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晓 ,田明华 ,于法稳
(1.北京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北京 100083;2.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 北京 100732)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要加快建设农业强国,而加快建设农业强国,必须以农业现代化为基础,没有农业的现代化,就不可能有现代农业强国[1]。“十四五”初期,我国完成了消除农村绝对贫困人口、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任务,较“十三五”时期,我国重要农产品保障水平稳步提升,农业科技装备水平、农业适度规模经营水平、农业质量效益不断提升,农业绿色发展、农村产业融合、乡村生态环境改善成绩显著[2-4]。但作为国家现代化的基础和支撑,对外我国农业现代化与发达国家仍有差距: 一是2020 年我国农业科技贡献率刚刚超过60%,仍比发达国家低10%至30%;二是我国非专业化、碎片化以及小规模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导致农产品生产成本相对偏高,导致我国农业缺乏国际竞争力;三是我国化肥、农药使用强度高于国际安全上限标准和世界平均水平,不符合绿色可持续发展理念[5-8]。对内我国农业现代化滞后于城镇化、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对标2035 年和2050 年两个阶段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农业现代化仍为突出“短板”[4]。
专家学者们在农业现代化内涵界定,全国和区域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定量评价、区域差异、时空演化以及障碍因子等方面进行了许多有益探索[7,9-21]。但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发展基础、资源禀赋、比较优势各有不同,区域维度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及相关研究仍有待完善[17]。2022 年国务院印发《“十四五”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规划》,提出梯次推进有条件的地区率先基本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更加印证测度不同区域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探索时空分异,解析影响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因素,对准确把握区域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制定相关政策,推进区域农业现代化建设,进一步实现现代化强国目标具有重要意义[22]。
山东省是我国农业大省,农业现代化一直被学者关注和研究,研究多以山东省整体为研究对象,通过优劣距离法(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TOPSIS 法)、综合指数法分析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及内部结构的时序特征,并运用障碍度模型找到制约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关键因素[23-24];也有学者指出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不仅存在区域差异[25],还会受到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等外部因素的影响[25-26],但未深入研究。基于现有研究忽略山东省16 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内部结构演变和关键制约因素的差异,缺乏时空角度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演化分析,也未探索影响对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外部因素。本文构建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从时间演进和空间相关维度、整体和内部结构层面评价和分析山东省及其16 地市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从内部制约和外部驱动两方面探索影响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因素,以期全面、均衡提高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加速率先实现由农业大省到现代化农业强省的蜕变,并以较强的典型性和示范效应为全国推进农业现代化提供借鉴。
该文以2010-2020 年山东省及各地级市为研究对象,由于行政区变动,2019 年初莱芜市并入济南市,因数据难以剥离,故将莱芜市样本剔除。数据均来源于《山东省统计年鉴》(2011-2020 年)和统计公报(2010-2019 年),及各地市的统计年鉴和公报。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010-2014 年未收录在统计年鉴中,以农民人均纯收入代替,其他缺失数据用平均值法补齐。该文借鉴相关文献[13]的做法,运用极值法处理原始数据,解决不同指标在量纲、单位、数量级和正负属性等方面有差异的问题,以保证最终计算结果的真实性和合理性。
农业现代化是由现代物质条件装备、现代科技信息改造、现代产业体系提升、现代经营模式管理、绿色发展理念指导,提高农业综合生产力、提升农民生活质量的系统工程。《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指出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就是要大力推进产业体系现代化、生产体系现代化、经营体系现代化。以此为根本依据,参考相关论文指标选取[9-16,18-21,27-29],构建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1.3.1 多指标综合测度法
首先,采用熵值法对指标赋权。熵值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方法,通过计算指标的信息熵,根据指标相对变化程度对系统整体的影响来决定指标的权重,是一个比较成熟的赋权法,计算过程参考文献[17]。其次,使用多元线性加权法求得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及生产投入、产业经营、质量效益、绿色发展、农村社会子系统(一级指标)得分。
计算第s个一级指标得分公式为:
式中: 指使用极值法将原始数据标准化后的值,为指标权重,Qs指第s个一级指标得分,m为该一级指标层所含指标总数。
计算农业现代化水平总得分(G)公式为:
1.3.2 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法
全局莫兰指数(GMI)和局部莫兰指数(LMI)分别计算全局和局部自相关程度,并借助Moran 散点图和LISA 值进一步揭示局部空间聚集、异常状态和显著程度。其中全局莫兰指数(GMI)计算公式为:
式中:n是空间单元总数,Xi和Xj是i和j单元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综合评价值,为其均值,S2为方差,Wi j为空间权重。本文计算全局莫兰指数(GMI)和局部莫兰指数(LMI)采用Queen 邻接权重作为空间权重,给定显著性水平时,GMI 为正且越接近1 说明全局聚集程度越高,即高值与高值或低值与低值聚集;全局莫兰指数(GMI)为负且越接近-1 则说明全局差异越明显,即高值与低值交叉分布;GMI=0 说明高值低值无规律分布。用标准化的Z值来检验全局莫兰指数(GMI)的显著水平,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I为全局莫兰指数(GMI),E(I)和Var(I)分别表示I的数学期望与方差,根据Z值可以判断全局莫兰指数(GMI)的某一显著水平,Z值显著表示出现显著聚类,不显著表示不存在显著聚类。局部莫兰指数(LMI)计算公式为:
LMI>0 表示高值或低值聚集,LMI<0 则表示空间单元高值被低值包围或低值被高值包围。Moran 散点图中的第1 象限(HH)表示空间单元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高值被高值包围,第3 象限(LL)表示低值被低值包围,第2 象限(LH)表示低值被高值包围,第4 象限(HL)表示高值被低值包围。在此基础上使用LISA 值弥补Moran 散点图不能显示局部空间单元聚集或异常的显著性的不足。
1.3.3 障碍度模型
农业现代化发展障碍因素诊断模型采用“因子贡献度” “指标偏离度” “障碍度”分析诊断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内部制约关键因素。因子贡献度(uj)代表第j项指标对总目标影响程度,即单因素对总目标权重wj。公式为:
指标偏离度(Iij)表示二级指标与现代农业发展指标间差距,为用极值法计算所得的单项指标标准化值与100%之差。公式为:
障碍度(Oij)表示二级指标对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影响值,即单向指标障碍度,该值排序可确定农业现代化发展中障碍因子主次关系,障碍度计算公式为:
1.3.4 空间计量模型
空间计量模型可以有效处理空间依赖性问题,用以探索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时空分异驱动因素及效应分解。相关模型包括空间滞后模型(SLM)、空间误差模型(SEM)和空间杜宾模型(SDM)。空间滞后模型(SLM)的公式为:
式中:Y为被解释变量,ρ为空间相关系数,W为空间权重矩阵,X为外生变量向量,β为相应的系数向量,δ表示服从独立同分布的误差项。
空间误差模型(SEM)反映了某一个体的回归模型误差项将受到其相邻个体的误差项影响,公式为:
这里的 δ不再是服从独立同分布的误差项,而是服从一阶空间自回归过程,µ为随机误差项。
如果需要同时考虑到内生变量和外生变量空间影响,那么需要进一步估计更广泛形式的空间杜宾(SDM)模型,其具体形式表示如下:
γ的显著性用以说明解释变量外生空间交互作用,然而仅凭 γ不能对是否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做出结论[30]。SLM 模型与SDM 模型都可以估计解释变量的直接效应(direct effects)与间接效应(indirect effects)。直接效应指本地的影响因素对本地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影响;间接效应是指本地的影响因素对邻近其他区域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影响或邻近地区的影响因素对本地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影响,也称为空间溢出效应。Elhorst[31]的研究建议选择SDM 模型,因为SLM 具有很大的局限性。该文将借鉴徐维祥等[32]的做法,通过Wald 和LR 检验选择合适的空间计量模型。
根据指标权重计算结果,使用多目标线性加权函数法计算出2010-2019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并据此计算每年的增长率。
据图1 可知,自2010 年至2016 年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增长率不断下降但仍大于零。2017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增长率突增至49.85%,这是由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提出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为全国农业现代化发展指明道路;但2018 年下降为负值(-13.91%),说明顶层设计需要与基层探索良性互动,有机结合,所以随着时间推移各方面不断完善优化,2018 年后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又逐渐上升。因此,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在2010 年至2016 年间呈缓慢上升趋势,2017 年后呈波动上升趋势。
图1 2010—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及年增长率Fig.1 Development level and annual growth rate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in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0 to 2020
各子系统发展水平得分以及子系统协调度均表现为波动上升趋势(图2),子系统协调度计算方法参考文献[33]。其中,农业现代化产业经营子系统发展水平明显高于其他子系统。生产投入子系统和质量效益子系统发展水平在2015-2019 年间先升后降,波动幅度较大,子系统协调度在这一时期有较大起伏。绿色发展、农村社会子系统发展水平在2010 年至2020 年间呈现平稳上升趋势。说明山东省农业产业经营建设工作较突出,但由于生产投入和质量效益不稳定,对整体协调发展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图2 2010—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子系统发展水平得分及子系统协调度Fig.2 Development level scores and coordination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subsystem in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0 to 2020
2010-2020 年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集中在0.170~0.600 (图3)。济南市、青岛、淄博、东营、烟台、潍坊和威海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大于0.400,其中青岛和烟台处于下降趋势,其他地市得分变化趋势不稳定且波动幅度较大;枣庄、济宁、泰安、日照、临沂、德州、聊城、滨州和菏泽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在0.200~0.400,除日照有上升趋势外,其他地市2010-2020 年间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较低且稳定,陷入“低水平陷阱”。
图3 部分年份山东省16 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Fig.3 Scores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of 16 cities in Shandong Province in some years
进一步探索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内部结构,在时间维度上对地区发展结构进行叠加(图4)。均衡类型角度,山东省43.75%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趋于均衡;31.25%的地市维持结构,表现为始终保持单方面或两方面突出且有不断加强的趋势,但是短板依旧薄弱;25.00%的地市逐渐失衡,表现为由全方位发展变为单方面突出或退化,或由某方面突出变为另一方面突出。发展类型角度,聊城、淄博、枣庄属于生产引领型,农业生产投入力度较大,发展高投入高产出的高效农业,但淄博产出并不突出,存在生产投入效率低下的问题;青岛、东营、日照、滨州、德州和菏泽属于经营引领型,以农业组织化、规模化、专业化以及产业融合发展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烟台、临沂、潍坊属于产出引领型,注重农业作为第一产业的产出效益,但烟台农业投入存在萎缩,而临沂农业投入一直是短板,若无持续投入将无法提高农业生产率,改善农业生产方式,不利于农业长期发展;济南、济宁、泰安、威海属于社会引领型,通过提高农民素质,缩小城乡差距,为农业现代化发展筑牢社会基础。总体来说,山东省大部分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趋于均衡,发展类型以经营引领型和社会引领型为主。
图4 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结构分布Fig.4 Distribution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structure in Shandong Province
为了探索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空间分布,借鉴于正松等[21]做法,使用ArcGIS10.2 软件,运用自然断裂法(natural break)将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分为高水平、较高水平、较低水平、低水平4 个等级(图5),划分原则是通过分组,使得组间方差大而组内方差小。
图5 2010 年、2015 年和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空间分布Fig.5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n Shandong Province in 2010,2015 and 2020
农业现代化发展高水平和较高水平区域由半岛沿海地区逐渐向西扩张至内陆的鲁中地区;农业现代化较低水平区域由鲁西北向鲁南转移,低水平区域在鲁南地区锁定。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和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在空间上有一定耦合,具有基础设施完善、劳动力素质高、科研环境良好、制造业发达的优势,得以利用先进知识、科学技术、物质装备来武装农业。随着交通通信水平的提高,地理位置相近区域合作交流更加便利,先进的农业物质装备和科学信息技术得到有效传播,农业现代化发展高水平区域范围不断向外扩张。鲁南地区属于山地丘陵地貌,受地形地貌的限制,一般的农业技术如大型联合收割技术难以推进,单位耕地面积机械总动力只有全省平均水平的85%左右;另外,由于农业本身的弱质性,需要政府进行支持和引导,而农业现代化发展低水平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也较低,财政支农资金有限,所以农业现代化发展低水平区域锁定在鲁南地区。
为进一步证实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区域布局关联性,通过GMI 指数、LMI 指数以及LISA 分布分析2010-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全局和局部自相关性。
由表2 可知,全局莫兰指数的P值均小于0.1,说明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空间分布存在显著的空间集聚。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全局莫兰指数均在0.2 以上,但是2017 年之后较之前有所下降,这是由于2015 年之后,山东省积极响应中央加强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号召,通过探索一定区域内要素集聚、产业集群、协调发展格局,累计创建国家级优势特色产业集群、现代农业产业园、特色农产品优势区、绿色发展先行区共29 个,农业产业强镇59 个,分布在山东省各个地区,产业化升级带动各地区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所以整体上看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空间集聚程度有所降低。
表2 2010—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全局莫兰指数Table 2 Global Morans’I index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n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0 to 2020
全局莫兰指数大于0 只能反映全局同质集聚程度,不能说明是高水平集聚还是低水平集聚,而局部莫兰指数可以通过Moran 散点图和LISA 分析展示空间聚集类型和空间异常情况,且LISA 值能赋予Moran 散点图统计意义、深化空间统计的结果。
由于相邻地区在农业发展中存在着地理区位、经济财力相近的特征,在政策倾向上也会相互看齐[34],因此出现局部空间集聚现象。据图6 可知,空间集聚的HH 型和显著HH 型是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的领头及核心区域,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但是显著HH 型数量有所下降,高水平地区扩散能力减弱,这与区域自身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下降密切相关,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可持续性不足。同样表现为空间集聚的LL 型和显著LL 型分布范围不断缩小至鲁南五市,随着政府为促进农业所制定惠农政策的效用逐步显现,各项支农政策和保障机制逐渐完善,地区差异有所缓解,因此LL 型分布区域范围不断缩小。表现为空间异常的LH 型是指自身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低但却被高水平地区包围的“空心型”分布,包括日照、滨州;HL 型是指自身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高但被低水平包围的“极化型”分布,包括济南、德州。出现这两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高水平地区扩散能力不足,无法做到惠及四邻;低水平地区农业基础设施不完善,农业发展条件差,无法承接先进的物质装备、农业科学技术和经营管理方式等;高水平地区与低水平地区之间缺乏互动与合作。
图6 2010 年、2015 年、2020 年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Moran 散点-LISA 分布Fig.6 Moran scatter-LISA distribution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n Shandong Province in 2010,2015 and 2020
2.3.1 内部制约因素
按照障碍度大小降序排列并将前2 名定义为关键障碍因素。由于各地市地理位置、农业资源禀赋不同,制约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关键因素也可能有所不同,因此分别计算2010 年、2015 年和2020 年山东省16 地市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障碍度,并找出关键障碍因素(表3)。
表3 2010 年、2015 年、2020 年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关键障碍因素Table 3 Key obstacle factors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in each city of Shandong Province in 2010,2015 and 2020
电气化程度和医疗条件一直是阻碍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关键因素,2020 年电气化程度作为关键障碍因素制约了16 个地市中13 个地市的农业现代化发展,而医疗条件为济宁、日照、临沂等9 个地市的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关键障碍因素。而障碍因素从机械化程度、科技化发展、规模化生产程度、农林牧渔业服务效率逐渐转化为产业结构优化和肉类综合生产能力。
2.3.2 外部驱动因素及效应分解
1) 变量选取
为进一步探索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驱动因素,借鉴相关研究,选择城镇化水平、政府支持水平、科研水平、教育投入和经济发展水平5 个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城镇化(urban)可以吸收和接纳本地和周边地区的农业剩余劳动力、增加农业投资,为农业现代化提供了市场以及技术、资金等生产要素,创造农业生产转型的客观条件[35-36],是推动现代化的主要动力。借鉴王录仓等[28]的做法,用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代表城镇化水平。农业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政府支持水平(agovern)推动农业现代化需要大量现代生产要素的投入、农业科技的研发与推广及先进适用的农业机械装备等方面,这都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借鉴孙晓欣[18]的做法,使用财政支农占总财政支出比重解释政府支持水平。现代农业重要标志之一是技术进步,农业科技投入将会推动农业生产设施高级化、智能化,良种的高产化、质量化[36-38],有助于促进农业现代化,所以区域科研环境和水平对农业现代化发展有重要影响,借鉴辛岭等[38]的研究采用专利授权数量代表科研水平(lnpatent)。教育投入的多少是决定人力资本优劣的关键因素,区域农业人力资本的差异是决定农业现代化格局的关键要素[21,39],因此借鉴于正松等[21]的做法,使用农村人均文教娱乐服务支出(edu)代表教育投入。经济发展水平本身具有较强的溢出效应,理论上对提高农业生产效率、改善农村基础设施均有推进作用[38],所以使用人均GDP 代表经济发展水平(lncagdp)。
2) 模型检验及结果分析
上文已证明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具有空间相关性,因此引入空间计量模型并基于邻接、地理距离两种空间权重矩阵展开实证检验。由于实证分析部分选取了较多变量,若变量之间存在共线性则可能会影响模型的参数估计以及扩大误差,导致模型不稳定,实证结果不真实。因此在进行模型回归分析之前首先进行VIF 检验,Mean VIF 值等于2.03,排除变量之间的共线性。
随后为了验证模型选择的合理性,进行Wald 检验和LR 检验,结果显示均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从而拒绝了采用SLM 模型或SEM 模型的原假设,说明SDM 模型不会退化为SLM 模型或者SEM 模型。因此,本研究采用SDM 模型展开分析,而且Hausman 检验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最终选择面板数据空间杜宾固定效应模型并将公式具化为:
式中:yit表示被解释变量,即i地区在t时期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xit表示解释变量,包括城镇化、政府支持水平、科研水平、教育投入和经济发展水平;β和 γ为待估系数向量;ρ为空间回归相关系数;wij为空间权重;ϕi和 ψt为不可观测的时间和个体固定效应;δit为随机误差项;i,j分别表示i和j地区,t表示时间。
根据表4 结果,各个变量对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影响的方向和显著性结果在两种空间权重下基本一致,说明结果具有稳健性。根据模型估计系数可知,城镇化水平(urban)、科研水平(lnpatent)、教育投入(edu)和经济发展水平(lncagdp)都会显著正向影响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但是政府支持水平(agovern)却不能显著正向影响该地区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从表征外生交互效应的空间矩阵估计系数,可以看到经济发展水平的外生交互效应和教育投入的外生交互效应表现出很高的显著性。进一步探索空间上的交互效应,将SDM 模型回归结果分解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表5)。
表4 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空间杜宾模型(SDM)模型回归结果Table 4 Regression results of spatial Durbin model (SDM)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n Shandong Province
表5 各变量对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结果Table 5 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of variables on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level in Shandong Province
城镇化水平在1%水平下显著正向影响本地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城镇化使得人们对高质量农产品的需求增加、对大自然的渴望增长,这都促进了农业产业结构的升级和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推进都市农业、观光休闲农业等新型业态涌现。但其间接效应并不显著,说明本地较高的城镇化水平会吸引农村劳动力从附着的土地上转移,加速农村土地流转进程,以此为基础促进农业规模化、集约化、产业化经营,但是邻近地区城镇化水平还不足以产生如此效应。
政府支持水平对农业现代化发展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当研究尺度下移到地级行政区时,资金使用效率会因为下发程序繁琐而导致财政支农的有效投入不足,事业性经费支出较多而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支出较少、财政支出中间环节过多是导致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40];另一方面,农业现代化发展不仅单一依靠政府的资金支持,也需要社会资金投入。
专利数量代表科技水平,其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正向显著,存在空间溢出效应。科技的进步是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关键,而邻近地区由于自然环境条件相似,先进技术在相邻地区也具有很强的适用性,所以邻近地区专利授权数量越多,证明其农业科研水平越高,可以同时促进本地区和邻近地区农业现代化发展。
农民文教娱乐服务支出代表教育投入,其直接和间接效应都显著正向促进本地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这说明保证农民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能为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优质的农村人力资本;另外,邻近地区农民受教育水平高,可以充分发挥知识溢出对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正向作用[18],不断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
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GDP 代表,其对农村现代化发展水平的直接效应系数显著为正,但间接效应不显著。较高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为本地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经济条件和基础,补足农业农村发展所需的资源要素,激发发展活力。但邻近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产生“扩散效应”还是“虹吸效应”并不确定。
本文利用山东省及16 地市2010-2020 年数据,运用多指标综合测度法、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法、障碍度模型和空间计量模型,从整体和内部结构层面评价和分析研究区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时空演化,从内部制约和外部驱动两方面识别影响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因素。与现有文献相比,本文在构建指标体系时借鉴王永华等[10]、杨奇峰等[19]和王录仓等[28]测度全国和区域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研究,考虑农村社会与农业发展相辅相成的关系,将农村社会指标纳入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使评价指标更加科学全面、评价结果更有说服力。本文关于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存在差异的研究结果,与杨宏力[25]的研究一致,但本文进一步讨论了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内部结构演进类型及关键制约因素的异同,为提高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提供精准依据。此外,与现有文献仅观测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时序演进不同,本文运用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法,分析不同年份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空间特征,掌握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时空演化,并且充分考虑空间作用力,选择空间计量模型而非传统计量模型探索影响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的外部驱动因素,使研究结果更加具有针对性和实践指导性。当然,农业现代化是一个发展的概念,随着社会发展主要矛盾的不断改变,农业现代化的内涵、外延和重心将与时俱进,因此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在今后的研究中还需不断完善。
1)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在2010 年至2016年间缓慢上升,2017 年后波动上升。各子系统发展水平得分以及子系统协调度都表现为波动上升趋势,其中产业经营较突出,生产投入和质量效益不稳定。各地市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得分形成“高却不稳”和 “低水平陷阱”的分异。农业现代化发展趋于均衡地市和维持单一结构突出的地市较多,逐渐失衡的地市较少,发展类型以经营引领和社会引领为主。
2)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高水平和较高水平区域由半岛沿海地区逐渐扩张至鲁中内陆地区;较低水平区域由鲁西北向鲁南转移,低水平区域在鲁南地区锁定。山东省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整体上存在显著的空间集聚。其中表现为空间集聚的HH 型和显著HH 型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LL 型和显著LL型分布范围不断缩小至鲁南五市,表现为空间异常的HL 和LH 型分布在HH 型和LL 型集聚区的交界处。
3) 2010 年、2015 年、2020 年电气化水平制约山东省80%以上地市的农业现代化发展,而被医疗条件制约的地市中多为农业现代化发展低水平地市;同时,生产投入型制约因素逐渐转化为产业和产出型制约因素。城镇化水平、科技水平、教育投入和经济发展水平都会显著正向影响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其中科技水平、教育投入具有显著正向的空间溢出。
根据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1)因地制宜,发挥优势。在济南、青岛、淄博、潍坊等基础设施完善、劳动力素质高、科研环境良好、制造业发达的地区,用先进科技、物质装备来武装农业,运用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发展智慧农业。在烟台、威海、日照、泰安等具有人文特色、生态环境保持较好的地区发展强调文化创意投入的创意农业和强调绿色可持续的生态农业。在临沂、济宁、聊城、德州等平原地区推广规模种植业以及禽畜养殖业。2)协调内部,均衡发展。逐渐均衡型地市既要夯实现有优势,又要适当延长产业链;结构维持型最重要的是补齐短板,在经营引领但生产和产出短板的地区,譬如东营、日照、滨州、临沂稳定基础设施建设、科学技术方面的投入,同时注重有效产出,减少中间损耗;在生产投入引领但经营和产出短板的淄博,应调整产业结构、提高经营水平,进而提高生产效率;逐渐失衡型地市中,德州、菏泽、潍坊社会引领短板明显,应增加农村社会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威海则应该遏制绿色发展优势退化,使用有机肥料,推进农作物病虫害绿色防控。3)加强区域合作交流,达成利益共享。丰富高水平地区和低水平地区互动方式,积极进行生产性跨区作业,组织农业现代化发展论坛、会议等区域间技术应用、经营管理、品牌建设等方面的互动交流。4)减少内部因素制约,强化外部要素驱动及外溢效应。一方面,通过农网改造升级工程,改善用电条件,通过改革农电管理体制、实现城乡同网同价降低农村电价;通过增加对农村医疗的投入,建设基层医疗卫生站等方式改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农村医疗条件;通过调整农业产业结构、推动农村第一产业与第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保障基本农产品供应的同时着力推进农业多功能建设。另一方面,坚持城乡一体化发展,促进城镇要素向农村流动;形成政府主导、社会共同参与的科研投入体系构建区域农业技术研发和应用网络;加大农村教育经费支出比重,呼吁全社会共同参与农村教育建设的事业,构建能够全覆盖农村受教育人口的乡镇中小学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