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舞飞龙

★章施果自述

写作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笔尖在柔软的纸上擦出无尽的心绪，其本质就是将灵魂深处的那一缕缥缈的情思镌刻在那薄薄的载体上，每一个人都有书写自己的权利。

文字是普罗米修斯从天上偷回的那束火种，它带来了滚滚向前的文明、让后人追忆的年华和那无处排遣的心曲。在笔尖无数次的打磨中，我们的心被磨得柔软。而正如那首诗所写：“柔软的事物都有棉质的心肠/溪水一样光亮的额头。”今后，我将以更加柔韧的姿态，更加自信的笑容，去书写我的人生。

穿行于苍茫的群山、明月与大海间，我们追寻着草龙飞舞的痕迹。

山路弯过一片树丛才到一户人家，在我美好的憧憬中，乡居生活是鸡犬相闻，铜锅中的袅袅青烟爬上树梢，充满桃源人家的纯朴，神秘中仿佛闪着草龙威武的身影，但实际上我们面对的只有几堆枯败的干草，以及一位如枯草般衰弱的老人。海风的吹拂带走了夏日的酷暑，也夺去了老人七十余载的年华，但他并没有全然败于岁月。

在我们这群后生手中固执扎手的枯草，在老人掌中像泼猴见了如来佛祖似的服服帖帖。手掌只翻了几番，松散肆意的草枝便折成一捆，指尖上再轻盈地拔了几下，一条绳子细丝慢卷，牢固地束缚住草枝。老人看上去不紧不慢，手里的细绳早已成了最忠实的信徒，在指尖的引导下来回穿梭。扎好的草棍由木杈叉着，接上龙头龙尾，龙珠另由人操控，老人拾起那捆草龙，仿佛少年扬起了那个热爱一生的梦。

到了舞龙的环节，老人黯淡的双眼骤然绽放出光芒，如同干涸的枯井中又涌上泉水。他手持龙珠，引导一整条壮阔的草龙，点燃香火祈求着神灵保佑人间。霎时火龙燃起，与傍晚的夜色争抢最后一抹余晖，那是一个山村孩子最飒爽的梦想。舞动的龙，不仅是人们美好的祈愿，更是孩子眼中涌动不竭的生命之源。老人用苍老的手紧握龙珠，引导一整条壮阔的草龙，两手绷直，如奋战前的骑士握紧了剑柄，左右挥舞，随时准备放手一搏，他操纵的不只是一条草龙，而是活生生的猛兽，奔腾过无数山里少年的梦境。

他左脚用力向后一跳，右脚再轻盈地提起，火光映照下，他臉上深深的褶子不见了，满是青斑的手臂孔武有力，曾悄悄溜走的光阴刹那间回到了身上。我们看见一个年轻的后生挥舞着通红的龙珠，此刻，赤色的红云缀行甚远，窄小的沙滩无限延伸，原野与海天之间一条龙正飞舞着，张扬着。

龙腾飞舞，“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舞龙的人从不论年纪，每个人心中都有它飞过的痕迹。正在舞着龙的少年们，心怀着无比广阔的山海，追逐着那份燃烧的梦想，世界、青春，都被点燃，火花四射。

那个海天相接的原野上，那道炽焰将永远飞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