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阴阳思想的司天在泉探析

余欢欢

（北京市丰台区西罗园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洋桥北里社区卫生服务站，北京 100077）

司天、在泉是运气学说中的2 个重要的概念。客气包括司天之气、在泉之气、左右四间气，共6 步。而客气六步的推算首先要根据年支确定该年的司天、在泉，进而推算全年客气变化情况。司天之气、在泉之气作为客气六步中重要的气位，与自然界气候、物候及人体的生理病理均密切相关。

阴阳作为一种思维模式广泛存在于《黄帝内经》医学理论之中。《黄帝内经》用阴阳阐释人体的生命活动、认识人体的衰老与疾病的发生、指导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此外，在运气学说中，阴阳理论亦得到了充分的应用。本文试从阴阳的角度对司天、在泉之气的辩证关系及其于自然万象作用之别进行探讨。

1 司天在泉之气辨证统一

对立统一的阴阳辨证规律，存在于阴阳二气中［1］。司天、在泉之气是对不同时段天地气化状态的概述。《素问·五运行大论》曰：“子午之上，少阴主之；丑未之上，太阴主之；寅申之上，少阳主之；卯酉之上，阳明主之；辰戌之上，太阳主之；巳亥之上，厥阴主之”。司天之气与年支的相对应，不同年份天地气化不同，司天之气随之而异分为三阴三阳。即《素问·天元纪大论》所云：“阴阳之气各有多少，故曰三阴三阳也。”司天、在泉之气以天地阴阳二气为本体，因此具备阴阳所有的辨证关系。

1.1 对立制约《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初气终三气，天气主之，胜之常也。四气尽终气，地气主之，复之常也。有胜则复，无胜则否”。此句中的天气、地气分别指司天、在泉之气。司天，天者天气也，为阳；在泉，泉出于地下，为地气属阴。司天、在泉属于阴阳的一对范畴，司天为阳，主司初之气至三之气，在泉为阴，主司四之气至终之气，二者分主上下半年。又，司天之气位于主气三之气（小满、芒种、夏至、小暑）的位置，在泉之气位于主气终之气（小雪、大雪、冬至、小寒）的位置，分属一年阳盛、阴极之时，二者相互对立，各司其职。

三阴三阳客气六步按照一定次序分布于上下左右，互为司天，互为在泉，互为左右间气。《素问·五运行大论》说：“厥阴在上则少阳在下，左阳明右太阴；少阴在上则阳明在下，左太阳右少阳；太阴在上则太阳在下，左厥阴右阳明；少阳在上则厥阴在下，左少阴右太阳；阳明在上则少阴在下，左太阴右厥阴；太阳在上则太阴在下，左少阳右少阴”。从经文的描述中，不难发现，以三阴三阳命名的司天、在泉存在一定的规律，一阴即厥阴司天，则一阳少阳在泉；二阴即少阴司天，则二阳阳明在泉；三阴即太阴司天，则三阳太阳在泉。也就是说除了在主时阴阳上的对立外，每年的司天、在泉之气三阴三阳属性也是相互对立的。当然这种对立也体现了阴阳的相对平衡。

司天、在泉之气相互对立，并非意味着二者孤立的存在。司天、在泉之气是相互制约的，这种制约关系体现在“胜复”上。胜，偏胜之气；复，偏胜之气所不胜之气，即制约偏胜之气的气。前面经文论及“有胜则复”，是说一般情况下，如果上半年司天之气出现偏胜的情况，那么下半年在泉之气就会变为复气，以制约偏胜的司天之气，从而维持气候变化的相对稳定。如子午之年，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如果上半年火热过胜，则下半年的凉气就会成为复气来制约火热之胜。

1.2 互根互用司天、在泉之气是相互依存的。《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帝曰：天地之气，盈虚何如？岐伯曰：天气不足，地气随之，地气不足，天气从之，运居其中而常先也”。在中运的影响下，司天之气不足，在泉之气也会随之不足，在泉之气不足，司天之气从之也呈现不足。如某年上半年气候变化不及时，应温不温，应热不热，下半年的气候特点就会出现应凉不凉，应寒不寒的变化，体现了司天、在泉之气盛衰、多少之变密切相关。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岁半之前，天气主之，岁半之后，地气主之，上下交互，气交主之，岁纪毕矣”。司天、在泉之气分主上下半年，司天、在泉之气相互为用、相辅相成，主司全年的天地气化。并且，在上下交互之时，即每年三之气、四之气之间的一段时间，由司天、在泉之气共同主司，二者都可对其产生影响。

1.3 消长转化阴阳总是处于不断的消长变化之中，司天、在泉之气同样也是如此。《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故上胜则天气降而下，下胜则地气迁而上，多少而差其分，微者小差，甚者大差，甚则位易气交易，则大变生而病作矣”。司天、在泉之气的盛衰不是固定不变的，可能在岁运的影响下出现偏胜和偏衰的情况，如果司天之气太过必然影响在泉之气，司天之气长而在泉之气消，反之亦然。而且这种消长变化超越一定的常度就会导致气候的剧烈变化，引起疾病的发生。

六气以三阴三阳为标，以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为本，与标气相对应，互为表里、阴阳相对之气为中气。《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少阳之上，火气治之，中见厥阴；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阴；太阳之上，寒气治之，中见少阴；厥阴之上，风气治之，中见少阳；少阴之上，热气治之，中见太阳；太阴之上，湿气治之，中见阳明”。六气的变化超越一定的限度，就可能向相反的方向转化，本气之中就会出现与之相关或相反的中见之气。“标本中气”集中体现了阴阳的转化。

2 司天在泉作用有别

司天、在泉之气作为客气六步中最为重要的2 个气位，除主司所在主气三之气、终之气时位，还分主上下半年的天地气化。也正是由于其重要性，《素问》运气七篇大论详述了司天、在泉之气对自然界气候、物候和人体生理病理的影响。但值得注意的是，运气七篇对二者作用的描述存在明显的不同。

2.1 天气地气 制有所从

2.1.1 天制色 地制形《素问·天元纪大论》云：“天以阳生阴长，地以阳杀阴藏”。生物的生化活动，在上半年以生、长为主，下半年以杀、藏为主。司天、在泉之气所主时段处于自然界万物生长化收藏过程的不同阶段，因而产生的影响不同。《素问·五常政大论》云：“故气主有所制，岁立有所生，地气制己胜，天气制胜己，天制色，地制形，五类衰盛，各随其气之所宜也”。司天、在泉之气各有所制，生物颜色的生成受司天之气制约，而形体的成熟则和在泉之气关系更为密切。以毛、羽、倮、介、鳞5 类动物为例，其生长繁育状态与司天、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关，动物与司天、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同，生长繁殖良好，五行属性不同，生长繁殖不好或不育，即所谓“同者盛之，异者衰之”。

《素问·五常政大论》云：“故厥阴司天，毛虫静，羽虫育，介虫不成；在泉，毛虫育，倮虫耗，羽虫不育。少阴司天，羽虫静，介虫育，毛虫不成；在泉，羽虫育，介虫耗不育……”，列举了五虫繁育和司天、在泉之气的对应关系。总结其规律，从司天之气看，与司天之气同类之虫“静”，繁育正常，与司天之气同类“育”，可以繁殖生长，与司天之气所胜同类之虫“不成”，生长繁育受限；从在泉之气看，与在泉之气同类之虫“育”，与在泉之气所胜同类之虫“耗”或“不成”［2］。可见，与在泉之气同类之虫皆“育”，五虫孕育与在泉之气密切相关。如厥阴风木司天之年，在泉之气为少阳相火，该年毛虫静，毛虫五行属性为木，与司天五行属性相同，故“静”；羽虫育，羽虫五行属火，与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同，所以“育”；介虫不成，介虫五行属金，为在泉之气所制，所以“不成”，生长繁育受限。

2.1.2 阳为气 阴为味《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厥阴司天为风化，在泉为酸化……少阴司天为热化，在泉为苦化……太阴司天为湿化，在泉为甘化……少阳司天为火化，在泉为苦化……阳明司天为燥化，在泉为辛化……太阳司天为寒化，在泉为咸化……”，阐述了六气在不同气位对自然界气候、物候的不同影响。如厥阴风木司天，呈现出上半年风气偏胜的气候特点，而厥阴风木在泉，在味为酸化。王冰注曰：“寅申之岁，木司地气，故物化从酸”，也就是说，厥阴风木在泉的年份，五味偏酸的药食生长较好。可见司天之气主要影响气候变化即天之六气，而在泉之气对地之五味产生作用。

在泉之气对药食的影响还体现在药食质量的好坏、数量多少上。如《素问·五常政大论》：“然而五味所资，生化有薄厚，成熟有少多，终始不同，其故何也？岐伯曰：地气制之也，非天不生，地不长也”。地气，指在泉之气，其寒热温凉在药食五味的化育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

2.2 天尊地卑 阳主阴从《黄帝内经》的阴阳思想秉承于《周易》。《易传·系辞上》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表达了乾坤阴阳以阳为尊贵、阴为卑下的不同地位［3］。《素问·生气通天论》云：“凡阴阳之要，阳秘乃固”。阴阳二者关系协调的关键在于阳气固密，指出阴阳之中以阳气为主导、阴气为从属的关系。从《黄帝内经》对司天、在泉之气致病轻重的认识中发现，主司天气属阳的司天之气和主司地气属阴的在泉之气，二者同样存在阳主阴从的不同。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厥阴司天……民病胃脘当心而痛……冲阳绝，死不治。少阴司天……民病胸中烦热……尺泽绝，死不治。太阴司天……胕肿骨痛阴痹……太溪绝，死不治。少阳司天……民病头痛……天府绝，死不治。阳明司天……民病左胠胁痛……太冲绝，死不治。太阳司天……民病厥心痛……神门绝，死不治”。经文论述了司天之气主司时段病候变化特点，当司天之气太过，司天所胜之脏会出现系列病症，如果乘克太过，还会出现脏气衰败而“死不治”的病候。同样在《素问·至真要大论》中，论述在泉之气主司时段病候变化特点。“岁厥阴在泉……民病洒洒振寒，善伸数欠，心痛支满，两胁里急，饮食不下，鬲咽不通，食则呕，腹胀善噫，得后与气，则快然如衰，身体皆重”，并无“死不治”的病候，说明一些情况下司天之气致病相较在泉之气更重。

司天、在泉之气作用的强弱不同还可以从《黄帝内经》对运气同化的认识中得以印证。五运和六气两大系统相互作用，需要综合分析来判断气候、物候和病候变化。当岁运与六气出现五行属性相同的情况，构成了特殊的年份，就会出现比较典型的气候变化，而疾病的发病特点也会随之变化。这些年份被称为运气同化年，包括天符、岁会、同天符、同岁会、太乙天符年。运气同化的年份，运和气同气化合，彼此不能制约，容易出现一气偏胜的情况，进而对自然界物象和人体造成危害。《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天符为执法，岁位为行令，太一天符为贵人。帝曰：邪之中也奈何？岐伯曰：中执法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贵人者，其病暴而死”，指出不同的运气同化年致病特点有所区别。分析其原因，天符年，“天之与会也”，是岁运的五行属性和司天之气五行属性相同的年份，天符年疾病发病迅速而严重；而岁运五行属性与年支五行方位属性相同的岁会年，病势徐缓而持久；既是天符又是岁会的太乙天符年，病势急剧而有死亡的风险［4］。除了这3类年份，还有同天符、同岁会年，从命名的方式看，这2 种年份的气化特点应该分别和天符、岁会年类似。同天符是指阳干之年，太过的岁运与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同的年份，而同岁会为阴干之年，不及的岁运与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同的年份。也就是说，《黄帝内经》将岁运与在泉之气五行属性相同的年份分为2 类，在泉和太过岁运五行属性相同的年份为同天符，和不及岁运相同的年份为同岁会，这与岁运和司天之气相合有着明显区别。当岁运太过的年份，合以五行属性相同在泉之气，是年和天符年相似，疾病发病迅速而严重；而岁运不及的年份，合以五行属性相同在泉之气，是年和岁会年相似，病势徐缓而持久。这说明，和司天之气相比，在泉之气作用相对弱，受岁运的影响大。

综上所述，司天、在泉之气以天地阴阳二气为本体，代表上下半年天地气化状态，二者辨证统一。司天、在泉之气阴阳属性不同，它们对自然万象的作用有别，这正和《黄帝内经》阴阳思想对阴阳功能的认识相吻合。从阴阳的角度解析司天、在泉的内涵，有助于正确把握其规律。阴阳具有相对立的特点，对司天、在泉的认知又不可拘泥于此，正所谓“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