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竑桥
留我一齐唱歌吧
灵魂深插锋镝的大师;
是你任我雕花又逐水吗
且听听今夜,我露水未晞的陈词
墨竹,拔节得再缓慢些吧
容她在原野的心央,降落
寻一根强韧的红柳枝来修复
肋间断折的,舒润的伞骨。
银河下,草绿的万物翻覆
从人的呼吸之巅,跌落如花
假如,这渴念无餍
那么这青烟也会
像个旧吻,轻妙不可言。
独自听,来路犹有云形,夜树
也芬芳着世界的远郊。
那些日夜,环抱你年轻浩荡的穷途
赭尽所有草木的赞美诗。
是啊,你走过
也爱过瓦砾中泥塑的天使
祈恳着那个不可圆满的词。
我们,曾由澄明的梦所裹覆
又被紧随的昏暗吐露出来:
不是痛,这密林剜去的词。
如树脂滴落的一瞬
便屹然停滞了震颤的蠓虫
那迫促着灰涩之爱的,曾经是什么
是什么——在林深处猛然敞开肺叶
耳鼓低荡的回音里听见
明日之水,将清润地婉转
穷途者这一刻锥心的焦渴
唯独那一捧光,无须克服
“这里有玫瑰花,就在这里
跳舞吧。”
我愿用时间中的晦冥教会你
复原那些死谷中幽隐的丘墟
后来有位盲人穿行在浮尘间,他要徒手
拨开蔽住双眼的光影银泽
他将要倒没在
这片蓝花地手心合拢的傍晚
玫朵,正从往日的腋下递过来
林中节庆后的哀悯,愿它燃尽
永恒曾经空无一物
但有个树洞暗中敛藏着
一块愈来愈明亮的金属
因为高大,就该被电锯伐倒
该被做成纸张,该被枯手摩挲,写媚俗的诗
隐怯中不出声的乔木:叶的辉绿
照耀过两棵病树亲密的羞耻,一度
你粗笨的花期也被午后天空记忆。
与他们照面时你身体突然就要流水
树皮的眼泪,漆黑里流胶的纯白
所剩无多
这呈献给亲爱者的礼物
今天如约被啜饮
所以,橡胶树,橡胶树
一种陌生陡然割伤了你
人们闻声赶来,提着桶围起你
压低了帽子照看你的伤口
伤口流出的汁液
被做成示意你沉默的无脸孔者的雨靴
热水流熨着后颈,从喷头里
一切她记得。
冬天深处,母亲隔着玻璃
朝你呵气,无人
想要抗拒的溫暖
黄河像肉冻在淋漓中溶解
她和她站在大河同侧
一块儿守着那道忽远忽近的堤岸
某天晚黑,火车过桥的震颤下
桃花盈徊着满枝露水
就是雾气打湿羽绒服的一刻
在身后电动车冲闯过街口时
这个不再有机会形容的瞬间
她们把手头两只气球郑重交换
在雾潮潮的想象里,交缠为一对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