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火灾调查的自建房“小火亡人”现象研究

刘捷

摘要：近年来，自建房火灾高发多发，其中造成“小火亡人”的自建房火灾尤其引发社会关注。在自建房火灾事故调查中发现，门作为常见的分隔构件，能够有效避免火灾中的烟气蔓延，对阻隔火焰和热辐射也有很好的作用。因此，对诸多火灾案例中不同类型的门及其发挥的阻隔作用进行了调查分析，得出了一些可有效避免自建房火灾“小火亡人”现象的方法。

关键词：自建房；火灾调查；小火亡人

居民自建房人口密度大、消防隐患多、消防设施基础差，成为近年来火灾发生率较高的一类场所。特别是自建房火灾的“小火亡人”现象已经成为全社会的热点问题。

1 自建房消防安全研究和治理现状

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对“自建房火灾”“群租房火灾”“小火亡人”等关键词进行搜索，检索到的相关论文分别为276篇、353篇、171篇。阅读后发现多数论文观点大致相同，目标均是全面遏制火灾发生，消除火灾隐患，同时提出了一些消防安全治理方案，大致为：部门齐抓共管、抓好隐患治理、加强消防宣传、鼓励配备消防设施等。近年来，消防部门对自建房消防安全的专项治理也多是围绕这几个方面来开展。但是持续走高的自建房火灾事故数据，尤其是发生在自建房的“小火亡人”事故在亡人火灾事故中的极高占比，却在用事实告诉我们，这些方法对于防治自建房火灾收效甚微。为什么这些措施不能有效遏制自建房火灾的高发势头？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是“部门齐抓共管”难以落实。在没有明确主管部门的情况下，自建房消防安全治理工作缺乏统筹管理，易造成部门之间的推诿扯皮。虽然近两年通过一些亡人火灾事故的追责，提高了各部门的工作积极性，但是距离“齐抓共管”还相去甚远。

二是“抓好隐患治理”力不从心。人口数量庞大的居民自建房基础设施极不完善，若想全面整改需要很大的经济投入，财政压力大，同时群众配合度也低。

三是“加强消防宣传”效果不佳。互联网时代信息爆炸，良莠不齐的消防知识通过各种媒体渠道进入普通群众的视野。面对庞大的信息，群众缺乏判断、甄别、选择正确的消防知识的能力。这就要求消防宣传必须简洁、正确，而这正是现今消防宣传缺少的。诸如“湿毛巾捂口鼻”“着火应该向上跑还是向下跑”等问题在消防部门内部还存在争议。由于缺少消防常识内容的研发，现在的消防宣传内容过于陈旧，有时会对群众造成错误的导向。

四是“鼓励配备消防设施”缺乏动力。现阶段人民群众消防安全意识不足，对消防安全方面的经济投入少。从一项对居民小区工作人员和住户的问卷调查结果[2]中发现，即使在上海这样较发达的地区，居民家中也极少安装独立火灾报警器。

这些措施难以落实只是自建房火灾频发的表面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火灾发生和经济发展的共生关系。纵观国外发达国家的发展史，他们也经历了城镇化进程中住宅建筑亡人火灾多发的历史过程。因此，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火灾起数和火灾亡人数也会有所增加。

随着我国城镇化率的提高，自建房火灾发生率随之提高是必然趋势。在较难遏制火灾发生率的情况下，采用“关门避火”的方式遏制火灾死亡率，是缓解现今消防安全矛盾的一种方法。

2 基于火灾调查案例分析对“小火亡人”现象的研究与思考

笔者分析研究了大量的自建房火灾事故调查案例，从中发现了一个降低“小火亡人”率的可行方案。

案例一：2020年7月2日5时，广东遂溪县1幢5层民居住宅楼着火，一家6人被困，火灾共造成5人死亡。此次火灾死亡的5人中，有3人从4层跑到北侧楼顶天面逃生，但由于紧张和浓烟环境人员无法拉开门栓逃生导致吸入过量浓烟死亡。

该起火灾起火部位位于2层，发生火灾后浓烟通过楼梯蔓延至各楼层。被困人员通过充满浓烟的楼梯逃生，最终吸入过量浓烟死亡。其中一个细节是楼梯通往天面的木门虽然无法打开，但却在火灾中保存完整。木门尚且能在火灾中保存完整，说明如果被困人员选择一个房间闭门待援，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案例二：2020年8月5日，百色市右江区一自建房发生火灾，火灾造成6人死亡，起火原因为电动车电池爆炸引燃周围可燃物。该起火灾人员死亡的位置位于4层和5层的房间内，房门均处于敞开状态。而位于3层的一名被困人员关门避火，最终获救。

该起火灾是笔者参与调查的火灾，从火灾现场死亡和存活的人员所处房间的状态对比可以发现，门的开关状态成了决定生死的关键。在对3层房间勘验时发现，该房间基本没有烟熏痕迹和烧损痕迹，而4层和5层死亡人员所在的房间烟熏痕迹严重。说明关闭的房门起到了良好的防烟阻火作用，距离起火点更近的被困者反而幸存。

案例三：2021年4月28日6时09分，上海闵行区一住户家中发生火灾。一台客厅里正在充电的电动自行车爆炸燃烧。据当事人回忆，僅仅几秒钟整个家中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浓烟。户主及其家人曾尝试通过浓烟中的客厅逃生，但到了客厅里完全没办法呼吸，于是退回卧室，关门并拨打电话报警。最终消防救援人员到场将火扑灭，户主一家六口成功脱险。

该起火灾发生在客厅，且是燃烧猛烈的锂电池引发。从当事人的描述可以知道，当时火势已经处于猛烈燃烧状态。客厅处于猛烈燃烧状态的火焰热辐射是对“关门避火”这种方法可行性的一种极端考验。该起火灾未造成人员死亡，卧室门的防烟隔火效果在该起火灾中得到了证明。

案例四：2019年5月5日6时，广西桂林市雁山区一村民自建房中，停放在首层楼梯间的电动自行车起火引发火灾。据“桂林雁山”官方发布的通报，截至5月6日18时，已造成5人死亡，6人在重症监护室治疗，32人轻微伤。

这起火灾中人员的死亡和受伤均在楼梯疏散过程中发生，而没有选择疏散而是待在房间内的人员并未受伤。死亡的住户所采用的避险措施是“遇到火灾尽快逃离”。这一观念通过多年的消防宣传已经深入人心，但“关门避火”的观念却未能在消防宣传中被足够重视，进而在火场中被更多的人采用。

案例五：2015年6月25日凌晨2时50分，郑州市西关虎屯新区一居民楼底层起火。此次火灾共造成15人遇难、2人受伤。这次火灾中死亡的15人中，有14人都倒在3层和4层的拐角处。据该楼的一位住户称，当时他发现楼下着火，但是没有下楼，“我一开门，楼道里全是烟，我就赶紧把门关上，也没想着逃出去”，这位居民说，家里客厅虽然有烟，但是由于他及时关闭户门，烟并不大。

一层楼梯间发生火灾，如果不进行疏散，而采取“关门避火”的措施，这样的伤亡事故也许可以避免。由此可见，如何转变群众“遇火灾就想跑”的错误观念尤为重要且紧迫。

案例六：2020年4月13日，辽宁省沈阳市一住户在家中使用电暖气取暖，由于电气故障引发火灾。该住户发现起火后，未立即切断电源而是用水灭火，灭火失败后，其见火势失去控制，随即出门逃生。该住户逃离时，未关闭房门，导致火场中的浓烟向楼梯间蔓延，造成正在逃离的2名居民被熏倒昏迷，其中1人死亡。经鉴定，死者系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该起火灾本来只发生在户内，但是由于住户在逃离时未及时关闭户门，造成烟气向楼道蔓延，酿成惨剧。门的防烟阻火作用除了可以固守待援，还是防止火灾烟气蔓延的重要手段。如果是房间内起火，逃离时关闭房门，火势很难突破户门向外蔓延。在灭火救援过程中，消防员到场后需要破拆房门才能进入火场，也间接说明了门的防烟阻火作用。

从以上火灾调查案例中我们发现，引发自建房火灾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自建房火灾“小火亡人”现象却有一个共同点——被困人员均死于与有毒烟气没有阻隔的空间内。

从火灾调查中对烟气蔓延规律的研究我们可以知道，如何阻隔烟气是火灾初期自救的关键，而门就是其中最有效的屏障。在火灾调查中我们发现由于自建房火灾荷载小，即使是普通材质的门也能在一定时间内起到较好的防烟阻火作用。很多火灾调查案例中我们发现，关门的房间烟熏程度较未关门房间轻许多，甚至无烟熏痕迹。上述案例一、二、五，就是因为被困人员没有利用门的防烟阻火作用进行“关门避火”，而是盲目进行逃生，反而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说，在自建房火灾中，门能有效阻隔烟气对人体的伤害，当疏散路径已有大量烟气时，关门避火比疏散逃生更为安全有效。

3 实验验证结论的科学性

“在自建房火灾中，门能有效阻隔烟气对人体的伤害，当疏散路径已有大量烟气时，关门避火比疏散逃生更为安全有效。”这一结论是通过分析大量的自建房火灾调查案例，使用归纳法总结而成。为了验证此结论，拟定了2个实验来验证其科学性。

3.1  建筑火灾实验

模拟建筑物首层发生火灾。点燃预设的火灾荷载（该火灾荷载应设置得比一般建筑内的情况高，以模拟自建房火灾的极限荷载值）可燃物。观察火灾从开始燃烧到因可燃物耗尽而自然熄灭过程中，所有关门（实验中的门采用普通木门、玻璃门、塑料门，以模拟不同材质门的防火性能）房间的有毒气体浓度、氧气浓度、一氧化碳浓度、温度等参数随时间的变化情况。

将实验所得参数对照人类耐受极限[3]，以此判断关门情况下，该房间在火灾全过程中，可否满足人类存活条件。

3.2  火灾模拟软件实验

用FDS等火灾软件模拟火灾条件的各项数据[4]，与实体实验相印证。

用火灾软件模拟极端情况下，自建房火灾现场中不同材质门的防火、防烟极限。

在相同火灾荷载条件下，进行多组模拟实验，对比疏散逃生和关门避火两种方案人员存活率。

4 结论的意义及作用

上述结论对遏制自建房亡人火灾有非常积极的意义，其作用至少有以下4点：

4.1  纠正消防宣传误区

GB 50016—2014（2018版）《建筑设计防火规范》[5]5.5标题为“安全疏散和避难”。现今的消防宣传大多只强调“疏散”，而“避难”则被一笔带过，甚至被完全忽略。在许多消防培训甚至是消防救援机构开展的培训中也更多地强调“火场逃生”的观念，致使普通群众进入了“遇到火灾就要跑”的误区。

在诸多自建房火灾调查案例中我们发现，正是因为盲目的逃生，反而造成了不必要伤亡。因此，针对自建房火灾消防宣传的侧重点应从“疏散逃生”向“关门避火”转变，并加大此类宣传的力度和广度，从根本上纠正群众“遇到火灾就想跑”的错误观念，强化关门避火、固守待援的意识。

4.2  简化火灾避险操作方法

关门避火比疏散逃生更为简单，群众更容易掌握和接受。正确的疏散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如疏散通道是否被烟气封堵、疏散通道的出口是否上锁、烟气浓度是否满足人员疏散条件、疏散途中烟气和火势会不会变大封堵疏散通道等。这些需要考虑的因素较复杂，甚至在火场中一些因素是无法完全掌握的。于是疏散逃生便成了一种“运气与技术并存”的技能。虽然现实案例中有一些成功疏散的案例，但是其中运气成分极大，容错率极低。这种存在幸存者偏差[6]的案例并不值得作为成功经验进行借鉴和推广。

相反，在自建房火灾中，无论楼梯间情况如何，被困人员直接选择闭门待援，无须考虑其他因素，这种避险方式极易掌握和实施。由于自建房火灾荷载小，一般实木门在一定时间内就有极好的防烟阻火作用，闭门待援的方法足以坚持到消防员到达或者火场可燃物燃烧殆尽。

4.3  对灭火救援行动有指导意义

在自建房火灾中烟气是致人伤亡的最主要因素。在灭火救援中，消防员应该针对烟气的危害做一些必要的操作训练。如在内攻、搜救时应当关闭着火层与楼梯间相连通的门，阻隔烟气继续向外蔓延，为被困人员争取存活时间；在搜救到被困人员后，如果空气呼吸器压力不足或无法同时满足被困人员和消防员的呼吸需要时，可选择一间房间，闭门固守待援，而不應冒着生命危险将呼吸器让给被困人员，继续向下疏散；在搜救过程中，对被搜救过的房间应当将房门关闭，以免造成烟气对墙面、家具、电器等物品的烟熏损伤。

4.4  對消防安全与城镇化发展的矛盾有缓解作用

火灾具有偶然性，也是客观上难以避免的。我们在预防自建房火灾的同时，也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危险来临时如何降低人员伤亡上。指导人民群众在火场中采取正确的避险方式，可以降低自建房火灾的致死率，可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可以缓解城市低收入人群的住房刚需和自建房、群租房消防隐患突出这一社会矛盾，用“软着陆”的方式，度过这一必经的社会发展阶段。

5 结语

自建房火灾亡人事故是近年来随着城镇化发展，从东部沿海地区向西部地区蔓延的一种火灾现象。从社会发展经验看，这类火灾是城镇化达到一定阶段时的高发火灾事故，是城镇化和消防安全之间的矛盾不可跨越的必经阶段。从近几年对自建房火灾调查和专项整治中我们可以发现，想从根本上杜绝火灾发生和“下店上宅”现象，难度很大。而在防火措施难以有效落实的情况下，通过宣传让群众掌握自建房火场自救方法则是降低自建房火灾死亡率最经济快速的手段。“关门避火”就是其中最容易被群众掌握和实行的方法。

参考文献：

[1]周敏，林凯旋，王勇，等.新型城镇化建设：战略转向与实施路径[J].规划师，2021（1）：21-28.

[2]何伟.脆弱性视角下老旧小区消防风险治理问题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19.

[3]杨立兵.建筑火灾人员疏散行为及优化研究[D].长沙：中南大学，2012.

[4]耿敬娟.某学生公寓火灾烟气蔓延及人员疏散研究[D].淮南：安徽理工大学，2016.

[5]GB 50016—2014（2018版） 建筑设计防火规范[S].

[6]宋亮亮.幸存者偏差理论下的传播学研究反思[J].戏剧之家，2015

（24）：263.

Research on the phenomenon of "death from small scale fire" in self-built houses based on fire investigation

Liu Jie

（Baise Municipal Fire and Rescue Brigade， Guangxi Baise 533000）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self-built house fires have occurred frequently， and the self-built house fires that caused "death from small scale fire" have especially attracted social attention. In the investigation of self-built house fire accidents， it was found that doors， as a common dividing component， can effectively avoid the spread of smoke in fires， and also have a good effect on blocking flames and thermal radiation. Therefore， different types of doors and their blocking effects in many fire cases were investigated and analyzed， and some methods that could effectively avoid the phenomenon of "death from small scale fire" in self-built house fires were obtained.

Keywords： self-built house; fire investigation; death from small scale f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