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乌格罗油画艺术特点探析

□徐心卉

尤恩·乌格罗是英国当代著名画家，被认为是继弗洛伊德和培根之后的当代英国绘画大师之一。乌格罗独特的艺术天赋和不屈不挠的性格使他的绘画有一种内在的严谨和严肃，同时又极具当代性，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本文收集了乌格罗绘画作品有关的文献资料，并进行了整理、分析和归纳，主要从乌格罗的绘画创作历程、乌格罗绘画的审美特点及语言分析、乌格罗绘画对艺术史的贡献几个方面探索乌格罗绘画的艺术特点。

一、乌格罗的绘画创作历程

乌格罗绘画创作的开始似乎很简单，但又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他在孩童时期就经常尝试制作各种玩具，如小船，他也意识到制作是绘画的另外一种放松。他曾就读于坎伯韦尔初级美术学校。之后，在斯莱德美术学院学习时，虽然没有受到斯莱德的影响，但他对事物的外表有极大的兴趣，并追求一种秩序感。这种秩序感在他的画作中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并贯穿在他绘画创作的始终。也许有人认为他在创作时观察外界的方式有某种痕迹可循，但其实在他的世界里，每一次的创作都是全新的，没有人会教他如何去创造一幅画，他的画法无法被某种概念界定，因为每一幅画都是不同的个体。

在乌格罗早期的画作中，他的静物画明显比人物画及风景画的风格成熟很多。1959 年以后，其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与克制，能使观者得到一种秩序、肃穆与宁静的感觉。1970 年左右，他的绘画愈加凝练、精准和简洁。在对画面进行布局时，他会花费许多心思与时间进行设计和构思。在构图上，他做了许多创新和思考。直至乌格罗这位大师去世，我们仍不难发现其在之前确立的绘画样式上不断探索的痕迹。

二、乌格罗绘画的审美特点及形式语言分析

（一）静穆的意境

在欣赏尤恩·乌格罗的绘画作品时，笔者可以感受到乌格罗在绘画中极力呈现的纯粹感和静穆之美。在乌格罗的静物画风格的演变过程中，画中的道具不再追求复杂的组合，而是逐渐变得单一，画面更多是对物体本身的思考。也许正是这种简约增添了画面给人带来的静穆感。以乌格罗创作的静物画《有德尔芙特花瓶的静物》为例，这幅画中不同大小和高低的花瓶、绿色的罐子和梨子，仿佛被计算好了数值安置在桌面的上方，看似相互孤立却彼此关联。这种摆放物体的形式展现出了浓郁的静穆的气息和秩序感，强调了垂直感与水平感，这种构图也是乌格罗绘画庄严和宁静的来源。

这种简约不仅被乌格罗运用在道具的使用上，还影响了他对画面色彩的选择和运用。乌格罗的许多人物画都使笔者感受到深厚的美感。以《带珠串的卡蒂》这幅人物画作品为例，这幅画的色彩十分简练，仅有大面积的白色、黑色及模特粉色的肌肤。甚至模特所戴项链上的一颗颗珍珠也是以三个色块构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存在。黑色的背景和衣服把卡蒂的脸庞映衬得明亮且突出，人物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免呈现出中古希腊雕塑般宁静理想的深意。它好像就在那儿，不用表达什么，只需要你走近它。乌格罗的绘画亦是如此，当感受它，就会进入这个画面的意境，这是艺术家美好画面的引领，同时也是欣赏者与作品之间产生的共鸣。总之，尤恩·乌格罗简化了绘画的色彩，画面中形色构成偏于平面化，色调的纯度被强化，可以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完美体现出当代性和他追求的“静穆之美”。

在绘画中，乌格罗始终认为自己是在画一个思想而非理想。绘画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的确如此，他的画面上有精心设计的构图，明亮和谐的色调，令人回味无穷的痕迹。他所有作品表现出来的庄严感和宁静感无不是画家自身的坚持和原则为绘画奠定的底色，体现了对生命和物体的思考。

（二）对传统的继承与创新

艺术的发展和世界上其他事物的发展一样，也会受其内部的规律支配。艺术的发展是一个辩证否定的过程。乌格罗艺术审美特征的发展也是一个辩证否定的过程，乌格罗艺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发展了当代艺术。

乌格罗审美特点和绘画作品的艺术风格在艺术史上并不是无迹可寻。相反，笔者认为乌格罗在绘画中所传达出的精神和古希腊艺术中的精神一脉相承。古希腊的艺术追求一种理想化的美，而乌格罗在他的绘画面前也必然是一位完美主义者，仿佛画的每一笔都充满深意。古希腊雕塑艺术被“德国古典主义美学之父”温克尔曼评价为“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笔者认为，在古希腊艺术中也可以找到与乌格罗所追求的一致的精神寄托。他绘画中不朽的题材，冷静理性的分析，其实与这些美学传统的方向是一致的。很显然，尤恩·乌格罗也继承了塞尚与立体主义的传统。塞尚的“结构作为一切事物的根本整合，以绘画的形式构成和事物的内部结构来强化艺术观念”，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的“平衡、稳定、简约”的艺术特点被乌格罗巧妙结合起来，最终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思想。在他的绘画中，每一寸空间都有致密的结构。画面主体与背景勾连成一个整体性的表现空间，有严整的空间结构。图画中间的女性人体并不会比背景的单纯几何图形更重要。但是不同于塞尚与立体主义的艺术实验，在尤恩·乌格罗的绘画中，人们可以不断看到古典绘画的影子，看到文艺复兴的马萨乔、古希腊的人体雕塑与瓶画。在对理性的认同，对结构形式的抽象层面，尤恩·乌格罗与现代绘画交织共生。

如果说艺术家不忘传统的品质十分可贵，那么他在艺术的创新上所达到的成就更是不容忽视。乌格罗曾在“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访谈中说道：“我一直在尝试创造一些新的东西，尝试创造一幅图像，或者给一幅图像一个想法。我喜欢在伦敦的高灰色光线下画画，更一般地说，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一直都具备创新的勇气和激情。乌格罗的绘画并不是单一地表现或者模仿眼前的对象，而是通过自己独特的形式语言进行展现。他的画面中有严谨的构图，几何形分布的色块及值得人去捉摸的各种看似坐标的测量痕迹。他用他的一生不断尝试和探索，成为一位漫步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的艺术大师。

（三）明朗的色块

在绘画中，色彩不可或缺，可以给作品以本质的力量。乌格罗的画就是这样，细腻的色彩变化，为整幅画增添了端庄典雅的韵味。乌格罗通过与同样颜色的冷和暖的关系创造了和谐的对比，使用了明亮和纯净的颜色，并改变了结构。事实上，尤恩·乌格罗的画给观者带来的是非常简单直接的感受。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静物画和人体画。作为背景的大颜色突出主要的图体，并清晰可见。

乌格罗在1971 年至1972 年所作的《夏季图》体现了简单的色彩和简约的感觉。作品描绘了一个人在桌子上以“G”的姿势躺着，手臂缠绕着膝盖，头埋在里面的画面。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冷色调，人体的颜色总体为亮丽的粉色。桌子上大面积的白色点亮了模特身体的颜色，和背景的亮蓝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桌子周围的储物石颜色。这些色块不是随意的，而是由艺术家通过模特身体的每一个结构来提取和总结的。每一种颜色都以精确而简单的方式加以总结，并有强烈的体积感。模特的臀部和脚被桌面的白色衬托得更鲜明和光亮，模特的双手和膝盖由于受力的作用变得红润起来，整个画面笼罩在一种静穆的氛围中。这样的色块，结合高亮度的色彩，把尤恩的个人思想和艺术观念带到了画的表面。由此可见，乌格罗对色彩的运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绘画，他认为颜色是连接空间并形成一定联系的重要工具。

（四）构图中的几何形式

乌格罗的作品大多以几何的形式塑造，并通过几何造型来体现他“简单”的美学思想。通过对客观图像的观察，他得出了一个简单的抽象观点，也可以理解为把画面从复杂变为简单，并最终给人留下有意义的形式上的印象，这是乌格罗艺术智慧的产物。三角形是乌格罗作品中最常见的几何形状。三角形作为最稳定的形状，被许多艺术家所采用。例如，乌格罗的绘画作品《蜡果》就是一种代表三角形的形状，画面的构图非常精细，这种形式类似于我们开始研究静物画时使用的单一物体练习。圆盘子和梨都在盘子的中央。在这个形状是长方形的画布上，圆盘和梨共同组成了一个平衡稳定的等腰三角形，三角形结构的稳定性通过用来固定梨的四根牙签得到了进一步证实。梨子柄的右倾斜和左墙上的黑色线条打破了对称，营造出生动的氛围。与传统静物不同的是，乌格罗的静物作品中总是只有一个主体，其他元素都只是为了衬托主体，画面的主要造型精致而富有意义。

形式经常被艺术家作为艺术的基石，用形式来表达生活是他们永恒不变的使命。构图也是一幅画形式美的必不可少的因素。就像写一篇文章，文章的布局需要仔细构思。如果艺术家的手上功夫很好，再加上这些因素的帮助，作品就容易打动人心。乌格罗画的一幅看似简单但深刻的图画总是包含了最基本的要素。比如，它通常以单一的人物出现，一个人物在一个空的地方；每个物体都被放在桌面上；甚至风景画作品也体现出简约的风格。

（五）有深意的痕迹

在刚接触乌格罗的绘画时，笔者就被他画面上遗留下来的测量痕迹深深吸引。乌格罗在接受采访时说：“在绘画过程中，有些痕迹留在了那里。照片中可能有很多标记，用来标记不确定的姿势。它们记录了今天、昨天和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它们可能是不同的颜色，这样我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就像一张记录所发生事情的图表或日记，我试着坚持我画它时的想法。我不知道最终的图像会是什么样子，但我试图弄清楚为什么这个物体是令人震惊的，并试图用那样的灵敏度在一个平面上作画。”

这些痕迹几乎在乌格罗的所有作品中都能找到，以各种几何的形式，一起达成了乌格罗艺术形象的直观视觉和心灵上的共鸣。毫无疑问，这些必然是想要去了解乌格罗绘画的人应去欣赏的重要内容。首先，尺度标记是画家绘画经历和深刻思考的象征。探索绘画的真理，是许多画家坚持的目标和原则。《从十二个匀称的高度看的裸体》这幅作品是最具有代表性意义的。乌格罗认为，绘画不是一种描述，而是一种发现，而尺度的标记是艺术家在发现过程当下的一些标记，是一种包含潜在性的标记，它也包含艺术家的思想和意图，调节着艺术家的发现。对乌格罗来说，痕迹是航线图，能够使他更清晰地去追求和创造一个完美的外形。

三、乌格罗绘画对艺术史的贡献

乌格罗的艺术作品结合了传统和现代艺术特点，大大丰富了当代绘画的艺术审美和形式语言，并满足了许多欣赏群体的需求。热爱传统的观众将通过乌格罗了解现代传统艺术的新内容。对热爱现代的观众来说，他们可以在作品中找到永恒的传统艺术魅力，找到他们熟悉的艺术语言和追求，同时他们又有一种与过去不同的全新感觉。

乌格罗对艺术史的贡献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继承并创新了传统艺术，并得益于各类艺术家的优势，在专业实践中反复探讨和完善其语言特性；第二，在当下的新时代，关于艺术的观点也在于能否辩证地接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乌格罗对艺术史最大的贡献就是把传统的内容赋予了时代内涵，乌格罗艺术价值也体现在他成为一位漫步在传统与现代的艺术大师。

在乌格罗的作品中，人的身体和静物以高贵的姿态存在，有一种不会干涸的力量。在后半生的绘画生涯中，乌格罗放弃了他的风格或技巧，转向隐藏在结构和色彩中更深刻的自然本质与生命。笔者在探索过程中发现，尤恩·乌格罗的精确方法不是一种单一的传统模仿或客观的重复，而是通过理性和科学观察而形成的强大而有组织的概念。乌格罗通过对画家的形式语言的学习和借鉴，一方面对画家创作中绘画元素应遵循的逻辑和秩序感进行了思考；另一方面，探索并运用结构和色彩的形式语言来反映自己对生活和对象本身的思考，在绘画中呈现出一种静穆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