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社区——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家玛丽娜个案研究

高 攀

（上海大学,上海 200444）

一、公共艺术在俄罗斯发展的概况

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盛行的现实主义背景下，苏联的城市雕塑被积极用作政治和社会宣传。在当时，纪念碑是反映苏联人的理想，这也应该是人们所渴望的。例如雕塑家维拉•穆希娜1937年创作的雕塑作品《工农集体》，纪念性雕塑具有强烈的时代色彩。这些公共雕塑作品反映了苏联时期的社会成就，在当下俄罗斯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从国家的角度来观察艺术家个案，可以发现俄罗斯公共艺术家在意识形态引导下，创作了大量适合其时代的公共宣传艺术作品。雕塑家和艺术家经常被邀请从事纪念碑雕塑和地铁壁画设施，住宅和公共建筑的设计工作。例如位于圣彼得堡胜利广场上建成于1975年的列宁格勒保卫战纪念碑，莫斯科共青团地铁站的马赛克壁画群，由他设计的共青团地铁站在纽约国际展览中荣获大奖。这些公共艺术建筑传递俄罗斯斯拉夫民族积极向上的乐观人文主义价值观。

在西方人看来，他们的成见会模式化的认为苏联时期的公共艺术必须反映某一种意识形态，必须具有宣传教育功能。其实不然，当时大学开设了公共艺术系，建立了工作坊，组织了艺术委员会，最重要的是，形成了更多的政府订单。因此，工作的地域范围很广，公共艺术由此盛行，并产生了大量的公共艺术从业者。

探索历史，也是了解现实和摸索未来道路的一种方法，俄罗斯当时公共艺术离不开传统艺术的滋养。俄罗斯的公共艺术家亦然。在主题上，他们的作品继续服从纪念性宣传的计划，大量艺术公园、社区街头艺术诞生。许多艺术家通过城市公共空间、社区街道、住宅外墙等来实现自己的艺术创意，实现社区功能的转变。在观念及科技发展推动下，随着观念的更新和科技的发展，艺术家能获得广泛的技术和材料的应用，带动了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风格和方向的多样性。诞生了大量著名的当代公共艺术家，有金属艺术家德米特里•朱可夫，大地艺术家——尼古拉•波利斯基，社区艺术家——玛丽娜等。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公共雕塑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由的传统写实风格到半抽象的装饰风格转变，抽象风动雕塑在逐渐流行。年轻人对于艺术的兴趣也在发生转变，当代城市雕塑逐渐成为一种新的潮流，成为艺术新生代重要的审美追求方向。雕塑作为建筑物构成的重要部分而存在，在装饰建筑的同时，也更清晰地展示了建筑物的主题，建筑的环境氛围烘托出雕塑鲜明的装饰性。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埃拉尔塔当代博物馆大楼的入口处，矗立着两尊五米高的人物雕塑，分别命名为《时代》和《艺术》，安装在博物馆大楼的柱座上，雕塑与建筑交相辉映，相映成趣。这座建筑建造于20世纪50年代的共产党区域委员会大楼，在2009年变成了新的当代艺术博物馆，古典主义的外墙与现代雕塑相互映衬，与俄罗斯前卫艺术运动完美契合。雕塑作为建筑物构成的重要部分而存在，在装饰建筑的同时，也更清晰地展示了建筑物的主题，建筑的环境氛围烘托出雕塑鲜明的装饰性。

图1 圣彼得堡埃拉尔塔当代博物馆大楼的入口处（作者拍摄）

二、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家玛丽娜个案研究

玛丽娜（Marina）是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该国最著名的当代艺术家。在过去的十年里，作为公共艺术项目计划“睡眠区”的创造者和策展人的玛丽娜，一直提出当代艺术入侵文化社区的想法。她积极推动“公共地图的概念——在公共的，非博物馆的环境中展示当代艺术作品”。玛丽娜大型艺术品安装在KhitrovskyLane经济高等学校的院子、莫罗佐夫斯克儿童医院的院子里，理工学院博物馆，Artplay设计中心，SK“Skolkovo”科研中心，以及诺里尔斯克公共图书馆的外墙上，莫斯科Sergei Kazarnovsky班级中心的立面。

1.艺术文化社区——当代艺术中的公共环境

在快速城市化的背景下，对城市环境的理解和群众对其的需求正在发生变化。Deutsche R.在《艺术与空间政治》一书中提道：“一方面是关于艺术、建筑和城市设计，另一方面是关于城市和公共空间的理论”。

探索当地环境并与之互动是当代公共艺术与雕塑等不同的地方。尽管在二十世纪中叶，在苏联，公共雕塑也与空间积极互动，但往往只有与它所处的环境相结合才有意义，才更接近公共空间的艺术。公共艺术不仅限于雕塑，公共艺术的关键方面是它与城市的联系。

装满玩具的透明管道环绕着莫斯科莫罗佐夫医院建筑的外墙，呈现出心电图的立面。医院走道里有飞猫墙、艺术家手绘的椅子、互动门和墙上有趣的涂鸦。这就是莫罗佐夫儿童医院新大楼中的大型公共艺术项目ARTeria，该建筑不仅具有现代化的技术设备，而且还充满了现代艺术。根据项目策展人玛丽娜的说法，主要想法是改变医院的环境氛围，在儿童和疾病之间创造另一种艺术联系。莫罗佐夫儿童医院项目为在特定环境创建的新型公共艺术作品。该项目的创作分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为“艺术嫁接”，是一个试点项目，安装了大约一年时间，于2014年医院的诊断中心改造完成，并立即得到了相当强烈的反响。第一阶段的展示，是将当代艺术将大厅和医院走廊从一楼改造到三楼。

第二阶段于2017年新大楼的大厅开放，在新建筑的入口处，“游客”会发现自己置身于艺术家创造的游戏迷宫中。大堂的入口是用塑料管和玩具制成的“柱子”和另一个雕塑“DNA”螺旋，这是由艺术家RostanTavasiev创作的，由多色塑料立方体制成。中央是艺术家玛丽娜的作品彩虹柱，由装满玩具的透明管制成。在医院的自助餐厅上面印有彩色的儿童手印的瓷砖，让孩子沉浸在创造力的氛围中。艺术家设计的交通标志让爬楼梯成为一次激动人心的旅程，艺术家Alexandra Kochetkova和Irina Khamdohova为孩子们设计了互动式“魔法门”。

莫罗佐夫医院的主任医师Elena Petryaykina说，艺术有助于恢复，因为它可以改善情绪，让人更快乐，快乐的人恢复得更快——这是医学事实。“作为一名内分泌学家，我可以说快乐荷尔蒙会被释放，这是一种具有巨大抗炎作用的适应性荷尔蒙。因此，在莫罗佐夫医院——最大的莫斯科每有三分之一的儿童住院，就需要这样一个艺术项目，就像好的药品、现代化的设备和高度专业化的人员一样。”[1]

玛丽娜的这个公共艺术项目得到了俄罗斯联邦政府的支持，“艺术嫁接”已经在秋明的一家医院进行，并计划在托木斯克的医院部署类似的艺术项目.虽然并不是全国的医院都在重复莫罗佐夫卡儿童医院的经验，但是在俄罗斯的部分医院，至少在大城市的医院，会变得完全不同。

2.公共艺术项目计划“睡眠区”——当代公共艺术中的公共参与

从2009年开始的十年，作为“睡眠区”公共艺术项目的创作者和策展人，艺术家玛丽娜创作了一系列作品，致力于解决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情感和社会问题。公共艺术不仅仅是艺术家与场所、观众和语境关系的艺术，也是城区，街区和社区环境，情感，活力的总和。把公共艺术更好地服务于提高群众的生活品质和人文精神显得尤为重要。公共艺术语义深深植根于社会关系和空间之中，这在“睡眠区”尤其明显。

2009 年第三届莫斯当代艺术双年展特别项目在volzhskaya地铁站举行，展览是由艺术家玛丽娜策划，这次展览的主题“宿舍区”是莫斯科“睡眠区”之一的开放区域的互动装置展，约70位当代艺术家参与了该项目；每个人都用普通的铁床制作了一件独特的艺术品。这个艺术项目是现代俄罗斯生活的物化寓言。“亲爱的俄罗斯人”感受到每天停滞不前的生活方式带来的不适，渴望通过投入梦想之地来弥补它，策展人玛丽娜介绍到。该项目对当代艺术是否有可能在莫斯科环路以外的新建筑中及远离市中心发挥作用的问题给出了积极的回答。“睡眠区”延续了欧洲双年展的传统——将街道变成艺术品，改造城市，让居民参与艺术过程。“睡眠区”项目给当代俄罗斯公共艺术的探索指出了方向。

美国公共行为艺术线先驱苏珊.莱西在《量绘形貌：新类型公共艺术》中译本的前言中所写：“新类型公共艺术是一个战略术语，旨在提供一个窗口，通过它来呈现社区公共艺术的共同经验、立场和问题，从而挖掘其深度和话语权。”当代公共艺术不仅仅是艺术家与场所、观众和语境关系的艺术，也是社区的创造、社会问题的解决、文化建设的等方面都有积极的影响和作用。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加入公共艺术的创作领域，不断的探索公共艺术改变环境的方式方法，并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2014年7月年一场名为“睡眠之海”公共艺术装置展在首都莫斯科库滋明基公园举办，装置由几个部分组成，不同长短泡沫管拼接而成形似海浪的床，由五个固定在一起的浴缸，围在一起立在地面上，并附带有细管子的淋浴头，充满干燥沙子的游泳池。这些装置的任务是向城市的居民展示他们每天生活在身边的东西，浴缸和床等，表现在私密空间的物品向开阔的空间转移的过程，借助这些装置传达着个人从单独的空间进入公共区域交流的标志。通过社区里的公共装置，让经过的人感到惊讶并驻足停留，思考他眼前看到的是什么，通过物质与精神能量的交融促进城市人群的交流。

“我通过公共艺术艺术家的眼光看待城市的所有变化。最重要的变化是，十年间公共艺术在莫斯科原则上出现并积极发展。十年前，很难想象当代艺术会出现在莫罗佐夫儿童医院或莫斯科学校的门面上。”从艺术家的自述中，总结出艺术家关于对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的一些观点和影响。

现代城市的发展和对人际关系的思考对当代公共艺术提出新的要求。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早已不再是给资产阶级的宣传工具，而是将人们推向创造力，并用创造力感染并激发公民意识，解决情感需求，追求审美需要，并能够恢复社会联系，化解社会隔阂，协调当地居民的栖息地，作为他们需求的指南。公共艺术不仅仅艺术家和场所环境产生的创造力的集合，更是激发公共群众的创造力的集合。

所以，在20世纪10-20年代，俄罗斯当代艺术对空间的发展是一整套战略和战术。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正在转向这种做法，以努力克服制度真空并使艺术对社会有用。

三、俄罗斯公共艺术的未来发展

俄罗斯的当代公共艺术经历了被接受，去探索，再认识的发展过程，艺术公园，社区艺术等公共艺术空间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苏联纪念性和装饰性艺术对“环境”概念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这对公共艺术非常重要。Y.Korolev在《苏联不朽艺术》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指出。[2]城市精神的塑造离不开历史，文化的传承。当代俄罗斯公共艺术离不开苏联公共艺术的发展，无论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现代的，其艺术语境都是想融的，艺术规律也是想通的，只有经典的艺术形式和赋予内涵的公共艺术作品，才能在公共空间长久保留。

公共艺术，基于它位于公共场所的本身，这种位于公共空间，是一种源于人的文化，不仅仅是服务上层建筑，更多的是应该面向大众。因此，对于俄罗斯当代公共艺术，更多专注于解决社会问题，在今天的俄罗斯显得更为重要。今天，当代公共艺术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对社会的“有用性”，因此转型是必要的。

艺术的创作者，空间的运营者，城市的规划者更应了解“消费者”，服务于群众的高品质生活需求和提高人的文化品位中去。

有时，一个观众是如此缺乏准备，以至于强烈反对在他的城市里建立一个新的艺术设施。在这里，重要的是城市当局的表现，他们是否知道如何超前思考，他们是否知道如何处理负面问题，所有市民的需求对他们是否重要，城市当局是否愿意与艺术家合作，领导人是否保守，以及他们是否欢迎现代艺术。公共艺术将城市、地区、街道的问题具体化，旨在唤醒观众的自我意识，倡导公民意识，通过艺术巩固公众。

我们知道很多文化现象都来自社区群众，或许不是公共艺术影响了社区公共文化的鼎盛。相反，人们找到了另一种表达自己想法的渠道和方式，这推动了公共艺术的发展。但公共艺术发展得越多，它的教规、规则、框架和“层次”就越多，就像任何其他文化现象一样，他见证文化历史的起源。重要的是不要失去与文化的联系。重要的是公共艺术在历史和建筑方面与城市文脉相配合，并保持相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