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山来东长篇小说《彼岸》中的海洋书写

2023-07-25 03:52:44孙亚儒
百家评论 2023年3期
关键词:彼岸

孙亚儒

内容提要:山东日照作家山来东结合自己年轻时从事过的7年航海人生体验,创作了一部描写海员海上生活的长篇小说《彼岸》。在这部散发着浓郁的海洋风味的小说中,作者成功地将海洋人物、海洋叙事艺术和海洋美学意蕴等诸多海洋经典人文元素糅合进故事情节的叙述中,生动地描绘了“德宁轮”从非洲到中国的航海传奇之旅。

关键词:彼岸 双重异乡人 女性上船 海洋书写 海洋叙事 海洋美学

近年来,以“海洋文学”作为关键词的文学研究吸引了众多学者的关注。目前对海洋文学较为普遍认可的界定是“以海洋为叙述对象或直接描述航海行为以及通过描写海岛生活来反映海洋、人类自身以及人类与海洋关系的文学作品”。a在海洋作家的笔下,有关航海叙事的海洋书写往往以大海、轮船作为叙事背景,以水手作为主要叙事人物,以历险、船难、救赎、死亡等作为航海叙事主题,给人在道德、精神、文化、宗教赋予深刻的启示的文学创作。

千百年来,山东省以其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激发了人们对海洋的独特想象,创造出了具有浪漫、开放、创新的齐文化。山东日照作家山来东结合自己年轻时从事过的7年航海人生体验,创作了一部描写海员海上生活的长篇小说《彼岸》。在这部散发着浓郁的海洋风味的小说中,作者成功地将海员、偷渡者、海盗、海嫂等诸多经典海洋人文元素糅合进故事的情节叙述之中,生动地描绘了“德宁轮”从非洲到中国的航海传奇之旅。2021年长篇小说《彼岸》荣获“第五届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一、“双重异乡人”的困境与“女性上船”的想象

中国海员作为社会的边缘群体,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陆上的社会生活隔离。在茫茫大海上,他们不但要面临生与死的不确定性的恐惧,在思想上接纳不同文化影响下的观念的冲突,而且在精神上也要承受无尽的孤独、寂寞。某种意义上,他们成为离国离家的“流浪者”。这不仅仅是物理距离的“流浪”,还有他们内心对自我的无奈“放逐”。小说《彼岸》中无论是木匠面临的“晕陆症”的困境,还是陆洋对自我情感中“红白玫瑰”的纠结……都时时刻刻考验着海员的底线,也造就了他们这一群独特的不同于陆地的海洋人物形象。

小說《彼岸》多次写到了海员们对大陆上血缘和亲缘关系的留恋与思念。这种留恋的情感反衬出了海员们作为陆地上“异类”的无奈与苦痛。海员们离开了中国大陆,长期漂浮在海上的轮船面临着与世界隔离的状态,逐渐疏离了大陆的前进发展着的社会文化的步伐。在与母体文化疏离、隔绝的过程中,海员们会产生航行所产生的异域感与回到家乡的真实感,这会让他们让陷入“双重异乡人”的矛盾困境。

小说就写到了木匠得了一种“晕陆”的病症,这种病症的特点就是一登陆,木匠就感到一阵晕眩,回不到从前,找不到自己。在与陆上的朋友交流的过程中,木匠与现实脱节好几个月,陆上朋友讲的东西,他总是怔那里,像听天书一样,对陆地上的一些新词汇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与别人仿佛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思维还停留在上船前的时空。最要命的是他一开口往往驴唇不对马嘴,把陆地上的朋友都说愣了,还弄出了许多笑话。慢慢地他就怵于参加这种场合,不愿意充当别人的笑料。最后,他的交往圈子越来越小,连老婆也把他当作多余人,孩子在逐渐长大过程中对海员爸爸也是瞧不上甚至还增添了很多埋怨和憎恨。巧合的是,木匠的几个转业做海员的战友,退休没几年也因为“晕陆”都死了。这一些的“症状”导致了木匠多在家一天也烦,根本不想休假。实际上,木匠得的这种“晕陆”症,来源于海员们的移动的海域活动区域与对大众生活的隔膜。这种“异域感”的产生,也让他们对自我生存的意义以及自我身份的确定产生了无所适从的焦虑与苦闷。这种焦虑交织的矛盾感,是造成木匠等人产生“晕陆”的直接原因。与此同时,陆地上的各种不适感使得木匠对海洋有了更为别样的深情,也让他在海洋里找到了一种自我归属感。木匠曾对陆洋说:“我恨不得马上离开家,跑到船上。即使我不死在海上,死后骨灰也要撒进大海。”b这种在对抗中形成的归属感尽管显得有些凄凉,但可以让木匠的灵魂得到暂时的安放。木匠认为航行、漂泊,其实也是一种挣脱,冲向自由自在的生活。对木匠来说,海上有唯一的净土,是他的世外桃源,可以做到无忧无虑。

《彼岸》同样塑造了陆洋这样一位怀揣着理想主义又具有航海先进技术的年轻二副。在陆洋心里,海洋以它宽阔无比的博大吸纳了陆洋的所有心事,但陆地才是他的家。陆地上“林静”是他内心的“归属”,也是他对自己未来的想象与期许。因此,他的每一次出航都是以回望陆地为出发点的。面对在返航途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他会主动以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身份来思考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思考海洋与陆地的关系,也会从人类学的角度表达对海洋的深切关怀。他对生命表示出了尊重、对爱情有美好的向往,对海上不确定性的风险有责任有担当,对多元文化的冲突宽容博大。对陆洋而言,他也具有“局外人”的生存困境,即他在返航途中需要接受不同文化差异的撞击,让他不断地陷入“双重异乡人”和“双重抑郁感”的矛盾困境中。不同于木匠选择的自我的“自由”,陆洋选择了对这种困境的思考与“抵抗”。他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士大夫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情怀。当他发现国外很多人“对中国了解太少,对中国人很多误解。……以为中国人大部分会功夫,以为还留长辫子”的时候,他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改观国外人的看法;他有一颗悲悯善良之心,他会把手里的美元施舍给乞讨的外国黑人小姑娘。尽管后来他知道了这是一种欺骗,但他依然用他的善良和博大包容这些小孩子,展现出他背后的“大国格局”。

《彼岸》这部小说的精彩之处是塑造了与主人公陆洋有着密切关联的两位女性形象。一位是陆洋的“初恋”林静,一位是在船上偶遇的具有女权主义思想的非洲部落首领的女儿德尔菲娜。小说中,林静这个人物可谓“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仅仅在小说的结尾简短真实的出现。但是她作为陆洋内心想之念之的“白月光”和“女神”一直跟随陆洋在小说中出现。小说第一章的开头,作者就生动地描绘了正从非洲西海岸的大西洋驶向装港新奥尔良的身长二百米的德宁轮号巨轮,以及用“情人”林静来牵引主人公“陆洋”的故事,可谓吊足了读者们的好奇心。对海员而言,海员长时间在海上漂泊,无法像正常的陆地上的男女一样可以相守在一起。这对于他们而言是被动的切割了正常的社会交往,是无情且残忍的隐性伤害。这时候,女性常常成为他们的一种期盼与信仰。因此,对海洋小说而言,海洋女性身上承载了很多来自男性的甚至是有关女性的自我期待。在《彼岸》中,林静与陆洋之间的爱情线索,也让林静成为陆洋在陆地上期许的完美“望夫石”,这从侧面表达出了传统海洋书写中男性对完美女性的一种期待,具有比较强的有男性话语写作的意味。对陆洋而言,林静这个名字是他时刻坚守的道德准则,坚持与人为善的虔诚“信仰”,也是他在欲望面前克制自己的“戒尺”。也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存在,对“彼岸”对陆洋的航行而言就有了非凡的意义。小说中,林静对陆洋的爱情坚守也成为在当下繁华物质世界中,年轻女性对纯美爱情的最朴素又伟大的表达。

非洲黑人德尔菲娜对陆洋的感情,像是火焰一样炙热。确切而言,他们之间也谈不上“爱情”。或许这感情里面仅仅是在特定空间内男女荷尔蒙的碰撞。小说中多次写到,在陆洋心里,他也一直压制这份情感,不想承认这段“爱情”的存在。因为这段感情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两个人文化差异、思维认知的摩擦与冲突。陆洋是一位来自齐鲁大地传统的男性,他所接受到的文化教育更多是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他不但坚持做到“克己”,而且还怀有一颗“仁者爱人”“兼济天下”的心。当陆洋与德尔菲娜由于彼此感性的交汇而发生了关系之后,陆洋就一直后悔不已,他只能暗中一直保护着德尔菲娜的安全,用回避来战胜情欲,用理性来战胜感性。倘若说陆洋能够像中国古人一样做到“坐怀不乱”,那会减损陆洋这个人物的“真实性”,而恰恰是有了一次情欲之后,陆洋以君子之责的坚守以及内心的挣扎和矛盾,让他这样的人物形象更为丰满。相反,德尔菲娜则不同,她是非洲部落首领的女儿。她大胆、性感有激情,做事情从不犹犹豫豫,对世界上的先进文明和自由解放运动十分向往,有探险家的精神。

有学者认为:“女性上船”是女性进入男性海洋世界最直接同时也是最难的方式,这种方式虽然不能大范围改变男性占主导地位的状态,但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扭转了传统的性别权力话语,给女性也给海洋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及想象空间。在这个层面上,海洋实际上是作为一个精神向度的空间给女性提供了逃离现实生活、释放自我的可能。在《彼岸》中,林静本身没有上过船,但是她一直都隐性地在船上出现,而非洲的女权主义者德尔菲娜则是正面的“上船”。这部作品,通过海洋女性的描写,林静能够抵抗得住陆地生活的诱惑、心系陆洋,德尔菲娜则勇于挣脱陆地上的枷锁等故事情节均得以窥见海洋文化这一特定语境之下的女性对自我命运的接受与反叛。这种夹杂着多重情感和原因的反叛,也让海洋女性这一群体本身更加具有分量感和厚重感。

二、写实性与戏剧性交融的海洋叙事艺术

海洋文学尤其是航海系列的作品中常常具有别具一格的叙事风格——寫实性。《彼岸》的整体叙事风格倾向于对海洋文化的写实主义色彩,即对人物、故事的细腻描绘。这是作家独有丰富的海洋文化知识学养的充分体现。

《彼岸》这部小说中的航海专业术语的广泛运用就是其中一个显著的例子。正如作者所说,一艘巨轮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在船上,甲板部、轮机部、船长、驾驶员、水头、轮机员、电机员等不同的称谓,不同的职责,需要的是相互协作,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的团结精神。这种独特的叙事风格不仅能吸引一般读者的阅读兴趣,而且也能吸引专业水手的兴趣,是海洋文学作品的显著特征之一。《彼岸》的整部作品也是向全体海员的同胞致敬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山来东尤其擅长将自己的生命体验与工作实践经验熔铸在一起,所塑造的很多人物都是他在多年的工作中结识和采访的四十多位资深船长、老轨与上百名普通海员的原型。这些典型的人物塑造丰富了海洋文学的人物内涵与价值,正是这种原汁原味的文字魅力,拓展了海洋文学文字的美学空间。正如作者自己说,这部小说会对依然从事航海生涯的广大海员和船公司管理人员会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可谓当代航海方面的“教科书”。

同时,《彼岸》的小说的写实性体现在小说出现了罕见的中英文多重文本的交叉,即小说中陆洋与德尔菲娜之间很多对话是通过英文实现的。这种用大量的英文对话来成就的汉语小说的语言文本书写,也是中国当代海洋文学走向国际化文学创作的一种大胆尝试。小说中,陆洋与德尔菲娜用英文不但交流了海员航行的专业知识,也对中西传统文化进行了详尽的探讨与交流。试想,如果将小说中的英文对话变成中文的话,或许会减损小说的海洋性的异域风味。

《彼岸》的写实性体现在小说的叙事语言上形成了小说平易流畅、幽默风趣而又富有抒情意味的叙事语言风格。小说《彼岸》中既有对温馨浪漫的男性心思的细腻刻画,也有对异域黑人女性风情深度描写,加之小说会时常出现富有年代感的歌词和庆祝节日的仪式感。小说中船长喜欢听京剧《苏三起解》,大副喜欢背诵毛主席语录,陆洋唱的流行歌曲《窗外》,老轨唱的《北京欢迎你》等使得小说具有浓郁的人情味;同时,《彼岸》里的大量关于海洋文化和不同国度的风土人情的书写,也让作品弥漫着独特的航海冒险的异域情调。

山来东的这部小说潜藏着他独特的艺术灵性,即航海小说故事充满戏剧性。这是他在叙述故事的时候最为精彩的特质,也是最能够吸引读者阅读的引子。以“彼岸”为题的小说,就已经在题目上则蕴藏着关于海洋的无限想象,让人魂牵梦绕地感受到了大陆上的斩不断的“牵挂之情”与“召唤之情”。在这艘正要在驶向大陆彼岸的“德宁轮”上,承载着海员们对彼岸的幻想:即本次航行能尽快圆满抵达并与亲人团聚,自己名利全收。在德宁轮的返航中,众多的故事情节汇集在这样一个固定的轮船这样的一个空间之内。从开始发现偷渡客,到海盗的出现,又遇上主机停机、船员落水、溢油处置、海难事故。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让读者经历着一艘船,一个海员一辈子都难以遇到的惊险奇遇。米歇尔·福柯认为:“船是一个浮游的空间片段,是一个没有地点的地方,以其自身的存在,自我的封闭,同时又被赋予大海的无限。”c在福柯看来,大海本身就是一个集封闭、开放、流动于一体的真实空间,而在浩茫的海洋上,人所能依靠的唯一的“陆地”就是船只,而船只正是海洋中介于真实和虚构之间的一种“差异地点”。《彼岸》刻画了人性在面对善良、公平、正义、金钱、权力、欲望时,不同的抉择,带来不同命运的思考。在德宁轮上,本来只是船上的一个小小的漏洞,却牵引出了一个生与死、金钱利益、人性善恶的命运考验。这样对于人物感受、心理的细致再现描写给读者带来了生动、真实的临场体验,激起阅读者的广泛共鸣。这种自由灵活地控制叙事速度,形成张弛有致的叙事节奏,营造了环环相扣、跌宕起伏的叙事结构的手法。可见山来东是个善于叙事、精于结构的作家。

同样,这种戏剧性还体现在德宁轮在航行的过程并未风平浪静,作者营造了很多的不确定性与不安全感。作者描绘了大海的独特美景。作者在小说的开头便写道:“非洲的西海岸的大西洋上没有一丝风,夕阳将绸缎般的海面染成香槟色。海空的明净、简洁、纯粹、辽阔……这都是路上生活的人无法感受到的。海面没有碎纹,一望无垠直至水天线,随着日落不停变换颜色。形态各异的云朵一览无余,把夕阳的光线折射出无数奇异的色彩。”d而到了小说最后,面对着海浪和飓风,海洋又展示出了她凶狠的另一面,这也间接导致了德宁轮的失事。这样前后情节的强烈的对比差异,就成就了这部小说在叙事上的戏剧张力感。

三、以“仁”为本的海洋美学意蕴

海洋文学的魅力来源于海洋本身展现出的多元文化与生态意识,并以丰富的海洋文化综合体带出了海洋题材的新风潮。作为一名山东作家,山来东通过长篇小说《彼岸》,呈现出了当代海洋文学独特而典型的海洋文化意识和美学意蕴:以“仁”为本。

《彼岸》以陆洋为代表的新一代中国海员无论在道德还是在情感上都展现出了中国作为大国提倡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担当意识。仁者爱人,在陆洋心里,如果没有慈悲的情怀、正义的品质、博爱的胸襟,黑白混淆、草菅人命,会对底层船员造成巨大的威胁。中国是礼仪之邦、仁义之师,不管怎样都要考虑人道主义,做到仁至义尽。小说中写道:“妈祖的精神是什么,慈悲、正义、大爱、平等,是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的集中表现。自郑和下西洋以来,我们向世界弘扬的就是这种精神。我们要把中国人的大爱表现出来,中国海员的素质表现出来,让妈祖精神传遍全球每一个角落。”e陆洋作为新时代的中国海员知识分子,身上不但具有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道义”情怀,也具有新时代的平等观和悲悯意识。但是实际上,当人心潜入秘密而陌生的领域,所有的传统观念似乎都面临新的冲撞和考验,各种险恶与危机也都应运而生。在对待偷渡者的处理问题上时,大副提出要将黑人私自解决掉的时候,陆洋坚决反对这种做法,他在梦里都想着怎么解救黑人。小说中写道:“陆洋毛骨悚然,仿佛被摁在地板上的不是黑人,而是自己。”f他不止一次说道:“黑人也是人啊,出生在贫穷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也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选择偷渡仅仅为了生存,为了活着。”g同时,小说中,陆洋经常联想到历史带给中国普通老百姓的伤痛,他会对二战期间南京大屠杀的悲剧感到痛心,所以他通过一系列人道主义的行动,表达了他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念。

陆洋作为一名新时代的知识分子,面对航海过程的苦闷,也会激发他对中国文化的思考。山来东的这部航海小说展现了以陆洋为代表的中国海员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英雄、忧郁、虔诚、神幻、执着”为主要特点的海洋意识,这种海洋意识,是一种中国海员的主体性精神。这种精神也是以“仁”为核心的,既有着海神文化信仰的家园意识,也有对生命、生态的尊重,自觉向自然靠近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努力塑造出人与自然和谐自由的生态意识。这是中国文化由陆地向大海的文化延伸,更是国家民族文化对海洋文化的探索与建构,体现出了海洋小说中国海员知识分子面对国际问题的主动担当。山來东用现实主义的笔法,隐喻性的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复杂残酷的关系艺术化的描绘出来,进而表达了作者的人与海洋和谐共生的绿色生态观。在对待历史的问题上,山来东巧妙地把对历史文化的理解,渗透历史的伤口上,用普通人的所思所想的价值观念,对文化历史的缝隙做了生动地填补。山来东对中国当代海洋文学长篇小说题材探索的有益尝试,充分体现出了作者对中西文明地缘差异的洞见和对中外文化多样性和发展性的思想深度与文化自觉。

陈思和先生2000年曾写文表示:“希望能在下一世纪里读到真正有东方海洋文学特点的史诗性的艺术巨著。”h如今20多年过去了,海洋文学作为创作流派和题材的作品尽管整体有了较大改观,但创作的数量与关注度依旧捉襟见肘,未达到应有的高度与深度。与此同时,学界对海洋文学的重视也不够。其主要原因就是与普通知识分子的那种亲临海边或者在船上对大海抒发豪情的叙述模式不同,海洋文学的创作需要作家拥有海洋资源、海洋生活方面的专业知识。另外,“这些文本既然是以文学的形式书写的,就不能不含有另外一层专业性语言,就是文学性和情感性的特殊体现。‘海洋既不能是人文性要素的任意修饰物,又必须能让作家传递出真正的独立的人文情感。”i小说《彼岸》在创作上依然有一些不足,比如在处理小说众多故事衔接上略显生硬,整体人物格局视野与思考深度还需进一步挖掘等。因此,对于海洋文学的创作者和研究者而言,从具体作品入手,融入作家个人的日常海洋生活经验、专业性地探究中国当代海洋文学的特点、聚焦海洋作家在对人性、善恶、生死,对自由与禁锢,以及展现人类生存与发展多维度的、复杂的关系,进而分析作家的海洋意识以及蕴藏在海洋文学背后的深层思想内涵,是推动中国当代海洋文学向人类重大命运的思考与发展的重要落脚点。

注释:

a段汉武:《暴风雨后的沉思:海洋文学概念探究》,《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9年第1期。

b山来东:《彼岸》,山东书报出版社2018年版,第94页。

c[法]米歇尔·福柯著,陈志梧译:《不同空间的正文与下文(脉络)》,收录于夏铸九编译《空间的文化形式与社会理论读本》,明文书局1989年版,第233页。

defg山来东:《彼岸》,山东书报出版社2018年版,第1页,第82页,第35页,第39页。

h陈思和:《试论90年代台湾文学中的海洋题材创作》,《学术月刊》2000年第11期。

i陈思和:《试论90年代台湾文学中的海洋题材创作》,《学术月刊》2000年第11期。

(作者单位:山东体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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