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健秋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腐烂,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鸟。
—赵雷《阿刁》
今儿二环线特别堵,不知为何有这么多人归家。早上,二哥跟我说:“姨婆走了,回来吗?”我问是哪个姨婆,他告诉我,是刘家的姨婆。我才反应过来,是婆婆的亲姐。婆婆有两个姐姐,大姐在十年前已去世,只在拜年时见过一面,当时惊觉和我的婆婆长得好像啊,家人便批评我说话没有样儿。大姨婆去世得早,仅存这一点儿印象。
未参加工作前,我随家人去过几次姨婆家。那是过年的时候,我说:“姨婆,灶屋我来帮你烧柴吧。”其实,我就是想玩玩火,烤烤火。姨婆做事不急不缓,说话不急不躁,很和蔼的一个老太太。
姨婆跟我的婆婆的性格很不一样,婆婆在家是老幺,感觉像个老顽童,经常和爹爹开玩笑。或许和长子大多成熟,幼子大多调皮相关吧。人可能一辈子就那样,姨婆的成熟可能跟她幼时受的苦难成正比。
以前吃饭时,大伯回忆起小时候姨婆对自己很是疼爱,便觉感激。我隔了代,自然感受不到,只得围绕她的住处乱走一通。姨婆住在极美的自然村落里,听大伯说,村里曾让她搬到交通方便的路边居住,她拒绝了。她家侧面种了一棵大树,树下支了个小棚子,树下面拴了条狗。那狗不会随便冲人叫唤,是一条善良的狗。屋前面有一口大塘,池塘旁有一片竹林,正如陶渊明所说,“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姨婆八十八岁了,自嫁到刘家,她就一直在这里生活。这里的土地、田埂,她都走过,也耕耘过。若是我,我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今年過年回家,偶然听大伯提到姨婆害了病,中风卧病在床,不能动弹。可是她很坚强,从不喊冤叫苦。
姨婆是慈悲的,她这一辈子给后人的只有无尽的帮助,没有添过什么麻烦。
生老病死,自来到世上便循环不止。在我的小学时代,隔壁的姥爷和姥姥寿终正寝。前头大伯的姥爷也走了,我披麻戴孝,送他上山。爹爹去世时,我则强忍内心的悲痛,跟着乐师绕着他的灵柩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直至完成爹爹的葬礼。
我当时很不解,为什么病这么可恶,会夺走亲人的生命,人人谈“癌”色变。年轻力壮的我,从不惧怕疾病,对病也没有概念,直到有一次结石发作,我忍着疼痛,开车到医院。我疼得直冒汗,赶紧挂了急诊,医生让我喝两瓶水,做B超。我生不如死,蜷缩在医院冰凉的铁椅上痛苦万分。最后才知道,这是结石引发的肾绞痛。
同学发朋友圈,说自己的母亲得病去世了;又有同行说,自己守护在ICU,爸爸不幸离世。我想起姑爹患的肝癌,那是疼痛之王,折磨了姑爹两个月。这次,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得病生不如死的感觉。自此我对病人更多了一份同理心。
今天我在火车上,马上就要到安陆了。好久没回去了,越长大时间过得越快,一晃快八个月了。是的,快八个月了。安陆,我来了。姨婆,我来了,送你最后一程。
姨婆,我不如你有定心,不如你有慈悲心,也不如你有恒心。我知道,我引以为豪的现代感,是你所不齿,所不屑的。以后,我只愿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为人。
仁慈的地母啊,愿您护佑这善良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