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
打我记事时起,门前那棵柿树便在了。
听祖母讲过,那棵柿树还是他们搬家时,从山上移栽过来的。天气一热,祖母便会带我在树下乘凉,讲关于柿树的老故事,我对老家的印象便也就是那棵柿树了。
每年九月底,那棵古老的柿子树上总会挂满金黄诱人的果实,每次放学回家,就能看到父亲在树上摘、祖母在树下接。那棵树仿佛从来不介意大家爬上去摘柿子,一直挺直了身板,支撑着爬上树的“馋虫”。柿子十分诱人,橙黄色的外衣下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柿肉。小时候,我总是因为心急而吃不净柿肉。祖母教我先取下柿蒂,再对半分开,用手一捏,柿肉便自然而然地裹着汁水流出来。祖母总是一边吃一边看着我笑,不知道是因为那香甜的柿子,还是因为那贪吃的我。
在老家,吃柿子的人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像小鸟一样用力飞翔到柿树上的大人,一种是像小虫一样在树下吃鸟儿衔着的柿肉的小孩。只不过,后来小鸟长大飞走了,小虫吃饱吃腻了……
过了几年,父亲进城工作,我也离开了心爱的柿树和祖母。每年九月底,老家的柿樹依旧结满柿子,只不过柿树下的人却只有祖母了。祖母心知我喜欢柿子,每年都会提前摘下青柿子送到我家,并到阳台摆好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柿子随着时间流逝变软变黄,香气渐渐溢满了整个房子。
时光流逝,祖母年过花甲,柿树也渐渐垂下了枝头。
老家路远,除去逢年过节,我们很少回去了。有一天父母急急忙忙地要去乡下接祖母进城,从他们沉重的脸色来看,不是一件好事。果不其然,我在父母的交谈之中得知,祖母上树摘柿子不小心摔下来,腰扭伤了。父母自然知道祖母不乐意听从他们的安排,便让我一同前去开导祖母进城。
一进屋,祖母揉着腰,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见我来了,祖母仍然笑着向我打招呼,又从口袋拿出个柿子递给我。我刚伸出手,祖母却顿了顿,她看了看那个被压过的柿子,又收了回去,冲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见状“抢”过柿子,边吃边问:“您年龄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想着爬树呢!”祖母也不见外,反问我:“我不上树摘,你现在吃什么呢?”我停住吃柿子,一想也对,若不是大鸟将柿肉衔下来,树下的幼虫吃什么呢?“那也没必要爬到最顶上吧?”我看着她的腰,心疼地说。“那不算高,当年我可是能一口气摘完所有柿子的人……”我打断她的话说:“这故事不知道听您讲过多少遍了。”祖母笑笑说:“树老不中踩了,人也是。”说完便蜷缩进被里睡觉了。
我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她床边。日光如流水撒向大地,忽然觉得柿树好伟大,一生都在努力地开花、结果,哪怕最后已经承受不起满树果实的重量,家人、行人、鸟、虫都在分享那树的甜蜜。到老去时,也没有一声抱怨,只是独自在风中坚守。
其实,每个成功的家庭背后有多少像那棵柿树一样的长辈呢?
柿树,牵动我的情思,如春雨一般,灌溉着我茁壮成长,在不经意间滋润了心田。
‖安徽省桐城市第二中学‖指导教师:王文渊
吉吉工作室J I J I G O N G Z U O S H I
“遥看一树凌霜叶,好似衰颜醉里红。”“我”记忆中柿子树的故事,似乎桩桩件件,都和祖母有关:小时候,祖母教“我”柿子的吃法,嘬一口,那慢慢流出来的甜不但富有质感,还有着悠长的韵味,它调动了“我”的味蕾,让“我”内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与惬意;等“我”长大后,搬离了老家,祖母却始终亲力亲为,爬树摘柿子,几乎每年,从老家寄来的甜蜜都如期而至;祖母老了,为生活辛勤奔走的脚步却从未停下,品味着舌尖上的这抹甜,仿佛看到她像柿子一样挺直腰背、努力对抗着年轮和风霜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我”充满感激的心里,这棵柿子树和外婆的形象已经合二为一,它耐寒耐旱,只要肯栽种,就能蓬勃地生长起来,不停地把橙红的柿子挂满枝头,呈现出生命最热烈的样子。在我们身边,又有多少像祖母这般的长辈呢,他们普通、平凡,有热爱劳动的品质和美好而善良的心,总让岁月变得温暖。
“洲白芦花吐,园红柿叶稀。”秋风过处,一树柿子又在向这个季节露出笑脸。“我”会永远记得祖母和柿树的故事,带着温暖走过日后的岁月。
【适用文题】_____,润了心田;留香;记忆里的芬芳;舌尖寻爱……(王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