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馨木,张鑫玲,陈晓华
(1.安徽建筑大学 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合肥市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安徽 合肥 230011)
快速城镇化对封闭的乡村系统产生解构作用,乡村发展要素流失,致使乡村出现功能与空间不匹配的系列问题[1]。作为乡村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传统村落是农业文明进程的重要见证,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丰富[2],但也长期面临活力不足、文化传承断层、传统产业没落等困境[3]。党的二十大提出“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4],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迎来全新的局面,活化保护成为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研究的重要命题,也是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必然要求[5]。
传统村落活化保护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活化”概念源于生物学领域,表示生物处于活动状态和生物体内所发生的生理过程。国外较早将“活化”概念引用到建筑遗产研究中,被定义为“建筑遗产容纳新功能,使文化价值得以最大限度地传承再现,同时对古建筑重要结构的改变降到最低”[6]。国内先期提出“古迹活化”[7]概念,之后又提出了“无形遗产活化”[8]概念。传统村落活化是古迹和习俗被保留并再利用的过程,包括物质文化遗产活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化两个方面。相关研究认为,传统村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生态文化种群组合体[9],活化是唤醒、激发、传承和创新的过程,通过推进产业融合、人才更新和文化传承[10,11],促进物质、精神、产业及机制活化[12,13],实现传统村落活态保护。
基于现有研究成果,以乡村振兴战略目标要求,构建传统村落活化指标体系并评价测度,进而根据评价结果对传统村落进行类型划分,分类提出传统村落活化路径与引导策略。
徽文化核心区地跨皖、赣两省,包括安徽省黄山市、宣城市绩溪县、江西省上饶市婺源县,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的传统村落集中分布区。徽文化核心区先后有六批共计371个村落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基于对传统村落的典型性以及实际调研数据的可获取性等多方面因素的综合考虑,选取徽文化核心区内最具代表性的第一至四批124个中国传统村落作为研究对象(见图1)。
图1 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分布
所用数据主要来源于124个传统村落的一村一档、相关地方志等文献资料,以及田野调查数据。村落现状经济社会和设施等数据来源于相关行政村、乡镇政府统计年报,结合与镇村工作人员访谈整理的相关数据。土地利用与植被覆盖等数据来源于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与数据中心(https://www.resdc.cn/),124个村落的经纬度数据、热力图数据来源于百度热力地图。运用ArcGIS10.8对124个传统村落进行坐标配准,将相关空间数据叠合,构建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活化研究数据库。
传统村落活化是指以保护为前提,深入挖掘村落传统文化、资源禀赋,构建新的经济生产关系,利用特色资源并引入资金和技术,形成村落支柱产业,促进产业发展、文脉传承、特色空间延续以及村民生活水平提升。传统村落活化利用应紧密衔接乡村振兴中关于生态、产业、文化、人才、组织等全面振兴要求,促进传统村落社会经济文化可持续发展(见图2)。
图2 乡村振兴与传统村落活化关系
其中,生态振兴即乡村宜居协调,落实生态环境系统活化[14],优化村落环境,通过生态、景观、人居环境的活化来建设宜居美丽家园[15];产业振兴即乡村产业发展,恢复传统村落经济功能,通过产业升级转型,“三产”融合发展,催生乡村经济新业态;人才振兴即乡村社会发展与治理,助推传统村落社会活化,留住村民、培育乡贤、吸引人才,促进人口发展,提升村落活力;文化振兴即加强村落文化的保护传承,挖掘村落特色文化,激发村民文化认同,以文化振兴激活村落传统文化;组织振兴即乡村治理,着力管理机制活化,完善制度建设,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乡村治理新体系。因此,传统村落活化是乡村振兴背景下化解传统村落环境、经济、社会、文化、机制等保护与发展问题的有效举措。
以乡村振兴总体要求为导向,从人居环境指数、经济发展指数、社会活力指数、文化保护指数、制度健全指数五个维度建构传统村落活化度评价体系目标层,并权衡数据获取的可获得性和难易程度,初选基础设施完善度、生活设施完善度、传统风貌协调度、生态环境协调度、民居使用度、村集体经济状况、村落经济增长、村民收入状况、村民消费状况、产业发展度、有效劳动力占比、原住民保留度、外来人口活力度、村落人口密度、村落人口增长、非遗保护与传承度、历史建筑种类保护度、历史环境要素保护度、传统街巷保护度、建村年代、村落保护文件数量、保护管理机构数量、保护管理人员数量、文献资料记载程度、政府管理有效度等25个指标层。
考虑各评价指标之间可能会存在交叉、质量不高等问题,将指标因子代入SPSS 26.0,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对指标进行检验,采用极差正规化方法对指标进行处理。
第一步,无量纲化。
正向指标处理:
Yj=[Xj-min(Xj)]/max(Xj)-
min(Xj)(j=1,2,3,…,m)
(1)
负向指标处理:
Yj=[max(Xj)-Xj]/max(Xj)-
min(Xj)(j=1,2,3,…,m)
(2)
第二步,指标检验与筛选。相关性检验是确定评价指标体系的重要依据,使用KMO和巴特利特球形度检验相关指标,第一次检验KMO为0.585,对传统村落活化指数各指标进行逐项分析后剔除“建村年代”指标,再次检验KMO值为0.615,大于0.6,巴特利特球形检验的显著值为0.000,小于显性水平值0.05,因此适合做因子分析。
第三步,指标确定。通过以上分析,确定传统村落活化度指标体系为5个维度、24个评价指标。构建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活化度(ACI),活化度为各指标的标准化值与其综合权重乘积的和,为传统村落活化研究提供定量指标。
(3)
第四步,指标权重赋值。考虑到传统村落实际情况和指标体系复杂性,为了有效克服权重统计中的不确定性和信息质量损失等问题,采用层次分析法(主观)和因子分析法(客观)相结合的方法来确定综合权重。将主观权重、客观权重代入公式(4)得到传统村落活化度指标体系中的综合权重。
(4)
通过以上处理,最终确定传统村落活化度评价指标(见表1)。
耦合协调模型采用耦合协调度反映传统村落活化水平与各维度的协同效应[16],为不同类型传统村落类型细分作参考,即:
(5)
式中,C代表耦合度,ACIj为传统村落活化度得分,Dj为各维度得分。
T=αACIj+βDj
(6)
式中,T为传统村落活化度与各维度水平的发展度,α、β分别是待定权重,考虑到两者同样重要,因而取α=β=0.5。
(7)
式中,F为耦合协调度。参考相关研究,将耦合协调度分为五个层次(见表2)。
整体活化水平一般。124个传统村落活化指数得分为0.23~0.59,平均值为0.38,活化水平最高的是江湾镇汪口村(0.59),活化水平最低的为段莘乡东山村(0.23),整体活化水平大致符合实际情况。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大多数分布于山区,对外交通不便,因而整体活化水平一般。
活化水平区域差异明显。124个传统村落活化度大于0.5的村落共有15个,占比约12.1%,集聚于徽州区和婺源县东北部,为徽文化核心区活化水平较高的传统村落主要密集区。活化度介于0.4~0.5之间的村落共有28个,占比约22.5%,在歙县西北部形成一个主要密集区。活化度介于0.3~0.4之间的村落数量最多,共有60个,占比将近50%,整体分布特征呈现出“一主两次”的分布特征,主要密集区位于黟县中部,两个次要密集区分别位于歙县东北部和婺源县西北部。活化度小于0.3的村落共21个,主要集中分布在黟县南部(见图3)。
表2 传统村落活化耦合协调度分类体系
124个传统村落的活化状态在人居环境、经济发展、社会活动、文化保护及制度健全五个维度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各维度的测度结果差异显著。
图3 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活化度综合得分空间分布
其中,村落经济发展指数均值为0.114 0,得分0.18以上排名靠前的10个村落主要依托特色旅游助推乡村经济发展,但经济发展指数村际差异较大。人居环境指数度均值为0.102 4,半数村落得分超过了均值,婺源、黟县和歙县的传统村落得分较高。社会活力发展与指数均值为0.067 7,徽州区、婺源县和黟县的传统村落得分较高,排名靠前的6个村落得分超过0.1,这些村落对人口有着一定的吸引力,原住民保留度及人口增长率得分较高。文化保护指数均值为0.032 8,是五个维度中得分最低的,说明传统村落文化传承未得到重视,保护力度有待加强。制度健全指数均值为0.065 2,村落保护管理有效度得分较高,表明传统村落保护得到政府关注(见图4)。
图4 部分传统村落各维度活化指数
通过耦合协调度来反映村落活化水平与各维度的协调程度,并基于此进行类型划分。分别将D1人居环境、D2经济发展、D3社会活力、D4文化保护以及D5制度健全五个维度活化水平与村落整体活化水平的耦合协调程度可将传统村落划分为宜居协调型、产业发展型、社会发展型、文化特色型和管理有效型等五个类型(见表3)。
宜居协调型传统村落的人居环境指数和村落活化水平的协调程度高于其他维度,共有42个,数量最多,占比达33.87%。产业发展型的传统村落经济发展指数与村落活化指数的耦合协调度高于其他四个维度,共有25个,占比20.16%。社会发展型的传统村落活化指数与社会活力指数的耦合协调程度高于其他四个维度,共有15个。文化特色型传统村落的文化保护指数与村落活化指数的耦合协调度高于其他四个维度,是五类村落中数量最少的类型,共有13个,占比约10.48%。管理有效型村落的制度健全指数和村落耦合协调指数高于其他四个维度,共有29个(见表3)。
表3 传统村落活化类型划分结果
不同类型传统村落活化的内在驱动因素不同,通过类型划分,结合村落自身优势,探索差异化活化路径,以实现村落活化和乡村振兴双重目标。
宜居协调型村落通过联动地域其他村落实现集聚化发展,盘活闲置资源,提升村落人居环境,促进村落深层次活化与振兴。宜居协调型村落的活化水平差异较大,活化水平最高的是西溪南村,综合得分为0.534 6,活化水平最低的是东山村,综合得分仅有0.233 1。宜居协调型的传统村落中有13个村落活化度大于0.4,这些村落的基础设施建设、文化保护与传承、经济产业发展等情况较好。要整合区域内传统村落优势资源与周边著名景区联动发展,通过旅游发展促进传统村落活化。对于活化度小于0.4的村落,需梳理村落现存文化资源,有序引导并联合社会资本,深入挖掘村落特色文化,盘活村落闲置资源。
产业发展型村落通过挖掘特色产业,实现村落多元业态融合发展,促进村落的产业振兴与经济活化。产业发展型村落活化指数差别较大,因此需根据活化指数的高低采取不同的措施促进村落活化。活化指数最高的村落是宏村活化指数为0.567 5,最低的是枧潭村,活化指数仅为0.295 1。产业发展型的村落中有四分之一的村落活化指数大于0.4,分别是宏村、西递、篁岭及卖花渔村等。这些村落的产业发展相对较好,活化水平相对较高。卖花渔村依托世代传承发展的盆景文化,将特色产业与生态旅游相结合,促进了村落多业态的融合发展。对于活化指数小于0.4的村落,农业资源条件优越的村落可紧跟直播助农潮流,引入新媒体拓宽宣传销售渠道,大力发展特色农业,激发村落活化的内生力量。
社会发展型村落通过营造村落共同体,让村民积极参与到村落活化保护工作。社会发展型的传统村落活化水平存在一定差异,仅雄村、瞻淇村、大北村三个村落的活化指数大于0.4。通过挖掘村落特色文化和传统技艺,建设村史馆、陈列馆等文化空间,激发村民集体记忆,培养文化认同感和村落共同体意识。对于活化程度较低的村落,因地制宜提升村落人居环境,在保持原有风貌与肌理的基础上,结合村民需求完善村落各类设施。
文化特色型的村落要加强资源优势的转化,重视村落文化的保护与传承,进而实现村落文化活化与文化振兴双目标。文化特色型的传统村落活化指数也有所差异,活化指数大于0.4的村落有4个,这些村落拥有丰富的文化资源且保护情况较好,应深入挖掘村落的特色文化资源,将文化资源与创意产业相结合,实现文化资源产业化,促进村落经济发展。通过文化与经济融合发展,深化传统村落的活化利用。对于文化资源丰富而活化程度低的村落,需要立足村落资源禀赋,挖掘村落特有文化,对衰败的空间进行功能更新,弥补文化资源利用短板,激发村落文化活力。
管理有效型村落积极构建以政府为主导、村民为主体和社会组织协同管理的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活化体制,促进乡村振兴和村落活化的共建机制。管理有效型的村落活化水平差异较大,最高的是唐模村(0.528 2),最低的是木梨硔(0.267 2),活化指数大于0.4的村落共有13个,这些村落的管理制度较为健全,村落管理水平较高,应促进多元组织协同发展,完善村落保护、管理制度,进一步提升村落的管理水平。对于文化资源丰富但管理水平有限的村落,积极引入社会力量,与政府共同监督管理村落的活化利用工作。对于管理、保护制度不完善的村落,需要政府的宏观引导,统筹相关部门支持传统村落保护和活化利用工作。
选取徽文化核心区124个传统村落作为研究对象,以乡村振兴为内核,基于对传统村落活化要素的识别,从人居环境、经济发展、社会活力、文化保护及制度健全五个维度构建传统村落活化度评价体系,采用耦合协调模型对传统村落进行类型划分,针对不同类型传统村落提出活化路径。
首先,徽文化核心区传统村落整体活化水平一般,并呈现显著区域差异性,活化水平较高的传统村落在徽州区和婺源县东北部形成两个主要密集区。人居环境、经济发展、社会活动、制度健全和文化保护等五个维度的表现有所不同,测度结果差异明显。
其次,基于村落活化指数运用耦合协调模型将村落划分为宜居协调型、产业发展型、社会发展型、文化特色型和管理有效型等五类。传统村落类型多样,其中宜居协调型村落数量最多,占到了33.87%。
再次,针对不同类型的村落采取不同的活化引导策略:宜居协调型传统村落,活化度高的整合资源,区域联动发展,活化度较低的盘活闲置资源提升人居环境;产业发展型传统村落,活化度较高的促进产业融合、提升产业水平,针对活化度低的村落则强化特色产业发展;社会发展型传统村落,活化度较高的激发村民认同感营造村落共同体,活化度较低的完善设施提升环境;文化特色型传统村落,活化度较高的促进资源优势向经济优势转化,活化度较低的弥补文化短板,加强文化传承;管理有效型传统村落,活化水平高的促进多元组织协同发展,活化水平低的完善制度,提升管理水平。
传统村落的活化保护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环节,徽文化核心区的传统村落拥有丰富且独具特色的徽文化,应紧抓乡村振兴战略带来的发展机遇,通过有效活化引导策略使传统村落得到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