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楚妍
浙江省宁波市镇海蛟川书院初二(5)班
窗外车流渐少,树上挂着大红灯笼。父母在门上贴对联,金灿灿的“福”字晃着我的眼睛。又是一年春节,奶奶应早已在遥远的北方家里贴好窗花了吧。默默想起,我们已有两三年未回北方过年了。
记得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剪窗花。北方雪多,过年时尤甚。几纸窗花远看就像冬天的纽扣,又如毛茸茸的白毯上缀着红花,盛开在年里。
在幼时的我看来,奶奶的窗花永远是最绚丽的那一朵。奶奶什么都会剪,只要寓意吉祥,或是我喜欢的,她都剪。我倚在奶奶怀里,她静静地坐在暖暖的炕边,剪刀在她手中轻快地开合,红粉似的纸屑落了满怀;“咔嚓,咔嚓”,一朵朵美丽的窗花在她手中缓缓盛开。奶奶最喜欢剪胖娃娃和红鲤鱼,也剪百花盛开的迎春图,淙淙山泉、翩翩蝴蝶……还特意为我剪了不少动画片里的人物。奶奶的眉毛舒展得很开,眼睛里漾开浓浓的柔情,她静静地用窗花为我剪出童年的梦。
奶奶能干累活、重活,也能剪那样精美的窗花。她的手沟壑纵横,像崎岖的山路,皮肤松弛地皱在一起。可她剪起窗花来却是那么灵巧熟练,使你完全无法想象她的手布满老茧。奶奶剪窗花时,有时我会忍不住去摸她的手,故意让她剪错图案。奶奶便会笑吟吟地看着我,嗔怪我不小心。她的眼神柔柔的、暖暖的,像春日的阳光。
家家户户都会在大年二十九前贴好窗花。奶奶常给街坊邻居送些窗花,于是手脚不便的老人家里也会有火红的温暖。奶奶调好糨糊,把窗花一朵朵糊上窗。大年三十醒来,就发现窗边已经贴好了我喜欢的窗花,那些窗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窗外冰雪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韵味。
爷爷在厨房里拾掇年夜饭,奶奶在忙活着修补窗花。小小修补一下窗花,意为“芬芳添福”。奶奶一边补一边喃喃道:“健健康康,顺利平安。”她笑着,脸上也开出了一朵美丽的“窗花”。
晚上,一家人团聚一起吃年夜饭。寒夜里灯火摇曳,饭菜升腾的白汽晕染着红红的窗花。“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觥筹交错,佳语祝福,就好像是窗花芬芳的花朵和胖娃娃。奶奶用温情和细碎为我们填满了现实生活的缝隙。窗花好像是冬日的心脏,在年里跳动着。
而今,学业繁忙,想再去北方过年,恐怕是没时间了。奶奶,您在北方剪窗花,我在南方贴春联。只是在每个这样的冬夜,我都会想起窗花,念着剪窗花的您。我知道这种花只在冬天生长,却能绽放一整年。
窗花在静定中悠长,在回首中短暂。它芬芳而稳妥、甜美而温暖,净化着灵魂,嵌进了岁月,流淌在脉脉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