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妩
可可西里的巡护员多杰,在一次巡护时,救了遇到高原反应的女大学生谭卓。一个接二连三“被误解”,一个屡处险境而“后知后觉”。三个夏天,在神秘的可可西里,在多杰心里,碰撞出火花。
以下是他的自述……
可可西里来了个“麻烦精”
七月的可可西里,天气瞬息万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片乌云飘过,就会下起鹅毛大雪。灰色的109国道像一把利剑,直指天边,把荒滩劈成两半。“要变天了。”我发动着那辆叮咣作响的旧吉普,喃喃自语。
我叫多杰,95后。民族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成为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一名巡护员。我所在的站上,共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伙伴,随队进入无人区巡山,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我留守,每天至少两次,沿着公路例行巡护。
车子开出十几公里,路基下几百米处,一抹不可能属于大自然的鲜艳红色,突然闯进我的视线。是人!我“吱”地一脚刹车,向路基下跑去。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孩,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连背带拖,把她扶到车后座上,喂她喝了两支葡萄糖,又塞给她一个氧气枕。女孩慢慢缓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我本想拍几张照片,就搭个顺风车离开的,没想到却‘熊成这样。”我苦笑着摇摇头。每年,都有不少这样的年轻人,对恶劣自然环境认知不足,对高原反应的轻视,几乎是他们的通病。
一进保护站宿舍,女孩就盯住了桌子上仅有的一盒方便面。我拿起面,走到隔壁的简易厨房。她跟过来,东张西望,突然大喊:“你怎么用牛粪烧水,多脏啊!”我把面往灶台上一放说:“液化气用完了,只能用这个。再说牛粪也不脏。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她抓过面碗,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我骑着摩托,把她送到了曲珍奶奶家。曲珍奶奶是附近草场上的牧民,和四岁的孙子尕尕、藏狗黑子相依为命。曲珍奶奶摇着小转经筒,笑眯眯地问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叫谭卓,从北京来,是美术学院的学生,趁假期来旅行、采风的。”奶奶听不太懂,干脆说:“以后我就叫你丹珠了。”女孩也不纠正,接过酥油茶,喝得香甜。尕尕无精打采,靠在黑子身上。“尕尕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得去大城市做手术。”我告诉丹珠。她怜惜地摸摸尕尕的頭。
每年五月开始,直到八月初,新疆阿尔金山、西藏羌塘以及整个青藏高原的藏羚羊,都会聚集到可可西里,在卓乃湖、太阳湖附近产仔。之后母羊带着小羊,返回遥远的栖息地。途中要跨越青藏公路和铁路,还要遭受雨雪、狼群、河流的冲击,最终小羊存活率只有不到一半。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大批游客前来,希望目睹这壮观的景象。我们也就多了一项任务:随机截停车辆,为藏羚羊留出安全通道;劝阻追赶、拍照的游客。
丹珠决定在这里过暑假。曲珍奶奶特意为她搭了一座小帐篷。之后的日子,几乎每个白天,她都和我一起巡护。我也知道了关于她的更多信息:地道的北京女孩,刚上大二,父亲是企业中层领导,母亲在一家公司当翻译。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她,更向往大自然的怀抱。
夏季的可可西里,看似平静,其实处处暗藏危险与杀机。一天巡护时,我们遇到几只狼,正在围猎一只藏羚羊。我把车停在路边,隔着车窗遥遥观望。丹珠推开车门就往下跳:“快,我们去救羊妈妈!”我拉住她,“啪”的一声锁上车门。“这只羊已经没救了。况且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狼吃羊,是食物链的一部分,也是生态平衡的重要一环。我们不应该去人为干涉。”
丹珠眼里浮上一层泪水,说:“懦夫,胆小鬼,见死不救,你和那几只狼有什么区别?”我懒得再解释,一脚油门,往前驶去。
丹珠眼睛里旋出两片刀子,恨恨盯着我,一个转身,怼给我一个后脑勺。几公里外,一群藏羚羊正在过马路。不少游客下了车,手里拿着饼干、辣条、巧克力,逗引藏羚羊。羊妈妈比较警觉,远远跑开了。小羊却经不住美食的诱惑,慢慢靠近人群。
我把车停得远远的,脱下外套,在头顶抡得呼呼响,嘴里大声喊叫着,像只秃鹫一样,扑向游客和小藏羚羊。小羊吓得四散奔逃。游客们很不满,一个女游客更是指着鼻子质问我:“我们好心好意,给小羊喂点食物补充体力,有什么不对?”
我顾不上解释,抡着衣服,赶走了另一群试图喂食的游客。好不容易回到车上,才发现丹珠不在。她留给我一张字条,说搭便车先回曲珍奶奶家了。后来几天,丹珠都没有来站上。我抽空去找她,丹珠正帮曲珍奶奶做饭,对我爱搭不理。
曲珍奶奶看出不对劲,借口喂羊,走出帐篷。
我问她怎么了。丹珠竟然气得流起了眼泪,说:“就算你见死不救,能用大道理糊弄过去,那粗暴对待小藏羚羊,又怎么解释?”我哭笑不得,说:“那些重口味的食物,会对小羊的身体造成伤害。另外,一些敏感的羊妈妈,会抛弃沾染了人类气息的小羊。最重要的是,人类的友好,会让小藏羚羊失去基本的警惕,这对它们的生存没有好处。”丹珠擦干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一天,我去看望尕尕。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正和黑子玩羊拐。“奶奶去寺上磕长头了。丹珠姐姐在洗澡。”尕尕指了指丹珠的小帐篷。我环视一圈,不见曲珍奶奶总是放在草地上的小柴炉。心里顿时一紧,绕过尕尕,大步闯进帐篷。
丹珠没料到有人进来,吓得惊叫一声,蹲下身去,缩成一团。我抄起毯子,把她从头到脚胡乱一裹,放到草地上,返身回去,拎起水壶,浇灭了小柴炉。丹珠攥着毯子,冲尕尕发火:“让你好好守着,谁都不准进来,你怎么……”话没说完,她就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我连人带毯子,把她扛到了县医院。洛桑医生直摇头:“你这个女娃娃,一点常识都没有。在帐篷里烧柴,不一氧化碳中毒才怪。”
丹珠瘪着嘴,乖乖挨训,没一会儿心思就溜号了,可怜巴巴看着我说:“我饿了,想吃西红柿鸡蛋面片。”我从饭馆买回来,看她挂着吊瓶吸着氧的可怜样儿,只得一口口喂她。填饱肚子,她又来劲了,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问我:“多杰,你救过我两次了,还……我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玩笑都敢开!我正喝水,被她一句话呛得直咳嗽,借机逃到走廊里。清冽的风扑个满怀,我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烧了起来……出院后,丹珠的假期也快结束了。我把她送上班车。她从车窗探出头,使劲向我挥手。“终于把这个麻烦精送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却莫名有些失落。
善良女孩走進我心里
可可西里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我的工作也相对清闲了一些。丹珠不时会给我发微信,有时是几句祝福,有时是有趣的视频,朋友圈里的生活更是丰富多彩。我默默关注着她,却几乎从不主动搭话。我告诉自己,她只是偶然闯入了我的世界,随着时间流逝和地域的阻隔,曾经的熟悉终将归于陌生。
正月初六,我正在玉树家中休假,丹珠突然打来电话:“我乘明天的飞机到西宁,你尽快把尕尕送过来,我带他回北京。我已经通过公益组织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免费为尕尕做手术!”我“噌”地跳起来,直奔曲珍奶奶家的冬窝子。
几个月不见,丹珠似乎变得沉稳了。她已经买好回程票,和我握了握手,就领着尕尕,走进候机厅。尕尕父母早逝,除了奶奶,他没有其他亲人。奶奶年纪大了,不会汉话,也不认字。这样的特殊儿童,通过公益途径手术,手续不需要太麻烦。望着她俩的背影,我双手合十,默默为尕尕祈祷。
第二天,丹珠和尕尕没有给我打电话。第三天,我心慌得不行,拨了电话过去。丹珠声音轻轻的,笑着说:“这小家伙,醉氧呢,天天睡不醒,我都不忍心叫他。适应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一周后,尕尕要做手术了。进手术室前,我拨通视频,给他鼓劲。尕尕有点紧张,但还是攥着小拳头冲我喊:“多杰哥哥,别担心。告诉奶奶和黑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手术后,尕尕被送回加护病房。丹珠打开摄像头,给我和曲珍奶奶“汇报情况”。手术很成功。尕尕插着监护仪,还没有从麻药中醒来。一群专家、护士围着他,细心观察、照料。“好心人呐,都是好心人!”曲珍奶奶冲着手机就要下跪。我连忙扶住了她。
一个月后,丹珠亲自把尕尕送了回来。看着活蹦乱跳的孙子,曲珍奶奶高兴地哭了,为丹珠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又忙着去煮奶茶、做手抓肉。
尕尕白了,胖了,嘴唇和脸蛋也有了红晕。我拿着小刀,把手抓肉切成小块,放在丹珠的盘子里。她看着我笑,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可可西里的夏天再次来临。六月初,我随队进了无人区。四十多天的巡山结束后,我风尘仆仆回到站上。一进院门,留守的同伴就挤着眼睛冲我笑:“有个北京来的女娃娃,连着一个多星期,天天来找你。”我骑上摩托就往曲珍奶奶家跑……
藏羚羊回迁又开始了。丹珠来之前,特意去学了摩托车。她经常早上骑着摩托到站上来,和我一起巡护,晚上回曲珍奶奶家。有时,还带着黑子。一天,我们发现了一只小藏羚羊,和羊妈妈走散了,误闯到围栏上,被挂在上面,无助地呻吟着。
我顾不上回车拿工具,徒手掰开围栏,小心翼翼地把小羊抱下来。回到站上才发现,我的手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丹珠找来急救包,帮我上药。我疼得倒抽凉气,她也直掉眼泪。小羊太小了,只能喝牛奶。丹珠用奶瓶喂它,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灵灵。灵灵很亲近她,经常翘着小鼻子,去亲丹珠。我掏出手机,定格下一个个美好的画面。
一天傍晚,丹珠带着黑子踏上了回家的路。没过多久,院门外突然传来黑子急促的叫声和抓门声。我打开门,黑子扑过来,咬住我的裤腿就往外拽。丹珠为躲避一只野兔,翻到了路基下,被摩托车压住,动弹不得。我把她送到医院,诊断是胫骨骨裂。洛桑医生哈哈大笑:“多杰,你一定是丹珠的马转世的,这辈子,还老得驮着她。”
我偷着瞄丹珠,不料她也正看我。俩人一起红了脸。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一只狼袭击了曲珍奶奶家的羊群。这个季节的可可西里,食物充足,狼一般不会袭击牧人的羊群。这只狼,估计是落了单,自己没有能力狩猎,才盯上了曲珍奶奶的羊群。
我气得要去追击,曲珍奶奶却拉住了我说:“狼也是大自然的孩子,也是草原的主人,它要吃我的羊,就有吃的道理。你不要去追它了。”黑子和狼搏斗时,被抓瞎了一只眼,左前腿也受了伤,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曲珍奶奶把它送到了寺院。
寺里懂医术的阿卡救了黑子一条命。回到曲珍奶奶家的时候,它毛色黑亮,比以前更威风了。曲珍奶奶用羊皮给它缝了一个眼罩。尕尕拍着手笑:“巴博萨船长,巴博萨船长。”丹珠带尕尕看过电影《加勒比海盗》,他对里面的独眼瘸腿海盗船长印象深刻。黑子蹲坐地上,独眼睥睨四方,仿佛一位受勋的英雄,骄傲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暑假结束时,丹珠带尕尕回到北京,接受复查。十天后,她把尕尕送到玉树机场,自己原机返回。家里人已为她安排好出国,她必须赶回去,办一些手续。我把灵灵托付给曲珍奶奶,自己去机场,接尕尕回家。走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雪。四面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是道路,哪是荒滩。我拖着铁锹,走几百米做个标记,再返回来开车。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没等车停稳,尕尕就扑进了帐篷:“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帐篷里静悄悄的。灵灵从曲珍奶奶宽大的藏袍下探出头来,轻声叫唤着。火塘不知何时熄灭了,曲珍奶奶手里的经筒也停止了转动。
寺上的阿卡来为奶奶送行。阵阵煨桑的烟雾和诵经声中,尕尕支着小脑袋趴在草地上。他指给我看天上的云朵:“奶奶说过,有一天,她会飞到那里去。但不管到哪里,她都会永远保佑我。”
我的北京女孩为爱留下
我伸出手,把尕尕紧紧搂在了怀里。我把尕尕和黑子接到站上,成了他们唯一的亲人。一天,给灵灵喂完牛奶,我坐在台阶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尕尕挨着我坐下说:“多杰哥哥,你是不是爱上丹珠姐姐了?奶奶说过,要是爱一个人,想到她就会忍不住笑。刚才你看丹珠姐姐的照片,就一直在笑。”
春节休假,我带尕尕和黑子回了玉树家中。阿妈像多了一个儿子,对尕尕十分疼爱。丹珠发来祝福短信,还有一张照片。她和同学们在天安门广场上,手里举着小红旗。一个高大的男孩,把手搭在丹珠肩上。丹珠仿佛并不反感,笑得一脸青春洋溢。
我把照片放大,看了又看,最终只回了两个字:“谢谢。”表哥来看望我和阿妈。他在广东做青藏特产生意,挣了不少钱。“你在这儿,能有什么出息,不如和我到广州去,当带货主播。凭你汉藏英语都会说,长得又英俊,要不了半年,准保红过丁真。”想到搭在丹珠肩膀上的那只手,我对表哥的建议狠狠动了心。“就这么定了。”我抄起啤酒瓶,一饮而尽。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多杰,立即回站上来。一个科考小组在无人区失联,急需增援!”我看了一眼醉倒在沙发上的表哥,抓起行李,向站上驶去……
六月,八位志愿者来到站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丹珠,你不去国外了吗?”丹珠调皮地歪着脑袋说:“对我来说,这儿可比国外有吸引力多了。”丹珠告诉我,她说服父母,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走自己人生的路。一个高个子男孩走过来,正是照片中,手搭在丹珠肩上的那一个。
“我师哥,韩佳明。给尕尕联系手术,他帮了大忙。”韩佳明和我握手,手上暗暗加了劲。我加倍还了回去。这八名志愿者,分到了不同的保护站,丹珠和韩佳明,还有我在一起。除了巡护和日常工作,我也带他们到附近的山坳里,收集远红外摄像机拍摄的野生动物影像。
一天我和丹珠出去巡护,韩佳明独自去给远红外摄像机换内存卡。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看看阴沉沉的天,心里很不安。我让丹珠守在站里,自己去找韩佳明。找了好久,才发现他不小心滑下山沟,全身多处擦伤,还摔伤了腿。
我背起他,一步步往山坳外走。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正常行走都很吃力,何况背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人。我大口喘息着,肺像要炸开了一般。韩佳明挣扎着要下来。我生气了,冲他吼:“我们得尽快走到路边。不然一会下了雪,我俩都得冻死在这里!”韩佳明不再挣扎,尽量缩起身体,为我减轻负担。
一年一度的藏羚羊迁徙再次来临。灵灵也到了回家的时候。和丹珠一起来的志愿者,都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他们重新绘制了沿途的宣传牌,还给所有的建筑物画上了墙画。荒凉的保护站,变得鲜活起来。来之前,他们提前印制了不少车贴,分发给游客们。有感谢不鸣笛、劝阻喂食的,也有垃圾分类、保护环境的。车贴印制精美、内容生动,很受游客欢迎。他们愉快地接受了这种温柔的劝导,微笑着站在路边,目送藏羚羊远去。丹珠故意逗我:“这比你装老鹰吓小羊,效果好多了吧。”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天晚上,丹珠起来上厕所,刚走到院子里,突然一声惊叫。我和韩佳明同时冲了出去。丹珠一头扎进我怀里,哆哆嗦嗦指着角落:“那儿……有半个人……”即使见多识广,我也禁不住头皮发麻,“啪”地打开应急灯,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我的裤子,静静站在那里。傍晚的时候,下了雨,我巡护回来,裤子都湿透了。我脱下来顺手扔在院子里,没想到,骤降的气温,竟把它冻得“站”了起来。我回到厨房,生起火,一点点把裤子烤软。
“多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我心底有些莫名地落寞、酸涩,但最終还是摇摇头说:“以前想过,但现在不想了。所有站上的巡护员加起来,才几十个,还有一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而且,我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丹珠拔着火,难得的安静。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一周后,志愿者们要走了,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另外四名和尕尕一样的先心病患儿。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唱歌、喝酒、包饺子。韩佳明紧紧拥抱了我,像拥抱最亲的兄弟。吃完饭,大家各自收拾行李。我独自坐在台阶上看夕阳。
丹珠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明天,我和他们同车到县上去。”虽然早就想到这一天,我的心,还是缩成了一块石头,我说:“走吧,都走吧。早该走了。”我拔起一棵草,塞进嘴里,狠狠咀嚼着。“我想把尕尕也带走。我应聘上了县里的小学老师,尕尕也该上学了。”我脑子好像有点缺氧,怔怔看着她,反应不过来。丹珠笑了,脸上,被晚霞镀上了两团高原红,“对,我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多杰哥哥,丹珠姐姐,快来帮我呀,巴博萨船长又欺负我。”尕尕正和黑子摔跤玩儿,落了下风。我笑起来,拉起丹珠,向尕尕奔去……
编辑/宋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