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合作交流:举措、成就与未来展望

汤坤 马洪海

【摘要】中国与格鲁吉亚的外交关系对两国在中文教育方面的合作交流有着深刻的影响。2010年以来，中国与格鲁吉亚先后合作共建了两所孔子学院和一个孔子课堂，采取一系列措施帮助格鲁吉亚发展中文教育，培养中文人才。特别是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扩展，发展势头强劲，同时也存在诸多问题，如对两国教育法律、政策协同研究不足；缺乏多层次、多主体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实践；相关中文教育资源未得到充分开发利用；“三教”本土化发展乏力；中文教学机构课程设置与实际需求错位、院企合作不紧密等问题。为此，本文提出以下应对之策：加强教育法律、政策协同研究与沟通，提高教育合作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畅通合作办学渠道，“请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整合各级各类中文教育资源，发展国际教育服务贸易；协助推进“三教”本土化发展；深入调研当地中文人才市场需求，优化中文教学机构课程设置，开展“中文+”特色项目课程，加强其与当地中资企业合作，提高其在格影响力。

【关键词】中国；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合作交流

【中图分类号】G513.3【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中国与格鲁吉亚（以下简称中格）自1992年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以来，两国在政治、经济及人文各领域合作取得了长足发展，两国人民相互了解和友谊不断加深。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一站，格鲁吉亚热情响应并积极参与新时代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并在该倡议框架下为中格两国和欧亚之间的经贸交流做出了积极贡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诚如拉森指出，作为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参与国之一，格鲁吉亚有三个重要特点，即格鲁吉亚和中国与欧盟都有自由贸易协定；是黑海的出海口，且连接土耳其，可更有效促进中国与欧盟之间的贸易往來；是GU（U）AM 联盟（Georgia，Ukraine，Uzbekistan，Azerbaijan， Moldova）和AGT （Azerbaijan，Georgia，Turkey）地区的枢纽中心^[1]。在此背景下，中格先后于2010年和2019年合作共建了两所孔子学院，2020年建立一个孔子课堂^[2]。2015年，格鲁吉亚申请并成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意向创始成员国之一。2018年，中国与格鲁吉亚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生效，全面提升两国务实合作，扎实推进“一带一路”建设。2021年，中国成为格鲁吉亚最大的贸易出口国^[3]。特别是习近平主席于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之后，中格人文交流合作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扩展。中国与格鲁吉亚通过共建孔子学院/课堂、开设中文课程、设立语言教学与相关研究机构、互派留学生等举措共同发展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培养中文人才。这些措施有力地促进了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与交流。

二、中格开展中文教育合作交流的背景

格鲁吉亚共和国（The Republic of Georgia，简称格鲁吉亚），位于南高加索中西部，北接俄罗斯，东南和南部分别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相邻，西南与土耳其接壤，西邻黑海。其国土面积6.97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73万（截止2021年1月），民族主要为格鲁吉亚族（占86.8%）。格鲁吉亚语为官方语言，居民多通晓俄语。首都第比利斯位于格鲁吉亚中东部，人口约为115万，是格鲁吉亚最大城市，是其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中心。距第比利斯约60公里的著名旅游城市哥里，是原苏联领导人斯大林的故乡^[4]。

格鲁吉亚政府于2004年颁布《高等教育法》，开始实施为期四年的教育系统改革^[5]；2005年，颁布《普通教育法》和《教育改革法》^[6]；2017年，颁布《教育与科学统一战略（2017-2021）》^[7]等一系列教育法规，在教育体系及语言教育政策等方面作出了根本性变革。格鲁吉亚现行教育体系主要包括学前教育、普通教育、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包括公立或私立中等教育学校、职业学院和社区大学、高等教育机构）。2021-2022学年，格鲁吉亚全国有学前教育机构1648所，在校学前儿童154501；普通中小学2308所，共有62.45万在校学生，其中公立学校2086所56.45万人，私立学校222所6.0万；职业教育机构94所，其中中等教育学校7所，职业学院和社区大学68所，高等教育机构19所，共有11204名在校生；高等教育机构64所，共有159842名在校生，其中公立学校101737人，私立学校58105人^[8]。格鲁吉亚《普通教育法》第4和第7条规定，格鲁吉亚语是该国普通教育机构的授课语言，该国其他少数民族学生可以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使用母语学习，但格鲁吉亚语是必修第二语言^[9]。因此，当前格鲁吉亚教育机构授课媒介语以格鲁吉亚语言为主，辅以亚美尼亚语、阿塞拜疆语、英语、俄语、西班牙语、法语和德语等语言。

2003年后，格鲁吉亚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进行教育改革，其教育政策，尤其是语言教育政策，发生了重要的变化。格鲁吉亚教育科学部（以下简称格教科部）自2009年开始实施“英语学习强化项目”，旨在提高格鲁吉亚毕业生国际市场的核心竞争力^[10]。2010年12月，格鲁吉亚对《普通教育法》进行修订与增补，增加了“多语教育”条款，格教科部正式通过《多语教育方案章程》^[11]，旨在提高学生的多语种环境中的语言能力。2011年，格教科部发布的国民教育课程则包括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土耳其语、俄语和乌克兰语八种外语课程^[12]。

由此可以看出，格鲁吉亚在教育体系尤其是外语教育政策等方面的革新，为中国与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合作交流提供了可能性。此外，中格两国日益密切的外交关系，进一步推动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的发展。

格鲁吉亚于1991年4月9日正式宣布独立。1992年6月9日，中国与格鲁吉亚正式建立外交关系。1993年 6月 3日，中国与格鲁吉亚签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格鲁吉亚共和国政府文化合作协定》^[13]。根据此协定，中格两国在高等、中等、职业技术教育领域以互派教师和专家、互派留学人员及促进学习对方国家的语言和文学等方式开展交流。2001年4月13日，中格两国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和格鲁吉亚教育部教育合作协议》^[14]，进一步扩大两国教育合作。2006年6月11日，中格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格鲁吉亚关于进一步发展友谊与合作的联合声明》^[15]，进一步深化两国在文教、科技、新闻、体育、卫生等各领域的合作，并鼓励两国地方和民间机构进行直接交往。2010年，11月26日，中国兰州大学与格鲁吉亚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合作共建的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揭牌运营（以下简称自由大学孔院），这是格鲁吉亚第一所孔子学院。

2012年9月18日，中格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和格鲁吉亚文化和古迹保护部2012-2015年文化合作议定书》，同年，格鲁吉亚中文教师志愿者派遣项目正式启动，对促进格鲁吉亚中文教学与中国文化传播有深远的意义。2014年10月10日，中格签署《中格教育合作协议议定书》^[16]，该《议定书》规定，中格双方将大幅增加互换奖学金留学人员名额。2015年9月23日，中格签署《中国向格鲁吉亚派遣汉语志愿者教师谅解备忘录》^[17]，按照该《备忘录》中规定，中方将每年向格方派遣16名中文志愿者教师，帮助格大中学校开展中文教学；同年，第比利斯国立大学成立中国语言文化中心，有力地提升格鲁吉亚中文教学水平，加速中文人才培养。2019年2月15日，中格兩国签署《关于促进中文教学的谅解备忘录》^[18]，该《备忘录》指出，两国应加强教育机构的合作，互派专家学者和留学生，共同促进格鲁吉亚中文教学与传播。同时，格鲁吉亚教育部于同年宣布正式将中文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

正是基于格鲁吉亚教育体系和语言政策改革，以及中格日益紧密的外交关系，两国在中文教育合作与交流上得以取得累累硕果，共同推动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向纵深发展。

三、中格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之举措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得到了沿线国家的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不仅有益于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贸往来，也扎实推进了中国与沿线国家在文化教育方面的合作与交流。格鲁吉亚积极对接“一带一路”，并在中格两国“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结出丰硕果实。中国与格鲁吉亚先后在教育、中文教师派遣、促进中文教育发展等方面签署了合作协议并多措并举加强中格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与交流。这些措施对促进格鲁吉亚中文教育与中文人才培养具有重要意义。

• 共建孔子学院/课堂

孔子学院作为中外语言文化交流平台，在推动中国语言文化走向世界，促进中外教育交流合作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自2010年格鲁吉亚第一所孔子学院合作共建立以来，孔子学院/课堂在格鲁吉亚中文教学、中国文化传播、中文教师培养等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格鲁吉亚两所孔子学院和一个孔子课堂建设与发展过程中，中国政府、其合作院校及民间组织在其师资、教材和教学设备等方面给予了格方极大的支持和帮助。

• 互招留学生

世界高等教育国际化是当前的发展趋势，留学生教育是教育国际化的重要体现。留学生教育对高等院校在加强学科建设、深化教学改革、提高办学水平和扩大其世界影响力上有着重要作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多措并举，如中国政府通过设置中国政府奖学金、孔子学院奖学金、地方政府奖学金等分层次、分类别对来华留学生进行资助，以发展沿线国家来华留学生教育，促进中国与沿线国家高等教育合作交流。以国际中文教师奖学金为例，目前中国有199所院校接收国际中文教师奖学金生，其中接收研修生院校为198所，本科生为80所，汉语国际教育硕士专业研究生93所，博士研究生21所^[19]。同样，格鲁吉亚部分高校也为中国学生提供奖学金，招收中国留学生。

据格鲁吉亚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1-2021年，格鲁吉亚来华留学生从无到有，尤其是在2010年格鲁吉亚第一所孔子学院成立以后，数量有明显的提升。尽管两国往来留学生人数不多，但通过对比，我们不难看出，在“一带一路”倡议影响下，2014-2017年格鲁吉亚来华留学生数量快速增长；赴格中国留学生数量亦有所增长。虽然近几年由于疫情影响，数量有所下降，但随着国家防疫政策的转变，进一步放宽外国留学生签证政策，允许留学生返（来）华，相信不久的将来，两国往来留学生必然会持续增长（见图1）。

• 设立语言教学或相关研究机构

通“话”是通商的前提，古今皆如此。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相互交流合作，尤其要强调语言先行，文化触及人心。语言相通是实现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更深层次交流合作的基础。因此，随着中文教育在格鲁吉亚广泛开展，格鲁吉亚相关院校也相继成立形式多样的中国或中文研究机构，以加强对中国语言、文化、教育等领域的研究（见表1）。

与此同时，为加强对格鲁吉亚的研究，更好地促进中国与格鲁吉亚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的合作与交流。近年来，中国在相关院校成立多个格鲁吉亚研究中心，这些研究中心或对格鲁吉亚开展研究，或对独联体国家开展研究，或对（外）高加索地区开展研究，又或以异国办学的形式开展合作与交流，如中国涉外教育集团于2019年在格鲁吉亚创办格鲁吉亚中国涉外教育学院，并于同年开展成人中文、中小学中文及HSK/HSKK语言培训服务^[21]。这些语言教学或相关研究机构的设立，在中国与格鲁吉亚的交流与合作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见表2 ）。

• 中格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所取得的成就

作为古代丝绸之路上重要枢纽，格鲁吉亚很早就对中国茶叶、瓷器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通过俄罗斯了解了古老的东方文化。但是，格鲁吉亚的中国语言文化传播实际是从20世纪80年代才开始的，而其快速发展期是在2010年以后，即格鲁吉亚首所孔子学院——自由大学孔院建立之后。

• 格鲁吉亚高等院校中文教育开展情况

格鲁吉亚第一所开设中文课程的高等院校是第比利斯外国语学院，该学院于1984年在其社会学系开设中文选修课，后因种种原因停办。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格鲁吉亚成立第比利斯亚非国家学院（Tbilisi Institute of Asia and Africa，以下简称亚非学院）并于1992年设立中文系。建系之初，第一批只有10名学生，且每隔2-3年招生一次，至2008年，亚非学院以中文为第一专业的学生人数为60-70人^[22]。2007年，亚非学院与欧洲管理学院（European School of Management）合并成立第比利斯自由大学，设有商学院、亚非学院和法学院等七大学院。其中亚非学院在其下设的人文学系和社会科学系开设中国语言文学、中国历史和中国国际关系本科、硕士、博士专业方向。目前，亚非学院中文相关专业学生人数为80人左右。在教材使用方面，亚非学院人文学系以自由大学孔院编译格语版《实用汉语课本》（原著刘珣）和汉语水平考试系列用书；社会科学系以博雅汉语系列教材为主。

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在自由大学孔院的协助下，于2013年9月开设中文教学点，教学点设立之初，有来自本校国际关系和国际政治东方学专业方向26名学生报名参加，均为零基础学生。同年12月，中国驻格鲁吉亚大使馆向开放大学捐赠数百套中文图书和音像资料，并协助开放大学设立“孔子屋”。2015年8月，开放大学完成中文学生招生并于9月正式开设中文课程。目前，开放大学有来自不同专业的中文学习者20人左右，有1位本土教师和6位中国教师。^①

第比利斯国立大学是第一所开设中文课程的格鲁吉亚公立大学，该校同样也是在自由大学孔院的协助下于2013年9月开设中文课程，最初有来自国际关系东方研究方向12名中文学习者。2015年2月，该校成立了中国语言文化中心之后，并于其下设的人文学院远东地区研究系开设汉学研究项目，研究以中文、中国文化、中国历史、中国哲学思想和中国经济为主。该学院有数名格鲁吉亚本土中文教师和中国专家，2015-2016学年，有近30名学生参加了汉学研究项目^[23]。

格鲁吉亚理工大学（以下简称理工大学）是第二所开设中文课程的格鲁吉亚公立大学。其前身是成立于1923年的格鲁吉亚工学院，1990年更名为格鲁吉亚理工大学，并于2001年加入欧洲高校联盟，是格鲁吉亚主要的综合性教学和科研机构。理工大学在其下设法律与国际关系学院国际关系本科专业设有第二外语中文课程。2019年，该校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合作共建中国研究中心，该中心为中格双方开展学术交流、互学互鉴搭建了良好的平台，同时也是格民众了解中国、感知中国的窗口^[24]。

此外，第比利斯圣安德里亚大学和格鲁吉亚民族大学（Georgian National University SEU）也开设了中文课程。目前，圣安德里亚大学有6名学生，另有2位本土中文老师；格鲁吉亚民族大学有5名学生和1位本土中文老师。^②

总体来看，除亚非学院设有中文相关本硕博专业，其他上述高校的中文学习者主要在相关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教学点进行学习。这些院校的师资主要来自中国派遣的中文志愿者和专任教师；所使用的教材主要为编译格语版《实用汉语课本》、汉语水平考试系列用书及博雅汉语系列等。

（二）格鲁吉亚孔子学院/课堂中文教育开展情况

截至2020年10月，全球已有162个国家和地区设立孔子学院541所和孔子课堂1170个。在外高加索三国（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设立5所孔子学院和1个孔子课堂，其中，格鲁吉亚设有2所孔子学院和1个孔子课堂（见表2）^[2]。自2010年第一所孔子学院至今，孔子学院/课堂在扩大中文教学规模、建设师资队伍、开发课程和教材、组织中文水平考试及举办文化活动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扩大教学规模

2010年第一所孔子学院成立前，格鲁吉亚的中文教育工作主要由第比利斯亚非学院承担，至2008年，全格鲁吉亚的中文学习者人数不到100人。据相关数据显示，2013-2017年自由大学孔子学院教学点数量和中文学习者人数分别为2013年18个、500人；2014年19个、500人；2015年19个、811人；2016年19个、679人^⑤；2017年22个、1000余人^⑥。五年时间吸纳近4000名中文学习者，这对于仅有370万的人口的格鲁吉亚是值得肯定的。此外，开放大学孔子课堂自2017年成立，至2019年年底升格为孔子学院。经过两年的发展，开放大学孔子学院从成立之初仅有的十几个教学点、约300名中文学习者发展至2019年底，其教学点数量达到31个，累计注册学员人数近2000人^⑦。目前，格鲁吉亚正在学习中文的学生应该超过2000人^[25]。随着中文纳入格鲁吉亚国民教育体系，格鲁吉亚开设中文课程的学校（教学点）和中文学习者人数将會进一步增加。2.建设师资队伍

师志愿者组成。自由大学孔子学院建立以后，据数据显示，2010-2012年，中国每年向格鲁吉亚派遣中方院长1名，以及1-3名中文教师；在2012-2016年，中国每年向格鲁吉亚派遣中方院长1名，中文教师（包括专职中文教师和中文教师志愿者）分别为2012年10人，2013年12人，2014年17人，2015年21人，2016年26人^⑤，至2020年初，平均每年向该院派遣中文教师25人。目前自由大学孔院有中外方院长各1人，本土教师6人（包括3名全职和3名兼职中文教师）；中国公派教师4人，志愿者5人^⑧。开放大学孔子学院（以下简称开放大学孔院）自2017年建立以来，至2020年，中国平均每年向该院派遣中文教师20人，其中2018年为25人、2019年为23人^⑨。需要说明的是，库塔伊西大学孔子课堂由于建立比较晚，目前有1名中方院长和1名中国老师，加之疫情影响，实际的中文教学工作暂未全面展开。近两年由于疫情影响，这两所孔子学院志愿者教师数量有所减少，但格鲁吉亚中文学习的热度只增不减。3.开发课程和教材

2.缺乏多层次、多主体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实践

就“一带一路”而言，中外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是促进中国与沿线国家民心相通的重要方式，可以为民心相通铺桥架梁、培养语言人才、提供智力保障。中格当前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主要表现出规模小、特色专业不足、驱动力弱等特点。中格在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方面，有如山东理工大学、石家庄计算机职业学院、中国涉外教育集团、四川旅游学院等为数不多且基本停留在协议签署层面，仍处于浅层水平，缺乏多层次、多主体合作办学与联合培养实践，尤其缺乏面向“一带一路”专门人才合力培养的关键活动。同时，由于两国缺乏教育政策沟通与信息互动，导致合作办学渠道不够畅通，且格鲁吉亚高等教育系统参与合作的积极性仍未被调动，合作仍“以我为主”。无论是通过合作办学机构，还是合作办学项目，都没有更多的实践案例。

3.相关中文教育资源未得到充分开发利用

教育资源具有公共受益性和流动性等特征，其中生源、师资、经济与环境、信息与媒介等资源，如有一短缺或配置不合理，就有可能影响其他教育资源，甚至造成资源浪费^[28]。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在师资、生源等资源上，利用率并不高，加之本身师资、教育环境，及包括教材、教辅、考试等教育信息资源欠缺，格鲁吉亚中文教育相关资源并未得到充分开发利用。除开设中文专业高等院校及孔子学院（课堂）之外，格方还存在如格鲁吉亚中国友好协会（Georgia-China Friendship Association）、Sinomedia、MultiMedia Platform 4U中文媒体平台等中国语言文化推广机构（平台）^[29]，这些机构（平台）在格鲜为人知，造成中文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同时，随着两国留学生教育发展优势增强，包括以互派留学生、合作教育考试、教师与培训人员流动等为主要形式的国际教育服务贸易优势尚待发挥。

4.“三教”本土化发展乏力

教师、教材和教学法看似是三个问题，实际是一个互相纠结的整体。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教师决定了教材和教学法^[30]。格鲁吉亚中文教师基本是来自中国的中文志愿者和公派教师，这些教师大多是中文或英语相关专业出身，没有格鲁吉亚语基础。在教学过程中，中文教师教学语言多为中文，或使用英語作为中介语，使得中文教学信息传递失真，尤其语义失真，在学生英语掌握程度不高的情况下，进行多语言转换，反而给其增加了困难^[31]。可见，当前缺乏懂得中文和格鲁吉亚语的“双向型”中文教师。同时，两国虽然合作开发相关中文教材，但以翻译或改编中国教材为主，这些改编后的教材普遍存在缺乏针对性、内容陈旧、范例不当（错误）等问题^[32]。此外，由于对格鲁吉亚学生学习习惯和个性了解不足，中文教师教学方法“不接地气”^[33]。这些都是当前格中文教育在“三教”上所突出表现的问题。伴随中文纳入格基础教育体系，这些问题将更加突出。

5.中文教学机构课程设置与实际需求错位、院企合作不紧密

相关研究表明，孔子学院课程设置上存在课程体系不均衡、体系不完善、课程测试评估体系缺乏统一性等问题^[34]。据对格鲁吉亚孔子学院和开设中文课程大学的课程设置调查研究，发现格2所孔子学院课程主要以综合课、语言分技能课和HSK考试辅导课程为主；所调查的大学基本以中国语言文字、历史、文化为主要课程。但结合格鲁吉亚当前中文人才市场需求，可以发现，市场亟需懂得中文+职业技能的专门人才，这恰恰是这些教学机构课程培养所缺乏的。因此，其课程设置与实际需求错位，且其办学层次基本属于“兴趣班”水平，同时，由于其教师更替频繁，导致教学连续性和衔接不紧密。此外，格2所孔子学院与当地中资企业、民企华商之间基本无合作。这些都是格中文教学机构所面临的问题。

（二）促进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对策

1.加强对两国教育法律、政策协同研究与信息沟通，提高教育合作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对中格两国相关教育法律和政策的协同研究，是推进其中文教育交流合作的必要条件。首先，要发挥两国官方和民间教育智库服务国家政府决策的关键作用，加强两国在教育、涉外办学、留学和教师等相关法律、政策研究。其次，推动中格两国高等教育学历学位互认，为两国留学生教育交流创造更多机会，这既有利于格来华留学生回国就业，也有助于我国师生及高校在国际交流中获益。第三，既要研究两国包括考试方式、考试服务及招生录取等准入类政策，也要研究两国就业支持类和课程类政策。在协同研究并明晰两国教育法律、政策具体要求基础上，依据相关法律、政策开展中文教育合作交流，以提高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增强中文教育在格教育体系中的可持续性，从而进一步推进格鲁吉亚及周边地区中文普及，增进国际理解。

2.畅通合作办学渠道，“请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

近几年，受大疫情、高校合作动力不足等因素的影响，中格在教育合作交流方面发展缓慢。为促进两国合作办学，推动中文教育合作交流向纵深发展，合作办学模式要以政府和院校为双主导，发挥政府的引导作用，院校的学科优势；要以人员流动和项目流动双结合，如建立以大学校长论坛、高等教育合作研讨会、大学联盟等为交流载体的双边或多边合作机制；既要援助合作也要互惠合作，“请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拓宽合作平台，畅通合作办学渠道。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格鲁吉亚职业教育发展与其国内行业需求紧密相关，其工程、制造、建筑和服务等专业在职业教育专业总数中约占55%^[35]，因此，要进一步推进两国职业教育合作与交流，中格共同推出“一带一路”政府奖学金，优先招收紧缺专业人才；协助推进与格在能源、职业教育、交通等特色领域合作办学，开展专业人才培训，协助格鲁吉亚培养更多懂得中文的专业技能人才。

3.整合各级各类中文教育资源，发展国际教育服务贸易

中文虽已纳入格鲁吉亚国民教育体系，但仍未有实质性进展，留有大量的内容空白。在中文教育相关资源欠缺的情况下，要在学校、家庭和社會层面对格鲁吉亚中文教育资源进行整合，整合各教学机构现有中文师资、生源和课程等资源；家庭层面的教育智力和环境等，如当地著名华裔中文教学专家刘光文教授及其组织成立的格中“丝绸之路”文化中心^?；社会层面的大众传播信息、媒介、社会文化群体等资源，如Sinomedia和MultiMedia Platform 4U中文媒体平台。中方要加强格鲁吉亚语语言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协助格国开展中文在线教育，为格方提供便捷的网络教育资源。具体而言，在中文教育资源开发与利用上，中格要充分发挥高等院校与孔子学院作用，合作建设更多中文教学资源；要积极建设符合格中文学习者需求的一体化中文学习资源共享平台。从中格留学生人数统计中，可以看出，中国政府疫情和签证政策放宽，留学生开始返回中国，中格两国往来留学生人数会有所增长（见图1）。因此，中格双方要通过留学生教育、中文教育测试、学生交流项目、教师与培训人员流动等形式，发展中文国际教育服务贸易，服务中格经贸合作，以经贸带动中文教育发展。

4.协助推进“三教”本土化发展

据了解，部分在中国完成学业的归格留学生多选择从事贸易等相关工作，格鲁吉亚本土中文教师数量已然不足，加之孔子学院和部分高校中文教师为兼职教授中文，导致其中文师资短缺，在大疫情背景下，该问题尤为凸显。要解决师资短缺问题，既要加强我国派遣的中文教师队伍建设，也要加大格鲁吉亚本土中文教师培养力度，探索引进在格中资企业技能人才，发挥当地汉学家协会引领作用，吸引更多有志之士加入中文教学队伍。此外，结合格鲁吉亚中文教育特点，孔子学院、合作院校或相关研究机构要协助其制定中文教学大纲，合作开发本土化优质教材、教辅资料。格鲁吉亚中文教育专家已经着手制定适合本国的中文教学大纲，与当地孔子学院合作开发了部分格语版中文教材。当然，中文教师，尤其是我国赴格中文教师，要依据格鲁吉亚中文学习者的特点和实际需求，创新教学方法，以促进“三教”本土化发展。借助中格双方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政治、经贸、人文等领域合作不断深化之机遇，进一步推进格“三教”本土化发展，推进中文在格鲁吉亚传播从强推弱拉模式走向强推拉模式^[36]。

5.深入调研当地中文人才市场需求，优化中文教学机构课程设置

我国在格主要中资企业、民企华商超过20家^[37]，可为格方提供近万工作岗位。因此，当地中文人才市场亟需懂得中格双语人员。包括孔子学院在内的中文教学机构要在调查中文市场人才实际需求基础上，优化课程设置，开展“中文+”特色项目课程，设置能够促进中文学习者就学、就业、发展的课程体系，以拓展中文学习者就业空间；丰富办学层次，孔子学院应该积极推进与相关高等院校合作共建中文专业，这样才有利于中文专业走进格鲁吉亚高等教育学科体系，从而得到认可，并进一步规范发展；中文教学机构应加强与格鲁吉亚中资企业、民企华商合作，为企业输送中文人才，提高中文教学机构的影响力。同时，由于格鲁吉亚种植技术缺乏更新，管理相对滞后，粮食作物产量一直不高，亟需农业科技方面专业培训。因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筹建以农业技术传授为主要功能的特色孔子学院，以拓展孔子学院功能，促进孔子学院办学本土化发展。

六、结语

中格两国在“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达成了数个经贸、文化、教育方面的合作协议，共同推动了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前进的步伐。除共建孔子学院/课堂、互派留学生和设立语言教学与国家研究中心等措施外，中格在“一带一路”框架内的文艺汇演、图书文物展览以及国家日、文化艺术展等交流活动非常活跃。可以预见，新时期中格两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合作将进一步深化，会为双方创造更多互利共赢新机遇，也势必会推动格鲁吉亚中文教育和中文人才培养事业的新发展。同时，在推进两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的过程中，我们也要进一步详细探讨诸如如何推进中文纳入格国民教育体系的实质性发展、中文教育行业标准如何制定、高校与院企如何搭台保障中文人才互通等问题。这些问题得以解决，才能使中文成为“一带一路”列车的润滑剂，推动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合作交流高质量发展，保证发展的延续性。

【注释】

①②相关数据来源于格鲁吉亚籍本土中文教师塔玛尔·巴达舒里（TAMAR PATASHURI）。

③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是2010年由兰州大学与第比利斯自由大学签署协议合作承办，后于2018年12月，郑州大学与第比利斯自由大学签署协议并承办。

④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孔子学院是2016年由兰州大学与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协议承办的孔子课堂于2019年升格成立的孔子学院。

⑤数据来源于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中文教师孙艳波。

⑥数据来源于郑州大学国际教育学院网.格鲁吉亚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介绍.http：//www5.zzu.edu.cn/sie/info/1036/1605.htm.

⑦数据来源于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孔子学院中方院长卢雨菁2019年在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孔子学院挂牌仪式上的讲话。

⑧数据来源于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公众号.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简介.https：//

mp.weixin.qq.com/s/SrHWdYJvhWCksYrtREtUIw.

⑨数据和相关资料信息由第比利斯开放大学孔子学院公派教师李卿提供。

⑩相关数据来源于第比利斯自由大学孔子学院公众号.汉语考试.http：//mp.weixin.qq.com/m

p/homepage？__biz=MzI2MzM2NDg5MA==&hid=3&sn=c99367b407f72315cc007ce27f6c2dc7&scene=18#wechat_redirect.

?有关格教育和语言政策研究主要有：车如山等著《格鲁吉亚教育法律汇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年版），张宏莉著《欧亚国家语言状况和语言政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薄云等著《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摩尔多瓦教育政策法规》（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20年版），赵静《语言政策及其对格鲁吉亚族际关系的影响》（《俄罗斯研究》，2018年第5期，第173-197页）等。

?刘光文教授是格鲁吉亚“刘茶”创始人刘峻周之孙女，在格教授中文已近40年。其组织成立的格中“丝绸之路”文化中心多年来已培养了多名中文教学专家和中格民间友好积极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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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我国外派国际中文教师信息化教学能力现状调查分析”（项目编号：Y202249864）。

作者简介：汤坤（1987-），男，汉族，安徽宿州人，在读博士。研究方向：国际中文教育。

马洪海（1964-），男，汉族，河南正阳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学、国际中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