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国传统文化的心态智慧尤为典型地体现在儒家的君子理想人格上。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核心特质包括:中庸之道、忠恕之理、慎独之境、素位之规、重义之选。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心态智慧主要体现为:反求诸己,平和自知;安贫乐道,自强不息;中道而行,和而不同;成人之美,与人为善。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心态智慧的当代价值主要体现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智慧;人与人和气共赢的智慧;人与自身和悦共处的智慧。
关键词:儒家;君子;理想人格;心态智慧;当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B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3)03-0036-04
心态问题是一个古老的主题,它的出现与人类是相伴而生的,有了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有了这颗心如何放置以及放置于何处的问题。中国传统文化虽然不具有社会心态的系统理论,但是其中却不乏关于心的安之若素的高妙智慧,这一点尤为典型地体现在儒家的君子理想人格上。
一、社会心态视域下的儒家君子理想人格
“君子是儒家众趋人格的目标所在。所谓众趋人格,也就是一个在社会中为绝大多数成员共同向往的基本人格,是该社会大多数成员在人格共同趋向上的凝结升华。”[1]能够成为社会多数成员的共同追求,君子理想人格一定包含有对于他们生活和人生的引领和规范的范型和内容。我们认为君子理想人格的核心特质包括:中庸之道、忠恕之理、慎独之境、素位之规、重义之选。
其一,中庸之道。中庸是儒家对于世界和人生进行观解的总则,它一方面表现为“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大千世界的根本法则,从而彰显出天人合一的高妙意境,另一方面可以体现为极致的美德。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论语·雍也》)这种令孔子叹为观止,又徒叹奈何美德的核心恰如朱熹在《中庸章句》的注释中所言,“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2]偏与倚、过与不及都是容易使人有失客观、理性、全面的视域,进而无法保有面对他人、他事时应有的平淡与沉着。中庸的美德其核心在于人伦日用中,在于做人做事方面对于度的把握要恰到好处,这是真正的简约而不简单。作为美德的中庸与当前所倡导的理性平和的社會心态有较为明显的相似度。
其二,忠恕之理。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自然就会面对如何维系人情的问题,儒家给出的答案是忠恕之理。“以人情为样式的交往模式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将其前提公设设定在了人与人之间的心理是可以相通的上面。”[3]忠恕之理立论的价值论基础就是“人同此心”,即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相互融通与扶助。曾子对孔子思想进行过精辟的概括,“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里仁》)“忠”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孔子强调要想成为君子,‘立与‘达的范围就不能局限于自我的狭小空间,而必须要有一颗爱人之心,责无旁贷地担当起对于社会、国家的使命和责任,是为‘忠。”[4]“恕”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能够彰显出君子的底线思维意识和换位思考自觉。严守底线的君子是能够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抉择的,是能够构建起积极、良好的人际关系的,是能够营建起充满理解和关爱的社群氛围的。
其三,慎独之境。慎独是君子独处时自觉自律的道德修为要求,崇尚的是人的主体性自觉与道德修为的自律性,君子能够严格依据自己的人生信条,有所为有所不为,努力做好自己所当为,坚决不做有违自己人格尊严的事。如此也充分彰显出君子的自尊与自信,君子的自尊自信是基于对自我修为和主体精神完善的充分确证经历的自然流露,这里不会掺杂任何矫揉造作和情非得已。君子是自我真实表现与人生目标追求完美统一起来的典范,故而其众趋人格的作用和影响源远流长,经久不息。
其四,素位之规。素位思想的明确表述出自《礼记·中庸》。《中庸》对君子的要求是,依据所处的位子做适宜的事情,而不应有非分之念。因此,君子无论是面对富贵、贫贱、偏远、患难,无论是美好还是糟糕的人生境遇都能够泰然处之,怡然自得。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儒家所倡导的素位之规,并不是要求人们全然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而是首先要立足于本人、本位、本职的基本状况和要求,切实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因此,素位之规内在地包含有自强不息的人生追求和精神旨归,不抛弃不放弃,不追逐更不放逐,君子不会因为一时甚至一生的不如意而放松对自我的锤炼。素位而行,自强不息是他们矢志不渝的人生圭臬。只有端正好自己的认识和心态,不怨天尤人,才能够在自己坚守的位置获得机会的垂青乃至命运的改变。
其五,重义之选。选择包含着责任,更彰显着智慧和高度。君子的卓尔不群尤为显著地体现在重义轻利的选择上。“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在孔子那里,君子与小人的差异有多种表述,但是对于义或利的觉解是其中最为关键的内容。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儒家轻利并不是无视人的正常需求的满足。所谓“义”主要强调思想行为要符合社会伦理规范和制度要求。在“义”的统率之下,人们的欲求才能在正常的体系下展开,而不会在无尽的追逐中迷失自我。儒家看到了人们过多欲求对个人、家庭乃至社会基本秩序的冲击甚至颠覆,于是坚决反对对利的偏执性追求。
通过以上内容的梳理,我们不难看出,儒家君子理想人格中蕴含着丰富的人生定位与价值取舍的简约智慧,尤为显著地体现在对人的精神面貌和心性修养的规范和调适中。其中不乏对我们当前良好社会心态培育工作有所启迪和助力的心态智慧。
二、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心态智慧
儒家有关人的心态的认知和思考并不鲜见,依据我们对社会心态问题的认知和当前良好社会心态培育的核心诉求,我们认为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心态智慧主要体现为:反求诸己,平和自知;安贫乐道,自强不息;中道而行,和而不同;成人之美,与人为善。
其一,反求诸己,平和自知。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必然要面对诸多社会关系的处理问题,其中对自我的客观理性的认知和评价是理顺各种社会关系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培育理性平和社会心态的必要条件。
儒家积极倡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际交往原则。孔子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论语·卫灵公》)在孔子看来,“君子”能够首先正视自身的不足和问题,严于律己且宽以待人。因此,他们能够构建起良好友善的人际关系,而不会让他人心生怨恨。“小人”的表现则相反,从归因理论来说,是由于这样的人他们的归因认识出现了动机性偏差,自我标榜使他们不能够形成正确的自我评价和问题纠错机制,而只想着把问题和责任归因于他人,糟糕的人际关系和矛盾冲突就会很自然地显现出来。
与孔子一脉相承,孟子对这一思想进行了更为详尽的阐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孟子主张,如果对他人施以爱心但是却得不到对方的亲近,那么就要反躬自问自己的仁爱是否完善;治理民众却得不到相应的治理成效,那么就要反躬自问自己的治理才智是否完备;礼貌待人却得不到应有的答礼,那么就要反躬自问自己的敬意是否完满;总而言之,凡是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成效的都要返回自身查找问题和原因。自身的修为端正了,那么天下自然就会归服。孟子倡导君子必须构建起全方位的责任担当和问题处理机制,不仅要凝练善的动机,更要形成面对问题时的自我追问习惯,从而为他人做出榜样,引领社会关系的和谐发展。
反求诸己彰显的是君子的胸怀和境界,它是一种无往而不利的能力,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智慧。君子面对困境时自觉通过反身、反问、反思、反省、反求等一系列“反”的习惯和行为,来形成对自我的最佳锚定,这对于自我的客观全面认知和评价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人唯有主动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推诿塞责,才能够有效化解可能出现的争议和矛盾,使友爱的人际关系得以真正建立起来,而不是使他人慑于当事人的权力、地位和金钱等的委曲求全。
其二,安贫乐道,自强不息。富贵与贫穷、顺境与逆境、健康与疾病等,它们充满着人生的角角落落,折射着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对对矛盾能够验证出不同的人生追求和境界。人生中的幸福如意每个人都会孜孜以求,并乐享其中,但同时我们还需要面对人生中的不尽如人意甚至不幸,如何能够泰然处之,做好安心立命,这更是人生的必修课。
安贫乐道的生活样态和心态智慧的思想源頭是重义轻利、秉义非利。如前所述,重义之选充分说明了儒家对于义利问题的解决原则,那就是以义作为根本性原则,来统领对利的舍与得。孟子说:“欲贵者,人之同心也。”(《孟子·告子上》)他认为,对富贵的希冀,是人们共同的心愿。不言而喻,人们的生活需要物质财富的支撑,于是这里就会产生一个获利的原则乃至心态问题。荀子说:“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荣者常通,辱者常穷。”(《荀子·荣辱》)他在此强调了实现义利的先后顺序,只有奉行先义后利的准则才能够获得荣耀,进而未来之路通达无阻。反之,则会与羞辱相伴,未来的生活常常会陷入困窘之态。如果把荀子的这段内容转化到群己关系的语境中,那么就会更清晰地呈现出义与利的社会关系本质。“义”保障的是社会整体利益的实现,它具有价值实现的优先性,只有把其放在首要位置,才能够保障社会的稳定和发展,而“利”的生成更多来自个体或特殊群体的诉求,它与社会整体利益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差异甚至冲突。孔子指出:“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论语·子路》)也就是说,要摆正心态,不可急功近利,唯利是图,否则就可能造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结局。对富足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能因此而丧失生财之道乃至安心立命之本。幻想一夜暴富、一步登天,只会让人迷失方向,心态失衡,乃至不择手段、误入歧途。
如果生活中富与贵的获取会使自己陷于不义的境地,那么君子就会决然地选择对“义”的坚守,即使要面对再多的困顿与艰难也在所不惜。“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论语·述而》),“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孔子与颜渊面对物质生活的极致贫乏,并不以苦为苦,而是能够苦中寻乐、苦中作乐。“孔颜乐处”为后世儒者的人生修为树立起一面丰碑,它充分地展现出儒者自尊、自信、自强、自立的精神风貌和丰盈的内心世界。同时,安贫乐道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还包含着自强不息的超越历程。自强不息是基于“素位”的信念所做出的执着坚守与奋斗,是一种进取而不狂热、执着而不偏执、宁静而不沉寂、淡泊而不清高、友善而不做作、疾恶而不愤世、成不得意忘形、败不万念俱灰、强而不骄、弱而不卑的心态。正是基于如此之信念,王阳明慨然宣告:“君子不求天下之信己也,自信而已。”[5]
其三,中道而行,和而不同。弗洛姆曾说:“人的存在不同于其他所有有机体,它处于一种经常的、不可避免的不平衡状态中。”[6]不平衡状态可以说是贯穿人一生的一种状况,无论是在与他人、社会乃至自身的关系中都会困扰于不平衡的各种问题。这种不平衡发生于社会心态领域则会表现为心态失衡。心态失衡往往意味着行为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已然陷入极端化的境地,因而会使人无法合理地进行认知和行为,主要表现有懈怠、愤懑、抑郁、焦虑、妄想等。
儒家非常注重平衡度的掌握和保持,其方法就是“叩其两端而竭焉”,即从事物的不同方面入手加以分析综合,最终得出结论,而不是贸然冲动地决断。孔子认为要想实现中道而行,必须要坚决杜绝极端化的认知和态度,“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简而言之,即不得从私意出发主观臆断、不得独断专行、不得固执己见、不得妄自尊大。不然则会陷入一孔之见,无法摆脱个人喜好和习惯导致的偏差,进而造成内心世界的混乱与不安。
良好的人际关系,对于人的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的培育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对于人际关系的平衡,儒家则以“和而不同”为圭臬,积极倡导正确健康的人际交往。主张君子待人平和,不希求苟同,而以义相合,体现出人际交往刚柔相济的简约原则。君子能够积极推动良好群体氛围的形成,使每个成员都能够明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追求,不断增强自己的成就感、获得感,从而推动整体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和社会心态的形成。
其四,成人之美,与人为善。美国心理学家罗杰斯曾说:“赞誉人和爱人以及被人赞誉和爱都能极大地提高和丰富生活。”[7]生活的丰富多彩以及幸福感的提升有赖于和谐的人际关系。人际间的友善助力和情感互动是人们获得认同感与归属感的重要基础,对他人施以赞誉和爱也自然能够得到他人的赞誉和爱,每个人都能从如此关系中获得所期待的甚至是意料之外的满足和幸福。反之,糟糕的人际关系则会使人感受到更多的冷漠与无助。赞誉和爱是对他人言行的积极评价和真挚反映,彰显的是赞誉者和爱人者的豁达大度的高尚人格和阳光心态。
君子具有的宽厚的仁德使其不易陷于一孔之见和一己之私,对于他人所取得的成就和不足都能够给予客观、合理的评价并加以正确的引导。孔子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人生有太多的美好需要我们去创造和珍惜,也有诸多的丑陋需要我们去辨识和抛却。这其中既需要我们的努力和奋斗,也需要他人友善的提点和襄助。儒家君子能够积极助力成就他人的善行好事,而不会促成他人的恶行坏事。这是君子高尚人格和阳光心态的自然表现,他不会因他人的出色而心生嫉恨,而只会以自己的赞许和爱护使其越发卓越;他更不会因为他人的不足而讥讽讪笑,而只会以自己的期许和呵护使其走向坚强。同时成人之美还包含着对于不同价值观的包容和理解,而不是一味地强调他人对于自我的认同和顺服,对此费孝通先生指出,“我们要学会‘美人之美,像各群体自己的成员那样欣赏和领悟他们所爱好的价值体系。”[8]包容和欣赏是展开平等对话和相互成就的重要认知与心态基础,苛求和蔑视则会引起隔阂和矛盾。只有做好“美人之美”,才能做到“成人之美”。
高尚人格和阳光心态的另一层面的表现就是与人为善。孟子说:“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孟子·公孙丑上》)儒家君子在与人交往过程中,能够不断地发现并吸取他人的优点,并以之作为自己落实善行的目标,在这一过程中就实现了和他人一同行善。孟子这里所说的与人为善与后来所指的善意帮助他人略有差别,但是其核心都无外乎基于人的善性善心所表现出的心平气和、友善乐群,进而能够积极面对他人所提出的批评和建议,才能够使自己在博采众长中不断进步。君子能够通过他的言谈举止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就在于他总是能够发现他人的善端、善行,并把善的愿景逐步铺陈开来,从而营建起互动交流的和谐氛围。
三、儒家君子理想人格心态智慧的当代价值
儒家君子理想人格趋向于完善但并不完美,完善是自我不断超越的永恒动力,不完美是其可亲可敬的现实之源。智慧的价值源自理想与现实的贯通,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心态智慧的当代价值主要体现于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三个维度关系的认知和实践上。
其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智慧。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自然关系的主导性范式是“天人合一”,即自然与人的和谐发展之道。在儒家具体的行为要领就是《中庸》中所强调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即推进落实中和之道,则天地能够各顺其位,万物自然孕育生长。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与自然界息息相关的,如果没有了自然界的健康发展,那么人类社会发展的根基就会逐步被侵蚀甚至有垮塌之虞。
科技改变生活,也改变着人们的心态甚至信仰。高速运转和速成模式主导了人们生产、生活,在带给人类巨大财富和方便快捷的同时,也碾压和挤占了人们的本真与幸福。人类现代化的历程同时也是与自然界越发疏离甚至对立的进程。人与自然的关系由于人类的急功近利变得危机四伏,恩格斯预言的“自然界的报复”一次次地令人触目惊心地爆发。频发的生态环境问题不断地为人类敲响了警钟。这一切源自人类以胜利者自居,且缺乏一顆感恩的心。美国环境伦理学家罗尔斯顿说:“唯一负责的做法,是以一种感激的心情看待这个生养了我们的自然环境,正是它创造了各种各样的价值。”[9]对自然的“感激的心情”在儒家君子是以“赞天地之化育”的行为表现出来的,即辅佐、帮助天地之运行,而不是一味地以人之好恶来恣意妄为。依据自然界运行之规律而有所为,有所不为,中道而行使人的主体性地位得到了最为妥帖的确认和展现。对于大自然,人类仍然需要保有敬畏之情,这不是对于人类童年面对大自然无力无助的心态再现,而是基于社会文明进步、科技昌明后的理性定位。
其二,人与人和气共赢的智慧。这里的人与人涵盖了个体与社会、个体与群体、个体与他人、群体与群体、群体与社会等多个层面的关系。马斯洛说:“除了少数病态的人之外,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获得对自己的稳定的、牢固不变的、通常较高的评价的需要或欲望,即一种对于自尊、自重和来自他人的尊重的需要或欲望。”[10]这种积极评价对于人的自信和幸福的美好体验是极其重要的。反之,如果得不到积极评价甚至得到的总是消极评价,那么自卑与无力感就会不断涌上心头,甚至出现人际交往的障碍和问题。因此,良好的人际关系、群己关系对于人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是不可或缺的。
人际交往的良性互动和有序发展有赖于人们对正确交往原则的持守。儒家君子奉行的忠恕之理的基本原则和成人之美、与人为善的至纯心态对于增进人际关系的和谐友善是能够起到积极作用的。遇到问题和困难,要努力换位思考,多想想他人的付出与不易。矛盾是化解还是激化往往就在人的一念之差,是心平气和还是心烦气躁,能够决定事情的发展状况乃至成败。在他人危难之际施以援手,在他人无助之时给予爱心,这是君子善性善行的自然体现,也是人际交往中应有的美好希冀。
竞争与压力有时会使有的人只关注自身的成败得失,而忽视甚至无视他人、群体的整体发展状况,形成认识和价值选择上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矛盾。事实上,任何人的成功都离不开前人的基础、众人的支持和他人的帮助。如果缺失了这样的平台,那么自我的发展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和睦的群己关系有助于我们正确地看待竞争与压力,进而保障大家的协同发展。
其三,人与自身和悦共处的智慧。马克思说:“人双重地存在着:从主体上说作为他自身而存在着,从客体上说又存在于自己生存的这些自然无机条件之中。”[11]他强调了人的二重性存在,即人的肉体性存在和精神性存在,这两者之间如何协调有序是贯穿人一生的根本性问题。人的肉体性存在的基础是身心健康,精神性存在的基础是意义世界的挺立,其中心理健康与自身意义世界的内容高度关联。随着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不断向前推进,人们不仅关注身体健康,也加强了对于自身心理健康的保健意识。
人生不仅需要富足的物质生活的满足,更需要意义世界的引领和护佑。意义世界的残缺甚至缺失使人极易陷入纸醉金迷的放纵或郁郁寡欢的沉沦,使其惧怕独处时的寂静与自省,而只能在沉醉中忘却归路。儒家君子理想人格的构建是以意义世界为其主体内容的,为儒者安心立命提供了一以贯之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君子的自尊、自信、自强、自立是以充分自知、悦纳自己为基础的,是以安贫乐道、自强不息为生活圭臬的,是以家国天下的情怀为动力源泉的,这些理应成为人与自身关系正确处理的最佳借鉴。
儒家君子理想人格以其最能体现人生在世的本真与超越为特征,成为中国传统社会中最深入人心、影响深远的理想人格范式。中庸之道、忠恕之理、慎独之境、素位之规、重义之选无一不是人生在世所不可或缺的品质和素养,是它们支撑起儒家君子伟岸而又寻常的人格、自律而又平和的生活、高远而又现实的人生追求、淡雅而又丰盈的精神世界。这不仅是中华儿女的福祉,也关乎中华文化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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