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竣：年轻一代艺术家使用AI进行创作是一种必然趋势

采访、撰文=杨灿

李天竣（Timjune），于1999 年出生于中国，现居芬兰赫尔辛基，是一位多学科的青年艺术家和摄影师，他的作品在国际范围内广泛展出和报道。他的作品关注多样的被摄客体之间的互动，以超现实主义的视角重新诠释人类世和当代现象，通过重构所记录的多种元素，试图创造出新的诗意视觉维度。曾与海内外多位知名艺人进行摄影创作合作，如苏运莹、Maximilian Hecker、袁娅维、朱婧汐、焦迈奇等。

Q:“现场”和“亲历”是获取一张照片的必要条件，Midjourney 的出现让我们不再需要去现场就可以得到一张照片了。您认为这是对摄影的颠覆吗？您如何看待摄影艺术的未来发展？

李天竣:摄影的本质自发明之初就是为了记录现实，AI 无法取代摄影的技术性。但到了今天，摄影发展成为了我们视觉艺术探索的一种创作手段，我们可以通过摄影去进行多元多层次的视觉艺术创作。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并非是仅仅为了反映和记录现实，我们也可以用传统的摄影方法完成具有当代视角的视觉艺术作品。

我认为摄影艺术的未来发展会有两方面的倾向，一个是更往摄影的本质——“记录性”回归；另外，人们对摄影单纯视觉效果的追求可能会被削减。

Q:有人认为科技工业产品并不是艺术品，人类艺术始终无法被取代，可是在这些图片与艺术品看起来几乎一样的情况下，作为艺术家，您认为AI 生成的艺术与人类创作的艺术有什么区别？

李天竣:从受众角度来讲，现在大众看到的摄影作品并不是仅仅是在高高在上的画廊或博物馆，我们生活在一个社交媒体蓬勃发展的时代，更多人看到各类摄影作品是在网络上，阅览一张照片所花费的时间可能就仅仅几秒钟，因此往往并不太关注一张照片背后的创作主体、艺术家的自我表达、其复杂的探索和对现实的思考。大众第一眼关注的就是视觉效果本身，他们所获取的来自大脑皮层的直接反映——这张照片能带来怎样的新鲜和刺激感。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的确很多好照片会在简易生成的AI 图像中埋没。

而作为视觉艺术创作者，我会为我的摄影作品寻找更多可能性，它们与我的经历和想象相关，这与AI 的生成不同。我曾经在中国南方的小岛上偶然拍摄到一只在海岸陡峭的山崖上张望的山羊。我将它与自然和人类生活的迹象进行重置组合，用重曝的方式完成了这次创作。从云与日到工业废料、玻璃锈迹等，打破视觉审美的界限，呈现一只山羊在各种自然与工业产物的物象和意象下构想的蓝色宇宙。试图用影像再创作的方式呈现自然与工业的共存的想象画面，当自然生灵置于人造的宇宙中，所呈现出的样貌是和谐共存还是对立撕裂，并思考从过去到未来，在人类发展进程中将是永恒的命题。

Q:有人认为现在的真照片越来越假，假照片越来越真了。一方面是如今一部分人群为追求更完美的自己，而使用修图软件拍摄完成的照片，使得照片被认为看起来“假”；另一方面是随着人工智能的不断升级，生成的图片质感越来越逼真。您如何看待这种趋势？

李天竣:确实存在这两种情况，并且越来越普遍了。我认为这两方面都是技术发展的一个反映，这就是现实中的结果。

肿瘤标志物是肿瘤细胞异常表达所产生的蛋白抗原或生物活性物质，它可以在肿瘤患者的血液、组织、体液或排泄物中检测出来，有助于肿瘤的诊断、鉴别诊断及诊疗监测[3]。卵巢癌是目前危害妇女健康的常见肿瘤之一，CA125是目前研究最广泛的卵巢癌血清标志物，在早期筛查、诊断、疗效监测及预后方面的研究均有报道[4]。

Q:您的一些影像作品看起来有一种超现实意味，画面浪漫梦幻，这些照片作品的出现您通常是使用怎样的方法创作的？会不会担心自己的作品被误解是“假照片”？

组图：李天竣《La Luna y el Hecedor 月亮与创造者》系列2020 年

李天竣:我在不同的时间或不同地点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在某个我想要表现的主题下对这些照片进行数字化的重组，将它们重新叠加、组合或转换。AI 也是去捕捉网络上所能找到的一些元素，通过它的算法去理解并重新组合。所以我一定会有这种被误解的担忧，但摄影的纪实性还是无法替代，我在进行摄影创作的时候，所有照片还是基于我对现实世界的记录，我所采用的素材都来自我观察到的现实。

Q:AI 生成的“伪照片”太过真实，尤其是部分照片会牵扯到许多重要知名人士，您认为这是否会引发版权或肖像权纠纷？

李天竣:一定会存在这样的风险。Midjourney近几个月的发展就已经达到了让大众非常惊讶的程度，这还是一个很新鲜的事物。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一两年前就已经存在AI 换脸导致的伦理争论了，最近也有一些相关讨论在持续发酵。AI通过在线采集海量的图像，这些数据也许会受到法律的保护，也许根本无法溯源。我相信在未来也会有关于这方面新的立法，同时在社会伦理上大众也会遇到很多新的挑战。

Q:我们大胆地设想，假如未来您的作品被AI 提取，并重组生成出一张新的图片，您会觉得这是一种恐怖的设想吗？

李天竣《A Goat in Blue 重置的山羊》系列2018 年

李天竣:我会觉得这蛮有意思的，好像是自己的创作和想法在一个全新的维度被AI 所延续下去了。但同时我会担忧，创作者的东西会非常便捷的被任何人生成，就会担心会不会未来涉及到商业用途或者剽窃问题等等。这是需要时间和法律来验证和约束的，行业内外也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去看待。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涉及到新闻摄影，AI生成的以假乱真的照片丧失了最重要的真实属性，这会不会对新闻行业和社会也造成负面影响和挑战？这种担心我认为比很多人丢了工作更严重。

李天竣《A Goat in Blue 重置的山羊》系列2018 年

Q:许多创意工作者开始担心自己未来可能会丢了工作，您如何看待这种恐慌？

李天竣:这是一个无可逆转的浪潮。历史上每次出现一个颠覆性的新技术时，就必定会对相对传统的从业者带来非常大的冲击与挑战。一定会冲击到美工、商业摄影师这类工作。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涉及到新闻摄影，AI 生成的以假乱真的照片丧失了最重要的真实属性，这会不会对新闻行业和社会也造成负面影响和挑战？这种担心我认为比很多人丢了工作更严重。

Q:作为新一代年轻并且具有全球视角的艺术家，在影像创作上，您有怎样的未来规划？

李天竣:就我个人而言，我目前更感兴趣的是尝试更多元、多媒介的组合创作，包括我正在做一些声音和视觉艺术的融合探索。我认为未来更多艺术家的发展趋势会是多学科的多元融合性创作。从艺术家这个身份来看，必须要具备的是强大的创作能力，所以我不认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一定应该仅仅局限在某种媒介之中，他有可能在很多媒介中都能发现非常具有活力的东西。

Q:现在也有一些艺术家通过AI 助力自己的创作，比如生成雕塑或装置的构建概念图。您认为这是一种新的机遇吗？您会考虑使用AI 进行创作吗？

李天竣:我认为这是一种必然趋势，虽然AI带来的冲击很大，但你应该更多把它当成一个工具去驾驭。我现在已经有很多朋友在使用AI完成一些参考图、效果图了，我也很乐意去尝试，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呢？可能我们还没有完全适应它，等大家慢慢接受和认可Midjourney 生成的结果，它也许会成为非常普遍的存在。我想有能力可以更好结合AI 助力自己创作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会上升到一个新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