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士毕业前夕,忙碌完答辩,我匆匆赶回家中。这次回家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帮着母亲卖玉米。母亲叨唠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但因为我上半年学业繁忙,加之母亲胳膊受伤,致使延宕至今。
我们把玉米装袋,每一袋100斤。次日不到3点,母亲就醒了,并喊我起床。我和母亲各开一辆三轮车,一前一后。明亮的月光,安静平和地关怀着大地。一个人的生活,是很艰难的。要是父亲还在,何必要等我回家?想到这些,那月色便在我心中黯淡了下来。
3点19分,我们到达卖粮食的市场,空无一人。在和母亲等待的过程中,一阵轰鸣的马达声突然停止了,一人骑着三轮摩托车也来到了这里,嘴里嘟囔着:“你们也是卖粮食的?”母亲则回答道:“是啊!”“都说早来早来,这哪里有人啊!”他发了一句牢骚。
过了没多久,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互相调侃,黑夜中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的欢笑。黑夜中,我观察周遭的人,前来贩卖玉米的人,大多都垂垂老矣,银丝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辨。他们聊的是对未来的安排,现实的不满和琐碎,还有干不动农活的无奈感。
時间一点点地流逝,我正在三轮车上闭眼养神的时候,朦胧中听到一句:“玉米怎么样啊?”母亲见状,赶忙凑过来,和气地回答:“我们刚打的(脱粒)玉米,我们的玉米岗好(很好)。”
“你们要多少?”商贩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光知道这个最近的价格在1.4元左右。”母亲试探着回答。
“到不了这个价,给你们1.3元多点吧。”
第一次的试图交易在简短的交流中宣告结束。母亲对商贩说,太低了不能卖,因为怕开价低了影响整个市场,遭人嫌弃。
本想我们的售卖会持续很久的时间,结果不一会儿,商贩渐多。另一名商贩过来瞅了瞅,问:“你们这个玉米多少钱?”
“我们听说这个价格在1.4元左右啊。”母亲言谈之中充满了客气、殷勤。
“你们卖玉米,总归说个价啊。”商贩也笑嘻嘻地回复。
“那就1.4元吧,早卖了早利索,孩子还上学,刚有空回来跟我卖玉米。”
“好,拉过来吧!”商贩痛快地说。
从三轮车搬到小货车上,一袋子玉米100斤,沉甸甸的,我一个人自然招架不了。在商贩、我、刚才攀谈的老者的努力之下,终于将1310斤玉米粒搬运完了。
搬完玉米,商贩们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忙碌一年的收成,收入最终定格在1834元。我和母亲开着三轮车离开。
两年间,我已经经历过两次卖玉米的经历。去年是商贩去我们村子里收玉米,今年则是母亲去集市上卖玉米。一前一后,价格差了1毛钱。可就是为了这1毛钱,母亲甘愿披星戴月,不辞辛劳,来到这集市上售卖。生活的艰辛,往往就流露在这一分一毫之中啊!(作者为浙江大学博士研究生)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