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瓦格纳！”

郑敖天

正在休整的“瓦格纳”士兵。

“如果你还没猜出我是谁，我就是‘瓦格纳！”

7月19日，在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瓦格纳”发布的视频中，德米特里·乌特金用这句话欢迎来到白俄罗斯的数千名“瓦格纳”士兵。他长期被视为该组织的灵魂人物，这也是他自2016年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欢迎来到地狱！”乌特金对在场的“瓦格纳”士兵说，“这不是结束，我们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亚研究所副所长尚月接受《环球人物》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瓦格纳”的联合创始人，乌特金虽然长期扮演幕后角色，但对“瓦格纳”的实际运作有重要作用。

呼号“瓦格纳”

在战斗中，乌特金的无线电呼号就是“瓦格纳”。这在该组织中是独一无二的，也反映了乌特金的地位。

2014年2月，乌特金与普里戈任一同创建“瓦格纳”，但一直保持低调。随着俄乌冲突加剧，欧盟对“瓦格纳”及有关人员进行制裁。相关文件称，普里戈任主要为“瓦格纳”提供资金，乌特金则是“瓦格纳”的实际领导者，直接指挥“瓦格纳”部队。

尚月说，乌特金此次公开露面，展示了“瓦格纳”进行人事调整的动向。同时，乌特金长期参与“瓦格纳”的日常运作和战斗部署，在“瓦格纳”的命运尚不明朗的当下，他的露面也给这支队伍的上上下下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瓦格纳”于7月19日发布的视频中，普里戈任率先发言。他称“瓦格纳”目前“没必要加入前线”，而会在白俄罗斯待一段时间，“等待能够让我们大显身手的时机。”

普里戈任还称“瓦格纳”将参与训练白俄罗斯陆军，“我们将把白俄罗斯陆军变成世界第二”。他提醒“瓦格纳”士兵“要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待”白俄罗斯人民，并宣布如果有必要，“瓦格纳”将为白俄罗斯“站出来”。

“下面，那位赋予我们‘瓦格纳之名的指挥官要来讲几句。”普里戈任宣布。这名“指挥官”，正是乌特金。

“我认识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很多人都感谢我们做出的工作。”乌特金说，“正因为我们做过的工作，才让‘瓦格纳的名字在全世界响如惊雷！” 台下的“瓦格纳”成员高呼：“我们为‘瓦格纳服务！”

尚月表示，乌特金是保证“瓦格纳”正常运转的重要人物。普里戈任信任乌特金，乌特金也有能力确保“瓦格纳”内部成员对领导层保持忠诚。而随着普里戈任离开俄罗斯，他对乌特金的依赖程度也在加深。

乌特金在近一个月前爆发的“瓦格纳”兵变中扮演的角色依然不为人知。对于乌特金的政治立场，外界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从车臣到乌克兰

尽管乌特金在“瓦格纳”中的位置举足轻重，他却主动让普里戈任成为“瓦格纳”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代表。“乌特金行事比较低调，这与他的身份，以及他遭受海外制裁的情况有关系。”尚月说，“乌特金是军人出身，普里戈任是商人出身，这是他们的本质区别。瓦格纳的壮大过程与乌特金的人生轨迹是一脉相承的。”

上图：2016年12月，乌特金（右一）在克里姆林宫与普京合影。 左图：1999年，参加第二次车臣战争时的乌特金。

1970年6月11日，乌特金出生在乌克兰基洛夫格勒州的一个小城。他的早年生活笼罩在迷雾中。有俄罗斯媒体称，乌特金的母亲是一位土木工程师，很早就与其父亲离婚。还有媒体曾尝试采访乌特金的校长，但遭到对方拒绝。

中学毕业后，乌特金进入一所校名不详的军事院校就读。毕业后，他加入了俄罗斯军事情报总局下属的“格鲁乌”特种部队。有俄罗斯媒体据此猜测，他的母校可能是现已解散的列宁格勒高等联合兵种指挥学校。

乌特金早年的服役经历，没有准确详实的记载。唯一有据可查的报道是：1999年，乌特金作为特种部队成员参加第二次车臣战争，其所在部队击退车臣武装在达吉斯坦地区的多次进攻。也是在这段时间，乌特金在军营结识了自己未来的妻子伊莲娜。

乌特金和伊莲娜的婚姻维持了没几年就告解体。2016年，已与乌特金离婚的伊莲娜接受俄罗斯媒体采访。她表示，乌特金在车臣战争中作战英勇，并因解救了一名被车臣武装俘虏的俄军军官而被授予勋章。车臣战争结束后，乌特金很难适应和平的生活，“他想去做指挥作战的军官，而不是衣着光鲜地待在总部里。”乌特金的第二任妻子阿纳斯塔西娅出生于1993年，两人于2014年成婚。

根据俄罗斯官方文件記载，2002年乌特金任第700独立特种分队的指挥官，隶属俄军精锐的第二独立特种旅。2012年退役时，乌特金的军衔为中校。根据俄军规定，2010年俄军男军官的官方退役年龄是55岁。若按此标准，42岁的乌特金无疑是提前退役了。

2023年7月20日，白俄罗斯士兵和“瓦格纳”雇佣兵在白俄罗斯境内举行联合演习。

2013年，乌特金加入了“斯拉夫军团”，前往叙利亚作战近一年。回国后，他以原“斯拉夫军团”成员为基础，与普里戈任共同创建了“瓦格纳”。这一名字来源于二人都很欣赏的德国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2016年12月，乌特金在克里姆林宫参加活动，并与普京合影。现场照片显示，他至少获得了4枚俄罗斯“勇气勋章”。2017年，他兼任普里戈任创办的康科德管理咨询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瓦格纳”成立后，在叙利亚、非洲和乌克兰等多地展开行动，规模迅速膨胀，成为俄罗斯规模最大的私人军事集团。然而在外界眼中，“瓦格纳”的真正实力一直是一个谜。有媒体估计，截至2023年6月，“瓦格纳”的兵力在2万到5万之间，并拥有大量的重武器。

尚月说，“瓦格纳”在俄乌冲突中发挥了“敢死队”的作用，执行了许多高强度任务，很有战斗力。“瓦格纳”的海外存在，也让俄罗斯以更低的成本来保护其海外利益。

同时，尚月也认为，“瓦格纳”的人员组成比较复杂，缺乏俄正规军的纪律性，这导致其行动容易失控，甚至造成国际纠纷。随着“瓦格纳”影响力的扩大，普里戈任的政治野心也出现膨胀，最终影响了俄罗斯内部的政治平衡。

“瓦格纳”发动兵变失败后，普京开始动手处理“瓦格纳”。在这种情况下，乌特金和普里戈任都不得不开始思考该组织的前途。

被拆散的“瓦格纳”

2023年6月23日，“瓦格纳”以营地遭到俄军攻击为由发动兵变，要求政府解除国防部长绍伊古的职务。6月27日，在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的斡旋下，兵变平息，普里戈任抵达白俄罗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则撤销了针对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同时，俄罗斯国防部发布声明，宣布“瓦格纳”正在向俄罗斯军队移交重型武器。

同日，普京宣布将给予“瓦格纳”成员三种选择：与国防部签订合同加入俄军，离职回家，或者前往白俄罗斯。卢卡申科也表示，白俄罗斯愿意为“瓦格纳”人员提供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驻扎。白俄罗斯军方公布了多张“瓦格纳”成员训练白俄罗斯军队的照片。

7月13日，俄国防部称，“瓦格纳”已向俄军移交了超过2000件重型武器，包括坦克、火箭炮和防空导弹。俄军还接受了超过2500吨弹药和近2万件小型武器。

7月14日，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证实，普京在6月29日会见了包括普里戈任在内的35名“瓦格纳”领导层成员。普京在接受俄《生意人报》采访时表示，“在会面中，我评价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以及他们在6月24日发生的事件中的行为。我提出了他们继续服役的多种可能性。”

“一切都将不变。他们将接受一直是他们实际指挥官的那个人领导。”普京说。普京还提到，过去一年多“瓦格纳”的实际指挥官是一个代号为“白发”的人。外界猜测，此人可能是俄退役军官安德烈·特罗舍夫。

普京告诉记者，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多数人点头表示赞同，但普里戈任坐在前排，没有看到这些，还提出异议，称“不同意那样的决定”。“瓦格纳”的多名指挥官表示，他们是国家元首兼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坚定支持者，“准备继续为祖国而战”。

普京强调，俄罗斯目前没有关于私营军事组织的法律，“‘瓦格纳组织虽然存在，但在法律上并非如此。”“这事关立法，需要由国家杜马和政府处理，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普京对‘瓦格纳的整体功绩是表示肯定的。”尚月说，普京正在把未参与兵变的大部分“瓦格纳”成员与兵变参与者进行切割，同时，普京也希望通过各种方式对“瓦格纳”进行规范，而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尚月认为，对俄罗斯来讲，“瓦格纳”的作用短期内不可能被其他的力量所取代。目前来看，关于“瓦格纳”前景的信息依然很不明朗，“但是，‘瓦格纳在未来会继续发挥作用，俄罗斯依然会把‘瓦格纳用好、用足。”

迪米特里·烏特金

迪米特里·乌特金，1970年出生于乌克兰基洛夫格勒州，高中毕业后进入军校就读，后加入俄罗斯军事情报总局。2012年退役，2013年加入“斯拉夫军团”，参与叙利亚战事。2014年参与建立私人军事公司“瓦格纳”。2016年在克里姆林宫与普京见面，此后在公众视线中消失。2023年在白俄罗斯再次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