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晗
在火车的过道上,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清晰而熟悉的喜悦一下子涌上来。我大声喊他的名字,然后那张清秀的脸朝向我。他看起来依旧如从前一般干净清爽,像刘昊然。“漂亮到差点认不出来了。”他笑着寒暄,脸上同样泛起的欣喜,让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初中同学,和他同班那一年是我上学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年,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快乐,完全没有感受到中考将近的压力。也许是因为学习状态极佳,可以轻松考出好成绩;也许因为班主任喜欢我,周围的同学也幽默开朗容易相处;也许还因为有他,在我的脑内小剧场里偶尔出现的“男主角”。
我们俩的座位之间隔着一条过道,坐下来后,我们聊了起来,由寒暄慢慢谈到许多回忆中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他许多琐屑的小事。
“你有一件外套,棕色灯芯绒的材质,黑色的领子,还记得吗?”他摇摇头。
“有次我考了年级第一名,你还不服气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我的桌子。”他依然摇头。
“你曾经把试卷挖了一个洞,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朝我做鬼脸。”他露出很惊诧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事?”
我略尴尬地笑了笑,只是说:“有些事不知为什么我记得很清楚,记性太好让人烦恼。”心里却上下翻腾,有句话差点从口中跳出来:“因为我对你有过好感啊。”
当年的他,在我眼中是闪闪发光的:举止是少年的阳光轻盈,却又不至于轻佻。嘴角流露出三分俏皮,让人觉得喜庆。看见他的时候,我心里溢满欢欣,却故意假装路人。有他在场时,我喜欢说些“有文采”的话,潜意识里想引起他的注意,嘴上却跟女同学说,讨厌那个家伙,老想跟我争第一。
清楚地记得他冬季里那件外套的颜色与质地,是因为出去踢球和跑操时,他总会把它放在座位上,离我那么近——而我曾经很想摸一摸它的质地,把外套拿起来,抱在怀里。当然,这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否则就太羞耻了。
那时候,每天中午我们要在教室的课桌上趴着午睡,姿势就三个:脸朝左,脸朝右,脸朝下。有时我会偷偷睁眼看看对面的他,脸是否朝向我这边呢?他总是睡得很熟,这让我羡慕,因为我很少能睡着。
这些,他肯定也不记得了,更不可能知道他平常的一句话、随意为之的一个动作,会在我心里激起怎样的浪花。那只是我一个人的青春故事。那时候,我是自卑而羞涩的,因为外表太过普通,有些微胖。小小的好感都埋在心里,唯一能做的,是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
暗恋真是美好的人生体验,有一种含蓄的美。他给了我美好的回忆,那些悸动一帧一帧刻在我的脑海里,虽然主角并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青春纪念册里,又有谁的模样、谁的张望?
火车上的他突然想起点什么似的,有点惊惶地问:“那上中学时,我有没有欺负你啊?”我摇摇头,“没有,一直都很好。”
周围的人都已入眠,车厢内很安静。在火车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却不觉得不自然,那样的夜里,这种交谈,在另一种氛围下是无法进行的。周围都是陌生人,我们在这一刻暂时成为彼此亲近的人。
从前的那个女孩肯定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能和曾经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聊年少的微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