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并陈，哀乐层现

陈可人

词的篇幅大小不一，一般把91字以上的称为长调。长调有充分的篇幅进行铺叙，还往往设置时空的转换和情感的转折。下面以2023届盐城、南京一模考试中的柳永词为例，来谈如何依据关键字划分长调的层次，分块理解词作内容，从而理顺词作的情感脉络。

凤归云·恋帝里

柳  永

恋帝里，金谷园林，平康巷陌，触处繁华，连日疏狂，未尝轻负，寸心双眼。况佳人、尽天外行云，掌上飞燕。向玳筵、一一皆妙选。长是因酒沈迷，被花萦绊。

更可惜、淑景亭台，暑天枕簟。霜月夜凉，雪霰朝飞，一岁风光，尽堪随分，俊游清宴。算浮生事，瞬息光阴，锱铢名宦。正欢笑，试恁暂时分散。却是恨雨愁云，地遥天远。

15．下列对这首词的理解和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3分）

A．上阕既运用典故等手法描写帝都的繁盛，也通过词人的心理感受来侧面表现其繁华。

B．下阕铺叙帝都四季风光，但美景已成过往，“可惜”二字直抒胸臆，表达了惋惜之意。

C．词的最后两句情景交融，词人满心的愁绪似乎弥漫在这浩渺的天地之间，耐人寻味。

D．本词叙事描写极有章法，用“恋、况、更、算”四字勾连起全词，诗歌内容逐层展开。

16．有人认为这首词可能写于柳永准备参加科考的时候，也有人认为可能写于柳永多次科举落第浪迹天涯之后。你赞同哪一种观点？请结合本篇阐明你的理由。（6分）

此词借青楼梦好麻醉金榜失意，以风物流连纾解才子挫跌，故作看破名利之语，更添不遇之恨。

开头一个“恋”字奠定基调。皇城之中，豪家类似晋朝石崇的金谷园，充斥佳木繁花和类似绿珠的美女，街巷类似唐朝的平康里，云集无尽的秦楼楚馆，而这正是柳七流连繁华，把酒狂歌，依红偎翠之胜地。“未尝轻负，寸心双眼”由外在表现转入内心感受。词人的耳目视听之娱得到充分满足，已经令人歆羡，更何况寸心之中还有佳人深情款款，歌儿舞女声遏行云，如赵飞燕可在掌上翩翩起舞。由“况”字领起的这一波情绪高潮，照应着“金谷”“平康”，表明华美的宴席不同寻常。但是，醇酒妇人消磨了多少豪情壮志，正如柳词《鹤冲天·黄金榜上》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上阕用“沉迷”“萦绊”归结一派春光融融、莺歌燕舞，是炫耀又是哀叹。

下阕继续铺陈，由京城美姬畅想到帝都美景：“淑景亭台”当是春景，联想杜审言“淑气催黄鸟”可知，登台远眺，春色无边；“暑天枕簟”自是夏景，大热天躺在竹席之上，享受刹那无上清凉；“霜月夜凉”，秋月微霜，清风送爽，一夜生凉；“雪霰朝飞”，冬日飞雪漫天，纷纷扬扬，银装素裹。四时之景各臻其妙，用“一岁风光”绾住，再用“更可惜”三字振起。根据词意，这里的“可惜”当理解为“可爱”，而不是“惋惜”，和上阕意趣一致，都是回忆怀恋的内容。这里的“更”不是转折，而是递进，和上阕的“况”属于同一用法，勾连上文，展开下文。这样的良辰美景，柳永随意自如，与佳人们冶游宴饮，好不快活！这里最妙的是“随分”二字（顺随本性，安守本分），既可以看出词人自在逍遥的潇洒飞扬，也可以品出一丝只能安时随缘的认命与无奈。

于是他用一个“算”字引出论说：浮生若梦，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功名官位都如锱铢微末而已。从字面看，柳永已经忘怀得失，实际上他的功名之心依旧炽热，否则也不会五次科举，暮年为官。红粉堆里的放浪形骸是对命途坎坷的消极反抗，借酒浇愁，玩世不恭，并不能消解心中的不平之气。他在《定风波·自春来惨绿愁红》中自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豁达中的赌气之意，可与本作参看。

最无奈伤怀的是，连这仅存的自我安慰的迷梦也不能持久，在欢乐极兮时，哀情突至。柳永想到要和帝都风光、红颜知己暂时分开，江湖飘零，孤苦憔悴，一时愁情如云雨绵绵，弥漫在浩渺的天地间。“正”字和“却”字形成强烈的对比，把愁绪推向最高端。

词作最巧妙的是在构思上，大段的铺陈扣住“恋”字，后用“况”“更”“算”逐层递进，渐入佳境。结尾笔锋一转，用“正”和“却”引起最后两句的大转折，神龙摆尾，老辣苍劲。可谓嗟叹无极，怅惘无限。用回忆中帝京的繁盛喧哗映照现实的冷落苍凉，大开大合而又自然合理，實乃诗界之奇葩，词坛之杰构。

参考答案

15．B（3分）

16．答案示例1：赞同前者。理由：①充满了对帝都的怀念，可以理解为词人对功名的向往，希望能够建功立业。②慨叹时光易逝，正是希望能够有所作为。③“锱铢名宦”可以理解为对名利的在意，表明作者对功名的向往。（每点2分，共6分）

答案示例2：赞同后者。理由：①充满了对帝都的怀念，正是对曾经理想的缅怀，表明现实是惨淡失意的。②慨叹时光易逝，表明了词人在科举失意之后的沮丧。③“锱铢名宦”可以理解为对名利的轻视，是词人在科举失意后的豁达，也有一丝无奈。（每点2分，共6分）

（编辑：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