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优妮,我的姐姐叫胡优菡,我们俩关系不合,全家都知道。
我与姐姐的矛盾根源就是普及普通话教育后的名字称呼。姐姐的名字会让人联想到清丽的出水芙蓉;而我的名字谐音闹出的乌龙,令我成了学校里的“大名人”。
“那个胡优妮……”
“唉!”我急匆匆地跑过去。
“没事,我忽悠你呢……”同学说得理直气壮,我却气短地无法反驳。
越渐敏感的我只要一听见“忽悠”这个词就会心头一跳,担心是不是又有人在取笑我。而每当我气鼓鼓地跟父母嚷着要改名时,爸爸也只会以柔克刚地挡回来:“这名字多可爱,改名字超麻烦的,你才是在忽悠我们吧。”
在我的生日庆祝会上,我再次郑重其事地提出改名。爸爸闻言放下了切蛋糕的刀,妈妈也欲言又止,姐姐局促地左看右看,一场聚会最终不欢而散。
我察觉到爸爸在生闷气,对此感到有些不安,但又拉不下脸去道歉。隔天,妈妈跟我搭上了去派出所的公交车,陪我去改名字。“所以当初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么敷衍的名字嘛!”我忍不住抱怨道。
妈妈说当年计划生育,还是多罚了几千元钱才给我上了户口。听说我小时候,爸爸特别爱逗我玩,常用方言一遍遍地喊我“臭妹妮”,后来便直接起了这个名字,没想到终究是有些随意了。
我听后沉默了许久。父母从来都不会对我们姐妹俩说过去有多苦之类的话,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到如此坎坷的过往。
车窗外的树影在飞速倒退,仿佛我坐的是一辆时光旅行车。我看见了爸妈抱着刚出生的我,他们的脸上尽是慈爱——妹妮、小妮子,那是充满宠溺和爱意的呼唤。
到站后,我拉着妈妈走到对面坐上返程的公交车,说不改名了,我们回去。我对上妈妈疑惑的眼神,真誠地说出那句迟到多年的话:“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后来,我成为一名小学老师,接触到许多小孩子,也听过许多因为名字引发的矛盾或笑话。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气急败坏想要改名的糗事,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大意,便试着从学生的角度多与他们倾谈开导。
开学第一节课上,我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笑盈盈地告诉学生们也可以叫我“忽悠老师”,这已经是我每年开学的保留节目了。后来,其他年级的学生也能一口喊出我的
外号。
谜语课上,我从学生们名字的本义出发设计题目,让他们开心猜谜,课堂上时常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哇哇”声。有时,我会让学生们分享对自己名字的感想,这也让我听到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我叫小满,不是傲慢自满的含义。我出生在小满节气的最后几分钟,比预产期早了一天,父母说这是上天纪念我出生的最好安排。
我叫安然,生活艰苦的父母对我最大的希冀,便是愿我安然无恙地长大,简简单单。
我叫大音,才不是同学们所说的敷衍的名字。我的名字取自《道德经》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爸爸说这是已故的爷爷对还未降生的我的寄语。
……
每个人的名字都饱含深意,即便同名,也会因为不同的人与事而显得独一无二。
名字作为外在的身份标识,经常被拿来讨论。好朋友间的调侃是一回事,但若是把握不好尺度,细微的痕迹也可能会龟裂,更甚者会蔓延成无意的“语言暴力”。我们所能做的便是不去恶意取笑别人的名字。而对于自己的名字,我们不要过分张扬,亦不要妄自菲薄,活出自己最好的样子就好。
哪怕你的名字看似毫无寓意,也承载着取名者不曾言说的厚重故事,请珍惜,请善待。相信你的成长蜕变,会让你的名字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