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势下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的发展机遇和对策建议

黄柏钧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深度参与全球产业分工和合作，维护多元稳定的国际经济格局和经贸关系”。随着国际环境变化和我国经济不断发展壮大，我国上市企业整体实力不断增强，国际化水平进一步提升，成为了海外投资的重要力量。总体来看，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面临乌克兰危机、地缘政治风险、逆全球化思潮等多重挑战，但也面临新的发展机遇。

一、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总体情况

（一）投资规模稳中有升，上市企业海外投资信心回暖

随着各国相继走出疫情阴霾，2021年以来全球ODI（对外直接投资）反弹势头强劲，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发布的报告显示，在有利的长期融资条件、复苏刺激计划和海外投资计划的支持下，2021年全球ODI反弹至1.7万亿美元，较上年增长了119%，2022年预计与2021年持平或略有下降。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规模约2350亿元人民币，较上年增长了131%，是近三年来最高水平，但尚未恢复到疫情前水平（2019年为3046亿元），如图1所示。总体来看，中国企业乐观看待对外投资前景，据贸促会《2022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现状及意向调查报告》显示，超七成受访企业维持或扩大现有对外投资规模；超八成企业对未来对外投资发展前景持较为乐观态度；约九成企业看好《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国家投资机遇。

（二）东南亚地区成为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首选地

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地区选择不仅受市场因素影响，还受当地投资环境与国际经贸关系综合作用的影响。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在东南亚地区投资金额829.67亿元，占海外投资总额的35.31%，如图2所示。近年来，我国上市企业在东南亚地区的投资不断增长，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首先，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实施生效，我国企业积极利用协定中的市场开放承诺和规则，深入参与区域产业链供应链合作，加速在东南亚布局。其次，在美国主导与我国产业“脱钩”、美西方对我国投资审查趋严的形势下，东南亚国家由于地理上临近我国，且享受欧美等发达国家特殊的关税优惠政策，客观上也促进了我国企业在东南亚投资。

（三）能源电力和装备制造行业是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主力军

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主要集中在金属（27.01%）、装备制造（26.22%）和能源电力（18.07%）等行业，如图3所示，呈现出以下特点。首先，以金属、电力、化工等为代表的能源投资项目更受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青睐。这主要是因为乌克兰危机以来，全球能源危机凸显，俄罗斯的原油出口和欧洲地区天然气供应均出现了较大波动，全球主要国家都竭力保障自身能源供给的安全，石化和金属矿产等能源资源国际竞争进一步加剧。在此背景下，我国金属、电力、石化等行业企业也加速了海外市场拓展。其次，投资产业结构持续优化，装备制造、信息技术服务、医疗、金融、食品等行业加快海外布局，特别是以新能源电池制造为代表的高端装备制造“走出去”步伐加快。2022年国内新能源电池龙头企业宁德时代在匈牙利投资建设新能源电池产业基地项目，投资金额超过500亿元人民币，是2022年海外投资金额最大的项目。

（四）东部地区上市企业海外投资较为活跃，独立投资项目较多

从投资项目国内地域分布上看，来自东部地区等省份的上市企业海外投资项目较多，来自中西部、东北部地区的数量较少。如图4所示，仅江苏、浙江、广东三个省份上市企业对外投资项目数量达到112个，占比约50%。而中西部地区的河南、四川、重庆以及东北地区的辽宁等投资项目较少。从投资类别看，我国上市企业海外独立投资项目较多。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上市公司进行的海外投资项目中，共有119个独立投资项目、12个合资经营项目、14个股权投资项目、22个并购项目，以及55个增资项目。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美西方收紧了对外国投资企业并购审查，我国企业海外并购数量和金额较往年有所下降。

二、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的成效亮点

从我国上市企業海外投资发展的总体趋势来看，主要呈现出以下三个特点。第一，海外投资地区、投资模式逐渐趋于多元化。从投资区域看，受地缘政治影响，东南亚和欧洲仍然是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最多的两个区域，这说明我国企业对于该地区的政治、经济持续稳定发展，以及对我国友好关系持乐观态度。从投资模式看，当前我国上市企业的海外投资模式以独立投资为主，这说明我国企业在融入全球化发展、参与国际竞争的阶段，已经逐渐从参与配合到主导发展的角色转变。第二，上市企业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步伐加快。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发起的专题调研显示，逾四成上市企业参与共建“一带一路”，2022年东南亚地区首次超过欧洲成为我国上市企业第一大海外投资目的地，这充分说明了共建“一带一路”赋能企业海外投资发展，协同效应日益凸显。第三，上市企业海外投资与全球经济发展新形势大致趋同。在全球能源危机凸显、新能源加快发展背景下，我国企业加大在海外能源资源投资的同时，还充分发挥在新能源、数字经济等领域的优势，加大海外投资建厂，进一步拓展和稳固全球市场份额。

与此同时，2022年我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发展呈现出新亮点。第一，海外投资收益率稳中有进。虽然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但随着我国企业海外经营能力不断提升、品牌和影响力不断增强，2022年我国企业海外收益率也保持稳定。根据贸促会发布的《2022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现状及意向调查报告》显示，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平稳发展，超半数企业对外投资收益率增加或保持稳定。第二，促进区域产业链供应链的协同发展。上市企业海外投资使得区域间协同效应日益凸显。比如，我国轻工、纺织等制造企业在东南亚投资设厂，创造了“中国制造、东盟生产、全球销售”的模式，带动了整个区域产业链供应链的合作。第三，更加响应全球发展倡议。我国企业海外投资更多地参与医疗医药、环保水务、信息技术服务等国际合作领域，积极承担企业社会责任。除有色金属、能源矿产装备制造等传统运营项目外，越来越多的中国上市企业海外投资聚焦民生领域，打造众多“小而美”的项目，对于改善当地居民生活环境、提升生活品质有着极大助力。

三、新形势下我国上市企业面临的发展机遇

展望2023年，新形势下我国企业海外投资不仅面临挑战，也拥有新的发展机遇。第一，乌克兰危机加速了我国能源企业海外投资步伐。地缘政治风险加速全球供应链重塑进程，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稳定造成巨大负面影响，能源短缺推动欧洲各国加速向新能源转型，中国企业在可再生能源领域投资与合作机会进一步增加。第二，全球经济复苏成为我国企业海外投资战略引擎。为加速经济恢复，全球主要国家相继优化调整出入境政策，大力吸引国际投资，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了良好外部环境。第三，中国引领全球经贸治理的能力持续增强。随着制度性开放的加快推进，中国主动引领和参与较高水平的国际贸易投资规则制定，在G20、世贸组织、RCEP等框架下提出促进投资便利化主张，有助于提升中国企业投资质量，加强了投资保护水平。

四、有关建议

（一）稳住基本盘，持续扩大海外能源资源和制造业投资规模

第一，加强与周边国家制造业投资合作。制造业企业加快全球布局，可以有效促进产业转型升级，是推动制造业向价值链中高端迈进的重要步骤。用好RCEP、上合组织等多边合作机制作用，进一步强化与周边国家产能合作，促进形成区域产业链集群，降低贸易投资壁垒，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第二，持续强化多元化海外能源资源供给。当前全球正处于新一轮能源危机之中，美西方接连制裁俄罗斯引发世界能源价格动荡，煤炭、天然气、石油等化石能源价格出现大幅上升，全球多个地区出现能源供应短缺。为了应对这一危机，应鼓励能源矿产企业进一步加强在中亚、中东、南美、非洲的石油、天然气和关键矿产资源投资，特别是加强新能源的合作，推进能源供应链的多元化发展。第三，推动专业服务业“走出去”。推动本土金融、咨询、会计、法律等生产性服务业国际化发展，为我国企业海外投资提供专业服务支撑，进一步提高企业海外投资的质量效益和安全保障。

（二）抓住关键点，推动科技创新开放合作取得新进展

我国各行业国际化水平参差不齐，部分行业仅有头部企业有实力进行海外投资，但又迫切需要国际交流合作来促进技术发展和资源整合，特别是在科技领域表现较为突出。因此，需要优化对外投资总体结构为导向，研判形勢、明确方向、找准重点，为企业海外投资提供全方位政策支持。第一，加强对科技创新企业海外投资引导。坚持分类指导、精准施策，可考虑“一行一策、一国一策”的方式，根据不同细分领域所处的国际化发展阶段，采取针对性、有效性的措施，更好引导科技创新企业海外发展。第二，推动“一带一路”新兴领域合作。数字经济、生物医药、绿色转型等是共建“一带一路”创新领域合作的重点内容，建议科技部等加快实施科技创新行动计划，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国际合作，共同打造开放、公平、公正、非歧视的科技发展环境。

（三）用好新战略，不断完善企业海外投资制度保障

2022年我国上市公司海外投资实践表明，我国上市公司主要选择政治互信、经济互补且有利于开拓全球市场的国家作为海外发展目的地。下一步，应重点加强政府间投资合作机制建设。第一，深化共建“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用好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召开契机，加快凝聚共识，进一步完善项目发展、融资保障、安全保障等合作机制，促进与共建“一带一路”双向投资合作高质量发展。第二，拓宽多双边投资合作机制，加快推动中欧投资协定签署、中日韩自贸区进程。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通过积极参与国际投资规则制定完善投资贸易争端解决机制。

（四）打开新局面，全面提升企业国际竞争力

现阶段全球市场需求与供给服务日益多元化，国际化竞争日趋激烈，我国企业需要加快多元化战略布局，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不断适应东道国的市场发展和政府监管需求，在国际市场中提供具有明显竞争力的优质服务，增强国际竞争力。第一，加快全球网络布局。鼓励上市企业加大在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提升属地化经营能力，实现与东道国互利共赢、共同发展，不断拓展和完善全球服务网络。第二，创新合作模式。用好“第三方市场合作”机制，以参股、并购等多种方式与欧洲、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企业合作，加快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降低海外投资风险。第三，提升海外合规经营水平。我国上市企业应该加快健全境外分支机构合规经营体系，全面提高风险预判能力，积极适应外部市场情况变化，参与国际市场公平竞争，保障企业可持续经营。

（作者为国家发展改革委一带一路建设促进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