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心脏手术后新发心房颤动的研究进展

2023-08-23 11:23:10朱思明姜胜利车贺宾
解放军医学院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旁路心房房颤

朱思明,姜胜利,车贺宾

1 解放军医学院,北京 100853;2 解放军总医院第一医学中心,北京 100853

心脏手术后新发心房颤动(new-onset atrial fibrillation after cardiac surgery,NOPOAF)指正常窦性心律的患者接受心脏手术后于住院期间出现的一过性或持续性的心房颤动[1]。约25%的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患者、30%的瓣膜手术患者以及40%~ 50%的瓣膜联合冠脉旁路移植患者于术后出现该并发症[2]。尽管随着医疗设备发展和手术技术改进,心脏手术的总病死率及相关术后并发症发生率逐步下降,但NOPOAF 的发生率在近几十年未见显著降低[3]。NOPOAF 不是心脏手术后独有的并发症,但发生率显著高于非心脏手术(非心脏手术后新发房颤的发生率为1%~ 15%)[4]。此外,心脏手术后房颤的发病机制、危险因素和预防措施与非心脏手术后房颤也不相同。

尽管被认为是一过性的并发症,但目前大量研究证实NOPOAF 与脑卒中、呼吸系统感染、胃肠功能紊乱、肾功能不全和病死率升高有密切关联[5]。同时NOPOAF 发生率与患者术后康复时间、ICU 治疗时间、医疗费用和二次入院发生率呈正相关。美国每年因心脏手术后NOPOAF 产生近20 亿美元的医疗费用[6]。所以降低NOPOAF 的发生率将改善心脏手术患者的预后并减轻医疗系统的负担。近年来NOPOAF 相关的发病机制、临床预防模型和预防治疗的研究日益增多,如何降低该病发生率是心血管外科研究的重点方向之一。2021年The Lancet发表了改变心包切口方式降低NOPOAF 发生率的研究,为预防该并发症指出了新的方向[7]。本文对近年来NOPOAF 的发病机制、危险因素、预测方法和预防治疗等的最新研究进展做一综述。

1 NOPOAF 病理生理基础

房颤是室上性心律不齐的一种,其特征为不规律心房除极后出现的不协调、无效的心房收缩以及多种变异的房室信号传导路径引起的不规律心室收缩。房颤的诊断为标准十二导联心电图显示:(1)排除房室传导阻滞后出现不规律的RR 间期;(2)标准形态的P 波缺失;(3)心房周期不规律且通常短于200 ms[8]。目前术后新发房颤的监测方式尚未达成统一的标准。部分研究在患者出现症状后再行心电图确诊房颤,部分研究以动态心电监护记录的图形为依据,其中包含了大量的无症状房颤。监测方式的差异也是导致不同研究报道NOPOAF 的发生率差异较大的原因[5]。

NOPOAF 缺乏单一明确的发病机制,目前研究认为是由异位起搏心律、易患病的心房结构和手术因素共同作用引起[9]。异位起搏心律往往起源于肺静脉与左心房汇合的心肌袖组织[10],该组织中存在具有起搏潜能的心肌细胞,并被脂肪和纤维组织分隔包绕。同时,肺静脉与左心房连接处有多个自主神经节,这为该处的异位起搏点受交感/副交感神经调控提供了解剖学支持[11]。研究显示,新发房颤发生后数小时至数周后就可以影响心肌细胞内钾、钙等离子通道的功能和分布,从而改变心肌正常的电生理模式[12]。术后数月乃至更长时间的房颤可以引起心房组织进行性的结构重塑,表现为进行性的心肌纤维化、肥大,最终导致心房扩张。这些心房组织的病理改变又将影响正常心电信号的通路,导致心律失常更易发生。

NOPOAF 的易患性由患者术前的身体状况、手术影响和术后内源性/外源性因素共同决定。接受心脏手术的患者往往术前合并有高血压、冠心病和瓣膜反流等,这些疾病均为导致心房扩大的危险因素,而左心房扩大是NOPOAF 公认的危险因素。手术影响包括术中破坏心房、心包和纵隔组织的完整性,这会造成局部炎症反应并改变正常心房组织电生理的传导路径。另一个重要影响由术中体外循环导致。体外循环期间,虽然心室在充分灌注心肌停跳液后停搏,但心房仍维持着电生理活性,这使心房肌遭受缺血的影响并在手术后容易继发NOPOAF[13]。术中体外循环期间大量液体的灌注和滤除以及电解质的波动将影响心房张力,从而更易诱发NOPOAF[14]。由于术后应激,患者内源性交感活性递质、炎性和氧化介质增多,同时外加外源性拟交感活性药物、循环血量和血压的变化都将影响心房张力和心肌灌注,这些因素均导致NOPOAF 更易发生。观察显示,NOPOAF 集中发生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术后18 h内,以心脏复跳后最为多见,第二阶段为术后24~ 48 h。这一观察结果提示NOPOAF 在更深层次可能有两个不同的主要机制,在今后研究中需要进一步明确。

2 NOPOAF 预测方法

2.1 预测模型 为了术前对患者发生NOPOAF的风险做出预测,以便高风险患者预防性用药,不同研究提出了多种NOPOAF 预测模型。目前临床常用模型包括POAF score、CHA2DS2-VASc 和Atrial Fibrillation Risk Index。迄今为止,这三种预测模型的可重复性和预测效能较差[15]。对那些预测模型提示的高风险人群给予干预性治疗可以降低NOPOAF 发生率,减少患者住院时间和费用,但能否改善患者远期预后尚存争议[16]。

高龄是所有预测模型公认的NOPOAF 危险因素。这些模型提示NOPOAF 的危险因素还包括肥胖、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肾功能不全、风心病、左心室收缩或舒张功能异常、左心室肥厚和左房扩大等[17]。Yamashita等[18]对24 项研究(36 834 例患者)进行的最新Meta 分析显示,NOPOAF 与左心房内径、心力衰竭、高血压、心肌梗死相关,与体质量指数、性别、血脂情况无关。

2.2 基因学预测标志物 microRNA 是一类非编码小分子RNA,通过与mRNA 结合而调节相关片段翻译成蛋白质的过程。当心房组织相关miRNA水平变化时,往往预示着心房肌细胞内正常病理生理过程发生变化[19]。有研究发现,与对照组相比,NOPOAF 患者在心房肌中有16 种miRNA 表达出现变化(FC>1.5,P< 0.05),其中miR-483-5p过表达最为显著(FC=1.804),miR-208a 表达最低(FC=2.458,P=0.020 5)。该研究显示NOPOAF 患者术前血清miR-483-5p 水平显著升高(P=0.013 7)。若将其作为预测因素,ROC 曲线下面积为78%(95%CI:0.60~ 0.96,P=0.014 8)。而miR-208a 主要表达于心房肌细胞,在外周血中无法检测,所以不便用于术前预测NOPOAF[20]。其他与NOPOAF相关的miRNA 还包括miRNA-23a 和miRNA-26a。Feldman等[21]的研究中,NOPOAF 患者与对照组患者术前外周血中miRNA-23a 和miRNA-26a 水平无统计学差异,术后出现统计学差异(miRNA-23a,P=0.02;miRNA-26a,P=0.01)。目前研究认为患者术前外周血miR-483-5p 最具预测价值,将其与其他具有预测效能的生物标志物(如C 反应蛋白)结合,将有更高的诊断效能[19]。

3 NOPOAF 的预防策略

目前NOPOAF 的预防方式分为药物和非药物两类。常用的药物包括抗心律失常药物、抗炎症反应药物、抗氧化应激药物和血管活性药物。常用的非药物策略主要包括围术期水电解质管理、同期行射频消融术、应用心外膜临时起搏器、选择非体外循环方式等。

3.1 药物预防策略 目前预防药物中关于β 受体阻滞剂预防研究最为充分,其作用机制为降低交感神经紧张度,达到增加心房肌细胞不应性和降低异位起搏点兴奋性的作用,从而降低NOPOAF发生率[22]。Arsenault等[23]研究显示,与安慰剂组相比,静脉注射和口服β 受体阻滞剂组均可显著降低NOPOAF 发生率(16.3%vs31.7%,OR=0.33,95%CI:0.26~ 0.43)。该研究中应用β 受体阻滞剂的时间为术后当日,应用最多的β 受体阻滞剂类型为普萘洛尔,约占研究患者总数的82%。该研究还发现术前停用β 受体阻滞剂会导致已经开始服用患者会产生“停药效应”,会增加NOPOAF的发生率[24]。有研究显示美托洛尔的效果优于艾司洛尔,而卡维地洛由于具有抗氧化应激的特性,效果可能优于美托洛尔。多家指南(ACC/AHA/ESC)将β 受体阻滞剂列为NOPOAF 后控制心室率的一线用药[8]。

胺碘酮可以降低钾离子通道活性而发挥抗心律失常作用,同时也兼具一定程度的抗β 肾上腺素以及钠、钙离子通道阻滞剂的效能。胺碘酮常见的不良反应为低血压、心动过缓以及长期应用后可能出现的肺、肝、甲状腺毒性,所以应用胺碘酮的患者需要定期检测肝和甲状腺功能[25]。由于胺碘酮会引起心动过缓以及QT 间期延长,所以禁用于Ⅱ度或Ⅲ度房室传导阻滞、病窦综合征的患者。Arsenault等[23]研究显示,虽然用法存在差异,但与对照组相比,预防性应用胺碘酮可降低患者NOPOAF 发生率(19.4%vs33.3%,OR=0.43,95%CI:0.34~ 0.54)。该研究还显示应用胺碘酮可以减少心脏手术患者的平均住院时间,但不能降低患者术后近期病死率。胺碘酮同样也可用于术后房颤的转复与窦性心律的维持,研究显示在维持患者窦性心律方面,胺碘酮相比决奈达隆、索他洛尔和普罗帕酮更有效。指南(SCA/EACTA)将应用胺碘酮归为预防NOPOAF 的Ⅱa 类建议[8]。

索他洛尔是同时具有β 受体阻滞剂和钾离子通道阻滞剂作用的抗心律失常药物。有研究显示,术后应用索他洛尔预防NOPOAF 可显著降低NOPOAF 发生率(18.1%vs40.0%,OR=0.34,95%CI:0.26~ 0.43)。Eikelboom等[5]发表的Meta 研究同样显示索他洛尔可以降低术后房颤的发生率(OR=0.37,95%CI:0.29~ 0.48)。另一项单独比较索他洛尔与美托洛尔作用的研究显示,索他洛尔预防NOPOAF 的效果更佳(OR=0.42,95%CI:0.26~ 0.65)[26]。该药的不良反应主要包括严重的心动过缓、QT 间期延长、尖端扭转型室速,尤其好发于电解质紊乱的患者[27]。索他洛尔对于一般人群房颤转复和窦性心律维持的研究比较充分,但对于心脏术后患者的相关研究较欠缺,考虑到NOPOAF 预防和治疗的策略与一般房颤人群有相通之处,有学者认为索他洛尔对心脏术后患者一样具有相似的转复房颤和维持窦性心律的作用[10]。索他洛尔禁用于低血压、肾功能不全、合并心衰的患者,用药后应监测心电图QT 间期时长和定时检测血清电解质水平。指南建议索他洛尔预防NOPOAF 的证据等级为Ⅱb[8]。

雷诺嗪同时通过影响钠、钾离子通道活性,延长心房肌细胞的有效不应期,从而发挥抗心律失常的作用。有研究显示雷诺嗪不良反应较少,对一般人群具有维持窦性心律作用[28]。Patel 和Kluger[29]发表的系统综述显示,心脏手术患者术前服用雷诺嗪可以降低NOPOAF 发生率(雷诺嗪组和对照组NOPOAF 发生率分别为13%和32%,P=0.005)。该Meta 分析显示雷诺嗪可以降低NOPOAF 的发生率,但由于所纳入的4 篇研究中患者数量较少,且不同研究间在雷诺嗪的用法用量上存在较大差异,所以尚不能够给出定论。目前尚无指南对应用雷诺嗪预防NOPOAF 给出相关建议。

有β 受体阻滞剂服用禁忌的患者,可选择钙离子通道拮抗剂预防NOPOAF[30]。此类药物慎用于左心功能受损患者,限制了其在心脏手术患者人群的应用。有研究显示,围术期应用非二氢吡啶类钙离子通道拮抗剂可以降低室上性心律失常的发生率,但会提高房室传导阻滞和低心排综合征的发生率[31]。虽然不宜用于预防NOPOAF,但钙离子通道拮抗剂联合β 受体阻滞剂可用于NOPOAF 的治疗[32]。此类药物慎用于有房室传导旁路的患者。目前多个指南将该药用于NOPOAF后控制心室率列为Ⅰ类推荐[33]。

炎症反应与NOPOAF 的关系已经被动物试验模型证实。研究显示,类固醇、N-乙酰半胱氨酸或HMG-CoA 还原酶抑制剂(他汀类药物)可以有效抑制炎症反应,达到降低NOPOAF 发生率的效果。有研究显示,预防性应用皮质醇可以有效降低NOPOAF 发生率(25.1%vs37.3%,OR=0.56,95%CI:0.44~ 0.72,P<0.000 1)且不会增加患者术后感染、再次开胸探查和死亡的风险。但该Meta 分析纳入的多项RCT 研究之间异质性较大(P=0.02,I2=65%),主要体现在研究中所应用的皮质醇的种类不同,包括甲泼尼龙(51.4%)、地塞米松(34.3%)、氢化可的松(5.7%)、氢化泼尼松(2.9%)[34]。Seo等[35]关于不同氢化可的松剂量的Meta 研究显示,总体上预防应用氢化可的松与降低NOPOAF 发生率相关,排除最低和最高用量的研究后(所纳入研究研究氢化可的松总用量为160~ 21 000 mg),研究间异质性将降低(P=0.19,I2=34%),降低趋势更为显著(OR=0.32,95%CI:0.21~ 0.50,P<0.000 01)。该文作者认为氢化可的松可以作为NOPOAF 的预防用药,虽然最佳给药剂量、给药时间、给药间隔尚不明确,但手术麻醉诱导期间一次性给予2 mg/kg 即可以使患者受益。预防性应用该类药物的潜在风险主要包括影响葡萄糖代谢、不利于伤口愈合和感染[36]。虽然尚未广泛应用于临床,2019 年SCA/EACTA 指南中将预防性应用皮质醇类药物预防NOPOAF 列为Ⅱb 类建议[33]。

非甾体类抗炎药用于预防NOPOAF 的研究最早开始于2004年,一项单中心随机对照研究显示,与安慰剂组相比,围术期静脉应用酮洛酸、口服布洛芬可以降低患者NOPOAF 的发生率(9.8%vs28.6%,P=0.017),且不会增加患者术后肾功能不全的发生率。之后,另一项应用萘普生预防NOPOAF 的RCT 研究由于患者用药后肾功能不全发生率显著升高而提前终止。而在研究终止前萘普生组的NOPOAF 发生率较安慰剂组低,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15.2%vs7.3%,P=0.11),作者认为有可能与纳入患者数量过少有关[10]。除了肾功能不全,应用非甾体类抗炎药还可能增加患者术后出血、心肌缺血或梗死风险[37],所以该类药物慎用于心脏术后患者。目前尚无指南建议应用非甾体类抗炎药预防NOPOAF。

秋水仙碱具有潜在的抗炎作用,有研究显示,与安慰剂组相比,秋水仙碱组可以有效降低NOPOAF 发生率(18%vs27%,RR=0.69,95%CI:0.57~ 0.84,P=0.000 2),同时减少患者1.2 d 的住院时间,但不能减少心血管不良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ovascular events,MACE)[38]。秋水 仙碱的主要不良反应是胃肠道不耐受。虽然尚无决定性证据且未广泛用于该目的,但目前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该类药物具有降低NOPOAF 的可能,且不良反应较少,SCA/EACTA 指南将其用于预防NOPOAF 作为Class Ⅱb 类建议。

由于他汀药物也具有抗炎、抗氧化机制,近些年对该药预防NOPOAF 的效果也进行了研究。Rezaei 等的研究显示,将入院前未曾常规服用他汀列药物的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围术期分别予以他汀和安慰剂治疗,他汀组患者NOPOAF 发生率更低(RR=0.50,95%CI:0.41~ 0.61,P<0.000 1)。Putzu等[39]的研究显示他汀组与对照组NOPOAF发生率无统计学差异(25.07%vs23.6%,OR=1.08,95%CI:0.9~ 1.3,P=0.40)。目前是否将他汀类药物用于预防NOPOAF 存在争议,但对于入院前已服用该药的患者,建议围术期继续应用。

多不饱和脂肪酸可以降低心血管疾病整体患病率,但用于NOPOAF 预防的效果不显著。Zhang 等于2014 年发表的研究显示术前应用多不饱和脂肪酸并不能降低NOPOAF 发生率,但2018 年Wang等[40]的研究结果与之相反,多不饱和脂肪酸可以降低冠脉旁路移植患者NOPOAF发生率(OR=0.84,95%CI:0.71~ 0.99,P=0.03),但对瓣膜手术患者无效。该类药物优势为已知潜在风险和药物不良反应较少,值得进一步研究。目前未被纳入任何指南建议用于预防NOPOAF。

N-乙酰半胱氨酸具有清除自由基和抗氧化的作用,研究显示,相比于对照组,术前应用N-乙酰半胱氨酸(8 组为静脉给药,2 组为口服给药)可降低患者的全因病死率(OR=0.40,95%CI:0.17~0.93,P=0.03)和NOPOAF 发生率(OR=0.56,95%CI:0.4~ 0.77,P<0.001),但不会降低与NOPOAF相关的脑卒中风险、ICU 住院时间以及总住院时间[41]。2018 年Soleimani等[42]研究显示,相比于安慰剂,予以冠脉旁路移植术后患者50 mg/kg 的N-乙酰半胱氨酸将降低NOPOAF 发生率(5.6%vs18.8%,OR=0.23,95%CI:0.08~ 0.82,P=0.02)。N-乙酰半胱氨酸目前还未列入指南建议。

左西孟旦在不显著增加心肌氧耗量的情况下,通过增加肌丝纤维对钙离子的敏感性与激活三磷酸腺苷依赖的钾离子通道,起到增加心肌收缩力和扩张血管的作用[24]。该药主要用于心肌功能障碍导致左心室射血分数下降的患者[43]。Abacilar等对冠脉旁路移植患者的对照研究显示,左西孟旦不但降低了NOPOAF 发生率(12%vs36%,P<0.05),还减少了发作时间[(4.83 ± 1.12) hvs(6.50 ±1.55) h,P=0.028],但Elbadawi等[44]的研究研究显示左西孟旦并不能降低房颤的发生率。目前左西孟旦主要作为强心药物使用,而不常规用于预防NOPOAF。

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ngiotensin 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ACEi)抑制心房结构和电生理重塑的作用被认为可以降低NOPOAF 发生率。Eikelboom等[5]的RCT 研究显示,ACEi 可以显著降低NOPOAF 发生率(RR=0.78,95%CI:0.66~0.92),也可呈现降低的趋势但效果不显著(RR=0.79,95%CI:0.62~ 1.00)。Mathew 等进行的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显示术前停用ACEi 类药物会引起NOPOAF 发生率升高。该类药物与NOPOAF的关系尚不明确,需要进一步研究。

3.2 非药物防治策略 围术期电解质管理是预防NOPOAF 的重要环节。患者行心脏手术后血清镁通常下降,口服β 受体阻滞剂会进一步加重低镁血症程度。相比于对照组,心脏手术中予以静脉补充镁离子的患者术后NOPOAF 的发生率更低(16.5%vs26.2%,OR=0.55,95%CI:0.41~ 0.73)[10]。若无合并严重肾功能不全,指南建议术后将患者血清镁补充到正常范围内相对高值。同时,低镁血症不但与NOPOAF 相关,还会导致血清钾粒子降低[45],目前研究普遍认为低钾血症是NOPOAF 的危险因素,应该将患者的血清钾补充至正常范围[46]。目前许多医疗机构常规把心脏术后患者的血清钾维持在相对高的范围(4.5~5.5 mmol/L),但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此举能预防NOPOAF 发生或使患者获益[4]。

术后经静脉置入临时心房起搏电极,可以利用较快的起搏心率影响心房传导和收缩,达到超速抑制房性期前收缩的效果,从而预防NOPOAF[8]。Arsenault等[23]研究显示,术后预防性应用心房起搏可降低NOPOAF 发生率(18.7%vs32.8%,OR=0.47,95%CI:0.36~ 0.61,I2=50%)。目前关于起搏电极放置位置与效果的关系需要进一步研究,但已有研究显示左心房起搏、右心房起搏、双心房起搏均有预防NOPOAF 的结果[47]。Rezaei等[8]研究显示,双心房起搏可以有效降低NOPOAF 发生率,但单独左心房或右心房起搏效果并不显著。也有研究显示;右心房起搏预防NOPOAF 的效果最佳,而心外膜起搏效果最差。考虑到放置和移除起搏导线会增加纵隔感染、桥血管和心房切口损伤等风险,目前预防性置入临时起搏器并未广泛开展[10]。SCA/EACTA 指南将术后预防性心房起搏列为Ⅱb 类建议。

少量至中量心包积液是心脏术后常见的并发症,通常无须处理,积液可自行吸收。有研究显示2/3 的心脏术后患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心包积液。心包引流液蓄积在心包腔内,可以通过物理压迫或局部炎症反应诱发NOPOAF。外科医师可采用心包开窗的方式避免心包积液蓄积。为获取较好的引流效果,心包切口一般长度为4~ 5 cm,位于膈神经后侧并与之平行,从左上肺静脉延伸至膈肌[7]。2021 年Gaudino等[7]发表于The Lancet的RCT 研究显示,对冠脉旁路移植、主动脉瓣、主动脉手术患者同期行心包切开术,NOPOAF 发生率显著低于对照组(17%vs32%,P=0.000 7,OR=0.44,95%CI:0.27~ 0.70,P=0.000 5)。同时该研究还显示,相比于对照组,行心包切开不会增加患者的并发症发生率和在院时间。Hu 等的研究同样显示同期行心包切开术的患者术后NOPOAF 发生率更低(10.6%vs24.9%,I2=55%,P<0.000 01,OR=0.36,95%CI:0.23~ 0.56)。目前尚缺乏大规模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的结果,尚无指南将其列为明确建议。

心外膜脂肪垫中存在迷走神经元,迷走神经节前纤维走行至这些神经元后换元并发出短的节后纤维支配于周围组织。外科医师在进行主动脉插管或阻断等操作时经常会触碰及钳夹心外膜脂肪垫组织,造成其中的迷走神经元受损。迷走神经受损后一方面异位起搏点兴奋性会增强,理论上更容易诱发NOPOAF。Burrage等[10]的研究显示,保留心外膜脂肪的CABG 患者术后NOPOAF发生率显著低于切除脂肪患者(7%vs37%,P<0.01)。但另一方面,迷走神经受损后,患者心率增快、心肌不应期增长,有助于防止NOPOAF 发生。所以一些学者提出切除或剪断这些心外膜脂肪组织可以减少NOPOAF 发生[1]。Liu 等发表的Meta 研究显示,切除心脏表面脂肪组织并不影响术后房颤发生率,但该研究没有说明保留脂肪垫组织是否可以降低NOPOAF 发生率。对于明确迷走神经与NOPOAF 之间的关系尚需更多研究。

体外循环引起的全身炎症反应是导致NOPOAF危险因素[47]。因为非体外循环冠脉旁路移植术避免了体外循环带来的全身炎症反应,理论上可以降低NOPOAF 发生率。Angelini 等最早进行了体外与非体外循环冠脉旁路移植术后患者的并发症的对比,显示非体外冠脉旁路移植无论在术后病死率还是NOPOAF 发生率上都低于体外冠脉旁路移植。Palmer 等的研究同样显示非体外冠脉旁路移植具有更低的NOPOAF 发生率(14.9%vs23.8%,P<0.001)。Bassano等[48]进行的随机对照研究显示,虽然非体外冠脉旁路移植相比体外冠脉旁路移植NOPOAF 总体发生率低,但对于低风险患者两者并无统计学差异。采取何种术式,外科医师需考虑的影响因素众多,降低NOPOAF 并不是选择体外与非体外冠脉旁路移植术的主要考虑因素。

4 NOPOAF 的预后

NOPOAF 与心脏手术后许多并发症相关,如脑卒中、充血性心力衰竭、心肌梗死、心脏骤停、起搏器置入、急性肾功能不全等,NOPOAF还将延长患者术后机械通气和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时间。有研究显示,NOPOAF 将导致患者术后30 d 的脑卒中风险升高4倍,病死率升高1倍,住院治疗费用显著升高,并延长平均住院时间2~4 d[10]。研究者对NOPOAF 引起的短期并发症进行的研究相对充分,而对远期并发症研究的相对较少,目前建议的预防和治疗方法对患者远期预后的影响也需要进一步研究。

5 结语

NOPOAF 是心脏手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会提高患者的病死率、脑卒中事件发生率以及住院时间和费用。目前研究认为,NOPOAF 非单一发病机制引起,而是由多个迥异的路径导致。目前最新指南对预防NOPOAF 提出了一系列预防建议。采取这些预防措施,可以有效降低NOPOAF的发生率。关于NOPOAF 与心脏手术后其他并发症间的因果关系,以及降低NOPOAF 发生率与患者远期预后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论证。目前临床应用的POAF score 和CHA2DS2-VASc 风险模型对NOPOAF 的预测效能还需进一步提高。如果有效能更高的预测方法,可以更有针对性予以高风险患者预防措施,低风险人群也将避免此类措施带来的不良反应。

作者贡献朱思明:文章总体构思、撰写初稿;车贺宾:审读和修订;姜胜利:资金获取及监督指导。

利益冲突文章的全部作者声明,在文章撰写过程中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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