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代以降,面对千年未有之危局,改良派与革命派相继登上历史舞台,分别宣扬立宪与革命的优势,发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道路选择之争。文章通过探寻20世纪初改良派与革命派三次激烈论战的相关史实,对近代中国道路的选择问题及其对中国社会的影响加以辨析,以期对当今社会的建设与发展有所裨益。
关键词:改良派;革命派;改良;革命;道路
20世纪初的中国经历着深刻的巨变,传统封建统治秩序受到严重冲击。在各种尖锐矛盾的强烈刺激下,中华民族的群体意识被迫觉醒,第一批具有近代意义的知识分子相继出现,以暴力手段推翻封建统治为己任的“革命”逐渐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流。然而,新道路的倡导者们,即原属同一阵营的改良派和革命派因奋斗目标的不同而分道扬镳。由此,改良与革命,两种既矛盾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变革主张在革命成为历史选择的20世纪初不断交替嬗变。在革命与改良的交相辉映、相互推进中,在对立性与同一性的曲折斗争中,近代中国完成了一次道路的选择。
一、改良派的再度崛起
日俄战争中,俄国败于“蕞尔岛国”的惊人事实,让人们产生了“俄国之败于日本,不是兵力、财力不如日本,而是专制败于立宪”的认识,正如张謇所说:“日俄之胜负,立宪、专制之胜负也”[1],封建专制的政治体制是阻碍国家发展的顽固屏障,唯有改变求新,方能有所突破,摆脱被欺压的命运。由此,在戊戌年间提出的被视为过激的君主立宪,此刻在满清君臣的眼中竟成了挽救危机、振兴中国的唯一途径。俄国战败后不久,清朝统治者立即派五大臣分赴德国、英国、日本三个君主立宪国考察学习政治制度,以期择善从之,并于次年8月发布《宣示预备立宪先行厘定官制上谕》,推动立宪的加速进行。清廷决心以立宪救危亡的急迫姿态如同向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震荡天地的巨石,使戊戌年间被残酷镇压的改良派看到了重燃的希望,他们振臂高呼,欢欣鼓舞,开始为满清的立宪事业摇旗呐喊。
此刻,流亡海外的改良派再度崛起,形成了朝野呼应的立宪势力,变成了与革命派分立对峙的重要力量。
二、改良与革命争论的具体内容
在1905—1907年间,以《民报》和《新民丛报》为主要阵地的革命派与改良派进行了三方面的论战,讨论的内容也随着争论的深入不断增加,从革新与守旧两种思想的冲突,渐渐扩大到建立什么样的国家及相关理论的辩论,激烈的论战使得两派从最初的互不干预逐步走向了全面对峙。
(一)政体之争
面对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还是君主立宪制国家的抉择问题,章太炎以日本立宪的进程为例,说明建立君主立宪制国家也需要流血而成。既然都是流血牺牲,何不更进一步,直接通过革命手段推翻封建帝制,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
而改良派的代表梁启超在《开明专制论》中说道:“中国今日,固号称专制君主国也,于此而欲易以共和立宪制,则必先以革命,然革命决非能得共和而反以得专制”[2]。即从当时中国现状来看,社会的进步不能一蹴而就,应该根据实际情况缓慢进行,革命派提倡的以暴制暴可能会造成新的专制取代皇帝专制,取得共和成果的希望十分渺茫。
(二)手段之争
在推翻清政府封建专制统治方式的选择上,革命派提倡的是“以暴制暴”,即用暴力手段摧毁满清贵族的残暴统治。孙中山认为清朝统治者是“异族”,实施的是维护满清贵族特权、欺压汉族百姓的暴政,因此必须以暴力手段彻底推翻异族的封建专制统治。
改良派则持有相反意见,提出了“温柔以待”的和平方针,认为康乾盛世的良治能够推翻革命派口中“清朝统治是暴政”的一面之词,且“满汉一家亲”的出现更是无法证实满族的“异族”之名。在清王朝旧有制度的基础上,只需变更政体、进行立宪,便可使国家重回正轨。康有为还强调“夫革命非一国之吉祥善事也”“何谓中国革命?内乱相残,必至令外人得利也”[3],认为国内革命必会导致严重的内乱,使列强的瓜分之举更有了可乘之机,中国也会更加难以摆脱近代以来被列强欺辱的悲惨命运,以此反对革命派直接铲除帝制的主张。
(三)民生之争
在关系国计民生的土地问题方面,由于革命派內部对民生主义的内容没有达成共识,对近代中国社会没有清晰明确的定位,所以争论没有完全展开,这也为民主共和道路踏入死胡同的明天埋下了定时炸弹。
改良派则认为平均地权是“夺富人之田为己有”,违背了私有制的自然法则,妨碍了社会的进步,但其始终站在少数权力拥有者的角度分析土地问题,没有关注劳苦大众的愿望和诉求,最后也就造成了自身舟行无路的结果。
三、改良与革命争论的最终结果
从论战的内容上来看,君主立宪制与民主共和制是资本主义世界的两种基本政治模式,二者除具体的实践方式略有不同外,不存在任何优劣之分。而改良派与革命派却将斗争焦点集中于政治模式的争夺上,厚此薄彼,以一方否定一方,认为国家制度的选择仅靠论战的胜负就可以决定。他们在争论中盲目推崇自身的观点,忽视了当时具体的历史环境、政治、经济现状和阶级力量。因此,近代以来的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等一系列改良或革命运动都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
此外,尽管论战使多数青年得到了一定的思想启蒙,但两派将广大群众的智识估价过高,没有认识到在一个文盲率高、缺乏参政意识与参政热情的落后农业国家不存在实行资产阶级共和制的社会基础。因此,尽管革命派沿着顺应时代的方向势如破竹,取得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可他们对于革命认识的不清和方式的冒进也导致其革命道路最后的失败。相较而言,改良派的一些论断和渐进的理念虽然符合对20世纪初中国实际国情的认识,但在革命形势日渐成熟的发展大势下,其维护皇权、巩固清政府合法地位的根本目标却违背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在清政府“假立宪”画皮被皇族内阁的建立狠狠撕开后,立宪派也终于认识到“中国势不能不革命,革命势不能不共和”。
最后,两派对于中国道路的选择汇聚于一点——通过革命彻底推翻清王朝。两派的论战也以辛亥革命彻底否定君主专制,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告终。
四、20世纪初中国道路的选择对中国社会的影响
综上,改良与革命既相互对立,又互为条件、彼此依存,共同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建设。革命与改良之于社会,如燕鹊之有双翼,舟车之有两轮。近代之中国正是在革命与改良的“斗争”中不断曲折发展的。
1911年,黄花岗起义、保路运动等武装起义汇聚起辛亥革命的大势,武昌的一声炮响震惊世界,为自秦始皇以来持续了2132年的皇权独尊画上了句号,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中华民国。改良派也为之欢呼,而后组建共和党,以支持新政府的成立。此刻,旧体制瓦解了,新体制建立了,中国近代化的大船在民主共和的新道路上再次扬帆起航了!
此刻之中国,思想方面呈现出欣欣向荣之象。政治方面,《中华民国临时约法》的颁布似乎标志着中国已经成功走上了民主共和的道路;中华民国政府组织上三权分立原则的确立,好似也象征着革命派“揖美追欧,旧邦新造”奋斗目标的达成与革命道路的稳定;南北议和结束后,孙中山让位于袁世凯,清室颁布《退位诏书》更像是宣告封建统治的彻底结束,扫清了革命道路的最大障碍。
在革命派与改良派的共同推动下,中华民国的实业建设在列强忙于一战的20世纪初期短暂地取得了较为明显的进步。然而,人们殷殷向往的建设机会只是昙花一现,随之而来的军阀专制残忍地扼杀了民族工业的微弱生机。不过短短3年,辛亥革命的成果就在袁世凯的鼠窃狗偷下完全化为泡影:革命党被称为“乱党”、革命党人被通缉流亡、“二次革命”惨烈失败……这无一不昭示出民主共和之路的夭折,中国社会再次陷入“山穷水复疑无路”的黑暗。
究其根本,是诞生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础上的民族资产阶级提出的前行方案都没有从中国的实际国情出发,也都缺乏对帝国主义的清醒认识。改良与革命作为推进现代化进程的两种途径,最终的成功是需要存在有利的国际、国内环境以及社会局势的配合。面对国内民变的群起、社会危机的愈演愈烈,道路的选择再次提上了日程,人们再次开始了新的探索。
终于,在新文化运动的思想启蒙、五四运动的进一步推动下,无产阶级一步步登上了中国历史的舞台,十月革命胜利后的苏俄社会,给中国人展现了一幅与资本主义截然不同的画卷。于是,经过反复的对比,走社会主义道路最终成了历史的选择,人民的选择!
五、结语
纵观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可知彻底的革命能为改良开辟前行的道路,而穩健的改良同时也是维护革命果实的必要条件,人类社会的进步总是在改良与革命的交替作用下进行的。但究竟是需要改良还是革命,完全取决于当时具体的历史环境、政治情况、经济现状和阶级力量的对比。在社会矛盾相对缓和、生产力存在一定发展空间的情况下,渐变地改良对社会的进步产生积极作用;当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不推翻现有政权就不能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时候,突变的革命就会成为历史的选择。
当前,正面临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必须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指引下,推进中华民族复兴伟业,推动历史航船向着灿烂辉煌的锦绣前程赓续前行。
参考文献
[1] 陈旭麓.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
[2] 梁启超,陈书良.梁启超文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9.
[3] 张荣华.康有为卷(中国近代思想家文库)[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作者简介:陈恺伊,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本科生,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