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高校科技成果转化分析与启示

陈柯羽 卢云程 贾春岩

[摘要] 以色列政府通过一系列政策及措施引导国家高科技技术及产业化的发展，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力。本文通过对以色列科技成果转化体系中主要参与方的分析及其高校科技成果转化机制和模式的归纳，结合我国实际情况，从健全和完善法制建设、加强对中小型企业支持、人才评价、技术经纪人培养、完善激励措施等五个方面提出建议。

[关键词] 科技成果转化；高校；以色列

[中图分类号] R739.4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673-9701.2023.15.020

以色列人口不足1000万，国土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矿产资源缺乏，50%的国土面积是沙漠。但就是这样一个自然资源相对缺乏的“弹丸小国”，却是世界高新科技发展强国之一，被誉为“中东硅谷”。经济合作组织2019年数据显示，以色列研发投入占国民生产总值的5.4%，是平均水平的2倍[1]；科学技术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贡献超过90%，人均创建企业、人均风险投资、人均专利数均列全球第一[2]。以色列的成功得益于其成熟且高效的科研管理体系，由政府主导的几次科技体制创新，尤其是其首席科学家制度的确立在推动以色列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方面发挥不可磨灭的作用[3]。

与我国类似，以色列的科研体系是由政府主导的，大部分科研成果来自高校，需要通过科技成果转化才能实现市场价值。高技术产业在我国经济社会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分析以色列高校科技成果转化体系中的主要参与方之间的关系与转化模式，对我国高校的科技成果转化具有启发和借鉴意义。

1  以色列高校成果转化主要参与方

以色列高校科技成果转化活动的主要参与方可归结为五个，即政府、高校、科研人员、中介机构和企业。高校所产生的科技成果通过五方参与协调，共同推进其产业化，见图1。

1.1  以色列政府

在以色列高校的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政府的主要作用是建立利于科技成果转化的创新环境，建立相关的法律和政策与国家级孵化器和加速器等公共平台，并采取措施加速科技成果的转化及高科技企业的发展，对科研立项至成果产业化全过程进行引导和促进。

1.1.1  首席科學家制度  以色列政府于1968年在工业与贸易部设立首个首席科学家办公室（the office of chief scientist，OCS），OCS不仅负责决策咨询和项目管理，且直接参与科研政策制定及国家研发计划的推行，扮演着以色列政府大脑的角色，作为国家战略的主要核心部门，在行业发展、人才建设、政策制定、经费使用、资源分配、高科技企业集群发展、企业孵化等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4]。

1.1.2  政府对教育及科研的支持  以色列政府从建国以来就十分重视教育与研发投入，高等教育经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基本维持在8%～12%，以色列政府的研发投入从2000年占国民生产总值的3.93%上升至2018年的4.94%，高居世界第1位[5]。以色列科技人员数量占全国人口的6%，每万人中有科学家和工程师145人[6]。根据经济合作组织2015年相关报告，25～64岁年龄段的以色列人近50%接受过高等教育，人均教育经费4000美元[7]，为科技创新培养了大量的高素质人才。

1.1.3  政府对创新企业的支持  20世纪60年代后，以色列政府积极主导基础研究向应用研究转型，并投入大量经费支持一系列科技创新和实施研发资助项目，如技术孵化器、青年企业家计划、磁铁计划、磁子计划等。以色列政府在《产业研发促进法》中规定政府对从事高科技研发的企业给予一定的补助金，如果研发失败企业无需承担偿还责任，如果成功则需按一定比例归还补助金及利息。此外，政府还推出孵化器计划并积极引导发展风投行业，为初创企业提供启动资金及推广服务。创业者的项目、政府的资助、孵化器的服务及风投资本相互结合，使得以色列孵化器企业不仅数量多且存活率高，仅2015年以色列就增加1400家科技初创企业。

1.1.4  积极开展合作  以色列与美国的合作尤其密切，与美国建立多个双边科学基金，分别由两国的科学家共同承担，其中美国–以色列双边科学基金资助的科研项目中产生46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3位沃尔夫奖获得者、24位阿尔伯特拉斯克医学研究奖获得者、7位图灵奖获得者和7位菲尔兹奖获得者[8]。此外，以色列与英国、德国、加拿大、新加坡、中国等国家均建立合作关系，一方面促进科技交流合作，另一方面服务其扩展国外市场的战略需求。

1.1.5  在风险投资方面的举措  以色列在1993年启动亚泽马（Yozma）风险投资基金，政府引导私人资本向风险投资行业投资。Yozma首期投入的10个风险投资项目全部在1997年完成私有化，见表1，既收回政府投入资本又促进风险投资行业的发展[9]。

1.2  以色列高校体系

截至2016年，以色列共有62所高等教育机构，其中7所研究型大学是承担高等人才培养的主要阵地，承担自然科学与技术领域30%的研究工作[10]。以色列为加强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建立第二层级的高等教育体系，主要包括公立地方学院、职业技术学院及私立学院等，见表2。

1.3  高校科研人员

以色列政府积极在移民、高校和企业之间搭建孵化平台，弥补这些人在经营管理、市场营销及业务开拓等方面经验的缺乏，有力促进科技成果的转化。以色列高校鼓励创新创业，高校与企业间联系紧密，大学允许在校教师为行业内的企业担当研发顾问，许多科研人员可同时在企业兼职，自由安排工作，真正实现“产学研”之间的紧密合作，加速成果转化效率。

1.4  中介机构

以色列7所研究型大学均建立技术转移公司（technology transfer company，TTC）作为高校科技成果转化服务部门（表2），用于协调成果转化环节中的各个参与方，协作促进科技成果转化。TTC虽然隶属所在高校，但它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市场化营利性商业机构，在人事、经营、财务管理等方面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公司由董事会运营，董事会成员包括学校领导、行业内知名专家和企业管理者等。TTC同时负责管理和保护大学的知识产权，高校的科研人员将有意转化的科研成果提交至TTC，后续过程中科研人员只需关注如何攻克技术难题。专利的申请、技术推介、合同的制定、资金的募集及寻找投资者和战略伙伴均由TTC完成。专利技术许可收益由TTC进行分配，其中一部分会用于资助大学的研究项目。TTC享有其所在大学或科研机构全部职务发明的使用权，但知识产权的所有权仍归属大学或科研机构所有。大学或科研机构不得再将这些技术成果交由除TTC之外的其他商业机构运作，TTC也不能将知识产权出售给第三方。2006年，魏茨曼科学研究学院的YEDA公司成为全球类似收入最高转移机构，仅2013～2015年，YEDA公司就向企业推介4500多种技术，签署80多份许可协议。目前YEDA公司每年仅在三种畅销药物的专利上就收入数十亿美元的专利授权费[11]。

1.5  企业

以色列是全球高科技企业密度最高的国家，高科技企业是科技成果创新和转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全球竞争力报告》数据显示，以色列企业研发支出在全球排名稳居前10位[12]。许多企业为加强与TTC联系合作，会选择在高校附近开办企业，高校毕业生及科研人员也倾向选择高校周边就业或创业，更加促进以色列产业技术集群的产生；以色列通过优化产业发展结构，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并向产业链高端发展，加大创新的扩散效应[13]。

2  以色列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的机制和模式

以色列政府通过OCS设立科研基金，引导科研向应用研究转变。①OCS代表政府每年向每个孵化器拨付运营经费，为高新企业提供金融支持。为保证孵化质量，孵化器还会提供相应的行政及融资服务，全权管理在孵项目财务，一般孵化器承接项目不超过15个。随着孵化器的正常运营，政府逐步退出，将其私营化。高校设立TTC作为技术转移服务部门，独立运营，科研工作者提交成果至TTC，TTC评估后以许可及自行开发的方式完成科技成果后续的转化工作，并对转化收益进行分配；除去维护机构运营需求，一部分奖励科研工作者，一部分反哺大学为研发和教育提供经费保障。②OCS代表政府为高新企业提供金融支持，高新企业通过孵化器的评估后科研入驻获得资金及商业服务，项目成功后按一定比例返还政府支持经费及利息，如果失败无须承担偿还责任。见图2。

3  启示与建议

3.1  健全和完善科技成果转化相关法律制度

以色列仅与知识产权相关的法律文本多达20多个，实施细则和规定有30多个，且随着发展需求不断进行修订完善。完善的法律体系确保科技成果转化的每一个环节有法可依，保护成果转化各参与方的利益，保障科技成果转化的畅通运行。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修订后，国家相关部委及地方制定具体的实施细则作为配套措施，但适用性仍显不足。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的推进亟需用全面化、精准化的法律制度保障消除科技企业的创新顾虑，消除决策者的后顾之忧，为科技成果的转化健康有序发展扫清障碍。

3.2  加强对中小型企业的创新支持

2022年，科技部首次单列预算，支持科技型中小企业研发，在部分“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重点专项指南中试点设立科技型中小企业项目，加快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能力提升。但科技型中小企业存在的支持研发政策落实难、获得高质量专业化服务难的问题依然存在，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支持不仅体现在项目上，还需要体现在对其服务上。国内的孵化器应该加大对企业运营人才的引进，提高运行效率和优化转化服务。

3.3  构建多元化人才评价标准

尽管国家出台一系列“破四维”政策，但大部分高校的评价体系依旧以论文发表为主。高校的人才评价方式应该多样化，根据学科性质不同，应分类评价成果贡献，不能“一刀切”，基础研究靠论文说话，应用研究靠技术和市场说话。让每个人才找準自己的落脚点，站稳主战场，并对其客观评价，才能充分释放人才潜能，发挥其最大的价值。

3.4  加强技术经纪人人才队伍培养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TTC的成功运作首先要归功于其拥有一支复合型的高水平专业技术经纪人队伍，其专业的服务让高校科研人员只需要提交成果至TTC，后续只需参与技术方面事情。

我国的事业单位内无法聘任大量的技术转移人才，我国现行政策也鼓励高等院校在不增加编制的前提下建设专业化技术转移机构[14]。高校通过外部招聘、内部选派等形式组建技术转移队伍，为科技成果转化工作提供全流程服务，但技术转移人才培养在我国起步晚，培养体系不成熟，职业缺乏评价体系及认同感导致技术转移人才整体匮乏，高端人才更是“凤毛麟角”[15]。

因此，我国要建立专业的技术转移机构，解决人才问题尤为重要。有条件的高校可通过本科及研究生教育增设相关专业，与企业等与转化服务有关机构建立联合培养机制，吸引更多的优秀青年愿意投身学习、从事技术转移行业。

3.5  完善科技成果转化激励措施

我国2015年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进行修订，规定以转让、许可及作价投资方式转让的科技成果和对完成、转化职务科技成果做出重要贡献的人员给予奖励报酬不低于50%。此项政策加大对科研人员的奖励比例，一定程度上提高广大科研人员转化的积极性，某些单位甚至将奖励的比例提高至99%。对比以色列的一般研究人员可获得40%的现金收入，我们国家对科研人员的奖励更高。但在实际运作中，一味加大对科技人员的奖励并不能解决科技成果转化率低的实际问题。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涉及成果的提供方、需求方和中介服务方，他们都有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需求，忽视任何一方的利益，很可能导致成果转化不成功[16]。在高校及科研院所现有的体制下，应对收益进行合理分配，尤其提高转化服务人员的积极性更值得关注。各高校应建立符合自身发展的激发科研团队积极性的收益分配机制和技术转移人员激励机制。

[参考文献]

[1] RICKY BEN-DAVID. Government must invest more in R&D to keep tech sector growing， warns new report [OL]. （2022–05–11） [2022-06-09]. https：//www.timesofisrael. com/government-must-invest-more-in-rd-to-keep-tech-sector-growing-warns-new-report/[2] 周其仁. 以色列如何成为创新的国度[J]. 人文天下， 2015（15）： 13–15.