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照金苏区的历史使命

袁武振　仲兆宁

照金苏区是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照金苏区是西北党和红军第一次在山区建立根据地的尝试，是红二十六军的立脚点和出发点。照金苏区的创建积累了革命斗争的丰富经验，培养和锻炼了一批坚强的革命骨干，培育了照金精神，为中国革命作出了独特而重要的贡献。

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照金苏区是以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20世纪30年代初在西北地區创建的第一块山区革命根据地。在此基础上发展形成的陕甘革命根据地，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硕果仅存的革命根据地，是党中央和各路主力红军长征的落脚点，也是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参加全民族抗战的出发点。2015年2月14日，正在陕西考察的习近平总书记专程来到照金镇，参观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照金纪念馆和革命旧址，指出：“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要加强对革命根据地历史的研究，总结历史经验，更好发扬革命精神和优良作风。”

创建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

1927年7月大革命失败后，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镇压和白色恐怖，中国共产党必须回答两个根本问题：敢不敢革命？如何坚持革命？中共中央八七会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中国革命由此开始了由大革命失败到土地革命战争兴起的历史性转折。

为贯彻中共中央八七会议精神，1927年9月26日至28日，中共陕西省委在西安秘密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史称九二六会议。会议传达、讨论八七会议决议和中央对陕西工作的指示，制定了陕西开展武装斗争和进行土地革命的方针。从此，陕西和陕甘边界地区燃起了土地革命战争的熊熊烈火，武装起义此起彼伏，红色政权在三秦大地崛起。陕甘边革命武装就是在中共陕西省委领导下，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人创建的，经历了南梁游击队、西北反帝同盟军、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游击队、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六军等发展阶段。

1932年12月红二十六军成立后，按照中共陕西省委指示，确定以陕西耀县照金为中心建立根据地。为什么选择在照金建立革命根据地？一是这里地理位置理想，二是这里群众基础较好。照金位于陕西耀县西北部，桥山山脉的南端，北倚子午岭，南俯渭北平原，东临咸榆大道，西通陕甘边腹地，在此建立根据地可以影响到陕甘两省。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机动灵活性大。境内山高谷深，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是屯兵练武的理想场所，具有实行工农武装割据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加上当时照金连年灾荒，土地贫瘠，匪患兵祸交相为害，社会矛盾极其尖锐，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和革命要求，革命之火极易点燃。

为了适应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巩固和发展的需要，在中共陕西省委领导下，陕甘边党、政、军领导机构相继建立。1933年3月8日，中共陕甘边区特委成立，隶属陕西省委领导，辖旬邑和耀县两个县委。金理科任特委书记，习仲勋任特委军委书记。与此同时，共青团陕甘边区特委也在照金成立，习仲勋兼任书记。3月中旬，根据中共陕西省委指示，以耀县、照金和旬邑县的游击队为基础，在照金兔儿梁成立了陕甘边区游击队总指挥部，李妙斋任总指挥，习仲勋兼任政委，初步形成了以红二十六军第二团为主力、与地方游击队和赤卫军相配合的多层次革命武装力量体系。4月5日，陕甘边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在照金兔儿梁召开，宣告重新成立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主席周冬至，副主席兼党团书记习仲勋。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的重新成立，标志着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照金苏区正式创建。

经过广泛发动群众和开展土地革命，照金苏区迅速得到发展。到1933年秋，已横跨耀县、旬邑、淳化等县边界，面积约2500平方公里。革命根据地党、政、军领导机构，都设在距照金镇约5公里的薛家寨。这里海拔1600多米，层峦叠嶂，密林如海，整座山寨走势雄奇，军事上易守难攻。习仲勋等带领群众先后修筑了秀房沟通往薛家寨的盘山路，在险要关隘修建了哨所、暗堡、岩洞之间筑了堞墙。在寨上相继设立红军医院、修械所、被服厂、仓库以及关押土豪的临时监狱，把薛家寨建成了防守严密的基地。

1933年6月，正当红二十六军和根据地军民浴血奋战、进行反“围剿”斗争的关键时刻，执行“左”倾冒险主义路线的红二十六军政委杜衡，在照金北梁召开根据地党、政、军领导人联席会议，强令红二团离开照金苏区，到平原和城市附近的渭华地区创建新苏区。途中，杜衡借口向省委汇报离开部队，7月28日在西安被捕叛变，导致中共陕西省委被破坏，给革命造成重大损失。其间，红二团孤军在蓝田县张家坪被敌包围，苦战数月，兵败终南山，革命力量受到严重削弱。

中共陕西省委被破坏和红二十六军南下失败后，习仲勋在照金苏区带领军民苦撑危局，继续坚持斗争。在此艰难时刻，驻防耀县的国民党骑兵团团长王泰吉于7月21日率部1000多人起义，建立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起义受挫后，王泰吉率余部退入照金苏区。与此同时，耀县游击队和由渭北游击第一大队改编的红二十六军第四团也进入照金苏区。

为了统一照金苏区党组织和红军干部的思想认识，中共陕甘边区特委于1933年8月14日在照金陈家坡召开党、政、军联席扩大会议，史称陈家坡会议。会议由陕甘边特委书记秦武山和特委军委书记习仲勋主持，经过一个晚上的激烈争论和思想斗争，最终做出三项决定：一是巩固和扩大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二是将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红四团、耀县游击队和陕甘边各游击队等武装力量统一起来，成立陕甘边区红军临时总指挥部，王泰吉任总指挥，高岗任政委；三是制定了“不打大仗打小仗，积小胜为大胜，集中主力，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深入开展群众工作”的战略方针。陈家坡会议是陕甘边党组织纠正“左”倾冒险主义路线的起点，为红二十六军的重建奠定了坚实基础，对坚持和发展陕甘边的游击战争发挥了重要作用。

国民党军队多次围攻照金苏区的失败，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震惊，蒋介石数次电令西安绥靖公署派重兵“围剿”，限期攻克薛家寨。9月下旬，国民党又纠集耀县、淳化、旬邑、宜君、同官等县民团千余人，再次“围剿”照金苏区。当时，陕甘边红军主力在外线作战，薛家寨兵力空虚，只有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政治保卫队留守，修械所、被服厂、红军医院的干部、工人都拿起武器投入战斗。陕甘游击队总指挥李妙斋率领游击队主力及时增援，猛烈反击，取得薛家寨第一次保卫战的胜利，李妙斋在这次战斗中光荣牺牲。

10月上旬，刘志丹等20多名南下幸存的红二团指战员，历经千难万险，辗转回到照金。刘志丹回来后任红军临时总指挥部参谋长。10月12日，陕甘边红军主力为避敌锋芒再次撤离照金，转入苏区外围作战。同月中旬，国民党调集数千之众，开始向照金苏区进行更大规模的“围剿”，其进攻重点仍然是薛家寨。15日，敌人乘夜色从后山登上薛家寨。在敌众我寡、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留守人员不得不分路突围。16日，照金苏区陷落。

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的鞏固和发展

照金苏区陷落后，1933年11月3日至5日，中共陕甘边特委和红军临时总指挥部北上途中，在甘肃省合水县包家寨召开联席会议，史称包家寨会议。会议总结开展武装斗争和创建根据地的经验教训，讨论部队改编、根据地重建等重大问题，作出三项重大决策。其一，撤销陕甘边红军临时总指挥部，恢复红二十六军，成立红二十六军第四十二师。11月7日，红四十二师成立，师长王泰吉（后为刘志丹），政委高岗（后为杨森、张秀山、谢子长），师党委书记先后为杨森、张秀山，参谋长刘志丹，全军共 500余人，战马200余匹。其二，按照“狡兔三窟”的设想，建立三路游击区，组建三路游击总指挥部：第一路陕北，以安定为中心；第二路陇东，以南梁为中心；第三路关中，以照金为中心。其三，向陇东南梁进军，在陕甘边界地区建立中心根据地，进而把陇东、关中和陕北三块根据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区域较大的根据地，开创“工农武装割据”的新局面。这三项决策相辅相成，核心是开辟以甘肃省华池县南梁为中心的陕甘边新的革命根据地。包家寨会议的决策，为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发展的基本格局勾画了新的蓝图。

包家寨会议后，陕甘边革命根据地进入以南梁为中心的发展阶段。红四十二师在人民群众的支援下，广泛开展游击战争，并多次打破敌人的“围剿”，开辟了以南梁为中心的2万余平方公里的革命根据地，陕甘边红色区域扩大到包括保安（今志丹）、安塞、甘泉、富县、庆阳、合水、宁县、正宁、旬邑、淳化、耀县、宜君、中部（今黄陵）等陕甘边14个县的部分农村地区。

1934年2月25日，红四十二师党委在南梁小河沟四合台村召开群众大会，重新建立了以习仲勋为主席的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5月28日，陕甘边区特委恢复，张秀山任书记。同时还成立了陕甘边区革命军事委员会，刘志丹任主席。11月4日至6日，在南梁荔园堡召开了陕甘边区工农兵代表大会。大会根据中华苏维埃选举法，选举成立了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和陕甘边区革命军事委员会，习仲勋当选为苏维埃政府主席，刘志丹为军委主席。至1935年2月，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先后建立了陕甘边南区和12个县级苏维埃政权，进入了鼎盛时期。

与此同时，照金苏区也得以恢复。1934年夏，红军和游击队主力返回照金，照金苏区的革命形势又重新高涨起来，区、乡工农政权和党组织相继恢复。

在创建和巩固以南梁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的同时，中共陕甘边区特委于1935年1月派刘志丹等率红二十六军第四十二师第二团北上，到达陕北革命根据地，与红二十七军第八十四师协同作战。刘志丹专程来到赤源县水晶沟，探望在清涧河口战斗中负伤的谢子长，并就建立两块根据地党和军队的统一领导机构等问题与谢子长取得一致意见。2月5日，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局指示，中共陕甘边区特委和陕北特委在赤源县周家崄召开联席会议，决定成立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和西北军事委员会，统一领导陕甘边、陕北两块苏区的党政军组织。5月4日，在秀延县玉家湾成立西北军委前敌总指挥部，刘志丹任总指挥。从5月上旬至6月底，陕甘红军和游击队在人民群众支援下连续作战，先后占领了安定、延长、延川、安塞、靖边、保安等县城，使陕甘边和陕北两块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了面积3万平方公里、人口近百万的陕甘革命根据地。

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照金苏区的历史地位

照金苏区是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其一，照金苏区是西北党和红军第一次在山区建立根据地的尝试，是红二十六军的立脚点和出发点。它发展和保存了红军主力，使西北革命过渡到一个新的阶段。

其二，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共产党人在创建照金苏区的斗争中，积累了革命斗争的丰富经验，培养和锻炼了一批坚强的革命骨干，为以后进一步开展西北地区的革命斗争打下了扎实基础。

其三，照金苏区是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和陕甘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陕甘革命根据地成为土地革命战争后期全国硕果仅存的完整的革命根据地，为党中央和红军长征提供了落脚点，为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奔赴抗日前线提供了出发点。1935年10月19日，毛泽东率领党中央和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吴起镇。此后，陕甘革命根据地由地方根据地转变为中央根据地，党中央以此为指挥中心和战略总后方，为夺取全国革命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

其四，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创建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以及后来的陕甘革命根据地过程中培育形成的照金精神，凝聚着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品质和中国人民的奋斗精神，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具有超越时空的恒久价值和旺盛生命力。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全国创建了十几块革命根据地。但到20世纪30年代中期，这些根据地大都丢失了。而陕甘革命根据地为什么能够硕果仅存，进而成为落脚点和出发点？原因主要有六个方面。

一是有一个坚强正确的领导集体，使革命有了定盘星。这个领导集体的坚强正确，突出地表现在政治上的坚定性，始终不渝地坚持党的正确路线，克服“左”倾和右倾错误路线的干扰，经受得住挫折和失败的考验，在危险的时刻力挽狂澜，转危为安。

二是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坚持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陕甘革命斗争实践相结合，使革命根据地有了“活的马克思主义”。

三是为理想信念而不怕牺牲、顽强斗争。革命根据地的创建和壮大，经历了艰难曲折的过程，但革命先辈从不灰心，以垮了再来、再垮再来的革命勇气坚持斗争，走出了一条具有陕甘特色的红军和根据地创建之路。

四是有务实的军事斗争策略，探索形成了“梢山主义”的根据地创建模式、“三色建军”的军队建设思想、“狡兔三窟”式的游击战术。

五是创造性实行统一战线，为根据地生存发展创造了有利的环境。正因为坚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在各种军事力量混杂的艰险环境下，有效地保存了自己，打击了最主要的敌人。

六是认真贯彻党的群众路线，扎根人民群众，密切联系群众，依靠群众干革命，为开创革命新局面提供了坚强保证，使革命根据地的壮大有了源头活水。

作者简介

袁武振 二级教授，西安邮电大学陕西党史与红色文化研究院院长，陕西省中共党史学会常务副会长

仲兆宁 西安邮电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