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的跨国“淘金之旅”

朱成兴　吴姗怡

（来源：CFP）

“不要相信什么境外‘高薪招聘，那边不是天堂，是地狱。”差一点命丧国外的王超在向办案检察官回忆起他在柬埔寨“打工”的经历时，至今仍然浑身发抖，心有余悸。

偷渡出国加入诈骗团伙

2021年2月，别飞和苗亮等人在网吧看到一条招聘信息，一个自称“KK”的人为其指出一条“明路”。告诉他们，到国外工作很好赚钱，轻松月入数万元，还包吃住。

虽然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别飞、苗亮、王超等6人还是心存侥幸，萌生了到柬埔寨发财的想法。他们在“KK”的组织下偷渡到柬埔寨，没想到，却成了噩梦的开始。

2021年3月6日，王超、别飞、苗亮等6人在未办理出入境手续的情况下，陆续从河南新郑机场前往广西南宁机场，再乘车到崇左市、靖西市，在境内外“蛇头”的操纵安排下，白天躲在山洞，夜里摸黑赶路，饥寒交迫，胆战心惊10多日，于同年3月22日偷渡到越南境内，后从越南偷渡至柬埔寨。

到柬埔寨后，他们进入了一家“园区”（诈骗窝点的黑话），主管便为他们安排了“工作”。该诈骗集团分工明确，下设财务、后勤、代理、组长、业务员等岗位，统一安排食宿，统一配发诈骗使用的手机；后台人员负责提供诈骗统一使用的交友软件及账户，控制诈骗集团使用的投资理财、刷单返利、同城約炮、网恋等App平台诱惑被害人进行充值。

业务员在社交软件上发布虚假资料进行包装，并海量添加好友，诱骗被害人充值，通过后台人为控制结果，前期让被害人成功提现，引诱其继续大额充值，后以“账户被冻结”“银行卡输错”等理由拒绝提现，引导被害人继续充值等为由实施诈骗。

王超等6人经过诈骗话术培训后，先后在三个窝点分工协作，分别扮演“接粉”（筛查引流）、“接待”（引诱投资）、“炒群”（外围迷惑）、“刀客”（最后收尾）等角色，假借投资理财、刷单返利、同城约炮、网恋等名义，使用多个微信号在诈骗集团建立的聊天群，以小额红包、盈利截图和黄色图片、小视频、招嫖短信、诱惑性短信等为诱饵，诱骗被害人下载、注册诈骗团伙开发的诈骗App软件，逐步诱导被害人由小到大、由少到多进行大额投资理财、高额充值刷单、押注赌博等活动。待时机成熟后，“刀客”从诈骗App后台操控，故意造成系统崩盘，致使被害人投资全部亏损，或以操作失误需要缴税、交保证金、验证资金、救援金等借口诱骗对方继续投资、充值。如果被害人发现被骗，就把被害人账户拉黑、删除并踢出群聊，赃款再由专门公司洗钱后分赃。6人在2021年4月至2022年10月的400余天内，针对中国公民诈骗1000余万元。

经过所谓的实习期之后，公司会给每个人下达骗人的指标，凡是完不成任务的都遭受电击、毒打。王超等人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打手经常用拳头、棍棒等殴打员工，对完不成任务的员工，还用电棍电击，直到电量消耗殆尽……”王超说，公司里几乎每个工作人员都遭到过毒打，甚至有时管理人员心情不好时还要随机打人。

其间，由于王超工作的公司倒闭，欠了很多外债，他被老板当作“私货”转卖给另一家电信网络诈骗窝点，因为“没有业绩”，迎接他的是更惨的毒打。

警方打击跨国诈骗，逃生归国

2022年，由于柬埔寨疫情持续严重，治安条件更加恶劣，加上经常看到身边人被殴打、致伤、致残，王超等人都不想继续待在柬埔寨了，都动起了回家的念头。

2022年9月，中柬警方联合打击偷渡、电信诈骗、网络赌博犯罪，6人所属的诈骗团伙被打击，王超6人趁乱逃跑后分散藏匿，并立即与河南省内乡县公安局取得联系并求助，欲回国自首。内乡县公安局接到王超等人的求助，详细了解相关情况后，积极向上级汇报争取支持，通过上级协调，有关部门对王超等人提供相关帮助。2022年10月31日，苗亮、陈炎等4人先行被解救回国。

在多方努力下，2022年12月，王超、别飞2人最终经老挝警方协助辗转被遣返回国。

内乡县公安局立案后，邀请内乡县检察院提前介入该案。今年3月10日，此案移送审查起诉。随后，内乡县检察院以涉嫌偷越国（边）境罪 、组织他人偷越国境罪、诈骗罪对王超、别飞、苗亮、陈炎等6人提起公诉。

根据案件事实和各被告人的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内乡县法院全部采纳了检察机关的起诉意见。3月31日，内乡县法院以偷越国境罪、组织他人偷越国境罪、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6名被告人二年三个月至六年三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3万至7万元的罚金。4月8日，部分被告人上诉至南阳市中级法院，南阳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并于6月28日依法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现在该案判决已经生效执行。

柬埔寨“淘金之旅”不仅没给几名被告人带来财富，还带来了牢狱之灾。

警惕“高薪出国务工”陷阱

“千万别相信境外‘高薪陷阱。”王超表示，在回到国内的那一刻，他才感觉真正放松下来，再也不用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而提心吊胆。“就是回来坐牢也心甘情愿啊，这至少能有活命啊！”他坦言，他悔罪，愿意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承担法律责任。

近年来，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极其猖狂，不法分子打着“日赚斗金”的幌子，吸引他人偷越国（边）境后，回头对国内民众实施诈骗犯罪。境外务工的高薪诱惑和所谓的“一夜暴富”“高薪务工”，都是骗子“绑架”受骗者入伙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手段而已。年轻人应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切勿轻信虚假招工信息，避免陷入跨境电信诈骗犯罪集团或团伙的圈套，自觉抵制赴境外或在网上参与涉赌涉诈违法活动，更须严格遵守出入境管理规定，切勿非法出入国境以身试法，触碰法律的“高压线”。

检察官在此提醒广大群众，电信网络诈骗形式多样，防不胜防，要增强防范意识，接到陌生电话多甄别，不要轻信所谓的“投资荐股”“刷单兼职”“网购退款”“异地网恋”等天上掉馅饼，不要点击、下载来源不明的App和网址链接，谨防上当受骗。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