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剑河苗族锡绣纹样寓意解读

文/图：黄荣 副教授 贵州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龙梦蝶 南宁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0 级硕士研究生

“中华民族”是五十六个民族组成的共同体，每个民族生活在不同的自然与人文历史环境中，造就了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传统与文化心理。民族服饰便成为各民族文化直接外显的表现形式，民族文化表现手法在服饰中最常见、最丰富的便是刺绣。各民族的历史、文化、信仰、审美心理等方面的不同，服饰上的刺绣材料、针法、纹样呈现也精彩纷呈各具特色。在我国丰富多彩的民族刺绣中，支系众多的苗族刺绣在使用材质、刺绣技法、纹样等方面也是多姿多彩，故在中国刺绣中享有重要的地位。一代代勤劳智慧的苗族女性在制作的刺绣纹样中，将民族的历史、文化、信仰、习俗、审美等投注其中，造就了苗族刺绣纹样的多样性与丰富性。

一、苗族刺绣的传承

沈从文先生在研究刺绣时谈到刺绣“丰富了广大农村人民的生活，花样丰富并且充满地方风格，特别是中国西南地区的成就，更加显得丰富多彩。直到现代，还留下万千种颜色华美的图案，通过八十岁白发如银老祖母的记忆，传给十二三岁初学针线的年少女子”[1]。西南地区苗族华美的刺绣图案得以传承下来，与苗族的历史、地理、经济有着重要关系。历史上苗族的祖先蚩尤因为了争夺黄河中下游这片肥美的土地，与炎黄部落发生了几次战争，炎黄打赢了蚩尤。此后苗族被逐出中原，苗族先民从辽阔的大江平原迁徙至荒蛮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不断迁徙，只到明清才形成现在苗族的分布格局，这样不断迁徙历史让没有文字的各苗族支系意识到，需要通过节日习俗、苗族古歌、芦笙舞、服装款式、刺绣纹样等方式传承族群的来源历史，形成普众传承。“苗族服饰无论是它的结构、图案、佩饰等等，如同符号让人们解读出它蕴藉的文化历史信息。这些服饰上的符号浓缩着族源、迁徙、战争、历史主题。在没有文字的苗族世界，它替代了文字的功能，穿在苗人身上，成为记录历史最直接的载体。”[2]苗族服装款式与刺绣纹样上历史记录方式，通过一代一代苗族的承袭“使苗族对内部加强民族认同感，对外增加身份识别性提出了要求。上述因素使得苗族刺绣的具体制作方式（主要是针法）及刺绣制成品均具有区别于其他民族刺绣工艺的明显特征，而且形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风格样式”[3]。

锡绣的核心村寨之一：展留村

锡绣盛装展示

苗族迁徙进入的地区自古以来较偏僻，交通极为不便，历史上与外界接触较少，经济不发达，因而较少受到外来经济文化的冲击，使苗族服饰从款式到基本的刺绣纹样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影响与冲击，苗族服饰刺绣更多地是固守主要传统纹样的延续性，固化服饰刺绣纹样的族群识别功能。因苗族文化不似汉族文化，它无太多约束性，制作刺绣的苗族妇女可在非主要的纹样上，突出内心本能的艺术向往与对生活的祈望，进行自由的发挥，因此苗族服饰刺绣远观基本一样，近看却各有特色。这样的地理历史文化环境，使苗族将各支系刺绣纹样较好地保存并传承到当代。至今，一些苗族地区的妇女们仍然坚持纺纱、织布、刺绣等，一针一线地亲手制作苗族服饰。在经济技术较发达的城市，传统的刺绣因人们认为它耗费时间与人力，而已经被快捷、大批量生产的机器刺绣所取代，这些地区的人们已很少自己在服饰上进行刺绣。因此，苗族的刺绣的纹样及其寓意就具有了极为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

贵州一些苗族地区，每逢苗族节日、婚丧嫁娶，苗族同胞们都会穿上手工制作的苗族服饰。这样浓郁的民族风情文化，恰如格雷塞在《艺术的起源》中提到的“精神温度”，为传统苗族刺绣提供了传承的土壤，让苗族刺绣在材料、色彩搭配、技法等方面都具有自身特点。在贵州多个苗族支系中，高丘支系的苗族就因其刺绣使用金属锡作为材料而独具特色，为国内外众多艺术设计师喜爱与运用，人们将这种刺绣称为“锡绣”。

二、苗族锡绣的分布与制作

苗族锡绣服饰属于贵州剑河苗族高丘式支系服饰，它是该苗族支系重要的标识和特征，主要分布在贵州省剑河县清水江沿岸南寨乡的柳富、展溜、白露、绕号、上下白都，敏洞乡的高丘、平鸟、平教、小高丘，观么乡的白旦等七个乡43 个自然村。

苗族高丘支系的服装款式结构为上衣下裳，下裳的裙子为百褶裙，长度通常在刚好超过膝盖以下的位置。剑河苗族锡绣服饰分为冬装与夏装。锡绣分三个部分对服装进行装饰。第一个部分，也是制作工艺最为复杂的部分，在服装的上衣背部装饰有一块绣制好的锡绣片，缝贴在上衣上，宽约17.2 厘米,长约20 厘米。这片锡绣的尾部留有用锡包裹自然悬垂流苏，苗族称其为“雨滴线”，雨滴线与饰件等宽,长41 厘米。第二部分是将一片宽约17.7 厘米、长约44 厘米的锡绣绣片系于腰间，位于身体的前部，称为前裙片。第三个部分位于身体的后部，称为后裙片，宽约19.5 厘米,长约46 厘米。前裙片的锡绣绣片图案较大，其间无彩色丝线点缀图案。后背与后腰的锡绣装饰制作较前裙片更为精彩与复杂。后腰与后背绣片在锡绣中间还有彩色丝线点缀图案在其中，远远看去它的色调既典雅又富有变化与装饰性。在制作上，苗族锡绣是以绣娘织染好藏青色棉织布为载体，先用棉纺线在布上用白线按传统图案穿线挑花，然后用约18 厘米长、0.1 厘米宽的金属锡丝条将图案中的线条包裹起来，苗语称之为“美塞”。后背与后裙片的锡绣制作除了扣锡以外，还要用黑、红、蓝、绿四色蚕丝线在图案空隙中绣成彩色的图案。银白色的锡丝绣在藏青色布料上，对比分明、明亮闪光、质感强烈，这样就与苗族女性佩戴的银饰相互呼应又相得益彰。

锡绣服饰背面

苗族锡绣分布地区很小，制作者是当地的苗族女性，该地区的苗族女性数量很少，仅一万人左右（剑河县“非遗”中心提供），掌握苗族锡绣的女性数量更少。这一地区的女性，以前多从六、七岁开始跟随母亲或奶奶学习绣制锡绣，学成后到了出嫁的年龄便会花两年左右的时间为自己制作一套出嫁的锡绣服装。按当地苗族社会习俗，女孩子嫁入苗族锡绣分布地区的高丘支系，她们便以夫家当地苗族服饰为标志性服饰。如果高丘支系的苗族女孩结婚嫁入本支系，她们的母亲会制作一套锡绣的图案的母题样本作为陪嫁让女儿带到夫家，便于她们以后作为绣制锡绣的参考的样本。如果是外支系的苗族女孩嫁入高丘支系，丈夫的母亲或长辈就会教她制作锡绣服饰，让她融入且认同本苗族支系，并在服饰上体现。但现在很多该支系的苗族女孩子大多不再学习刺绣，故这一刺绣技艺的传承着实令人担忧。

锡绣服饰前后对比

三、苗族锡绣的主要纹样与寓意

1.苗族锡绣主要的纹样

苗族锡绣的图案完全采用了抽象几何图案，绣制中通过对几何图案的平移、旋转、镶嵌等手法布满于底布之上，这样的构图方式使锡绣具有了简洁性、对称性、规整性和抽象性等形式美的特征。这样的纹样形式要求绣娘在绣制锡绣时每一针都不能出错，否则整块裙片的图案就会歪曲变形。锡绣纹样制作针法主要是挑花、包锡等，以几何纹样为主。其主要采用的纹样有X、、、、 、、、、∨、∧、、等图案纹样。

2.苗族锡绣纹样寓意

苗族锡绣的抽象几何纹样，通常会让人们觉得苗族锡绣服饰上的纹样与现代流行纹样很相似，很符合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但这仅是人们看到的锡绣艺术最外在的表现形式。艺术是人们对外在世界本质丰富性的对象化,艺术界通常把艺术作品对观赏者展示的内容上划分为艺术品的基本层次结构的具象的物质实在层与形式符号层，还有更深的意象世界层和意境超验层。通过大量的田野调查会发现，这些几何纹样在苗族同胞的认识中，从最常见的服饰刺绣纹样层面到最深层的人生意蕴，是他们对自己所处的民族文化、习俗、对外认识求索的外化表现正是更深邃的意象世界层和意境超验层与刺绣规则技法的结合，将他们对自然、生活、民族认知的寓意内藏其中。

“王”字纹

“姊妹花”纹展示

在苗族锡绣中“X”形寓意山岭与河谷，表示起伏延绵的山峦和纵横交错的沟壑。“”形，表示抽象的秤钩。秤能称量物品的重量，希望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表达苗族人民良好的生活愿望。图案“”形为小人头，表示住在房子里的小孩子；“”形为大人头图案，寓意居住在房子里的青壮年人及老人。“ ”形为耙花，是一种劳动工具。“”形是尺纹，苗族起房造屋都是用木头来做，上山伐木和做工都带上三角木尺子，是最常用的工具。“”形，当地苗族的寓意为家庭富裕。“∨”形为抽象的牛鞍，称为牛鞍花，牛鞍是当地人耕种稻田套在牛身上的耕种工具。牛不仅是苗族的重要耕种畜力，也是祭祀祖先的重要祭品，把牛鞍锈在服饰上面，寓意苗族对牛的的崇敬之情。“∧”形寓意山峰，通常在裙片的边沿连续排列，将中心图案包围，表示村寨四周的重重山峰。“”形为姊妹花，在对苗族锡绣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龙女三九的访谈中，讲到姊妹花时，她提到母亲教给她的苗族歌曲，寓意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互携互伴的姐妹。“”形为架桥花，意为居住环境中的人们遇到河流需要架桥才能通过。

3.锡绣纹样寓意的深层解读

苗族对纹样寓意的解读，吸引人们更进一步去了解它的根源。普列汉诺夫说过：“艺术开始于一个人在自己心里重新唤起他周围现实的影响下所体验过的感情和思想，并且给予它们以一定的形象的表现。”[4]苗族锡绣的“形象”是经过抽象化的几何纹样，这些纹样源自族源、环境、生产生活、历史等，其产生有着深厚的民族文化土壤。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决定论观点，纹样源自远古先民在劳动过程中对自然物象的认识，在当时生产力、文化等背景下，以人们的视觉感受方式，观察天地自然中的具体事物，通过思维的抽象概括之后形成了有别于原事物的图像，很多图案还被赋予了历史记录、文化信仰与人类生命繁衍生存的意义，让这些图案具有历史文化功能。苗族锡绣纹样就如文化符号一般，将该苗族支系对自然、历史、文化的认识表现出来。文化符号学的代表人物苏珊·朗格认为“艺术的目的就是为创造一种表现性形式——一种诉诸视觉、听觉，甚至诉诸想象的知觉形式，一种能将人类情感的本质清晰地呈现出来的形式”[5]。艺术品就是这样的表现形式，也就是情感的意象，苏珊·朗格称这一意象为“艺术符号”。尤其是对于没有文字的苗族来说，在这样的艺术符号里面，有他们“对于来自自然界的力量，他们既受其恩惠，也受其灾难，既热爱它们又惧怕它们。于是产生崇拜，构成了先民对自然的概念。他们认真观察，仔细体味，精心摹仿并进行抽象，在服饰上寄托热爱生活的情感和祈福消灾的愿望，织绣染绘出太阳、月亮、星辰、高山、河流、湖泊、花草植物等”[6]。

锡绣绣片

苗族锡绣在物质实在层与形式符号层上借助服饰刺绣纹样描绘了该苗族支系的生活环境、生产方式、生产工具、人与人关系等，并形成了该苗族支系在服饰纹样上具有共同认知的刺绣艺术表达形式，“象征是包括多数人共认的意义，也就是这一事物或动作会在多数人中引起相同的反应”[7]。高丘支系的苗族同胞生活在群峦叠嶂的群山之间，苗寨周围环绕繁茂的树林，表现生活环境的纹样有寓意山峰与河谷的“∧”与“X”；这一地区生产方式是山地农耕为主，沿山开辟梯田耕种，沿袭传统的男耕女织的生产分工。锡绣中的一些纹样与生产工具有直接联系，如表示抽象秤钩的“”形；表示耙花的“ ”形；“”形是尺纹；表示牛鞍的“∨”形。他们的生活以家庭为单位，村寨里生活的人们和平友好。锡绣表现人物的图案有表示小人头的“”形表示住在房子里的小孩子；表示大人头的“”形。“”形为姊妹花，在刺绣中是连续旋转排列，在整幅绣片中就会有一条折线直达绣片的顶部，苗族锡绣艺人说这寓意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姐妹互携互伴。这些纹样寓意表明了锡绣纹样的直接来源，就是他们的生活环境、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

着盛装的母女

在超越物质与形式的外在表现下，苗族锡绣还有更深的意象世界层和意境超验层的内容，纹样中深层的内容源于最初形成的对自然、生殖、图腾崇拜的早期苗族祖先们对世界认识的民族文化，“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的记忆而维持着的社会共同经验”[8]，在锡绣纹样中就会有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生殖崇拜与牛崇拜。其一，体现自然崇拜的纹样及内容。苗族的祖先在生产力低下的状态下，对自然无法形成理性科学的认识，因此很多自然物象被赋予了神力，进而产生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如寓意山峰的“∧”形。其二，图案隐喻生殖崇拜。人口的繁衍壮大在人类早期都是极其重要的，是保障民族部落延续的决定因素，这样的思想在早期人类的艺术表现中频频出现，无论是出土于奥地利摩拉维亚威伦道夫的“母神雕像”，还是苗族古歌与刺绣中的蝴蝶妈妈都是生殖崇拜的艺术表现。在锡绣中的“架桥花”就隐喻有生殖崇拜。在苗族古歌《郷降修桥》唱道：“郷降想要娃，田头修新桥……打菜丽先过，打柴香先行。”在女性服饰上的“架桥花”，表明女性在生育中需要一个媒介将生命引入具有繁衍后代的母亲的身体里。这样的纹样在湖南、贵州瑶族、壮族等地也有相似的寓意。“为了使所求之花能平安、顺利、尽快地到达求嗣之家，还要举行‘架桥’仪式，又叫‘安桥’。因南方河、溪、塘多，需‘架桥’‘花’才能送来。”[9]其三，牛崇拜在服饰上外化的超验内容。苗族锡绣中的几何纹样，以独特的刺绣材质与纹样表明了其属于高丘支系的文化图像在族群服饰上的表现。如锡绣中的“∨”形为抽象的牛鞍，称为牛鞍花，牛鞍是当地人耕种稻田套在牛身上的耕种工具。同时也暗含了苗族对牛的重视与崇拜。如在《苗族古歌》唱道：“蝴蝶妈妈生有十二个蛋，孵化出人祖姜央、雷公、老虎、水牛、大象、龙等动物和诸神。”表明了牛与苗族产生的同源性。苗族古歌《五群妈妈》唱道：“经过河沙坝时，野草密又高，苦于路难寻，阿妈忧重重。水牯草里钻，道路被打通。扶着妈妈走，慢慢朝前东。”歌词中的“水牯”就是“水牛”，古歌中的歌词向人们阐述了牛对苗族的重要性。苗族对牛的崇拜的集体认同心理，经人的情感投射而将牛或与之相关的事物作为美的对象加以观照，并以刺绣纹样体现在服饰上，显示苗族将这样的崇拜从具象到抽象的审美意识升华。

着盛装的女童

苗族锡绣纹样经历该苗族支系数代的传承，既有对自然的描述也有对历史的呼应，“‘当前’中包含着从‘过去’拔萃出来的投影，时间的选择积累”[10]。这些独特的纹样不仅是研究剑河高丘支系苗族社会经济、文化、环境和历史的活化石，也为艺术人类学研究提供了很好的资料。

四、结语

苗族锡绣的纹样是苗族女性用针线绘制出来的艺术，这样的艺术形式符合马克思所谓人的内在固有的尺度，这种人的尺度“不仅指五官感觉”而且指“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意志、爱等等)”[11]。苗族女性用锡绣制出的艺术是生活的原发性艺术，它的创作题材来源于人们对自身所处的周围外部环境的认识、感受、审美观念，“目的是为了满足自身生存生活的真实需要而创造，旨存追求美满生活，抒发美好的理想，表达内心的向往与祈愿”[12]。苗族锡绣纹样从形式到意义的结构关系，完整地表述了艺术本质的意蕴所在，苗族锡绣纹样中对民族审美、农耕田园环境的隐喻的针线书写，既有对远古祖先的世界认识印记，又生动地表现了他们当下的生活，宛如一首幽美宁谧穿在身上的田园之诗。

盛装参加节日

注释

[1]沈从文.沈从文谈艺术[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111,112.

[2]黄荣.苗族迁徙史在苗族服饰上的印迹[J].兰台世界,2012( 19)

[3]张朵朵.绣的书写—中国刺绣的艺术与文化[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6:191.

[4] [俄]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美学论文集[M].曹葆华,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308.

[5][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 滕守尧,朱疆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07.

[6]杨鹍国.苗族服饰 符号与象征[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216.

[7][8][10]费孝通，乡土中国乡土重建[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 17,22,21.

[9]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生育健康研究(中英文对照)[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5:215.

[11][德]卡尔·马克思.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83.

[12]潘鲁生.民艺学纲要[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