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德强(合肥)
今年18岁的郎铮,是四川汶川人。2008年5月12日大地震那天上午,小郎铮像往常一样被奶奶送到幼儿园。当时他正跟小朋友玩耍,突然间天摆地摇,房屋大梁、砖瓦四处倒塌。一切来得太突然,郎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还没来得及害怕,他就被埋在了瓦砾之下,眼前就只剩一片黑暗。
随之而来的是到处的哭喊声、嚎叫声,郎铮感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浑身上下充斥着疼痛,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着,脑袋也开始迷糊。这个3岁孩子,此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他喊爸爸、妈妈,回应他的却只有四处哀嚎痛苦的声音。
这时,郎铮的家人们更是心急如焚。妈妈吴晓红上班时因为要外出办事躲过一劫,刚出大门大地就摇晃了起来。余震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她,赶忙一路狂奔去找孩子,可是前往幼儿园的路却断了,吴晓红想尽了各种方法却不能过去,无奈之下就先忙着帮忙转移群众、运输伤员。后来她说,当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当时小郎铮还在不停间歇地哭喊着。尽管事发后大批解放军赶来救援,但在废墟中搜救没有那么容易,热能监测设备并不能广泛应用,警犬也能力有限,能被救出来一半都要靠运气。
恰巧,灾难发生后的第二天凌晨,《绵阳日报》的记者杨伟华途经此处,偶然间听到有孩子细弱的哭声。但目之所及尽是残砖片瓦,于是他立马拿出手电,四处寻找。“你能看到光吗?”孩子没回答他,还是在哭。循着哭声,杨卫华渐渐锁定了范围。
15年前的汶川大地震中,在废墟下被埋20小时的郎铮被救出,当时年仅3岁的他躺在担架上高举稚嫩的右手,向解放军叔叔敬礼。这一幕迅速传播遍全国,感动了亿万人。人们都亲切地叫他“敬礼娃娃”,如今18岁的郎铮已成为身高1米85的帅小伙。今年参加高考,考出了673分的好成绩,6月下旬,他收到了北京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的邀请。消息传出,很快登上热搜。
他立即和同来的几位战士展开救援。当时情况紧急,救援队连个钢丝钳都来不及备上。没有专业的救援工具,他们只能用手刨,用劈柴的刀砍钢筋。万幸的是,经过解放军战士2个多小时的救援,终于将小郎铮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时,孩子已在废墟下被埋近20个小时。
当时的郎铮浑身都是灰烬和血迹,身体极度虚弱,左手臂严重骨折肿胀,每次碰到都会让孩子产生痛苦尖叫。战士们找来小木板帮他固定住左臂,杨卫华也赶忙拿来盐汽水喂给孩子,小郎铮的意识总算清醒了很多。他对身边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此后,经过简单包扎处理的小郎铮,被搜救战士轻轻地放到了担架上,准备送到最近的医疗救助站。然而就在这时,年仅3岁的郎铮在经历了如此痛苦后,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暖心的动作。他竟缓缓举起自己瘦小稚嫩的右手,向抬起他的解放军战士们敬了个礼。
那一瞬间,杨卫华抓起胸前的相机拍了下来。这一幕,通过照片和影像迅速传遍全国,也成为百折不挠的民族精神的真实写照,感动了亿万人。郎铮以他天然的孩童天性,被国人所喜爱,人们都亲切地叫他“敬礼娃娃”。
小郎铮被送到医院时手指已经部分坏死,好在他的妈妈吴晓红也赶到了医院,在妈妈的陪伴下,他进行了部分截肢,将已经坏死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截除。
记者杨卫华很担心小郎铮的安全,由于当时通讯不便,他辗转7天才找到小家伙。郎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叔叔,是他给自己喂的盐水,便很懂事有礼貌地说:“叔叔,谢谢你!”
5月14日,国家领导人也来到医院看望郎铮,还夸赞他坚强、勇敢。因为太小,他其实不明白很多东西。比如当晚中央电视台报道这件事时,小郎铮看到了自己,他还指着电视问:“这个亲我的爷爷是谁呀?”结果逗笑了一群人。经护士阿姨解释他才知道,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是温爷爷。
在地震中获救后,郎铮的敬礼感动了无数人
紧接着郎铮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对骨折的左臂进行续接。其间,曾有医护人员问妈妈吴晓红,孩子的父亲为啥没来?原来,郎铮的爸爸郎洪东,是北川县公安局的一名派出所副所长,地震发生后一直在深山中抗震救灾。
一直到9天后,他在电视机上看到儿子的表现,才知道郎铮当时被埋在了废墟中,被解放军救出,成为全国闻名的“敬礼娃娃”。对此,他又是骄傲又是心疼。知儿子安全后,郎洪东继续投入到了救援一线工作中。
汶川地震中的幸存者参加央视节目,中为郎铮
半个月后,小郎铮做了最后一次手术,由中国著名骨科专家主刀,郎铮的伤势也不断地在好转。但这肉体上的伤痛他都可以克服,心灵上的伤痛让他始终难以安眠。这场灾难后,郎铮非常惧怕黑暗,只要夜间关上灯就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个掩埋他的废墟中,晚上如果身边没有人,小家伙将会害怕到无法睡觉。
除此之外,小郎铮对雨天也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因为大地震那天就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为此,家人们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吴晓红说自己每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度过了20个小时就心如刀割。
但最终还是妈妈的话让郎铮逐渐放下了恐惧。她鼓励小郎铮是个坚强的男子汉,是和爸爸一样无所畏惧的男人。因为爸爸是小郎铮的偶像,所以想到要成为爸爸那样的人,小家伙开始一步一步走出了阴影。
事后,不少人感到很疑惑:为何在被废墟掩埋了这么久,再次重见光明的3岁小孩能那么庄重、严肃地敬礼呢?其实在妈妈吴晓红看来这并不算意外。因为家里几代人都当过兵的。从小郎洪东就带着郎铮有意无意地站军姿、踢正步、敬军礼,因此郎铮从小对军人就有着特殊的仰慕之情。被救出的那一刻,解放军战士犹如英雄般从天而降,懵懂的孩子才会用自己所知的礼节向恩人们表示感谢。
这场灾难灾区人民经历了太多,小郎铮也变得非常懂事,从不给别人添麻烦,并且在家里主动学习做家务,帮助妈妈照顾姥爷、姥姥。在学习上小郎铮也不落下风,成了一个实至名归的三好学生。
在那次灾难中,郎铮最感激的人就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杨卫华,从那时起两个人就结下了不解之缘。郎铮上一年级参加少先队时,杨卫华亲自到现场用相机记录下点点滴滴。
后来因为“敬礼少年”太火,郎铮家的住址被暴露,为了让儿子安心成长,妈妈决定效仿“孟母三迁”。三次搬家之后,一家人机缘巧合下与杨卫华住进了一个小区,这也拉近了与救命恩人之间的距离。
郎铮从小到大有事没事就喜欢跑到杨伯伯家串门,杨卫华更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对郎铮很是喜爱。对郎铮来说,杨卫华更像是他另一位父亲,他一路成长都有杨卫华的陪伴。但不幸的是,杨卫华因为长期过度劳累导致了肝癌,经过一年的治疗依然得不到好转,在2015年不幸离开了人世。
临终前他还安排好孩子读书的事,告诉郎铮自己委托了朋友今后帮忙照顾,让他一定要好好考个好大学,选一个好专业。杨卫华去世时,郎铮哭成了泪人。
在殡仪馆的告别仪式上,人们看到了郎铮一家人,小郎铮没有任何人提醒,来到杨卫华的灵位前连磕了三个头。因为杨卫华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家人。之后他每年都会跟父母给杨伯伯扫墓。郎铮承诺过,“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杨伯伯!”
随着时光流逝,10年后,郎铮已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敬礼娃娃”的光环已然褪出,然而他却并没有在成长的路上迷失掉,这要得益于家人的悉心保护和教导。这些年他的家人们拒绝掉了一切商业演出、代言活动,甚至连采访都尽量让郎铮避免,只想单纯地让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
郎铮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不止杨卫华,多年来那张8名战士抬出自己的照片,也一直被郎铮摆在家中电视柜上的显眼位置。郎铮心里一直惦记着救过自己的这些解放军,从来没有忘记过要寻找他们。其间,父母也帮他发出寻找恩人的消息。在大批热心人的帮助下,郎铮一家根据各种线索陆续找到了几位战士,他们有的在云南,有的在广东,有的在重庆,天南海北的几位战士已经退伍,但郎铮联系他们时,无一例外都显得特别开心。
这些退伍战士都很低调,还要求媒体不要曝光,私底下和郎铮完成了相聚。有一名叫李帅的叔叔邀请郎铮一家和战友们一起相聚,郎铮带着奶奶绣的几双羌绣鞋垫,自己画好的几幅画作为礼物前往重庆见面。时隔多年,郎铮见到恩人们笑逐颜开。叔叔们都殷殷叮嘱着郎铮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才。郎铮不停地允诺着,找到恩人的他,此刻眼神里的笑意一如当年三岁时的赤子纯真。
郎铮是个非常自律的孩子,平时在学习上非常用心。郎洪东自己一直在北川上班,妻子去年才调回绵阳,以前夫妻俩都是周末回绵阳的家,陪伴儿子两天,平时主要是外公外婆和郎铮在一起。对于儿子的学习,夫妻俩几乎没有操心过,他们知道儿子有自己的规划。
多年来,郎铮一直用实际行动,回应每一位在成长过程中关心、帮助过他的人。从小学到高中,他的学习成绩都十分优秀,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
在郎铮家里,有一个专属于他的“书房”,紧靠其卧室的窗户。书架上,《唐诗三百首》《二十四史》《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北大国学课》等整齐排列着。古今中外,这个少年涉猎广泛。郎铮最喜欢的是名人传记,也喜欢军事战争以及历史类的书籍。他说,读书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丰富自己的知识面,对考试也非常有帮助。
在妈妈眼里,看书是儿子的爱好之一,平时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看书,哪怕是上厕所都会带上一本。郎铮语文成绩一直很稳定,位于年级前列,还多次考过年级第一名。要知道,全年级有2500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他能够拿到学校一等奖学金也属正常。
除了读书,锻炼也是郎铮的“必修课”之一。他喜欢打篮球,对足球、乒乓球也很擅长,失去的小指、无名指并没有过多影响到他。家中有足球、篮球、乒乓球等运动器材。书架上挂着多块冠军、亚军奖牌,涉及足球比赛和乒乓球比赛等。这些都能说明,小伙子曾经在运动场上地驰骋风云。
父亲郎洪东说,作为一名警察,他平时特别爱锻炼身体,最喜欢的是打篮球。每周五儿子放学后,父子俩常常会在小区篮球场进行一番较量。有时,郎铮感觉学习压力大,打打篮球,运动运动,就缓解了。爸爸对儿子的爱好了如指掌,他说:“郎铮喜欢NBA勇士队,最喜欢球星汤普森。今年季后赛,勇士队止步西部半决赛,他心中略有遗憾,不过今年高考结束后,他还专门看了一场掘金对热火的总决赛。”
令郎洪东和妻子颇感自豪的是,2019年10月1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郎铮穿着传统的羌族服装,站在“众志成城”彩车上,当时他无比骄傲地举起右手,面向主席台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军礼。这一次,他是向祖国敬礼;在2021年,郎铮还代表灾难的幸存者,出席央视节目中讲述灾区重建过程。
如今,郎铮身高已有185厘米,当年那个幼小稚嫩的“敬礼娃娃”,已成长为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他还有个特点——“爱笑”。他说,“笑容可以让人忘却烦恼,心情愉悦,能让自己更好地笑对生活。”
今年郎铮参加了高考。考完后,他迎来了一段短暂的休息期。因为平时喜欢历史,他特意去参观了绵阳市博物馆,了解一些文物的来龙去脉。还准备去西安,参观一下绝对是“国宝级”的兵马俑和大雁塔等名胜古迹。
6月23日晚,郎铮在电脑上查到了自己今年的高考成绩,好玩的是,当时爸妈都有点儿小紧张。学习成绩一直不错的郎铮,却显得比较淡定。结果查出他的总分是637,在整个四川省排名前30名。其中语文129分,数学126分,英语143分,文综239分。比他预估的分数高了10分左右。那一刻,全家人都很激动。
这次的高考成绩,在郎铮看来还算理想。对于高中阶段的课程,他分享了自己的学习方法。“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和节奏。”郎铮说,每次上课前,他都先预习一下即将学习的内容,一是浏览大纲,明确重点和知识架构;二是看自己还有哪里不是很懂,老师讲课时就着重认真听讲解。
郎铮不仅自己努力学习,他对同学的帮扶、关心照顾也比较多。班上有个别同学有时压力比较大,郎铮就利用自习课时间,陪他们散步、疏导,他非常乐意陪伴和疏导同学。而且,郎铮因为爱运动,他的性格也因此变得大气、阳光,身边有很多朋友。
更让郎铮惊喜的是,他收到了北京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的邀请。消息传出,很快登上热搜。这个当年大地震中的“敬礼娃娃”,再次引起亿万人的关注。
郎铮说,北大和人大都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大学,他喜欢的专业是国际政治和社会学。对于未来的人生规划,他想从事的职业是国际政治等方面的。
他说自己不想一辈子都被称为“敬礼娃娃”,希望做个能为国做贡献的人,做个保护者,回报社会对他的照顾和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