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青
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挥之不去的旋律记忆,源自一听钟情,源于听久生情,途经耳朵,跑进脑海,住在心里。而我百听不厌的歌曲,凸显地域特色的同时又響彻大江南北——《爱拼才会赢》。这首脍炙人口的闽南语歌曲,从小伴我长大,熟悉到我甚至能把歌词倒背如流。“闽南语”三个字,可能你会陌生,但于我而言便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乡音。
我的少年时代,智能触屏手机还未参与老百姓的生活,那会青春期的标配是人手一个随身听,我下载导入的第一首歌便是《爱拼才会赢》。当时这首歌火到什么程度?我们这逢年过节,串街走巷,它如一股居无定所的风,吹进家家户户的电视机,响遍街头巷尾。
最近一次,我与它偶遇在深圳北站。我出差返深,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列车抵达,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个大妈提着大包小包紧随人流,生怕掉队,眼神中带着不知所措,仿佛在寻找什么,看样子不像是经常出远门的人。
一线城市节奏快,路人行色匆匆,步履不停,低头赶路,不问世事。“帮吧,出门在外举目无亲怪可怜的!”“城市套路深,指不定是啥新骗局呢。别多管闲事,还得抓紧时间赶方案呢。再说了,我上个月就差点被套路了。”就在我踟蹰不决是否伸出援手之际,大妈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它!久别重逢又毫不陌生的老朋友——《爱拼才会赢》。
接通后,大妈一开口就是我久违的闽南语。我连忙上前帮忙,从她一言我一语之中知晓她目不识丁,普通话结结巴巴,来照顾快要生产的儿媳,第一次坐高铁,从闽南到广东深圳,儿子来接站。疫情期间,出站口跟以往不同,得绕上好大一圈,我教她如何申办跨省健康码,帮忙填写个人信息。一番操作下来天色已黑,但当她用闽南语连声道谢,甚至拿出一些我久未品尝的特产美食赠予我时,我有点为先前的多虑感到羞愧。
《爱拼才会赢》如同一曲接头暗号,年纪相差好几十岁的两个陌生老乡正好对上,在他乡,在人潮涌动的深圳北站。
我望着大妈远去的背影,才想起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过老家了——那座骑辆小电动,不用一个小时,便可逛完的闽南沿海小县城,承载着我十七岁之前的大部分记忆,包括平淡无奇又汹涌澎湃的高三。我记得很清楚,高三每天第二节课的大课间,这首被老师们称为“段歌”的神曲一定会如约而至。它第一次出现在广播里时,同学们还纷纷吐槽,这又是哪个老师的过气音乐审美?
我读高三时,苏打绿、五月天、周杰伦、陈奕迅等人的歌循环播放于我们的音乐歌单,一大堆年轻歌手的歌听都听不过来,哪还顾得上《爱拼才会赢》?的确,它诞生于1988年,比我岁数还要大,上个世纪的产物随着时代浪潮,淹没于一众流行歌曲当中。但是经得住时间大浪淘沙的才是经典,小鲜肉的歌不一定人人会唱,而《爱拼才会赢》在我们闽南,不管男女老少,哪怕唱不完整首,“三分天注定”一出场,也必定脱口而出接得住下一句“七分靠打拼”。这句歌词适用于我的高三,我逐渐明白老师选择它的良苦用心。
我所在的高中升学率排名全县第一,但大部分中考优质生源被城市的名牌中学提前掐尖招生。而留下来的我们就是失败者了吗?其实不然,大局未定,我们只不过需要更加“拼”,才能够跟他们一样拿到重点大学的入场券。即便高考考得不理想,也没有人会因为一场高考输掉整个人生,人生是一场马拉松,还要看后半程怎么跑,怎么拼,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终赢家。
除了这句传唱度很高的歌词,这首歌里的其他歌词同样蕴含哲理——“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我高三成绩不太稳定,起起伏伏,如同潮水般,涨涨落落,心情亦是如此,当我初次听到这两句时,顿时豁然开朗。
告别学生时代,一头扎进社会的大染缸,我才更加体会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如此,我要用更强大的心态,将起起落落的波浪转化成浪花一朵朵,笑对生活,活得精彩。
这首歌不仅在国内深入人心,还飘荡在异国他乡的福建游子心中。我不少福建老乡闯荡世界各地经商做生意,他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人生不能“躺平”。在这个越来越卷的时代,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坚决不选择躺平,更拒绝摆烂。前辈们筚路蓝缕,潜心前行,我要像他们一样“爱拼才会赢”,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忘了说,“爱拼才会赢”是我从小到大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