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延安时期,面对敌强我弱的舆论格局,党中央审时度势、主动发声,讲述“延安故事”,传播延安精神。其历史贡献在于:粉碎了敌人的信息封锁,提升了延安的国际影响力和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地位;传播了革命领袖的人民公仆形象;传播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为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的形成贡献了力量。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经验在于:“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是讲好“延安故事”的灵魂,也是讲好中国故事的根本保证;推进中国故事的全球化表达,既“陈情”又“说理”,把“自己讲”与“别人讲”结合起来,发挥他者传播的桥梁作用;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是赢得海外受众认同与支持的本源;建立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毛泽东思想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进入新时代,这些历史经验及其传播规律为扭转“西强我弱”的舆论格局,构建中国式现代化的叙事体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宝贵启迪和有益借鉴。
[关键词]延安精神;国际传播;毛泽东思想;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0292(2023)03-0024-07
[收稿日期]2023-03-15
[作者简介]张鹤,哈尔滨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哈尔滨商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这是延安时期著名诗人、剧作家贺敬之1956年创作的诗歌《回延安》中的名句。延安,作为中国革命的圣地,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第一代中国共产党人在这里创下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丰功伟绩,不仅第一次明确地把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全党的指导思想,而且培育并形成了彪炳中华民族思想史册的伟大的延安精神。“延安精神以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为主要内容,是中国共产党性质和宗旨、传统和作风的集中体现,是党和人民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是引领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精神动力和永恒灯塔。”[1](前言)党的十八大以来,关于延安精神的研究取得一批研究成果,而从国际视域研究延安精神对外传播的成果尚不多见。研究表明,伟大的延安精神不仅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培育的结晶,成为陕甘宁边区军民的精神滋养,而且,延安精神亦为西方进步媒体记者、国际友人所认同与接受,并以他们的所见所闻,参与到延安叙事、讲述延安故事中来。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着力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2](P316)有鉴于此,本文就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主体、历史经验及其当代启迪作以如下探讨,以期为新时代“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2](P316)提供有益借鉴。
一、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回顾
1935年12月,党中央在陕北子长县的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科学总结了两次革命战争的基本经验,解决了遵义会议没有来得及解决的政治策略问题”[3],这其中,就包括对外传播策略。延安时期延安精神的国际传播,是以讲述“延安故事”的形式展开的。讲述的主体有革命领袖、陕甘宁边区的军民和国际友人;传播的对象不仅有西方媒体的记者(当然,从再传播的视角说来,他们也是传播主体),还有中外记者参观团和“美军观察组”等来延安采访、调研的团队,包括众多不仅給予密切关注、给予物质支援,且投身于抗日战争中来的国际组织和海外进步人士。
1936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是第一位走进延安进行采访报导的西方媒体记者,他在那部著名的《西行漫记》(又名《红星照耀中国》)中写道:“事实是,在世界各国中,恐怕没有比红色中国的情况是更大的迷,更混乱的传说了。……红军在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度的腹地进行着战斗,九年这里的“九年”,是指从1927年11月中国的第一个苏维埃政府在湖南省茶陵县的成立,至1936年斯诺本人奔赴延安采访这九年时间。以来一直遭到铜墙铁壁一样严密的新闻封锁而与世隔绝。”[4](P1)由此不难看出,当年,国民党反动派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苏维埃政府、陕甘宁边区抗日根据地所进行的信息封锁和舆论封锁,不仅如此,还以造谣诬蔑和诽谤中伤等卑鄙手段蛊惑人心。这里的“迷”“更混乱的传说”可见敌强我弱的舆论格局与舆论生态。鉴于此,党中央审时度势,主动发声,通过讲述“延安故事”、中国革命故事,满足世界各国的友好人士、记者政要对“红色中国”的热切关注与期盼。
1.领袖们的延安叙事。斯诺在《西行漫记》1938年中译本序言中曾经写道:“从字面上讲起来,这一本书是我写的,这是真的。可是从最实际主义的意义来讲,这些故事却是中国革命青年们所创造,所写下的”,“毛泽东、彭德怀、周恩来、林伯渠、徐海东、徐特立、林彪这些人——他们的斗争生活就是本书描写的对象——所口述的。此外还有毛泽东、彭德怀等人所作的长篇谈话,用春水一般清澈的言辞,解释中国革命的原因和目的。”[4](P7)由此应该看到,领袖们的延安叙事,是他们对所创造的革命事业的回顾,是他们的切身经历。关于叙事的内容,主要有苏维埃政权、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政策、关于红军长征、关于抗日战争、关于军民大生产、关于延安时期“红色中国”的文化生活,以及领袖们的出身、成长、参加革命的信仰与人生的理想信念,等等。所有这些,不仅《西行漫记》有着丰富、翔实、充满生活气息的记载,在近年被发现的有着“延安笔记”、《西行漫记》姊妹篇之美誉的《1937,延安对话》中,美国东亚问题研究专家托马斯·亚瑟·毕森也采访了毛泽东、朱德和周恩来,作者“在延安四天四夜的见闻”[5](P16)以及对三位领袖的采访实录,与斯诺的《西行漫记》形成了相辅相成般的映照。
应该看到,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先后形成了伟大的建党精神、井冈山精神、苏区精神、长征精神、遵义会议精神,而延安精神作为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之一,与这些红色革命精神是一脉相承的。伴随着红色精神谱系的形成,中国革命的故事、中国共产党人的故事,也愈加可歌可泣、生动感人。在中国革命的伟大进程中,绝对不缺乏故事,关键在于如何讲。延安时期革命领袖们虽然讲述的是“延安故事”,伟大的延安精神也已经“随风潜入夜”般地融入其中了。可谓延安精神孕育着。“延安故事”,“延安故事”传播了伟大的延安精神。
2.外媒记者踊跃发声。必须承认,外媒记者之所以积极主动、踊跃发声,恰恰是延安精神激励的结果,所以,他们以一种不吐不快的责任感、使命感而发出正义之声。据有学者研究,埃德加·斯诺深入延安采访后,“先后向上海的《密勒氏评论报》《大美晚报》等英美报刊投稿,并在美国的《亚洲》《新共和》《太平洋事务》《纽约太阳报》等刊物发表了有关红军长征的动人故事及苏区真相的一系列报导,向世界真实、客观地报导了红军长征的相关情况,真正开启了长征国际传播的大幕。”[6]
除了斯诺之外,还有美国记者艾格尼斯·史沫特莱、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英国记者詹姆斯·贝特兰、德裔英籍记者冈瑟·斯坦因、德国记者汉斯·希伯,等等。美国记者史沫特莱于1928年底来到这一东方的神秘国度;1937年3月对毛泽东进行了采访,并将采访所记《中日问题与西安事变》以汉语在延安出版,且广泛传播。此后,她又出版了《中国在反击》(1938)《随军漫记》(1945)以及跟随朱德奔赴抗日前线的纪实作品《伟大的道路——朱德的生平和时代》(1979)。英国记者贝特兰以“抗日战争”为主题的采访收入了《毛泽东选集》第二卷[7](P373-386)。
实事求是地说,外媒记者们有感而言、有话要说,完全是为中国共产党人、中国军队和陕甘宁边区人民,正在进行的革命、正在进行着的艰苦创业所激励、所感动、所鼓舞,并产生共情。正如史沫特莱所说:“在这里,一切奇迹都可能发生。”当别人褒奖她向世界发声是做了一件正义而伟大的事情,她却说:“不,我不伟大,是中国共产党伟大,中国人民伟大。我不过是作为记者,把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的正义战争,真实地而不是夸大或贬低地传达给了世界人民而已。”[8]所以,外媒记者以笔为剑,融入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钢铁洪流之中。
3.边区军民的感触颇深。如果说,外媒记者来到延安,经过深入采访,倾听革命领袖娓娓道来的讲述,所获得的延安精神的滋养与共鸣是感同身受的采访加体验式的,那么,边区军民对延安精神的讲述则完全是身临其境、感触颇深、由衷而言的。尽管军民们的讲述是通过外媒记者的访问与访谈而得以表述与传播,甚至有时仅是只言片语的,但是,作为讲述延安故事的人,他们的传播主体地位不容忽视,这种“军心所向”“民心所向”,更加鲜活生动地诠释了中国共产党人“全心全意为人民”的伟大宗旨与作为。
在延安,斯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了红军战士。一天,他与“年方十七”、绰号叫“老狗”和从江西走过来的十六岁的“老表”两位小红军战士聊天——
“喜欢红军吗?我问他们。他们真的感到有些奇怪地看我。他们两人显然都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不喜欢红军的。
“红军教我读书写字”,老狗说。“现在我已经能够操纵无线电,用步枪瞄准。红军帮助穷人。”
话语不多,斯诺在他的《西行漫记》中尽可能地保留了红军小战士接受访谈时的原汁原味。尽管他们昨天是老百姓,今天是战士,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是解放劳苦大众的,不仅让他们从政治上翻身,更要从文化上翻身,贫苦人家的孩子走上革命道路、且成为无线电发报员,较之他的昨天无疑是天壤之别。从“无线电发报员”这则延安小故事中,不难看出延安精神不仅深深地刻进陕甘宁边区军民的思想意识,亦随着《西行漫记》的国际传播走向世界。
4.国际友人铭记在心里。关于讲述延安故事的主体,相当一部分学者将西方媒体记者也划入“国际友人”之列,我们之所以把媒体记者与国际友人区别开来,是因为:西方媒体记者是职业性的,客观真实地传播报道陕甘宁边区的故事是职业使然;而国际友人来到中国、来到解放区、来到延安,同仇敌忾投身到抗日战争中来,是正义使然、道义使然。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据相关文献记载:“延安时期,先后有美、英、苏、德、加等十多个国家100余位国际友人到延安及陕甘宁边区访问或工作。……通过对延安的深入体验和考察,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尽管这里贫瘠落后,但是,它代表着进步与光明,蕴含着中华民族的希望。”[1](P254)也正是基于此,相当一部分来过延安的国际友人,投身到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事业中来。在这里,他们感同身受地体验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们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身临险境而勇敢无畏,痛失亲人而矢志不渝,共产主义理想信念是他们重要的精神支撑;在这里,他们亲眼目睹了共产党人领导的红军、所建立的苏维埃政府的各级领导干部实事求是、光明磊落的工作作风;在这里,官兵一致,没有任何的特殊化,一切以实现解放区人民群众根本利益为准则,忠诚党的光辉伟业,矢志为民,所谓“只见公仆不见官”的良好风范得到了生动体现;在这里,总司令与士兵一样,穿的也是粗布衣,南泥湾垦荒、窑洞前纺纱,抒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坚韧不拔……也正是基于此,许多国际友人要把他们的观感与体验、共鸣与共情告诉他们的祖国、亲人和朋友。例如,英国的威廉·班德夫妇来华旨在通过高等物理学的教学,为晋察冀解放区培养无线电人才,1943年9月他们走进延安,抗战胜利后回国,“回国后将在中国及延安的见闻事迹编著成书。1948年,《与中共相处两年》在英国出版”[9]。再如,“德国人王安娜在中国生活战斗了19年,于1964年出版了回忆录《中国——我的第二故乡》,盛赞长征‘注定是红军在人类历史上留下的伟大业绩。英国学者迪克·威尔逊于1971年出版了世界上首部研究中国红军长征的英文学术著作《1935年长征:中国共产主义斗争生存的史诗》。”[6]体验出真知,来华有收获。这些国际友人的文字叙述、图片拍照、学术研究,所传播的延安精神无不是他们的真情实感。所有这些,正如美国学者托马斯·亚瑟·毕森在书稿结尾时所倾吐的心曲:“提起延安,它所留给我们的那种强烈且经久持续的影响,其实并非仅仅由于我们在那里时所看到的各种各样的活动,而是因为那些活动本身所携带着的一种精神力量。”[5](P147)而产生这种力量之精神,铭刻在他们的心里,每每回顾起来,记忆犹新的恰恰是偉大的延安精神!总之,无论是外媒记者,还是国际友人,他们的采访、观感、体验与传播,乃至投身到抗日战争中来,无不是对延安精神认同与接受的结果。
二、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贡献
“延安精神,是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挽救民族危亡、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伟大历史进程中,在传承红色基因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中形成的一种革命精神。”[10]我们归纳总结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贡献,就是旨在“加强对中国共产党的宣传阐释,帮助国外民众认识到中国共产党真正为中国人民谋幸福而奋斗,了解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从而“为开展国际传播工作提供学理支撑”[2](P317)。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贡献在于:
1.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的信息封锁。在斯诺采访撰写《西行漫记》之际,国民党反动势力新一轮的反共高潮已经悄然展开。那时,他们不仅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进行经济封锁、信息封锁,而且还以造谣诽谤之能事,对包括红军长征在内的所有伟大创举与壮举进行诋毁与中伤,乃至用“悍匪”“共匪”“赤匪”的称谓污名丑化,真是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正是在国民党反动派的蛊惑下,国际社会对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抗日战争、对红都延安也存在着各种偏颇性、误解性认知。而通过“主动邀请”、成立“交际处”接待机构,襟怀坦诚地讲述“延安故事”、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不仅向中国、更是向世界传播了中国革命的态势、红色中国的英勇顽强、红色中国的未来希望。正是这样生动翔实、激人奋进、给人力量的国际传播,揭穿了国民党的谎言,还事实以真相,彻底粉碎了国民党从舆论信息上对延安的围剿与封锁,不仅彻底扭转了延安在国际话语场域上的被动局面,且在西方媒体掀起组团采访、美国政府派出军方观察组考察红色中国的热潮。由此传播了苏区政府和人民抵御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坚定决心和必胜信念,提升了延安的国际影响力和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地位。正如有学者所指出:“这种有规划、有纲领、有机构、有人员、有原则、也有策略的对外宣传,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境界”[11]。
2.传播了革命领袖的人民公仆形象。有学者指出:“一个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党必然在人民心中留下高大、端庄、令人敬仰的形象。”[12]“延安故事”蕴含着延安精神,延安精神传播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形象;革命领袖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优秀代表,他们的爱兵爱民、艰苦朴素、艰苦奋斗、以身作则、不搞特殊化的工作作风,彰显了共产党人人民公仆的崇高形象。从“延安故事”的讲述中,人民公仆形象跃然纸上。斯诺在《西行漫记》中写道:“毛泽东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有相当深邃感情的人。……有一个战士告诉我,他曾经亲眼看到毛泽东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给一位在前线受伤的兄弟穿。他们又说当红军战士没有鞋穿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穿鞋的。”[4](P69)如此情系战士,心心相印。关于日常生活,毛泽东“和红军一般战上没有什么两样。做了十年红军领袖,千百次的没收了地主、官僚和税吏的财产,他所有的财物却依然是一卷铺盖,几件随身衣物——包括两套布制服。”[4](P65)不仅如此,在斯诺笔下,以其所见还描写了朱德、周恩来、彭德怀、贺龙、徐海东等一系列红军指挥员的人民公仆形象。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党的作风就是党的形象”,正是革命领袖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塑造了人民公仆的可信、可爱与可敬的形象;也正是从人民公仆的形象上,不仅是陕甘宁边区的军民,尤其是外媒进步记者、国际友人乃至国际社会,视中国共产党为先进、公平、正义的凝聚与象征,成为中华民族的光明、希望与力量。
3.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传播给国际社会。延安时期,是毛泽东思想形成的重要历史时期,特别是党的七大的召开,将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全党的指导思想并写入党章。而延安精神,首要的就是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方向之正确,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作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时期撰写的《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等理论著作,为抗日战争和中国革命指明了前进方向,也成为延安精神的重要内涵。在讲好“延安故事”的同时,也将毛泽东思想传播给国际社会。其路径为:一是通过谈话传播。例如:1937年10月25日,毛泽东在和英国记者贝特兰的谈话中,阐释了中国共产党所推行的一切方针政策都是代表人民利益的观点,这其中,亦阐明了延安精神中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再如,“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一著名论断就是1946年8月6日毛泽东在接受美国记者斯特朗的采访中提出的。二是通过翻译传播。延安时期,延安马列学院成立了编译部,鉴于人才匮乏,一批外国记者和国际友人也投入到翻译工作中来,作为译者之一,中共优秀党员、国际共产主义战士伊斯雷尔·爱泼斯坦“曾参与毛泽东《论持久战》一书的翻译工作”[13]。三是“先内后外”式传播。毛泽东与贝特兰的谈话,“贝特兰所记的谈话摘要英文版发表于上海英文《大美晚报》”[14],而后走向海外。正如有学者指出:“延安精神无疑是延安红色文化的内核和基因,其中已经凸显了延安红色文化和当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成果——毛泽东思想的关系,表现了其朴实无华的接地气特征。”[15]毛泽东思想的国际传播传播了延安精神的本源。
4.为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的形成贡献了力量。延安时期无数进步青年放弃都市安逸生活,投奔延安参加革命,他们为中国共产党人为劳苦人民大众求解放的精神所感染,为延安精神所召唤;同样,一大批国际友人来到中国、奔赴延安、结识延安、认知延安,亦是延安精神感召的结果,所以,史沫特莱穿上了红军军装,奔赴抗日前线随军采访;百余位国际友人来到根据地,从事教学培训、翻译编辑、医疗救治,有的牺牲在火线上……史沫特莱曾就抗日战争发表演讲:“你们不是孤立的,你们的斗争是正义的,你们是世界伟大的反法西斯运动的一部分。”也正是基于此,作为西方媒体记者以其“喉舌”的优势与地位,“她和毛泽东联名致函美国总统罗斯福,和朱德联名写信给印度国大党主席尼赫鲁,呼吁派遣援华医疗人员,促成白求恩、柯棣华知名医生的中国之行。”[8]统一战线曾被毛泽东形象地称誉为战胜我们共同敌人的有力武器,因此,成为中国革命取得辉煌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延安时期,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如同“车之两轮”,不可或缺。而正是“延安故事”的讲述、延安精神的國际传播,中国共产党获得了世界上的政党和组织的共情、支持与援助,形成了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解放事业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三、延安时期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当代启迪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深刻认识新形势下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下大气力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营造有利外部舆论环境,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积极贡献。”[2](P316)延安时期延安精神的国际传播以讲述“延安故事”、中国故事的方式,具体、鲜活、生动、翔实地向国际社会传播了中国共产党人坚定的理想信念、实事求是的路线、矢志为民的风范和艰苦奋斗的本色,不仅赢得了海外受众的理解、共情、认同与支持,也为我们在新时代形成国力与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经验与借鉴。
1.“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是讲好中国故事的灵魂。“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是延安精神的灵魂,也是讲好“延安故事”、中国故事的灵魂。所谓“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就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为指导。如前所述,延安时期将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产生了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哺育、滋养了延安精神;同样,也正是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在“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的引领下,使延安精神的国际传播产生了亲和力,取得了实效性。例如:通过对外宣传中国共产党“抗日高于一切”的主张,与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及其专制独裁的思想意识及其行为,形成鲜明对比,国民党消极抗战的嘴脸暴露无遗。再如,关于接受媒体采访,周恩来专门指示负责接待工作的延安交际处:“要实事求是,介绍我们的成绩,也要说明我们有错误、有缺点,说明我们有克服错误、缺点的办法,切不可弄虚作假。”[11]如此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既是在践行延安精神,又确立了讲述“延安故事”的总体基调。愈是如此,愈加获得来到延安的国际社会各方人士的赞赏。由此可见,“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讲述中国故事,就是要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通过中国故事的国际传播,践行党的指导思想,着眼于政治理想,站穩政治立场,肩负政治使命。这是讲好中国故事的根本保证。
2.推进中国故事的全球化表达,应发挥他者的桥梁作用。何为他者?正如有学者指出:尽管“不同学者在使用‘他者来描述某个社会群体时,其含义可能因情境而不同,但一般来说是指基于文化差异而区别于本社群成员的外人,包括与‘我们相对的‘你们和在‘我们之外的‘他们。这也就意味着它包含了两个范畴:作为对立面的‘他者和作为旁观者的‘他者。”[16](P45-51)显然,参与到讲述“延安故事”中来的外籍媒体记者和国际友人属于“作为旁观者”的“他者”,虽然他们为中国共产党人、为延安精神所感染、所激励而参与到歼灭日寇的正义战争中来,但由其“外籍”的身份所决定,“当‘他者作为旁观者出现时,‘他者叙事只是一种观察记录,虽然也或多或少表现出记录者的自我意识和自我中心主义,但不会像对立叙事那样敌视对方并将其污名化。”[16](P45-51)在“延安故事”的讲述中,作为观察记录的他者,不仅有助于澄清事实,反击妖魔化、污名化的奇谈怪论,而且,由其传播优势所决定,架起了延安与世界沟通的桥梁。而他者之所以能够发挥沟通的桥梁作用,其原因有三:一是他者的在场性,所讲述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所感,为事实的原生态;二是他者的客观性,不偏不倚,居于中立,报道内容求真求实;三是他者的可信性,这是由在场性和客观性所决定所派生的。正是基于这三方面原因或者说三个特性,进入新时代,推进中国故事的全球化表达,他者的桥梁作用必有助益:以“请进来”的方式,既“陈情”又“说理”,也就切实做到了把“自己讲”和“别人讲”结合起来。也唯有发挥他者的桥梁作用,也才有助于削弱西方文化霸权、改变“西强我弱”的舆论格局,提升中国故事的感召力、公信力和引导力。这也是他者的传播优势所在。
3.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是赢得海外受众认同与支持的本源。“1944年,毛泽东同志提出,为人民服务,不能是半心半意,不能是三心二意,一定要全心全意。”[17]“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延安精神的本质所在,作为中国共产党人具有根本性的宗旨,是延安精神得以在国际传播,并获得海外受众认同与支持的本源。之所以获得如此的传播效果,是基于下述四个方面:一是明晰了中国共产党与其他政党的区别所在。在1945年召开的党的七大上,第一次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写进了党章,不仅成为共产党人的根本遵循,而且科学透彻地回答了共产党人区别于世界上其他政党的执政宗旨,一切为了人民成为执政的价值取向。二是延安精神的形成与凸显拥有雄厚的精神基础。在延安时期所形成的“抗大精神”“张思德精神”“白求恩精神”“五老精神”“南泥湾精神”,其共同的特征就是蕴含着“人民情怀、群众至上的公仆精神”[18]。可见,无论是在抗大军校、在连队、在医院,还是在大生产的原野,也无论是年轻战士还是年过花甲的革命老人,延安精神有着广泛的军民基础与丰厚坚实的精神基础。三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得以深入践行。这一根本宗旨并非停留于口号的鼓舞与鼓动,而是得到了实实在在、掷地有声的践行与落实。这从“陕甘宁边区政府在财政异常困难的条件下,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办医院、办保育院、办识字班”[18]就可以看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四是领袖们以身作则。美国著名学者毕森在其《1937,延安对话》中,通过对领袖们的采访,重点书写延安精神,在此书的结尾,他写道:“延安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胸中充满了高尚的道德情操。在那个环境里,个人的私欲必须向崇高的理念折腰。为了共同的事业,人人平等,官兵一致,齐心协力,顽强奋斗,大家分享着这种精神追求所带来的充实感。”[5](P148)这里的“人人平等,官兵一致”,恰恰是领袖们与人民保持血肉联系的真实写照。而所有这一切,成为海外受众对中国共产党人延安精神形成并深入践行之钦佩、敬重、认同与接受的本源。也正因为如此,使中国共产党在建立抗日国际统一战线,即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中赢得了充分的话语权。
4.建立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毛泽东思想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以“延安故事”为载体、以实事求是讲述为表达形式的国际传播,让来华参与民族抗日解放大业的国际友人和身居身海外关注中华民族解放事业、关注中国共产党的受众群体,从延安叙事中领悟到了蕴含其中的延安精神。有学者指出,“传播力的形成,主要取决于叙事者在受众中的形象和认可度”[19]。革命领袖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优秀代表,也是党的意志、党的形象的集中体现,海外受众对延安故事得以认同与接受,它所产生的传播力,源自于革命领袖的崇高形象、人格魅力和接触到他们的西方记者、学者及其他国际友人的认可度与崇尚度。也正是基于此,建立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毛泽东思想的传播力、号召力,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毛泽东从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整体性这一根本政治特点出发,将中国抗战作为全世界范围内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如何处理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关系,毛泽东指出:“我们是国际主义者,我们又是爱国主义者,我们的口号是为保卫祖国反对侵略者而战。……因为只有为着保卫祖国而战才能打败侵略者,使民族得到解放。只有民族得到解放,才有使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得到解放的可能。中国胜利了,侵略中国的帝国主义者被打倒了,同时也就是帮助了外国的人民。因此,爱国主义就是国际主义在民族解放战争中的实施。”[7](P520-521)这就深刻阐明了中国革命与世界革命的关系。不仅如此,建立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深入发展。1941年6月22日,当德国法西斯袭击苏联,苏联卫国战争打响之后,次日,毛泽东即深刻指出:“目前共产党人在全世界的任务是动员各国人民组织国际统一战线,为着反对法西斯而斗争”,“在外交上,同英美及其他国家一切反对德意日法西斯统治者的人们联合起来,反对共同的敌人。”[20](P806)这是中国共产党人鲜明的政治主张,并融入毛泽东接待记者、学者和国际友人的延安叙事之中;而贯穿其中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也获得国际社会的理解、认同、支持和实施。以“1942年1月1日,中、美、英、苏等26国签署《联合国家宣言》”为标志,“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正式形成”[21]。在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作用下,中国的抗日戰争有了外援,也开拓了新的局面。例如,来华对日作战,抗日史上人们耳熟能详的“飞虎队”,即是由美国退役军官陈纳德带队,来华参战,并开辟了十分险峻的“驼峰航线”为中国运送战略物资。再如,对华经济援助。“1942年初美国向中国提供5亿美元贷款”[22]。总之,开辟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夺取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包括中国共产党创立的统一战线理论在内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可谓功不可没。
综上所述,延安时期,是延安精神的培育时期、形成时期、不断走向成熟的时期,也是延安精神的国际传播为国际社会、海外受众所了解、所认知时期。它以讲述延安故事、讲述中国革命故事为传播载体与表现形式,在击溃国民党反动派信息封锁、粉碎其对中国共产党妖魔化污名化的同时,作为反法西斯国际同盟的重要力量,中国共产党不失时机地向国内外传播了自己的抗日主张,不仅让中国、更让世界了解了中国共产党的宗旨、胸怀与作为,进而产生共情、认同与景仰。传播力辐射出影响力,由话语权获取了主动权。延安精神的国际传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通过传播,生动形象、具体可感、令人信服地阐述了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进入新时代,延安精神国际传播的历史经验、传播规律为扭转国际舆论格局“西强我弱”的局面、构建中国式现代化的叙事体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宝贵启迪与有益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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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薄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