌榜倒一,后者是奖牌榜倒二,看起来难兄难弟(当然,还有4 个国家一枚奖牌都没有),但要知道,相较其他几国,马来西亚与新加坡本身体量并不占优,他们选择了一条并非径直通向奖牌榜的道路。

1 又是新马

2022 年5 月,Valve 宣布2022 年DOTA2 国际邀请赛(TI11)将于新加坡举办。而在不久前,也有一场全球电竞大赛宣布将于新加坡举办,那便是2022 英雄联盟手游全球冠军杯。

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电竞赛事线下举办变得困难重重,新加坡却能在此期间揽下多场电竞大赛,往前有Free Fire全球系列赛,其峰值收视率达到惊人的540 万(不包括中国大陆);再往前还有新冠疫情暴发后的首个DOTA2 Major,其收视数据为DOTA2 Major 历史第二。

柔佛海峡对面的马来西亚在此期间同样存在感十足:2022 年6 月,ESL 宣布推出DOTA2 赛事ESL ONE 马来西亚;不到一个月后,就有中国电竞赛事执行公司英雄体育VSPN宣布在马来西亚的电竞制作中心正式投入使用。

英雄体育VSPN 马来西亚分公司坐落于一条连接首都吉隆坡与巴生港的公路旁。那是一幢三层楼高的建筑,设备设施均参照英雄体育VSPN 上海全球制作中心的标准。

英雄体育VSPN 全球事业群总裁王晨帆接受采访时讲到,当英雄体育VSPN 进入东南亚各国,例如马来西亚,他们会先跟当地所有适合做大型电竞赛事的场馆以及当地能够提供宣发和运营服务的公司接触,选出满足顶级赛事硬件要求的。

对于电竞的赛事执行,当地的场馆以及公司没有太多经验。对于传统的舞美搭建和后勤管理,它们却是非常成熟,与中国并没有差别。英雄体育VSPN 会在当地组建自己的团队,主要负责把控和解决电竞方面的问题。

早在2019 年,英雄体育VSPN 进入东南亚,在东南亚各国都有本地团队,但马来西亚是最先拥有完整团队的国家。

“2019年底的PUBG MOBILE Club Open(PMCO)秋季全球总决赛在马来西亚举行,得到了马来西亚青年和体育部以及马来西亚奥林匹克委员会的支持。”王晨帆道。

英雄体育VSPN 马来西亚分公司前的公路还挺有意思的。它始建于1965 年,是马来西亚的第一条高速公路,为了方便首都吉隆坡与斯威特纳姆港(现巴生港)的往来。

更深的缘由是,那一年,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政府决定将斯威特纳姆港作为新的国家港口以取代新加坡。

2 一水间

马来西亚文化被马来人、华人和印度人的价值观共同塑造着,新加坡文化也是如此,并且两个国家都被英国人统治过。

马来西亚与新加坡的主要民族是相同的,但有不同的构成比例:马来西亚的马来人超过半数,近四分之一为华人,余下为印度人以及其他种族;新加坡则以华人为主,其次是马来人,接下来是印度人以及其他种族。

Newzoo 与gamescom asia 的调查显示,在新加坡,有74%的男性和68%的女性玩手机游戏,有65%的男性和47%的女性在玩PC 游戏,有53%的男性和40%的女性玩主机游戏。

马来西亚青年和体育部发布的《2020-2025 电子竞技发展战略计划》也引用了Newzoo 的一组数据,马来西亚的游戏玩家为1400 万人、游戏收入为5.867 亿美元。Oppotus 的一项调查则显示,2022 年第一季度有72%的马来西亚受访者表示了解电子竞技。

在2018-2020 年间,印度尼西亚举办了东南亚最多的电子竞技赛事,排在印度尼西亚后面的便是马来西亚。在马来西亚,英雄联盟比赛仅仅2 场、CS∶GO 比赛为11场,而有28 场DOTA2 比赛、有27 场Mobile Legends比赛、有27 场PUBG 及PUBG Mobile 比赛,这三个电竞项目几乎并列。

排在马来西亚后面的还有泰国与菲律宾,再后面才是新加坡。在新加坡,有14 场DOTA2 比赛、有12 场Mobile Legends 比赛、有8 场PUBG 及PUBG Mobile比赛,这三个电竞项目又是几乎并列。

可以说,马来西亚的电竞观众与新加坡的电竞观众有着相同的偏好,DOTA2、Mobile Legends、PUBG 及PUBG Mobile。

Mobile Legends∶Bang Bang 新加坡及马来西亚电竞负责人浩正说,MPL 新加坡赛区与MPL 马来西亚赛区本来是合在一起做的,做了六个赛季,考虑到新加坡的主要语言是英语、马来西亚的主要语言是马来语,2020 年底它们被拆开来做了。

目前,这两个赛区仍未进行联盟化,浩正团队的重心放在马来西亚,主要工作是把马来西亚游戏玩家转化为电竞观众。他们开放了第三方赛事的授权,只要能够达到一定要求,他们很愿意支持有兴趣的政府部门或公司办自己的比赛。

马来西亚分为13 个州,另有首都吉隆坡、纳闽和布城3 个联邦直辖区。MPL 马来西亚赛区的比赛都是在吉隆坡举行,有些战队会选择住在吉隆坡,有些战队也会选择住在别的州,只是周四周五过来比赛。

“我觉得是个值得骄傲的东西。”浩正说,“疫情好转,我们的比赛搬回线下,有时能看到一半的观众都是女性。”

马来西亚的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社区是围绕Facebook 建立的。上个赛季,曾有两支战队在社区内剑拔弩张,Homebois 与MAB Esports,导火索是硬核观众看了战队老板的直播并把那段直播截取放到了社区里。

浩正简单描述了整个事件:战队A 的老板谈论战队B的事情,战队B 的老板不服,认为自己的战队更强,不如直接赛场比试,对方要是能赢自己,自己就把什么东西给对方。

“许多战队都是跟着Mobile Legends∶Bang Bang一起成长的,属于新人状态,他们的成熟度没有那么高,说话可能会比较不小心。”

这个幼稚的举动所幸带来的结果是不错的——两支战队并不是最出名的、支持者最多的,但浩正能够发现比赛收视率得到明显提升——在社区运营中,他们还是会格外注重维护“友善度”,希望不要有涉及宗教的言论或者辱骂的言论。

浩正说:“我们要做的,一是让战队变得更加成熟,使战队意识到赛事其实只是一个平台,他们需要学会借助平台去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和商业价值;二是增加整个赛区的用户热度,使社区能够更加支持战队,使战队能够更有动力成长。”

这里的社区分布有些复杂,2020 年9 月对游戏和电竞的一项调查发现,也有48%的马来西亚游戏爱好者表示他们主要使用YouTube。王晨帆则观察到,“其他国家的用户可能只使用YouTube 和Facebook,但在马来西亚,我们还要去重点关注TikTok 的社群,因为TikTok在当地非常火。”

3 “lepak”与“kiasu”

尽管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受欢迎的电竞项目是一致的,但对“电子竞技是否为重要的游戏生态系统建设者”的回答体现了这两个国家的差异。

当100%的泰国和菲律宾受访者都认为电子竞技是重要的游戏生态系统建设者时,有80%的马来西亚受访者也这么认为,却只有17%的新加坡受访者选择了“是”——这是整个东南亚的最低数据。

还有一份使用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模式的研究谈到这两个国家的差异:

马来西亚的人与人之间存在很多基于财富和权力的歧视,直至今日,种族身份都是马来西亚的核心政策问题;新加坡人更加平等,但在某种程度上,新加坡人距离权力也很远,这被归因于华人社区的某种理念——他们并没有那么排斥一个威权政府——这里的人们信奉精英管理。

新加坡人眼中,马来西亚感觉非常“lepak”,意为“闲逛”。马来西亚人眼中,新加坡则是非常“kiasu”,通常被解释为害怕失败、过度成就等。

“kiasu”其实源自闽南语的“怕输”一词。在问答网站Quora,有些新加坡人举了例子来描述它:

“如果我知道我的朋友每天学习2 小时,我会学习3小时”“如果我被要求做6 个引体向上,我害怕功亏一篑或者受到惩罚,我会一直练习到至少能做8个引体向上”“如果我的项目报告要求在3 周内提交,我会在2 周内完成,但会保留到截止日期前2 天再提交”……

它在新加坡父母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孩子进入一所好学校,他们的孩子必须在学校取得最好的成绩并“赢过”同学:

“如果一所好学校的注册时间是早上8 点开始的,我会从早上5 点就开始在门口等着”“如果我的孩子数学满分一百考了90 分,我还是给他补习直到他能考到95 分以上”“如果我邻居的孩子正在学芭蕾,我会送我的孩子去学芭蕾和钢琴”……

当然,现在国内的父母也差不多了,只是我们的说法叫作“卷”。

虽然“kiasu”源自闽南语,但并不能说它是从闽南语的价值观体系中产生的,因为闽南语中更出名的话,“爱拼才会赢”,表达的是与之恰恰相反的价值观,它更像现代新加坡自己催生出来的。

“一支由公民应征入伍的武装力量将是必要的,种族和谐必须占上风,政治分歧必须保持在最低限度并得到控制,但最重要的是,经济增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促进。”

新加坡被迫脱离马来西亚后,前路未知,充满危机感,这是人民行动党的领导人设法让所有新加坡人接受的生存的价值观。

生存从来不是一个艰难的卖点,新加坡人很快接受了,“除非你愿意更加努力地工作,否则你自己的竞争对手会比你更好。”之后新加坡的经济腾飞,毫无疑问,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这种生存的社会价值观,但正是这种社会价值观催生出了“kiasu”。

新加坡人更倾向于追求高地位和高薪水的工作,比如医生、律师。与中国电竞在很长时间无法得到主流社会认可的原因不同,中国电竞一直试图扭转的思想是“电竞让人变坏”,而新加坡电竞需要扭转的思想则应该说是“电竞让人输掉”。

是前者更难被扭转,还是后者更难被扭转,这就不好说了。

4 同行

在问答网站Quora,一些马来西亚人会说新加坡人有时让他们感觉不寒而栗。

与普遍欠发达的邻国相比,新加坡人总会认为新加坡是东南亚的“Numero uno(头号人物)”,甚至认为新加坡在东南亚没有同行者,连他们自己也是领先于邻国其他人或者说同龄人。

而事实上,面对电子竞技,新加坡与马来西亚就像同行者。

我们通常会觉得东南亚电竞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但这里的一些电竞战队、一些电竞选手很早就活跃在电竞大赛舞台上。

2011 年的首届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1),那个中国战队还未涉足的舞台,有着一支完全由新加坡人组成的战队Xan。2012 年的DOTA2 国际邀请赛(TI2),捧起不朽盾的中国战队iG 有着马来西亚选手ChuaN,后来他说出了那句著名的“Chinese Dota Best Dota”。

这些电竞战队和电竞选手的声音不少,但在他们的家乡,电竞始终是沉寂的模样。当地人并非不玩游戏,不然哪能走出这么多选手,新加坡有格斗游戏选手Xian、DOTA2 选手Hyhy 和iceiceice,马来西亚有一连串的DOTA2 选手ChuaN、KYxY、Mushi、MidOne、NothingToSay、ChYuan、Ahfu 等。

浩正是马来西亚人,他说自己玩了十年DotA、玩了八九年DOTA2,也梦想成为一位电竞选手,可他的母亲并不支持。

在他看来,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节点,马来西亚选手代表外国战队赢得奖金丰厚的赛事,许多国内媒体便会去采访那些马来西亚选手,当越来越多的电竞内容出现在主流媒体中,人们对电竞就有越来越高的认知度。

只能说在过去,这里的电竞从来没有被“认真”地发展。

提到新加坡,我们往往会想到这个国家在金融、教育、航运等等方面的成就,用32 年时间跨入发达国家的行列。作为自由贸易区的新加坡以优质的营商环境吸引了众多公司在此设立区域总部,自然包括电竞的,有暴雪娱乐、拳头游戏、艺电、育碧、Garena、雷蛇等等。

值得一提的还有,新加坡具备极其先进的互联网基础设施,是世界上固定互联网连接最快的国家之一,截至2020 年,世界平均水平仅为 73.6 Mbps,新加坡能够200.1 Mbps。

2018 年,新加坡电子竞技的国家管理机构新加坡电子竞技协会(SGEA)成立,是电子竞技的国家体育协会 (NSA),也是新加坡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 (SNOC) 成员——再次说,这是欧洲一众电竞协会所希望达到的——它旨在促进新加坡参与区域和国际的电竞赛事,通过培养本土人才推广电子竞技,并延续当地的电竞生态系统。

2020 年,在新加坡企业发展局(ESG)、新加坡信息通信媒体发展局(IMDA)以及新加坡旅游局(STB)的支持下,新加坡游戏协会 (SGGA) 成立。SGGA 的目标则旨在创造一个让游戏和电子竞技公司蓬勃发展的环境,让新加坡成为东南亚的电子竞技中心、成为国际电子竞技赛事和锦标赛的首选国家。

新加坡终是抓住了疫情中的机遇,揽下多场电竞大赛,但马来西亚其实行动得更早。

浩正在采访中说,新加坡并没有一个直接面向电竞的政府部门,更多时候,他们会找主管体育的部门沟通;马来西亚有一个更明确的流程,例如2022 年Mobile Legends:Bang Bang 东南亚杯,他们会跟青年和体育部沟通,青年和体育部安排下面的 Esports Integrated(ESI)的对接。此外,他们也会跟负责文旅的部门沟通,讨论如何让电竞比赛帮助国家吸引游客,增加来自海外的消费与投资。

早在2019 年12 月,马来西亚青年和体育部发布了《2020-2025 电子竞技发展战略计划》,成为首个推出电竞战略计划的东南亚国家。

时任部长的赛义德·萨迪克·赛义德·阿卜杜勒·拉赫曼(Syed Saddiq Syed Abdul Rahman)是马来西亚最为年轻的部长,1992 年出生,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起来了。

这份计划是由工作组与马来西亚电子竞技协会(ESM)、马来西亚数字经济合作组织(MDEC)和游戏社区合作起草的,为5个战略重点提供了25项关键举措。

5 个战略重点分别是,规范电竞运动员合同、健康计划和职业规划;维护诚信竞争,促进性别平等;建立电竞赛事国家级举办地和学院;鼓励电竞人才发展和投资;为选手、裁判和训练基地颁发执照。

其中规范电竞运动员合同,提到了标准化电子竞技运动员合同。马来西亚电子竞技协会(ESM)将提供法律援助,将选手与公益律师联系起来,并帮助他们起草玩家合同,包括但不限于:合同期限(例如12 个月/24 个月);有权获得每月津贴,作为现役名单成员或者作为替补;有权每4-6 个月就潜在加薪重新谈判协议;获得雇员公积金(EPF);运动员肖像权的利润分享协议;国内和国际旅行保险;医疗保险;双方同意的买断和转让协议;双方同意的退出条款。

ESM 必须每年举办一次电子竞技教育研讨会,让运动员了解他们作为运动员的职责。不得不说,这挺超前的,尤其是在它发布前两个月发生了“GRF 事件”,韩国电子竞技俱乐部GRF 强迫未成年选手签订不平等合同。

这份计划还包括,如果资深运动员选择过渡到其他与电子竞技相关的工作,例如指导、比赛编组、赛事管理、团队管理、新闻和流媒体,他们可以获得支持;学校将把电子竞技视为一种有效的课外活动,根据表现奖励学分;电竞选手必须至少完成中学学业等等。

然而,令人担忧是马来西亚政坛并不够稳定。这位青年和体育部部长在2020 年5 月被免职,第二年他被指控犯有多项腐败罪,包括刑事背信、挪用资金和洗钱。

不过后面的部长依然延续了支持电竞的政策,2022年Mobile Legends:Bang Bang 东南亚杯在马来西亚举办时,他就表示这符合青年和体育部《2020-2025 电子竞技发展战略计划》的目标——让马来西亚成为游戏发行商、活动组织者和非政府组织的优先市场,让马来西亚成为电子竞技旅游目的地。

马来西亚政府为电子竞技拨出专项资金,2019 年为1000 万令吉(240 万美元),2020 年为2000 万令吉(480 万美元),2021 年为1500 万令吉(360 万美元)。尽管预算拨款减少,但在各国经济遭到疫情重创时,这不是不能理解的,并且可贵的是持续性的投入。

不仅是政坛的风云变幻,令人担忧的还有曾在资金分配上发生的事。2019 年马来西亚政府宣布拨款1000万令吉,直到10 月才收到的款项,导致马来西亚战队无法前往美国参加当年的守望先锋世界杯——这些事情都不是马来西亚电竞本身产生的问题,而是电竞之外的问题。

以廉洁高效著称的新加坡则有另一种担忧,这里的市场真的太小了,并且如此小的市场还在被一定思想束缚着,它更像一个临时聚集点。立足新加坡看似可以面向整个东南亚,可不同语言、不同的文化把东南亚分割开来,终究要自问这到底是一个市场还是多个市场?

当新冠疫情结束,所有市场开放,哪怕不是中国、韩国,赛事组织者是不是会更愿意选择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等用户基础更大的东南亚国家呢?

新的全球秩序下,地缘政治竞争更加剧烈,尤其是在这片水域,水面倒映晴空,水下暗流涌动。面对电子竞技,一水之隔的新加坡与马来西亚选择了同方向的道路,前者报以更优越的环境,后者报以更积极的政策,但各有无形之物在牵扯他们的脚步。

柬埔寨&泰国

柬泰花开有先后

把目光从南洋群岛转向中南半岛,我们将聚焦于两个普遍信奉南传佛教的国家,泰国与柬埔寨。提到东南亚,我们很容易想到前者,而后者则没有什么存在感,两国电竞看起来也是如此。

1 百花齐放

在国际电竞赛事舞台上,我们其实不难看到泰国选手的身影。单说移动电竞尚未兴起的那些年,一支叫作“曼谷巨人”的战队就曾给电竞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泰国拥有东南亚最多的职业电竞选手,共有374 人活跃在赛场上,超过东南亚人口最多、举办电子竞技赛事最多的国家印度尼西亚(352 人)。截至目前,获得奖金最多的泰国电竞选手是DOTA2 项目的Jabz(45.73 万泰铢),其次是炉石传说项目的Bankyugi(5.74 万泰铢),再次是英雄联盟项目的Lloyd(4.988万泰铢)和G4(4.988万泰铢)。

虽然这些都是来自PC 电竞项目的选手,但近几年泰国在移动电竞项目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电竞项目奖牌榜,我们一眼就能看到泰国——2 枚金牌(来自FIFA Online 4 和Arena of Valor)、1 枚银牌(来自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 男子组)、3 枚铜牌(来自Free Fire、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 女子组和PUBG Mobile 个人赛),名列第三。

跟以前讲到的几个东南亚国家电竞玩家的偏好有所不同:一个是关于模拟体育游戏的,有调查称44%的泰国玩家玩过FIFA;一个是关于射击类游戏的,对设备有更高要求的射击类游戏其实在泰国很流行。

在2018-2020 年间,泰国举办了83 场电子竞技赛事,东南亚排名第三(第一名印度尼西亚128 场,第二名马来西亚95 场)——这里统计了50 场PUBG 及PUBG Mobile 比赛、19 场DOTA2 比赛、7 场英雄联盟比赛、5场CS∶GO 比 赛以及2 场Mobile Legends∶Bang Bang比赛。

2022 年6 月,泰国曼谷的昭披耶河畔,英雄体育VSPN 承办了2022PNC 全明星赛。在英雄体育VSPN全球事业群总裁王晨帆看来,泰国是一个有意思的市场,它没有一款明显处于优势或者说具有统治力的电竞产品,而是处于相对百花齐放的状态。

“我们比较了解的电竞产品都会在当地存在,各个项目的赛事都有自己的受众群体和关注度,这是泰国市场有特色的地方。”他道,“单一头部产品优势明显的情况下,做的就是这一产品,自然顾虑相对少些;做的是其他产品,肯定就会比较担心受众和热度。而在多产品的市场里,我们要更专注于怎样让自己的产品能在竞争当中跑出来。”

在Newzoo 的全球统计中,2019 年泰国的游戏收入排在全球第20 位,为6.92 亿美元,是东南亚第二,仅次于排名第17 位的印度尼西亚——这跟它们在东南亚的经济体量排名一致。新冠疫情大流行一年后,在Newzoo 的又一份统计里,泰国的游戏玩家数量增至3200 万(泰国人口为6617 万人),创造了超过10 亿美元的收入。

东南亚多数玩家都是手机玩家,泰国手机玩家确实占据多数,但能够看到的是电脑玩家与游戏主机玩家所占份额不小。Newzoo 的泰国城市网民调查提到,95%的玩家使用手机,84%的玩家使用电脑,69%的玩家使用游戏主机。同时,女性玩家在手机上玩游戏的概率更高,男性玩家则更可能在电脑或游戏主机上玩游戏。

尼尔森的调查数据有所不同,但大差不差:88%的电竞观众会通过手机玩和看他们喜欢的游戏,半数的人会选择电脑,45%的人选择游戏主机。平均每个电竞爱好者每周会花8 个小时玩游戏,每周还会花5 个小时观看电竞内容。

尼尔森的调查涉及泰国电竞观众观看电竞内容的平台:有77% 的人选择YouTube,有48% 的人选择Twitch,有16%的人选择Facebook,有12%的人选择Mixer 以及有11%的人选择Garena。有意思的是,泰国的体育观众仍习惯于使用电视观看体育比赛(74%),通过各种社交媒体来获取体育资讯(69%)。

2021 年9 月,泰国电子竞技联合会(Thai E-Sports Federation)分享了《皇家公报》的一份公告,泰国职业体育委员会正式承认电子竞技为泰国职业体育项目——泰国官方承认的职业运动项目包括电子竞技在内只有14个——这意味着泰国的电竞选手能够获得多项福利,包括泰国体育局的“专业体育促进基金”及其他公共资金的支持。

对于泰国电竞的当前状况,泰国电子竞技联合会主席桑蒂打了个比方,“泰国电竞就像一家中小型企业,它需要一位首席执行官来推动它向前发展。此外,该行业缺乏能够从中看到机会并了解参与者潜力的大投资者。”

2 含苞待放

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电竞项目共有10 个国家参赛,其中4 个国家一枚奖牌都没有,包括了柬埔寨,这并不令人意外不是吗?

然而,去年夏天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电竞团队选择进入柬埔寨,建立职业联赛MPL 柬埔寨赛区,其电竞团队成员任亿伟对此说道:“虽然它是比较小的地方,但它算是成熟了,相比我们在南美或者欧洲,这里已经稳定下来了。”

MPL 柬埔寨赛区战队数量能够维持在8 支,下面是没有设置次级联赛,而是结合柬埔寨的实际情况安排挑战者杯。每次挑战者杯会决出两支队伍,这两支队伍再跟MPL 赛季积分排名最低的两支队伍打升降级赛。

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的柬埔寨电竞团队仍在上海,他们通过当地合作伙伴来进行联赛的日常运作,包括赛事制作以及宣发等。其电竞团队的另一位成员单程道:“我们在上海做主导,把细项的执行工作交给当地人。他们使用的是柬埔寨语,一个比较冷门的小语种,我们这边用英语跟他们沟通,他们再翻译成柬埔寨语发出去。”

电竞团队在柬埔寨当地可供选择的合作伙伴并不多,现在的合作伙伴此前并没有举办电竞赛事的经验,因此他们需要在合作中一步一步地灌输经验,比如一个电竞赛事的举办牵涉到哪几个部门或者有特别事项需要协调。不过他们发现一些比较成熟的电竞赛事执行公司开始拓展业务,可能未来就会拓展到柬埔寨来。

柬埔寨的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玩家多是00 后以及05 后,以学生群体为主,连选手、教练以及战队经理也是以学生群体为主。

“目前注册选手数量将近百人。”单程说,“柬埔寨赛区的商业体系还没有完全形成,很多选手、教练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处在兼职状态,可能他在白天是一个白领而在晚上成了一个选手,或者他在白天是一个学生而在晚上成了一个选手。”

Facebook 是柬埔寨最受欢迎的社交媒体平台,这里的电竞社区自然是围绕Facebook 建立的。但任亿伟注意到不少柬埔寨的Facebook 用户开始涌向TikTok。

两个平台还是有些差别的,TikTok 的内容总是更偏向娱乐化。在任亿伟的观察里,MPL 观众想在TikTok 看比较搞笑、比较轻松的视频,而那些比较严肃正经的直播或者他们发布的公告,MPL 观众还是愿意从Facebook 上去看。

柬埔寨电竞社区仍以男性为绝对主体。Mobile Legends∶Bang Bang 的柬埔寨电竞团队会这样描述所面对的群体,他们处于发展前期的状态,往往会仰望那些战队的职业选手,还没有到特别疯狂的粉丝状态,都是非常友好的。

他们可以接受选手们的胜利,也可以接受选手们的失败,整体来说是比较平和的。哪怕国际赛事也是如此,他们有他们的国家荣誉感,特别关注代表柬埔寨的队伍,但在队伍表现不好的时候,他们会给予安慰和鼓励,不会去抨击选手。

“年轻观众对硬核内容非常感兴趣,他们观看赛事的主要目的是自我提升,这点从平常社交媒体的一些发帖能够看出来。”任亿伟说,“他们会对每次比赛的赛果、highlight 视频以及比较细致的游戏内容特别感兴趣,想要通过看MPL 的选手怎么打比赛来提高自己的段位。”

2022 年MPL 柬埔寨赛区春季赛总决赛于线下举行,选址定在金边地区的一个知名商场内——MPL 柬埔寨比赛都是在首都金边举办——不同于其他国家电竞赛事选址总是更倾向于体育场馆,这样的商场可能会更符合柬埔寨人的习惯。一楼是购物区,二楼则有个专业化的地方来进行大型的发布会或比赛。

“在柬埔寨,文娱方面的东西是比较匮乏的。在做或者说提出想法的时候,我们也会相对比较谨慎一点。现在的话,我们暂时没有跟某一个领域去进行非常深入的合作,只有跟赞助商在其所涉及的领域有一些宣发活动上的合作。”

单程道:“MPL 基本就是当地最高水平的比赛了。我们希望传达的一个价值观或者一个愿景,当你成为一个职业选手,无论是你在赛场上的表现,还是下了赛场做直播或者说在社交媒体上的发声,都应该有一些标准,不应该再用玩家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柬埔寨所有电竞活动均归柬埔寨电子竞技联合会(Esports Federation Cambodia)管理。这一部门早在2014 年底就成立了,获得了柬埔寨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NOCC)以及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的认可。

值得一提的是,2023 年的第32 届东南亚运动会将在柬埔寨举办,不出意外的话,电子竞技依然会是比赛项目。

3 山南山北

谈到英雄体育VSPN进入东南亚市场时,王晨帆说:“还是要看整个社会背景和个人的受教育水平,考虑到东南亚电竞选手整体英语水平不会很好,我们本身的小语种能力建设是非常重要的,我们需要搭建以本地人才为主的团队。”

在东南亚各国中,泰国应该算是国际化程度较高的国家,不逊色于这里唯一的发达国家新加坡。它有一个可以被广泛引用的成功故事,用不到一代人的时间,从低收入国家转变为中等收入国家,但接下来,它长期处于中等收入的困境中。

从2015 年起,泰国在减贫方面的进展已经放缓,推动泰国经济增长的出口主导型模式增长前景似乎不再明朗。在此形势下,2017 年支持泰国数字产业发展的数字经济促进局(DEPA)成立,游戏被认为是数字内容的一部分。

然而,泰国广泛依赖全球价值链的贸易和投资,由于新冠疫情暴发,贸易和旅游业的外部需求下降、供应链中断以及国内消费疲软,使泰国经济在2020 年收缩了6.2%。尽管2021 年泰国经济又增长了1.6%,但预计到2023 年才能恢复到疫情大流行前的水平,并且失业率飙升。

2021 年,曼谷出现了一次大规模抗议活动,时至今日泰国抗议者仍在继续推动宪法改革以及君主制改革——泰国拥有举世罕见的实权君主——尽管军方领导的政府依然掌权,但其领导层的最大威胁可能来自自己队伍,他们需要面对内部可能投向反对派的挑战。

而在柬埔寨,三十多年来,这个国家一直由总理洪森及柬埔寨人民党领导,终于在2016 年摆脱世界银行的“最不发达国家”评定。

新冠疫情大流行对柬埔寨贡献了70%以上经济增长的三个主要经济部门旅游业、制造业出口和建筑业造成了巨大影响,2020 年柬埔寨经济收缩了3.1%,不过很快又反弹了3.0%。

亚洲开发银行的一份报告显示,由于商品出口强劲和外国直接投资流入,柬埔寨经济预计2022 年增长5.3%、2023 年增长6.5%,但柬埔寨的贫困率仍然高于疫情大流行前。

“哪怕都是人口相对较少、面积相对较小的国家,它们也有非常大的差别、会是完全两类国家,有的基建非常先进,有的基建则会落后一些,不过好在整个东南亚的移动网络进步非常快。”

王晨帆道,“有线网络不一定能覆盖到的地方,无线网络都能做到比较好的覆盖,并且有效地压低了成本。一台电脑不是很贵,但要考虑游戏级别显卡等硬件的溢价,前期投入还是比较高的,或者说玩家还需要去专业网吧消费。相比之下,由于手机本身是生活必需品,智能手机的渗透率提升非常快,移动电竞乘上了东风。”

目前至少三分之一的柬埔寨人(33%)正在通过智能手机访问互联网。柬埔寨第一家本地电信公司Cellcard首席执行官伊恩·沃森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最近几年Cellcard 一直通过与腾讯、沐瞳和网易进行战略合作来组织各种电子竞技比赛。

除了我们总会提到的Mobile Legends∶Bang Bang和PUBG Mobile,还有一款来自中国而国内鲜为人知的游戏在柬埔寨受到欢迎,由网易推出的Rules of Survival。

伊恩·沃森认为,柬埔寨有60%的人口在30 岁以下,实现全面数字化的关键在于运动和游戏。

现在我们几乎不会把泰国和柬埔寨放在一起比较,毕竟一个是东南亚第二大经济体、一个六年前才脱离了最不发达国家的评定而迈入中等偏下的行列。哪怕是两个国家放在一起的大新闻,也得追溯到2011 年的柏威夏寺领土争端。

那是泰国南部与柬埔寨北部的边境地区,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的柏威夏寺坐落于两国接壤的唐勒山上,占据地理位置的制高点,俯瞰柬埔寨平原。

柬埔寨也有辉煌的时候,曾经的吴哥王朝是东南亚史上最为强盛的国家,其疆域包括了现在的泰国。后来王朝衰弱,被泰族打败,只好避祸金边,血脉延续至今。

柬埔寨周围的缅甸与老挝仍然属于“最不发达国家”——很多人经常会分不清它们——可令人意外的是,2022 年6 月的Mobile Legends∶Bang Bang 东南亚杯上,缅甸战队Falcon Esports 与印尼战队、马来西亚战队同组,却能小组第一出线,过关斩将,闯入四强。

大是风水轮流转,小是花开有先后。

环太平洋其他地区和中国有些类似的拉美和越南电竞

拉美的几个重点国家巴西、阿根廷、秘鲁和智利,以及处在中南半岛东端的越南,在电竞的发展脉络上都依赖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可以有比较长久的积累时间。和中国类似,英雄联盟和穿越火线在21 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对这里的电竞社区进行了强烈的改造,把电竞从精英的圈子文化变成了造梦的地方。不少越南和拉美的选手都有离开故土、外出闯荡的经历,而在其本土,并没有所谓的国民项目。这和中国很像,并非跟欧美一样本身就有丰富的文化生活,而是最近十几年,不同电竞项目依次风靡之后,逐步积累而成的结果。

虽然结构类似,但这两个地区不同的文化特质赋予了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态环境。在高渗透、低净值的整体环境下,越南选手和观众更显跳脱,他们有独特的思辨;反观拉美电竞,新人层出不穷,但整体人口结构素质上埋下的隐患,可能也要经历类似在足球上“欧洲五大联赛”的多年筛选才行。

同样受到地缘文化的限制,在拉美地区,美国梦总是一个难以抑制的诱惑。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当地电竞的产业聚集,会是昙花一现,还是能像足球一样沉淀下来,我们还未可知。

南美

在南美抓住电竞

足球无疑是南美的文化代言,而足球之外,他们也抓住了电竞。

1 来自南美的反击

“应该叫技术暂停。”

美国战队Sentinels 队长ShahZam 的一句话激怒了整个巴西的电竞社区。

提到南美电竞,大家总会率先想到巴西。这个世界第五人口大国(总人口为2.12 亿人)是南美最大的电竞市场,电竞观众超过2000 万,成为电竞观众数量世界第三的国家。自CS1.6 点燃巴西电竞,它便一直燃烧至今,被很多电竞爱好者视为FPS 的传奇之地。

在FPS 项目VALORANT 的首个全球冠军赛上,巴西战队FURIA Esports 与美国战队Sentinels 相遇,经历了15 分钟的技术暂停,FURIA Esports 输给了Sentinels。两天后,另一支巴西战队Team VIKINGS 也输掉比赛,ShahZam 发出了那条评论。

“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击败你的S***(不文明用语)地区。”他的队友Zombs 火上浇油,晒出队伍的奖金截图说,“巴西需要少打字多玩。”

然而,拥有当时最高奖金的Sentinels 很快就被击败了,并且是被一支来自南美的战队。

阿根廷战队KRÜ Esports 将Sentinels 淘汰出局,其教练Onur 道:“向Zombs 问好,因为如果他认为巴西是最悲惨的赛区——因为我不喜欢说S***——那么我们就是超级超级S***把你送回家了。”

2022 年10 月statista 发布的报告显示,在巴西的电竞和游戏爱好者里,有38%的人年龄在18 岁至29 岁之间,有33%的人年龄在30 岁至39 岁之间,男性占比68%。阿根廷的电竞和游戏爱好者还会更年轻、男性占比更高,有40%的人年龄在18 岁至29 岁之间,有31%的人年龄在30 岁至39 岁之间,男性占比75%。

不少巴西电竞和游戏迷家庭年收入很高,并且有较高比例的人拥有大学学历。不少阿根廷电竞和游戏迷家庭年收入只能算中等,但却有5%的人拥有博士学位或同等学历。两国电竞和游戏迷多数都持中间派的政治观点,但在偏好与习惯上有着些许差别,一个是体现在体育相关性上,一个是体现在名人影响力上。

有80%的巴西电竞和游戏迷对电影、电视节目和音乐感兴趣,只有69%的人对体育感兴趣;有75%的阿根廷电竞和游戏迷对电影、电视节目和音乐感兴趣,对体育感兴趣的人则高达77%。

在巴西,有63%的电竞和游戏迷表示他们购买产品是因为名人或有影响力的人做广告,而这个数据在阿根廷仅为24%。

2021 年,巴西拥有1200 多位活跃电竞选手,是南美之最,而阿根廷随其后,拥有314 位活跃电竞选手。这个舞台上,阿根廷是跟巴西并肩作战的另一个南美国家。

2 被割裂的巴西

不少文章讲到,许多巴西年轻人会把电子竞技视为摆脱贫困的途径,希望能像生于圣保罗贫民窟的Nobru 一样,在社交媒体上拥有千万粉丝,夺得 Free Fire 世界锦标赛的世界冠军后,被粉丝称为“电竞内马尔”。

巴西的网络覆盖主要集中在城市,不同地区之间的网络建设发展水平差异较大,例如圣保罗州 98% 的城镇有4G 网络、皮奥伊州仅 72% 的城镇有 4G 网络。贫民窟向来被国有和私营企业忽视,经常没有网络服务,超过一半的人每月只能访问一次网络,这还是足够幸运的结果。即不少文章讲到,许多巴西年轻人会把电子竞技视为摆脱贫困的途径,希望能像生于圣保罗贫民窟的Nobru 一样,在社交媒体上拥有千万粉丝,夺得 Free Fire 世界锦标赛的世界冠军后,被粉丝称为“电竞内马尔”。使有了网络,最便宜的套餐也在 14 美元左右。

然而,前面提到不少巴西电竞和游戏迷家庭年收入很高,并且较高比例的人拥有大学学历,我们会看到一个被割裂的世界。

推特公布了2022 上半年全球讨论度最高的电竞联赛榜单,英雄联盟巴西冠军联赛(CBLOL)联赛位列第一。CBLOL 观赛人数保持在35 万左右,峰值突破41 万。

但在CBLOL,几乎看不到黑人、女人或贫民窟的人,因为能打游戏的电脑至少要800 美元。对于许多巴西人来说,组装一台电脑需要花掉三个多月的工资,而贫民窟的人更是很难去体验。

这个摆脱贫困的途径大概需要更准确地指出一个项目,Free Fire。

它是巴西下载量最高的游戏,拥有近1 亿的玩家,其职业联赛也是巴西观赛人数最多的直播活动之一——Free Fire 联赛(FFL)峰值观众突破了146 万——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巴西电竞用户对于FPS 的热情,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它能在一百美元的手机上玩。

几近绝望的环境里,人们愿意抓住任何东西来使自己免于溺水。

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的情况下,大型体育赛事“贫民窟碗”把原本的足球比赛改为Free Fire 比赛,吸引了超过100 万的观众。

当地媒体曾说,贫民窟外的人会对贫民窟感到恐惧,贫民窟内的人则认为外面的人对自身存在偏见。这个时候,电竞也许能联结被割裂的两边。

3 被忽视的阿根廷

南美的电竞市场通常被分为“巴西”和“拉美(部分)”,巴西作为独立赛区存在着,而在很长时间里,阿根廷都是被忽视的。

2012 年9 月,拳头游戏便在巴西开设服务器,虽然注册账号数量众多,但上线率却不乐观。CS∶GO 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在线玩家数量未能达到预期,导致服务器难以铺设。这些被归因于电脑的普及和网络的建设跟不上玩家的增长。当地电竞赛事无法开展,巴西的电竞选手只能去国外打比赛。

随着各游戏厂商全球化布局展开,更多的资源才被倾注到巴西这一南美最大的电竞市场里。国际电竞俱乐部开始把业务拓展到巴西,例如Team Liquid 和NiP,当地传统体育俱乐部也开始设立电竞部门,例如弗拉明戈和科林蒂安。巴西的电竞选手可以在当地打比赛了,同时吸引其他南美国家的电竞选手进入巴西,比如阿根廷。

巴西人说葡萄牙语,而阿根廷人说西班牙语,这里的西班牙语又与欧洲的西班牙语略有不同的版本,可以被称为阿根廷西班牙语。南美民众的英语水平很差,如果业务没有适当的内容本地化步骤就会难以融入,相比巴西,仅仅是4494 万人口的阿根廷,似乎不值得这样的投入。

那支被嘲讽“应该叫技术暂停”的巴西战队Team VIKINGS 拥有4 位巴西选手与1 位阿根廷选手,那位阿根廷选手正是他们的队长saadhak。他是前Paladins 项目的选手,当地可参加的比赛并不多,只能前往美国。离开美国后,他没有回到阿根廷,而是选择去了巴西。

到底一个是被看好的国家、一个是被认为越来越差的国家。

阿根廷曾富甲南美、比肩西欧,还是有一定基础设施的,现在的网络接入率也位居南美国家前列。根据阿根廷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20 年第四季度,阿根廷通网率约为90%,手机普及率88%,城市家庭电脑普及率63.8%,互联网网民占总人口的85.5%,使用电脑人口占总人口的40.9%。

2019 年,因在堡垒之夜获得近100 万美元奖金,电竞选手k1ng 成为阿根廷主流媒体的焦点。第二年,新冠疫情大流行使得电子竞技在阿根廷受到更多关注。许多阿根廷的电竞赛事都是由西班牙制作公司LVP 负责。这里最受关注的五个电竞项目分别是CS∶GO、Free Fire、英雄联盟、FIFA 和VALORANT。

在VALORANT 项目里,阿根廷是拉美赛区的中流砥柱,正变得不可忽视——南拉美赛区有30%的选手来自阿根廷,而北拉美赛区也有阿根廷选手。而在CS∶GO项目里,阿根廷战队9z 在今年创造了历史,首次打进Major。值得注意的是,这支队伍的成员来自四个南美国家,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和智利。

4 狂热与包容

阿根廷电子和视频运动协会(DEVA)成立于2017年5 月,目标是通过体育框架、教育、社交和娱乐来促进和努力实现电子竞技的专业化。阿根廷电子竞技协会(AADE)的目标则是帮助阿根廷电竞选手获得与传统体育运动员同等程度的法律认可。

在新冠疫情和国内外经济持续低迷的影响下,阿根廷经济发展的结构性顽疾进一步凸显。目前,电子竞技依然没有得到阿根廷官方承认或具体规定,不过科尔多瓦省投资了“科尔多瓦电子竞技”项目。

2021 年,根据Buzz 得分排出巴西流行的体育赛事,先是巴甲、奥运会、F1、巴乙、世界杯、欧冠、西甲、巴丙,才是电竞。W 巴西在国家层面没有专门针对电竞的法律,只是帕拉伊巴州、巴拉那州等地方有自己的立法,将电子游戏归类为基于技能的游戏,使其在法律上能与赌博区分开。

然而,以上种种并不妨碍几乎每个叫得出名字的电竞项目都在此发展着。

2022 年的第一阶段雷克雅未克大师赛决赛,巴西战队LOUD 遇上了美国战队OpTic Gaming,不过这次没有发生纠纷。LOUD 一度将OpTic Gaming 打入败者组,但两支队伍又在决赛相遇。两度加时的激战中,OpTic Gaming 获得最终的胜利。到了九月的VALORANT 伊斯坦布尔全球冠军赛,老对手相遇,LOUD 击败OPTIC Gaming 获得冠军。

当前三个主要FPS 项目,CS∶GO、彩虹六号∶围攻和VALORANT,巴西电竞都获得了最高荣誉。除了FPS,巴西战队也在FIFA 系列比赛表现出色。在EA SPORTS 主办的FIFA22 电竞国家杯上,巴西队击败了西班牙队、意大利队以及卫冕冠军法国队,获得冠军。

除了前面提到的电竞联赛榜单,推特还推出了2022上半年讨论度最高的电竞选手榜单、电竞俱乐部榜单等。

在电竞选手的前十榜单中,巴西选手占了三席:第一名是被称为“巴西CS∶GO 教父”FalleN,第三名是巴西的Free Fire 选手Nobru,第四名是FalleN 的队友、CS∶GO 元老fnx。在电竞俱乐部的前十榜单中,巴西俱乐部占了四席:第一名LOUD Esports,第五名paiN Gaming,第八名Los Grandes,第十名FURIA Esports。

巴西电竞粉丝热衷于发声,不仅仅是在网上,还在现实里。

当Major 第一次落地巴西,门票在一小时内就售罄了,在更改活动布局以容纳更多座位后,额外的门票也在一小时内就售罄了。

MOUZ 队长dexter 说,巴西电竞观众会嚎叫、唱歌、跺脚和敲鼓,让一场比赛感觉就像一个节日。Oursiders队长Jame 也说,任何给定的时间里,都会听到至少一名粉丝尖叫,只有3000 名巴西粉丝就可以比科隆的10000名粉丝大声。

“巴西人在这方面很棒,他们有着非常热情的文化,知道如何出于仇恨而给予、如何出于爱而给予。”为巴西战队LOUD 效力的阿根廷人saadhak 会感觉自己被巴西电竞粉丝完全地接纳。

这些粉丝不只有狂热,还有包容。

巴西电子游戏行业调查(PGB)显示,48.3%的巴西人用智能手机玩游戏。在使用游戏机和电脑的玩家中,男性占比较高,分别为63.9%和58.9%,而在移动设备游戏平台中,女性玩家占主导地位,为60.4%。

电竞舞台上难得见到的几位女性选手,Mayumi、Liz、Yatsu,都来自巴西。巴西电竞俱乐部W7M 与巴西银行宣布提高俱乐部女选手工资,与男选手同工同酬,也就是说W7M 女选手的所有薪水将平均增长300%,这可谓走在世界前列。

在南美的土地上,一切好像都充满矛盾,苦难与欢乐夹杂,自由与束缚碰撞,隐忍与爆发交响,狂热与包容并存。

越南

终究拿下一胜的越南电竞

“GAM!GAM!GAM!”

“GAM!GAM!GAM!”

2022 年10 月15 日晚的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Hulu 剧院内,观众激动地呼喊着这支越南战队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就在一分钟前,GAM 上单选手Kiaya 以一己之力拖住对手四人的进攻。他用英雄奥恩的身躯扛了十秒钟的伤害,直到自己被斩杀,硬是把炮车兵挡在两个门牙塔外。

就在十秒钟前,他的队友复活,最终保下了残血的基地水晶,也保住了越南VCS 赛区在英雄联盟S12 全球总决赛取得一胜的希望。

1 独一档

说GAM eSports 是当下越南电竞的代表并不为过。

2022 年5 月,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于越南举行。在电竞项目的比赛里,东道主越南以4枚金牌(来自英雄联盟、League of Legends∶Wild Rift 男子组、PUBG Mobile个人赛和穿越火线)和3 枚银牌(来自FIFA Online 4、PUBG Mobile 团队赛和Arena of Valor)的成绩位列奖牌榜榜首。

其中的一枚金牌便是这支GAM 带来的。作为今年的VCS 春季赛冠军,他们放弃了已经两年未参加、本可以参加的季中赛,换上了越南国家队的队服,出征东南亚运动会。

白皮书提到,截至2020 年10 月,GAM eSports是拥有最多粉丝的越南电竞战队,约为29 万;其次是Team Flash,约为22.2 万;再次是Heavy eSports,约为20 万;排在第四和第五的是EVOS eSports 和Saigon Buffalo,分别约为18 万和16 万。

不像第二名的Team Flash 拥有不同分部,GAM eSports 仅靠英雄联盟一个项目闻名,而英雄联盟就是越南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

Photo by Lance Skundrich/Riot Games

2018 年至2020 年,越南举办了39 场电子竞技活动,按照数量只能在东南亚排到第六位。很容易发现的是,代表《英雄联盟》项目的部分要比东南亚其他国家明显得多。

也是在2021 年,在Vero 和Decision Lab 的一项调查里,有67.2%的越南受访者会玩《英雄联盟》,远高于DOTA2(46.8%)、使命召唤(33.1%)、CS∶GO(27.6%)、火箭联盟(15.2%)——越南电竞玩家玩得最多的游戏类型,首先是MOBA,其次是FPS。

这份调查只涉及PC 项目而没有涉及移动项目,虽然不够全面,但不得不说的是,有别于东南亚的大多国家,越南的电竞玩家在过去很长时间内确实会更倾向于使用电脑玩游戏。

2021 年的时间点上,Decision Lab 称电脑仍然是越南最流行的电竞设备,45%的受访者使用电脑玩游戏,手机紧随其后(42%)。不过白皮书有不同的观点,认为2020 年手机(58.3%)已经超过电脑(39.5%),成为电竞设备的主流。二者调查方法带来的差异是可以理解的,能够从中看到的是,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使用手机的玩家才追赶上来。

越南的电竞社区早在21 世纪初就已出现,主要基于三个项目,星际争霸、反恐精英和帝国时代。2002 年WCG 的帝国时代项目比赛上,就有越南选手的身影,只是他们未能从小组出线。后来,越南战队StarsBoba 曾在DotA 点燃火焰,不过很快被冷水泼灭。

各种项目更迭后,从已经消散在历史中的Saigon Jokers 到2017 年季中赛上GAM 打野选手Levi 的英雄盲僧,英雄联盟才让人记住了越南电竞。

2017 年的夏天,正是GAM 与另一支越南电竞战队YG 包揽GPL 冠亚,成为第一个占有两个全球总决赛名额的“外卡”,第二年拳头游戏才宣布越南赛区从GPL分离,以独立资格参与英雄联盟国际赛事,因为他们的实力是东南亚独一档的存在。

2 关键词:流媒体

有一组数据是,2016 年越南电竞观众数量为200 万人,而到2019 年增至800 万人。

另一组数据是,2016 年越南电竞玩家数量为300 万人,而到2019 年增至1800 万人(当年的越南总人口为9646 万人)。

在2010 年开展的一项调查中,有44%的越南受访者同时是电竞玩家与电竞观众,21%的越南受访者只看比赛而不玩游戏,16%的越南受访者只玩游戏而不看比赛。

项目更迭从未停止,以2020 年为例,奖金总额最高的电竞比赛是Arena of Glory Winter 2020,为29 亿越南盾(折合人民币约86 万元);排名第二的仍然是Arena of Glory 项目,即Viettel 5G-Arena of Glory Spring 2020,为22.9 亿越南盾(折合人民币约68 万元);下一档属于Free Fire 项目与PUBG Mobile;再下一档才是英雄联盟项目。

同样是在2020 年,这几个奖金最多的项目 Free Fire、Valor Arena 和PUBG Mobile 是这一年越南下载量前三的移动电竞游戏,分别为1820 万次、1465 万次以及958 万次。

过去几年中,越南女性电竞玩家的占比大幅上涨,越南女性电竞观众占比也在上涨,截至2021 年10 月,已经超过三分之一(38%)。值得注意的是,年龄在30 岁以上的越南电竞观众将近半数(47%)。有23%的受访者年龄在26 岁至29 岁之间,有17%的受访者年龄在22 岁至25 岁之间,只有14%的受访者年龄在17 岁至21 岁之间。

前面提到,印尼是东南亚最大的电竞市场,随后是新加坡、菲律宾、泰国、越南和马来西亚——越南排在第五位。但在一个更细分的市场里,越南来到了第一位。

Statista 对亚太地区电竞流媒体市场进行统计。这里所说的流媒体业务是指专业玩家或签约主播的流媒体收入,不包括休闲玩家的流媒体收入以及与游戏无关的流媒体内容。

毫无疑问,中国的电竞流媒体收入会在亚太地区是第一,接下来日本、印度、韩国的排名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毕竟人口与经济的体量摆在那里。越南却能跻身第五位(69.414 万美元),泰国(68.836 万美元)、马来西亚(61.828万美元)、印尼(48.437万美元)和菲律宾(31.953万美元)都只能排在它的后面。

Decision Lab 的调查显示,YouTube Gaming(77.9%)和Facebook Gaming(66.6%)是越南最受欢迎的流媒体平台,排在后面的是StreamTV(30.2%)和Garena Live(29.7%),再后面是NimoTV(21.2%),Twitch 仅排在第六位(17.3%)。2021 年5 月GMO Research 的调查数据有些许不同,但结论是一致的,YouTube Gaming(58.5%)第一,Facebook Gaming(45.6%)第二。

有86%的越南电竞观众表示自己会与品牌广告互动,超过一半(51%)的越南电竞观众表示愿意信任自己追随的KOL 所推荐的产品。

当品牌试图入局电竞,他们常常不知道要选择何种方式:电竞赛事的渠道如此拥挤,电竞战队尚未形成商业模式……越南电竞显得如此特别,这里的电竞主播走得要快得多。

3 倒影

在越南,不仅仅是电竞社区很早就出现,其电竞协会也很早就出现。越南娱乐和电子体育协会(VIETNAM RECREATIONAL AND ELECTRONIC SPORT ASSOCIATION,简称VIRESA)根据内政部部长2009年1 月13 日第42/QD-BNV 号决定成立,得到了越南政府和越南奥委会的支持。

VIRESA 的最高管理机构是定期(四年一次)或临时的会员大会,下有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监察委员会、办公室、专门委员会和专业委员会。有意思的是执行委员会,不仅有政府在任官员和电竞组织人员,还有来自投资公司、电视公司、杂志媒体以及大学高校的人员。

协会规章明确了VIRESA 的主要职责,包括组织协会会员的管理和发展;完成全国电子竞技运动从业余、半职业到职业的各级竞赛制度的授权批准;依法制定并批准比赛章程;按规定对运动员、教练员、裁判员以及本协会的个人和组织会员进行授予、奖励和纪律处分;与负责体育训练和体育运动的国家管理机构协调等等。

VIRESA 的使命是按照国际标准实现电子竞技专业化,提升国家层面的成就,从而提升越南电子竞技和娱乐产业在地区和世界中的地位,到2024 年,使越南能够跻身东南亚第一、亚洲第五。

第31 届东南亚运动会后,VIRESA 与柬埔寨电子竞技联合会(EFC)签署了全面合作协议,VIRESA 将全力支持EFC 并分享相关经验,帮助EFC 在第32 届东南亚运动会上顺利举办电竞项目比赛。然而,VIRESA 也有自己的难处。

越南电子竞技内容的法律基础归信息和通信部管理,电子竞技许可问题则归VIRESA 管理。越南电竞发展一大阻碍来自于法律、政策和监管环境。VIRESA 发布的《越南电子竞技白皮书2021》指出,为电子竞技的蓬勃发展创造更有利的环境,管理机构需要解决四点,内容控制、许可问题、知识产权保护、行业合作合同。

东南亚夹在中国与印度两大文明之间,还有来往其间的阿拉伯人,历来受到多种文化的影响。有些学者会这样总结这个地区,首先是距离远近会关系到一个地方受到中国文化影响更多、还是受到印度文化影响更多。此外,地形气候适合耕种的地方往往会被中国文化影响,不适合耕种而只能出海经商的地方往往会被阿拉伯文化影响。

越南便是挨着中国且适合耕种的地方,即使是在现在,我们也有同样的意识形态。VIRESA 的组织架构就是我们会觉得非常熟悉的模式,越南电竞面临的不少问题也是如此,例如都曾有一纸禁令。不同之处在于,中国本土不缺电竞投资者,越南电竞仍然很依靠外资,就像当前越南经济发展的映射,其得益于全球供应链的转移。

英雄联盟不少赛区都热衷于通过引入韩国外援来提升实力,而在越南VCS 赛区的八支战队中,仅有一支战队的首发名单里有2 位韩国外援。虽然VCS 战队几乎是“全越班”,但背后有外国资本的战队不在少数,例如粉丝数量第一的GAM eSports 被美国公司NRG 与越南公司CMG 收购。

从目前结果来看,这样的事情是好的,这些战队的训练环境得到了改善,也有不少本土电竞公司成长起来。现在越南电竞市场有两个主要发行商,一个是来自新加坡的Garena,另一个就是越南本地的VNG。严格来说,VNG 是超出电竞公司范畴的,毕竟人称“越南小腾讯”。

Photo by Colin Young-Wolff/Riot Games

那天晚上,各路解说们觉得GAM 难以在对手复活前一波结束比赛,应该选择更稳健的方案,比如先拿个大龙再做推进,可GAM 决定放手一搏。

在全场的欢呼与尖叫中,他们做到了,最终为因防疫而阔别这个舞台两年之久的越南VCS 赛区拿下了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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