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予
在连山隧道行车,人也在明明暗暗里交替,开进一团团黑暗,又驶入一团团光明。这边越是朗日艳阳,越衬得这暗深黑如漆。
开进黑暗,是突然的,一点准备也没有。驶入光明,却是缓慢的,尽头的那点光亮,先如丸如豆,再如灯如月,直至闯过那扇弧门,天光大开。
人在寒冷里,意味着寒冷正在过去。人在黑暗中,意味着黑暗也正在逝去。光亮,让我们看见一切;黑暗,却让我们看见光亮。
那些年,我眼睁睁看着房前屋后,那一树树的桃花与杏花,被春天的风摘走。树下的路,人走来又走去,桃杏就熟了。该下果了,那一树树的桃与杏,如雨点似的落了满地。这些都是不必赘说的,土地上年复一年发生的事,还将年复一年发生下去。
过些时日,房前屋后便是遍地的桃苗杏秧。桃叶细挑,如两叶柳舟泊江停水;杏叶丰圆,似两柄团扇扑风逗蝶,都非常好认。它们的种子,从阳光出发,又回到了阳光里,洞穿不见天日的土地。
长成一棵树,还为时尚早。它们还需要从更深处动身,穿过更幽暗坚硬的大地,才能攒下更多的光,化为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