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两琴音
那真是个漂亮的马鞍,比在独眼家看到的那个银马鞍还要漂亮。鞍座是用带疖(jiē)子的弯木制成的,比白桦木耐用,散发着独有的香气。马鞍上的装饰都是用纯银打造的。银质雕花朵朵清幽,要是在盛夏,准能把蜜蜂招来。银鞍泡和银鞍钉瞪着鼓溜溜的眼睛。香牛皮的软垫乖乖地铺在鞍座上。马镫是纯铜的,闪人眼睛。马肚带用七色的线绳揉搓而成,像一段彩虹铺在马肚子上。玲花想,如果骑着这样的银马鞍迎风沐雪,心情一定很好。
爷爷虽然埋怨玲花,但也无可奈何。他一边喝着温热的奶茶,一边盯着雕花马鞍:“独眼的臭脾气数一数二,可这雕花马鞍的手艺却真不含糊。我活到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鞍呢!”
“可不是嘛,他那脾气顶风能臭十里地呢!那张脸您可没看见,像一坨稀牛屎那么不招人看。”玲花噘着嘴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朝鲁的脸蛋散发着奶皮一样的光泽。他摸着雕花马鞍,一个劲儿说:“好看,好看,可真好看!”他一说话,口水就像雨滴一样落下来。
玲花瞪了朝鲁一眼:“看你那埋汰样!赶紧写作业,写不完晚饭就别吃了。”
朝鲁很不服气地顶回去:“看我有个马鞍你也不高兴,你哪来那么多不高兴?”
爷爷刚要说话,玲花赶紧冲爷爷摆了摆手,她知道爷爷要说什么。
朝鲁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他第二天就骑着雕花马鞍四处“撒野”去了。他觉得这么好看的马鞍蹲在他家的柜子上,一定会“着急”的,所以作业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一把抱起雕花马鞍铺在大青马上,打马而去。
朝鲁绕过几个沙包就看见了巴特尔在遛马,他歪着脑袋得意扬扬地指着自己的雕花马鞍:“看!马鞍,好看!”
巴特尔轻蔑地对朝鲁说:“你神气个屁,你姐的嫁妆都没啦!她用自己的头饰给你打了马鞍,你知道不知道?你个笨蛋!”
朝鲁一着急就流口水:“我姐又不急着嫁人。”
巴特尔不想让朝鲁骑得那么舒服,大着嗓门说:“你骑这雕花马鞍就不烫屁股吗?明年你姐姐也该戴头饰参加旗里的大会了。到时候,旗里的女孩都会盛装出席。盛装出席你懂不懂?”巴特尔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朝鲁:“你个笨蛋!”
朝鲁感觉马鞍没烫他的屁股,也不知道什么叫盛装出席,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姐姐得有一个头饰。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口水,蹲在沙丘上,发起愁来……
朝鲁找到独眼家时,累得汗流浃背。当独眼听朝鲁说要把他的雕花马鞍再改回头饰时,那只好眼珠子差点没气坏了。他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吓得胆大的朝鲁都有点不敢看了。独眼用锛子敲着桌子,指着马鞍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挑挑,这马鞍哪点不好?你要让我改回头饰,传出去还让我怎么当马具匠?”
朝鲁纳闷地说:“那你就接着当呗,谁又没说不让你做马鞍了。我就让你改一个头饰,你叽叽歪歪的干什么?”朝鲁话说急了,口水又流了下来,他这回没用袖头蹭,着急忙慌地吞了回去。
细骨伶仃的独眼把锛子扔了,双手叉在腰上喊:“你这孩子嘴里衔灯草——说得可真轻巧!哪有手艺人自己做东西自己毁坏的?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